月下的玫瑰與酒

那是一場災難，雖然Harry覺得已經比過去魔藥學時要好得多了。

但他本來特別感興趣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程在他每次看見Snape那陰鬱的雙眼時，就變得心情複雜起來了，但他卻也無法否認Snape好像在這方面研究得很透徹，連續兩個禮拜的課程就顯示出他對相關知識的完備以及深入，他和Ron認為Snape根本就是『愛死了黑魔法，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其他老師都離開，終於輪到他教的時候』。不管他有多少知識，那偏心和對Harry的嚴重偏見還是和魔藥學時沒有改變，於是，雖然只能承認他比該死又邪惡的老蟾蜍好那麼一點點，但絕對無法蓋過Lupin在Harry心中的位置，對Harry來說，Lupin就是最好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Harry剛剛用無聲咒默默繳了Ron的魔杖，Ron正跑去把魔杖給撿回來。
Harry才上了兩禮拜的課之後，就認為自己的黑魔法防禦術就算再怎樣厲害也敵不過Snape對他的厭惡，所以這學期的黑魔法防禦術也別指望能夠拿到太好的成績。Hermione大概也和他有一樣的想法，不過比Harry好一點的是當面對Hermione時，Snape也沒有辦法給她太糟糕的評價，最多是無視她。

「……收起你們的魔杖，以免再繼續亂戳進誰的眼睛裏頭。」
Snape在第三個禮拜的課程結束的時候陰沉的輕聲說，他看到還有學生到現在依然忍不住唸出聲音來就感到沒耐心，「毫無進步，經過了三個星期你們依然無知得可憐，這全是因為你們先前的教授沒有一個能夠交給你們正確的基本知識，沒有任何一個……」他緩緩的在教室中走動，最後刻意停到了Harry的面前，面對Harry桀傲不馴的表情只是冷哼了一聲，「或許你們之中有人會以為逃過幾次黑魔法的攻擊後就可以不需要認真聽課，但是，很多最糟糕的事情都發生在你們輕忽大意的時候，而那些人往往也是死得最快、最淒慘……」

Snape安靜了下來，環視一圈因為他那耳語般的警告而變得沉默緊繃的學生的臉孔。

「這堂課結束了，下禮拜的作業你們要把今天關於無聲咒的心神集中與魔力控制強度的關係寫一篇報告給我。」聽Snape丟下了作業，Ron和Harry面帶麻煩的望了彼此一眼。

就在Snape不再打算理會學生而要收起他桌上的書時，他聽見底下的學生們發出了一些騷動，他有點煩躁的抬起頭來，卻是他沒有料想到的人站在那兒，嘴角正掛著一個淺淺的笑意。

學生很少看見臉色變得如此蒼白的Snape教授，他來不及拿起書本就已經快速的走過去。

「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主…」Snape倉促的話說到一半就被Riddle制止了，馬上意識到Riddle是要他不要暴露了他身為食死人一員的事情，特別是在學生們的面前，「Riddle先生，到這裡有什麼事情嗎？」恢復了平時的語調，但Snape心中還是納悶不知道這時Dark Lord為什麼找他。

「當然是有事情才找你，Severus，我有些小事必須拜託你。」Riddle沉吟了一下，「是的，我想不會耗費你太多的時間，你的課應該已經結束了？聽Dumbledore說你想教這門科目已經很久了，黑魔法防禦術是一門有用的課，我以前也很感興趣，可惜，Dumbledore沒有讓我任教，怎麼樣，指導這些學生們有趣嗎？」

「是的，當然課程是結束了——」Snape的聲音頓了頓，「沒有什麼表現值得誇獎的學生。」

「是嗎，那真是遺憾。畢竟黑魔法有時需要才能，平庸的人佔了大多數，不過更糟的或許是那些認為自己特別的…」

Harry幾乎確定Riddle那個傢伙是在指他，突然出現就算了，一出現卻是趁機和Snape一起嘲諷他。Snape理所當然的嗤笑了一聲，連看也沒有看就在不遠處的Harry。

「運氣無法幫助黑魔法的表現提升，期待過高會令您失望的。」

「我想也是如此。」Riddle輕闔一下雙眼表示贊同，然後他回到了正題，「跟我來吧，Severus，我想我們到一個可以好好談話的地方。」

Snape點點頭，打算要跟著Riddle一起離開教室，Harry這時候有種憤怒的衝動想要問他們到底想談什麼，肯定有什麼計畫，Voldemort想找Snape談的肯定就是那些不軌的圖謀，絕對是，他從以前就懷疑Dumbledore為什麼要信任Snape這種人，明明從頭到腳就是個食死人，而且Snape根本就是黑魔法的信徒。

