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眼睜睜的看著那扇門被打開,也來不及藏起身邊散落的各種藥品,只能匆匆把襯衫拉上,他的心臟急速鼓動,害怕斯佩德是來責備他的,也許對方會要他離開這裡到本部去,因為犯了這次的錯誤而沒有辦法再留在這個地方也不一定,他很害怕。

 

綱吉知道,每次斯佩德只要面對埃琳娜的事情就會反應過度,他並不想以此責怪斯佩德,誰都會有絕對不能侵犯的底線以及想守護的事物,可是,若說沒有一點埋怨那就是自欺欺人,有時綱吉會有種不管過了多久,不管自己多努力,或者為斯佩德做多少事情,他們之間的關係依然模糊,隨時都會毀壞——始終無法否認自己是個外人的事實。

 

在這個地方感受到的寂寞還有孤單,竟比在未來之戰面對白蘭時還要更加難熬。

 

然後,斯佩德走了進來。

他的視線落在綱吉狼狽的身影上,綱吉一臉蒼白好像害怕會被他責罵的膽怯模樣,身上亂成了一團,藥品、繃帶落在床上、地上,脫下外套後的白色襯衫上還沾著鮮紅的血跡。斯佩德本來並不想再次露出差勁的臉孔,不想再說刻薄的話語,但在見到這情況後卻又克制不住內心的憤怒。

 

「斯、斯佩德……」

綱吉隱約也察覺到了斯佩德身上那突然變化的冰冷氣息,讓他想逃離這個房間。

 

「你認為跟我解釋自己受了傷,我會對你怎麼樣嗎?」斯佩德淡淡的開口,明明是一如往常的嘲諷口吻,卻聽得出他的聲音在發抖,冷酷眼神緊揪著綱吉不放,「你大可像埃琳娜那樣大聲的為自己辯白,斥責我的錯,甚至也可以揍我一拳——想要的話絕對做得到吧,然後你以為我會怎麼樣?殺了你?」

 

「你、你在說什麼,我沒有……」

 

「我在說什麼,你是真的不明白嗎?」他走到綱吉的面前,看綱吉反射性地想要往後退縮就抓住了他的手拉向自己,不讓他逃跑,「為什麼…為什麼不講你受了這樣的傷,如果我知道你為了保護埃琳娜受了這樣的傷回來,我就不會像那樣……」他看著綱吉表現得如此害怕他,綱吉的動作、表情都像是死命地要逃離,這只是讓斯佩德的心情更加惡劣而已,「……而我也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來,抱歉。」

 

綱吉聽到這裡時終於停止了掙扎,他愣愣地看著斯佩德的臉,他沒想過這個男人也會直接承認過錯,他知道斯佩德高傲的地方,本以為像他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收回自己已經做過的行為,雖然沒有直接明說,但斯佩德看來很懊悔剛剛盛怒下所做的那些粗暴的舉動。

 

「但是…我並沒有保護好埃琳娜小姐,你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我說要進去……」

 

「並不全是你的責任,埃琳娜剛剛告訴我發生的經過了,只顧對你發火的我肯定很可笑吧,呵…也難怪她會這麼生氣。」斯佩德的表情看來有些痛苦、甚至是恐懼,綱吉突然就明白了,像埃琳娜那樣溫柔的人肯定為了自己的事情跟斯佩德起了爭執,恐怕這次非同小可,斯佩德在害怕著埃琳娜厭惡他,這讓綱吉心中有了不少罪惡感。

 

「她認為我對她的保護也就代表著我對她的不信任,因為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可以自己保護自己……」斯佩德輕聲地說下去,突然苦笑出聲,「其實她猜想得並沒有錯,可以的話我希望她遠離戰鬥,永遠也不要站在敵人的面前,你願意留在前線的事情讓我感到得救了,由你代替她出去戰鬥就好了……我只是一心這麼想,這樣的想法是錯的嗎?」斯佩德看著綱吉,他甚至不曉得為什麼綱吉能夠這樣毫無一絲憤怒的面對自己,「你會覺得我自私吧。」