那太過強烈的視線使得Riddle無法不注意到，一瞬間他覺得Harry的眼珠似乎都要瞪穿他和Snape了，真不曉得為什麼那個男孩體內會有這麼多的焦躁，或許是因為正值青少年吧，他從以前就一直困惑為什麼他的死敵偏偏要是個最麻煩的青少年。

「Severus，你下次可能要小心Potter，」Riddle這時聳聳肩露出一抹嘲諷的輕笑，「因為他滿腦袋都打算著想趁你不注意對你施展一個可愛的昏擊咒。」Harry一瞬間臉上像有一把火在燒，其他學生也都愣愣的看著他像是想確認這是不是事實，然後他見Snape一個輕視的眼神飄過來。

「原來是這樣，」Snape淡淡的說，「對師長不敬，葛來分多扣10分，你在開始上課的一個月內就讓你的學院被扣了快50分，Potter，被選中的人看來也無法成為你們學院的護身符。」

「什麼？你不能——只聽那傢伙說的話你怎麼可以——」

「再狡辯就再扣10分，你該學著怎麼打從心裡對指導你的師長保持尊敬。」

接著Snape沒等Harry抗議完就重重關上門，隨Riddle一起離開了教室。Harry只能看著他們離去的門口乾瞪眼，他覺得胸口像是有什麼要爆發了，居然因為Voldemort的一句話就扣他們分數，而且無憑無據的說他對師長無禮什麼的，他甚至沒有說任何話呢。
就算心裡真的是想要把那傢伙詛咒上幾遍。

「Harry，你剛剛真的想要對Snape施展昏擊咒嗎？」

「那又怎麼樣？我心裡想想不行嗎？什麼時候他連我心裡詛咒他都要管了，因為這樣就扣分——」

「不是，Harry，我是指難道Vol、Voldemort可以看出你在想些什麼嗎？」

「啊？」Harry愣了一下，才終於注意到這個問題，「那、那又怎樣，我怎麼知道，他可能用猜的吧？」他沒有腦袋被人侵入的感覺，疤痕這次也只是輕微疼痛，那是每次見到Riddle時都會有的症狀，僅此而已。不過之前上鎖心術的課程時Snape似乎說過老練的破心者不會輕易讓人察覺到，但他這麼容易就被看穿了？被侵入思緒卻毫無防備？

「你或許該好好練一下鎖心術，老兄，不是我附和Hermione的話，剛剛那樣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危險。」Ron都覺得自己難得說出這麼嚴肅的話來，但想到身邊的朋友想些什麼都會被知道的話，那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Harry和Hermione以及Ron他們整理了自己桌上的書還有袋子，Harry動作粗暴的把袋子甩上肩膀然後走出去，一邊回頭跟Hermione他們講話。

「但是Snape之前教我鎖心術也沒有教完，那課程根本就是大失敗，我一個人要怎麼自己練習封閉自己的內心？」

「或許去問Dumbledore教授看看他是不是可以教……」

「喔，Harry。」這時候一個聲音從他後頭傳來，Harry轉過頭去就看見站在他身後滿臉和藹笑容的Dumbledore，「Granger小姐、Weasley先生，新學期開始了三個禮拜，你們過得還愉快嗎？」

Hermione和Ron都屏住氣息，沒想到Voldemort前腳剛走，現在Dumbledore又出現在這兒。

「校長？怎麼了嗎，為什麼……」

「我有事情想跟你談談，Harry，單獨談談，當然如果跟我談過之後你想要告訴你的朋友我不會阻止，不過現在你可以和我一起散散步嗎？」

「呃，當然可以。」Harry點頭，他想自己現在大概是滿臉呆滯。
「那麼我們就走吧。」Dumbledore微笑，然後他轉過身去示意Harry跟上他。

Harry在和Ron和Hermione低聲告別後，就小跑步跟上了那個高瘦的身影，走在他的旁邊，他不曉得Dumbledore要和他到哪裡『散步』，但他們顯然是往湖邊走去，一邊緩慢的走動，學生們也沒辦法聽見他們的談話。

「剛剛Voldemort找Snape談話，說有事情拜託他，您知道這件事情嗎，校長？」

「啊啊，我看見了，我想沒問題的，這你不需要擔心。」Dumbledore那彎月眼鏡後的雙眼閃過一絲光芒，彷彿看穿了Harry的心思，「就像過去我說過好幾次的，Snape是我們的人，他一直都冒著危險在為Dark Lord做事，Harry，我很信任他，雖然現在我們並不清楚Voldemort是不是知道這件事情，但目前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可是……」

「Harry，其實我想跟你談談的事情，正好就是關於Voldemort的。」
Harry看向表情變得有些嚴肅的Dumbledore，他們這時剛好在草皮的一角停了下來，這附近剛好沒有什麼學生，Harry胸口有股高鳴，Dumbledore似乎思考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開口。

「在這段日子裡頭可以請你幫我看著Tom的行動嗎？」

Dumbledore說出這句話後，Harry的思緒停頓了好幾秒，「……什麼？」

「雖然讓你做這種事情你或許會不願意，但是，Voldemort願意接觸並且不會起疑的人就只有你，我們這麼說吧，因為你是被選中的男孩，不管如何他對你的興趣遠高於其他學生，不會拒絕你跟他談話，但是因為他一直以來也都輕視你，所以我想以他的個性不會對你有太高的堤防。」Dumbledore知道，就算他讓Snape去監視Voldemort也不會有更好的效果，Snape與Voldemort在關係上是主僕，只能夠遵從Voldemort說的話行動，自然無法做到這件事情。

「可是我以為…Hermione他們都要我離他遠遠的，所以……」開學後的這三個禮拜，即使Tom Riddle偶爾會出現，Harry也沒有跟對方交談，只是遠遠觀察著他的行動，懷疑他到底都在計畫些什麼，想在Hogwarts圖謀些什麼，但卻沒能看出什麼異狀。

他也沒有小看對方，他想既然是Voldemort的話就不會隨便的露出馬腳。

「現在的他是安全的，只要你不試圖攻擊他，他都會是安全的。」Dumbledore摸了摸鬍子，他露出了一點笑容，「或許沒有什麼比這段時間更好了解你的敵人，Harry，其實我本來在這學期就打算讓你了解Voldemort的過去，一些…我所知道的記憶……」他闔上眼，本來準備好的計畫卻因為Voldemort的做法改變而打亂了，但這或許也是一種天賜的良機。

「現在看起來，比起由我告訴你，不如直接由你自己去接觸他、了解他的想法，天敵往往都是指那些最了解彼此的人，否則也無法稱為天敵吧，Harry，我認為你必須了解以後才能夠真正的擊敗他，未來也才能夠繼續躲過他對你的追捕。」

「所以，這些都是為了摧毀他嗎？」

「可以這麼說，如果你希望這麼想的話，那麼就是這樣吧。」Dumbledore僅僅只是靜靜的微笑，Harry沒有辦法理解他全部的意思，「和不同的人接觸後將會改變我們，Harry，任何人都不例外，我希望你也謹慎的與他談話，思考明辨，他擅長蠱惑他人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我會試試看，不過我不知道……」Harry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忍耐，對Voldemort的憎恨他無法用言語表達，他可以忍受嗎？Dumbledore說要他去接觸對方，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

「Harry，我想你可以的。」Dumbledore這時只是望著湖邊的一群學生，輕輕嘆息。

Harry不曉得他的自信從何而來，不過Dumbledore說的話從來都不是沒有意義的，但他總希望對方可以說得更清楚些，而不是全都要靠自己決定，因為有時候他也不曉得自己是否做對了選擇，自從Sirius死後他有時會感到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魯莽會再次的錯失很多事情，害死了誰，Sirius的死大部分要歸咎於自己。
現在，Voldemort在這兒，他害怕自己的行動會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們。

「不管怎樣，我想身為Hogwarts的校長都有些好處的，或許可以讓事情變得更簡單一些。」Dumbledore轉頭朝Harry神秘的微微一笑，那時Harry沒能搞懂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校長，你的手沒關係嗎？」Harry在一陣沉默之後問，Dumbledore看了一下乾枯發黑的右手，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我想會沒事的，謝謝你，Harry。」






**************






「Dumbledore叫你去接近Vol、Voldemort？」Hermione驚訝的張大嘴巴，一臉懷疑的看著Harry。

「嘿，你們可以不要一直喊那個名字嗎？不然叫Riddle也行？」Ron的聲音傳來。

「是真的，他要我看著他，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要我觀察他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吧，不過說真的我要怎麼觀察他？」Harry嚼著麵包，一臉的困惑，「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你們有看到他嗎？」