 

綱吉看得出斯佩德的神情帶著疲倦和無奈。

明明斯佩德所說的話沒有一點是為自己著想的,那意思就好像希望他代替埃琳娜去受傷、去戰鬥,面對這樣自私的話語,綱吉卻沒有覺得受傷,相反的,心中充滿了溫暖的感情,當斯佩德這樣對自己坦白的時候彷彿能夠看到斯佩德的心。

比起有著距離的溫柔,還不如這樣坦然的對白,這麼一來自己也終於能夠找到自己的定位。

本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幫助他們兩人,所以只要能了解斯佩德的想法,即使被利用也不覺得痛苦。

 

「想保護對方自然就會擔心吧,我覺得…你並沒有錯,你只是不想失去她而已,並不是因為你不信任她,也不是因為你討厭我吧。」綱吉露出微笑,這是綱吉真實的想法,他很清楚那種矛盾的感情,因為自己也有很多害怕失去的重要同伴存在,無論如何也希望對方幸福的人。

 

斯佩德看綱吉還有心情安慰他,低笑了一聲。

「其實,我會那麼憤怒的原因有一半或許是因為埃琳娜,但另一半是因為你,綱吉。」斯佩德說,然後看了一下綱吉試圖遮遮掩掩的傷口,也沒顧慮綱吉的意願便解開那件皺巴巴的襯衫,「弄得亂七八糟的,你真的是個笨手笨腳的傢伙。」

 

說著,斯佩德便倒出了冰冷的酒精對傷口進行消毒清理,綱吉痛得瞇起眼睛,不習慣這種冰涼的刺痛。斯佩德看著這發育不良、也不算強壯的身體,他或許是真的對綱吉苛責太多了,看了他的力量,聽了他所說的話後,不知不覺就對綱吉有了超出一般的期待,忘記他還是個不習慣戰鬥的孩子。

 

「為什麼?為什麼因為我而生氣?」綱吉問。

 

「我以為你忘記了答應我的事情,你原本就答應我會保護自己還有埃琳娜,」斯佩德抬起頭看進綱吉的眼底,「我應該說過我不太擅長相信別人,有時我甚至不會相信埃琳娜和喬托,他們倆個會為了保護家族而勉強自己、會撒謊、會隱瞞,但是我覺得相信你或許沒關係,因為你的眼睛看起來永遠都不適合說謊。」

 

綱吉可以清楚的看見從斯佩德那深色的眼眸中映著自己的眼,青澀而純粹的褐色眼眸,斯佩德總是覺得看著這雙眼睛,就能夠相信綱吉所說的一切,即使不可能的事情綱吉似乎也能做到。

會憤怒是因為他以為綱吉並不重視他所給予的信賴,逞強好功,害得埃琳娜還有他自己陷入危險,難得一次想將重要的事物託付給誰保護,結果竟馬上就失望了,他一時惱羞成怒。

但仔細想想就知道,放棄本部隊長的位置來到這個危險的地方,綱吉就是那樣愚蠢又沒心思的一個人,是不可能有那種貪功的想法的,沒能夠保護埃琳娜恐怕綱吉自己更加難受。

 

「我讓你失望了嗎?」綱吉垂下頭。

 

「笨蛋。」斯佩德嘆了一口氣後將前額輕輕抵上綱吉的額頭,「你並不是故意違反承諾的,受了這樣的傷表示你也盡力了吧,指環在重要時刻弄丟你也真是夠迷糊的就是了,真是一場災難啊。」斯佩德輕笑出來,聽部下們提起了大致的事情經過後他才過來的,也知道綱吉借埃琳娜指環的原因,到那種狀況下將指環借給綱吉是正確的決定。

 

「指環……」綱吉猶豫了一下,他伸手抓住了胸口空洞的鐵鍊。

「你自己的指環也不見了?」斯佩德問,發現綱吉臉色黯淡,「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不是嗎?」