Ron也跟著聳聳肩，他也毫無概念。他剛剛拿到預言家日報，翻了翻後發現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消息就扔給了Harry，Harry接過去首先看了一下頭版，但什麼關於Voldemort的消息也沒有，大眾的注意力早被其他消息吸引走了，他覺得大眾的關心也持續得太過短暫了。

事實上Harry除了上次在Snape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結束之後看過Tom Riddle一次，其他的時間很難找到那個人的蹤影，也不知道對方在這個Hogwarts校園裏頭會上哪裡去了，如果不是知道Voldemort和Dumbledore之間的魔法誓約是強制將他拘束在Hogwarts許可的範圍內的，他都快要忘記Voldemort其實住在他們學校裡面。

「……我知道。」Hermione這時有點憂鬱的低聲說。
她看向另外兩個一臉詫異的男孩，忍不住為他們毫無觀察力的神經嘆息，大概男孩們就是這樣吧，「在圖書館我有看見過他，雖然不是常常去，但是偶爾會出現。」

「『YOU-KNOW-WHO』去圖書館？他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Ron吃驚的問。
「喔，我怎麼會知道呢？也許他不像你們兩個一個月去不到一次，所有作業都只問我怎麼寫。」

「Hermione，我們根本沒有上圖書館的必要，那是因為妳根本就什麼都知道……」

「總之，」Hermione打斷了Ron的圓場話，「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雖然說很危險但是他還是很引人注意的，如果你要找他的話我覺得他現在可能就在，我記得他好像都這個時候出現。」

Hermione如果早上沒課的話也常常是這個時間去圖書館，而她發覺Riddle似乎也常在這個時間出現，幾次停留在那裡，一到人多了起來他就會快速離開。

Harry在細細思考該不該去探個究竟，但又不是那麼心甘情願。
在他們身後一群低年級癡癡竊笑的女孩經過，Harry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她們為什麼事情那麼高興，特別在他心情因為Tom Riddle而煩躁的時候，就更不想要聽見那些笑聲了。

「她們怎麼回事？」

「那個啊，大概是要去圖書館吧。」Hermione小聲的說，表情很不以為然。

「什麼？」Harry差點沒有把口中喝一半的南瓜汁吐出去，他隨手擦了擦嘴角，「——妳不要告訴我她們是——」但Hermione擔憂的眼神卻明顯的表示著Harry擔心的事情，他一下子精神恍惚了，內心忍不住自問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不過三個禮拜而已，身邊就有人開始往Voldemort那邊靠去了嗎？而且那些還是雷文克勞的學生。

「她們只是普通人，Harry，大部分沒真的經歷過那段黑暗時期，如果我不是和你相處了這麼多年又知道Ginny的事情，實際上很難把Tom Riddle和Voldemort當作是同一個人，你知道，他在圖書館什麼事情也沒做，只是在那兒看書。」Hermione這時候沉吟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下面這話，「還有，客觀來說他長得很英俊——」

「英俊？英俊——？」Harry的聲音高了起來，他簡直不敢相信從Hermione口中聽到這形容詞，「那個傢伙嗎？他可是Voldemort，他只是個殺人兇手，邪惡的黑巫師！」

「Harry，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是說客觀來講他現在確實是，而這麼多年來誰也沒人真正的遇上什麼Voldemort帶來的大難，全都是從父母那裏聽來的、書上寫的，可你想想他已經有十多年都沒有出現了，而現在他又宣布跟魔法部休戰，低年級的學生們對這些事情沒有太深刻的感觸也是事實，所以很自然的沒有把他當成Voldemort看待——你兇我也沒用，Harry，我只是說事實。」

「但他剛來的時候明明大家都那麼害怕的。」
「習慣會改變，他們漸漸習慣他的存在了，你看你最近不也是都沒有去關心他怎麼樣了嗎？之前還很在意他想做什麼的，最近你光忙著寫Snape的作業就沒時間去管了。」Hermione看來十分憂心的說，Harry面對這話也無法辯駁。

Harry這時又再次的陷入另一陣沉思，他看著那些女孩笑著走出餐廳，他就忍不住憂慮這也是那個人的計劃嗎？讓學生習慣他，接受他在學校的存在？但感覺Voldemort不會稀罕這麼小家子的事情。但就算這不是他計畫的真正目的，Harry也一點都不喜歡如此，明明那個人就是個殺人兇手，一個邪惡至極的男人，其他人卻覺得無所謂的讓他在學校走來走去。

「……我去看一看好了。」許久之後，Harry捏緊了手上的報紙，好不容易才終於講出這句話。






**************







人是習慣遺忘的動物。
不管曾經多麼重要的事情，一旦用眼睛看見了不同的景象，接觸道不同的情境，很自然而然就相信自己雙眼看見的事物，雙手觸碰到的東西，一會兒就會忘掉過去體驗的抽象的痛楚，或者是歷史的警訊，不斷重蹈覆轍，直到有一天真的無可挽回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

不管是誰，即使是自己也一樣，雖然他也曾自信只有自己絕對不會做錯，自己決定的道路一定是正確的，因為他總是超越凡人的，能夠輕易做到那些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正因如此他才始終無法理解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的思考方式，就是無法同情他們，或者將他們看成和自己同等的存在。

但他發覺自己犯了一點小錯，事實擺在眼前時他無法辯駁，這曾令他憤怒。

當他拿到偽造的小金匣時，突然想起自己或許有什麼東西在漫長的時間流逝下被遺忘了，至今仍然無法想起是什麼，他只知道現在必須做什麼來防止更糟糕的事情發生，Riddle的日記被Harry Potter毀壞、小金匣下落不明、岡特的指環也毀於Dumbledore之手，這樣下去絕對不是一件好事。除了死亡之外他不害怕任何事情，他無法理解有什麼比死更可怕的，死亡，表示自己的一切都將消失，而他無法忍受那種事發生。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每一寸書皮，他的視線落在眼前幾本新舊交疊的書本上。
距離他就讀Hogwarts也有50年了吧，有些新的書放進來了，翻閱了幾本沒見過的書講述著他早已明瞭的魔法，他對魔力的解讀已經不再需要書本的指導了，可是他的腳步還是引他來到這裡。
他往更裡頭的禁書區走過去，走到了他有深刻印象的地方。

還記得以前他很迷戀這附近的書籍，有很多有趣的黑魔法成為了他往後嘗試魔力的基礎，他和他的那些友人對此著迷不已，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從一本重要的書裏頭看到了影響他一生的東西。

【Secrets of the Darkest Art】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本書的名字。

Herpo the Foul是第一個製造Horcrux的黑巫師，不過他只製造了一個，Riddle想自己大概是唯一一個製造出七個Horcrux的巫師，他忍不住輕笑，他一直認為7這個數字才是正確的，什麼時候這種想法根植於腦內了呢？

「……不見了，那個老傢伙把那本書藏起來了嗎？」很多自己以前看過的書本全都消失了，就連禁書區也找不到蹤跡，他皺起眉頭，Dumbledore果然老奸巨猾，恐怕對方是真的很不想看見這世上再出現第二個Lord Voldemort了吧。

他有點遺憾的從禁書區走出來，隨手拿了幾本他想當作打發時間的書，卻聽見身後吵吵鬧鬧的，這令他心情不悅，如果現在不是Riddle，如果他不是下了誓約，否則他很討厭那些被人用無禮的視線緊盯著的感覺，好久沒有這種焦躁感了，成為Lord Voldemort這麼多年後他就只接受到恐懼而敬畏的視線，雖然有時候也會覺得那種恐懼的眼神令人厭煩，但相比好奇心的注視還好一些。

學生時代，同寢室的Malfoy還有Lestrange似乎喜歡被注意的感覺，而自己則對那種東西有些厭煩，但聚集人心使人跟隨而來卻是一件好事，很多那時候的朋友都成為了他後來的僕人，所以他學生時代從來也不會輕易露出厭煩困倦的表情，但現在就不同了，成為Voldemort後他已經不需要忍耐，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必須再次品嘗這種不快的體驗。

他走向櫃台，本來就一臉苛薄的Pince夫人每次在看見他後就會變得更像隻乾癟蒼白的禿鷹，眼球凸起來像要把他看出洞來，Riddle很清楚那是害怕的反應，沒辦法在Voldemort面前保持平靜，借了書之後他將書本放進了隨手的提袋中就想離開，因為也找不到他真正想找的書——恐怕關於Horcrux的書現在全都躺在Dumbledore的辦公室，他要想辦法弄出來。