 

「嗯,也許在戰鬥的混亂中丟掉的,我…我應該回去找…沒有那個的話……」綱吉咬著下唇,彷彿那緊緊聯繫著他的生命一樣,手在顫抖著,「那個是…是我回家必須的,也是和同伴相連很重要的東西……」

 

「回家?」斯佩德挑起眉,這還是第一次聽見綱吉討論那個指環還有家的事情,一直以來他也因為遵守了不多加詢問的約定而沒有主動詢問過綱吉關於那些事,「是嘛,就像是證明之類的存在,是那個意思嗎?」他有所猜想,或許是同伴的證明,就如同彭哥列這樣,沒有那個也許就無法回到原本的組織——很奇怪,也許綱吉有著其它的同伴,不,一定有,斯佩德幾乎確信這件事情,而那不知對彭哥列是否有利,斯佩德卻一點也不覺得擔心。

 

「之前…來這邊的時候我還以為不見了,可是後來找到了…我以為…這樣就沒問題了…但…」

 

「冷靜點,」斯佩德在幫綱吉包上最後一圈的繃帶時說,要是綱吉用力也許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會再次裂開,「我會讓部下幫你去現場找,如果還在那裏就會找到吧。」

 

「不行、不行的,那個東西不能夠——」

綱吉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不能讓部下們去找,大空指環的存在被知道的話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但如今他能夠依賴的手段並不多,他不曉得斯佩德知道大空指環的存在後會怎麼樣想。

 

斯佩德看綱吉依然沒有露出任何一絲笑容或安心的表情,反而他自己焦慮起來。

他不會安慰人,曾經說要讓綱吉留在這個地方,保證會如同喬托那樣保護他、溫柔的對待他,但事實是他並不懂要怎麼做,也不知道要怎麼讓綱吉打起精神。

 

「綱吉。」斯佩德叫了他的名字,綱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溫熱的手臂攬入懷中,「不會有事的,不會不見的,就算用盡手段我也會讓你回家,所以……」

 

斯佩德在他耳邊反覆輕念,明明覺得被抱在對方懷中是件很羞恥的事情,綱吉卻不想離開。

低沉溫柔的嗓音讓他變得平靜,他腦中對於無法回去的恐懼感也漸漸消退,剩下一份溫柔的心安,他覺得斯佩德身上的氣息、溫度讓他很熟悉,還有一份哀傷而溫暖的情感,他記得在哪裡也曾感受過這樣的情感,似曾相識。

 

對了,是在那一刻,指環發出光芒,而斯佩德的身影幾乎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

當指環將他帶到了這個世界的時候曾經一度讓他籠罩在刺眼的光芒之下,那個時候他曾感受到了類似的感覺湧進內心,好像被誰牽引著、保護著一路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明明應該陷入混亂的,腦袋中卻立刻理解了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的使命,就好像有人告訴他應該要這麼做一樣。

 

好奇怪,為什麼現在的斯佩德會給自己同樣的感覺呢?

這代表著什麼?

 

「謝謝,我感覺好很多了。」當綱吉終於不再低聲啜泣,有點羞恥的對斯佩德說。

「是啊,你再軟弱也還是個男人,為了不能回家就這樣唉聲嘆氣的。我猜你一定是那種過去常常被欺負也不敢吭聲的類型吧,讓人看著就會想要更欺負你。」斯佩德手指輕撫過他臉上的淚痕處,看綱吉一臉被說中的臉,忍不住咧嘴笑。

 

「埃琳娜小姐怎麼樣了?還好嗎?」

 

「……生氣了,揍了我一巴掌後就去處理前線的事情。」斯佩德說得很乾脆,聳聳肩,「我是自作自受吧。」這次的事情他沒辦法反駁,確實做得過分了,被打也是活該。

 