一邊思考著一邊踏出圖書館，卻迎面而來一個莽撞的傢伙衝向他的方向，不巧的狠狠往他身上撞了一下，Riddle本來想要置之不理，卻在最後一秒伸手攔住對方，被抓住的男孩驚魂未定的抓住Riddle的手臂，因為剛剛若不是對方出了力攔住他，他早就往前倒下整個人不像樣的摔上地板了吧。

「讓我看看，還真是又一次美好的相遇啊，Potter，用這樣…嗯…優雅的姿勢撞到我的身上來。」Riddle緩緩開口，他不曉得這個冒失的男孩又為什麼會往他的方向直衝來，更不懂自己為什麼還不得不幫忙，「你就非要在我的面前顯得如此笨拙嗎？」

Harry手中還拿著被捏爛的預言家日報，他跟Ron他們談完話後就匆匆的趕來圖書館，怕Riddle早已經離開，那麼他就沒有辦法觀察他到底在計畫做些什麼事情了，沒想到會在門口撞見。
太不巧了。

「……放、放手。」甩開了對方的手臂，Harry看著眼前的人然後張開了嘴想要說什麼，「你、你剛剛……」但他看了一眼圖書館，又看了一下Riddle，上下打量了對方一陣後發覺對方身上除了一個提袋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想也沒想的Harry就伸出手抓住了對方的提袋，Riddle也任由他翻找裏頭的東西，當然，裡面只有幾本看起來老舊的古書。

在Harry翻找書本的時候，Riddle彎身撿起了剛剛Harry掉落在地板上頭的預言家日報，他看了一眼頭版的內容，然後安靜的把那收進了袖口之中，再次抬起頭時他發現Harry似乎已經搜尋完他的提袋了，Harry看來有些沮喪的將書放回提袋裏頭，Riddle忍不住懷疑這男孩到底是想要找出什麼來。

「沒有發覺陰險詭計讓你很失望嗎？至少該對扶你的人道聲謝吧？」

「還你。」Harry帶著怨恨的將提袋隨便丟回給對方，Riddle的眼角輕顫了一下。

「真希望你可以不要刺激我，特別在我沒有辦法下手殺你的時候，雖然無法殺你，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所以，」Riddle微微彎身在Harry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別讓我覺得生氣。」

一陣強烈的刺痛襲擊Harry的前額，他甚至感到微微暈眩，但那在Riddle邁步離開後就復原了。
Harry轉過身追上了對方離去的身影，Riddle看見Harry竟然不死心的跟上，也沒有趕他走，甚至稍稍放慢了腳步，想知道這男孩還想幹什麼。

「你是來監視我的？」Riddle問，他的語氣聽來倒是挺愉快，「Dumbledore對他的男孩竟會如此放心。」

「只是剛好要回去的路是一樣的罷了，我沒有監視你。」

「別說謊，要知道你的謊言一向很差勁。」Riddle的視線盯著一群學生用好奇的表情經過他們，顯然Harry Potter和Voldemort走在一起的畫面太過稀奇，Riddle收回視線，「我不會對學生做什麼事情，我能夠向你保證，Potter，畢竟我沒有興趣帶著你一路回房間。」

Riddle停下腳步，轉頭直直的看著Harry的雙眼，那雙暗紅色的眼眸裡頭一瞬間顯得十分溫和，「做這種事情對我沒有任何益處，Hogwarts是我最不願毀壞的地方，所以你大可放心，疑心病重的男孩。」那張英俊的臉龐幾乎是誠懇的，語氣溫柔，大概有那麼幾秒Harry覺得自己幾乎要相信這個人的話，他有種心思彷彿被看透以後拿出來小心安撫的錯覺，但他馬上回了神。

「我——」Harry想要解釋自己不是跟著他，但隨即又知道這個人大概早就看出了他的目的，「你的保證有用嗎？你說的話值得相信嗎？別告訴我Voldemort什麼時候也變得守信了。」

「你說的對。」聽Harry這番諷刺，Riddle卻馬上高興的笑了，他重新邁開步伐乾脆的放棄了說服Harry相信他的打算，剛剛那彷彿誠懇的態度一下子消失無蹤，「但我們並不是不守信，Potter，別誤會這件事情。史萊哲林的行動必然有其目的，謊言是用來達成目的的手段之一，做事必須是完美的，我們絕對不會被抓到，但當怎麼樣都無法完美時——說謊，說謊可以將一切虛假的東西變成真實，令不完美變成完美。」

「所以你也是用那樣的手段瞞騙了你以前學校的同學和教授。」

「是啊，他們都很喜歡我，除了Dumbledore。」Riddle聳聳肩好像不太在意這事，「雖然家境有些可憐，但在他們眼中我是溫柔、優秀又勤勉的男學生主席，我輕易的就能夠說服他們，讓他們相信我將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更美好的未來——」

「但那是你騙他們的，你的目的只是為了你自己，你殺人，做下那些邪惡的事。」

「些許人的犧牲是『為了更長遠的利益』，這句話你沒有聽過嗎？」他看Harry一臉茫然，只是冷笑了一聲，他知道這男孩目前對很多事情還無知得可憐，「去問Dumbledore就會知道了吧，雖然我和他與Grindelwald的想法相背，但也挺喜歡這句話的，只是我從沒想過需要為我自己做的事情找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用力量消除那些反抗的人就可以了。」

Riddle實在不想要和一個近乎葛來分多的傢伙談太多自己的想法，從一開始就無法理解的事情沒必要多費唇舌，一如同他怎樣也無法理解任何人犧牲自己生命去保護這樣一個男孩的意義。

他所想要的是一個服從於自己的世界，所有事情都順著自己的想法而動。
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夠永生的世界，其他人發生什麼事情他根本毫無感覺。

『無法理解他人的痛苦』，Dumbledore曾這麼對他說。

——那又如何，他連自己的痛苦都不理解了。


他們走過半個校園，從圖書館要到Riddle住的高塔就必須要走過人多的走廊和湖邊，他們的身影自然引起了許多學生的注意，一群本來在樹下或坐或站聊天的史萊哲林學生看見他們遠遠的走來時，全都收起笑容盯著他們，或許有點困惑為什麼Dark Lord和Harry Potter走在一起卻沒有任何事情，甚至不難看出其中有些人的眼中帶著一點忌恨。

Draco Malfoy也站在那群人中瞪著這裡，他不像過去那樣被眾人包圍了，那大概是因為他的父親失寵的關係，Harry不知道那其中有什麼曲折因由，但以前如同三胞胎和他黏在一起的Crabbe和Glyle現在看來都不想和他站太近。

即使Malfoy的表情顯得有些蒼白，Harry還是惡狠狠的瞪回去。

「……你和Malfoy家的男孩相處得不好嗎？」Riddle感興趣的觀察著他們兩人明顯惡劣的態度。

「什麼？我怎麼可能和Malfoy那傢伙相處得好？他只是個混球。」

「是嗎？Malfoy家世世代代都是追隨我的僕人，比其他家族都更維護自己血統的非Malfoy家莫屬了，他們是我所知最擅長利用手段維護自己的家族了，只可惜，Lucius的失敗令他們家族蒙羞。」Riddle眼中沒有一絲同情，自那次魔法部的混亂後Lucius 就作為食死人被抓起來，但現在已經回家去了，Voldemort讓阿茲卡班沒有了守衛，自然也無法關住他們。

「所以他們就因為你的關係遠離Malfoy了。」Harry看了一眼被他們拋在後頭的史萊哲林們，說起來Malfoy最近獨自行動的身影變多了，Harry直到現在才注意到，「只因為Lucius Malfoy得罪了你。」

「沒錯，史萊哲林很多學生的父母都是我的僕人，在這個學校裏頭願意服從我的人肯定也不少吧，他們知道自己應該靠向誰的那一邊，」Riddle說話的語氣帶著傲慢以及輕視，令Harry皺起眉頭，「我想繼Lucius 之後成為我忠實僕人的Malfoy家人，就是Draco了。」

「你果然沒有放棄吧？雖然你和魔法部說休戰，但那也是假的，不是嗎？」

「我知道你還不算太笨，」Riddle輕笑，「不過我想這件事情誰稍微想想都會知道的。但Dumbledore還是讓我進學校來了，我想他是想要觀察我，他想殺了我想得要死，甚至不惜派你來接近我，試圖從我這裡了解一些可以擊敗我的契機。」

Harry的臉紅了起來，因為他意識到Riddle早就理解到他是Dumbledore派來的，硬生生停下腳步，感到挫敗感湧上咽喉，Harry想這該歸咎於自己的行動太過明顯，但他不知道除了跟著對方還有什麼其他更好的辦法，這不是一開始就讓Riddle對自己警戒了嗎。

「既然知道的話你幹嘛……」

「因為我對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有點興趣，不過就到此為止吧，因為這上去就是我的房間了。」Riddle看了看身後的螺旋階梯，Harry幾乎是跟著他一路過來了，「我想要一個人安靜的看書，沒心情招待客人。」

「我也不想當你的客人！！」Harry反駁，Riddle看到那雙綠眸之中滿是怒氣，「我要走了！」

Riddle看著Harry氣呼呼的轉身就走，那個背影一顫一顫的離開，看來是真的很生氣。

「……那就是『The Chosen One』是嗎？我倒是覺得我好像在面對一個幼稚的孩子。」Riddle在Harry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輕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讓這種毫無戒心、毫無謀略的孩子鑽空子，讓他逃過三次，真是不可思議。

他爬上階梯，階梯自動的往上升將他一路送到房門的入口，他終於回到了可以一個人安靜的地方，經歷過一場麻煩的對話，他正覺得有些無聊。這時他注意到了一些事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房內休息的大蛇在發現主人返回之後就緩緩滑行而來，迎接他。

「Nagini，我們今天有客人。」

「客人？但我沒有看到任何人跟你一起回來。」

「別著急，我想我們的客人有些害怕妳的存在，過來吧，到我身邊。」嘶聲輕響，Riddle走向寬敞的沙發坐了下來，眼睛盯著房間中黑暗的角落，巨蛇似乎有些困惑，但還是往Riddle的方向爬去攀上座椅。

「Wormtail，現身出來見你的主人吧，我知道你在那裏。」他柔聲的說，角落傳來了一些騷動，一會兒那個地方就出現了一個男人，他是從門縫鑽進來的，神色驚慌好像隨時警戒著四周害怕會被誰攻擊似的，「沒想到你可以順利來到這裡沒有被人發現，顯然你還是有那麼一點用處。」

「主、主人…照您之前的命令，我潛、潛進來……您、您找我…有什麼我可以做的…」

「讓你去盯著Dumbledore太冒險了，本來我想讓你盯著那個男孩，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辦，Wormtail，將我的指示傳達給我在外頭的僕人們。」

Wormtail俯下身，全身顫抖的爬到Riddle的面前，他緊張的看著Riddle透著冰冷笑意的臉龐。
一瞬間Riddle看起來很像Voldemort，眼中的紅光裡頭妖異而殘酷。

「看見這個女人了嗎？」他拿出在撞見Harry Potter時從Harry身上掉下來的預言家日報，他看見頭版上的照片時難掩喜悅，當然他小心隱藏不想在那男孩面前顯露出來，加上當時Harry只是專注的想從他的提袋中找出什麼蹊蹺來，「——這個女人，把她找出來後將她脖子上的這個東西取給我。」

「主、主人，這個人是…」

「我們的人已經滲透了魔法部，我想，Yaxley會願意為我辦好這件事情。」Riddle盯著照片中穿著粉紅色套裝，胸口別著一朵玫瑰花，頭上綁著蝴蝶結的巫女，而在照片上胸口前若隱若現的金色小匣子如果不是有心人特別注意的話，根本不會發現，「這個金匣如果能夠安然無事的回到我的手中，那麼你們都將得到莫大的獎賞，Wormtail。」

「那、那麼這個女人？她是魔法部的人，主人……」Wormtail可憐兮兮的徵求Riddle的意見。

「殺了也無所謂，我需要的只有金匣。」Riddle的聲音很平靜，就好像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討論的價值，然後他又再次壓低聲音，「只有金匣必須平安無事，Wormtail，不可以有任何受損，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的魔杖往前放在Wormtail的肩膀上，柔聲說。

「是的、喔，是的…主人…我立刻去，我這就去……」
Wormtail馬上全身顫抖，下一刻馬上變化成灰色的瘦鼠，一下子消失了身影。

Riddle這時重新躺回沙發上，闔上雙眼，他想自己可以來泡一杯熱茶，閱讀借回來的書平靜的度過這個下午，他在這裡的生活意外的悠閒。他完全沒想到今天居然會有這個意外的發現，這是超乎他預料的好事情，此刻他的心情大好，所以就算Harry Potter跑來惹他生氣他也沒有感到憤怒，笑意在他臉上令他看來比往常更英俊。

「不過，我會需要Horcrux的那些書，只有Hogwarts裡頭才有，」他喃喃自語，低頭看著在他膝前休息的Nagini，手掌輕輕撫摸蛇的頭頂，「Nagini，我必須和Dumbledore交易，拿回那些書，但又不能夠讓他發覺我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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