綱吉突然笑出來,直到剛剛他才注意到斯佩德臉上有點泛紅,嘴角也有傷,真的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以埃琳娜的性格確實做得出來。明知道不該幸災樂禍的,但又覺得好笑,難得斯佩德如此乖巧聽話地來賠罪,只是因為被人打了。

 

斯佩德看著綱吉突然笑開的臉,沒想到本來愁眉不展的綱吉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笑。

 

「謝謝你幫我包紮,傷好了我會盡快加入戰局的。」

 

「你還是好好養傷吧,彭哥列還沒有弱到缺你一個就不行的地步,」看綱吉想要反駁,斯佩德冷冷瞪了他一眼,「你會答應我吧?這是命令。」

 

「知、知道了。」綱吉吞下想說的話,只要斯佩德搬出命令兩字,他就無法違抗。

「很好,」斯佩德滿意的微笑,然後手隨意的抓亂了綱吉的頭髮,「我會再來看你有好好養傷,直到康復為止都不要再執行任務。」

 

「斯佩德還會再來?」綱吉歪著頭問,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再問一次,只是他有點高興,當斯佩德說會來看他的時候他的胸口竟雀躍不已,明明斯佩德都還沒離開,就已經想著下次見面的機會。

 

斯佩德停頓了一下,對於綱吉那聽起來像是期待的語調,那聲音不知怎麼也取悅了他。

他逼近綱吉的臉,有一瞬間他們靠得很近,綱吉馬上就想往後逃,但斯佩德沒有給他機會。

 

「要是你每次在我面前都可以像剛剛那樣笑,我也許會因為心情好而考慮多來探望你。」斯佩德用指頭扯開綱吉臉測的嘴角,往上拉,讓綱吉做出一個非常滑稽的表情,他則毫不掩飾的忍笑著,「真的很有趣,這張傻臉,」當綱吉想要反駁那個評語的時候,卻聽鬆開手後從他身邊站起來的斯佩德極小聲的低喃了一句,「……也有點可愛。」

 

這句話讓他打消了反駁的念頭,不知道是斯佩德故意念給他聽,或僅僅是自言自語。

綱吉有點訝異的看著斯佩德,對方卻若無其事地望著他,好像剛剛他什麼也沒說的模樣。

 

「我剛剛說的話,懂了?」斯佩德問。

「懂、懂了。」

綱吉不管自己懂不懂總之就先慌張的點點頭,然後望著斯佩德安靜地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斯佩德要綱吉在那之後留在基地內暫時養傷,也不准他擅自外出。

而G在那天去處理埃琳娜和綱吉的殘局以後,依舊是無功而返。當他們的部隊到達時,弗盧卡的人早已經離開了現場,結果也沒有尋找到一點可以派上用場的線索,就連最初想要的一點情報也完全被帶走了——特別是有關背叛者的消息,依然無法完全證實。

 

不管怎麼樣想,敵人反擊的時機都太過剛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綱吉和埃琳娜在這個時間會來探查,實在沒有辦法事先料想到這次的行動。G也告訴斯佩德,在埃琳娜和綱吉執行任務以前他只有直接對他們兩個人分派了任務,並沒有告知家族內的其他人,這麼一來背叛者的範圍就已經縮小很多,或許,就是那天執行任務的其中一人。

 

以常理判斷,新加入沒有多久兩個家族就突然不得不開戰的綱吉,而且能夠在危急的前一刻立刻以常人無法辦到的動作反應過來避開攻擊,很有可能就是事先知道攻擊時機才避開的,綱吉是背叛者的可能性最高,家族中也開始出現了這樣的傳聞。

 

「澤田綱吉也許就是背叛者,長得和我有些相像也許也並非湊巧,而是特意安排的,為了更容易接近我們。再加上,他的戰鬥能力也不像一般十四歲的少年該有的,肯定在此之前也有其他組織同伴,他的出身也完全不明——這些事實都是家族中正在討論的。」喬托淡淡描述著,他並沒有表現出偏袒或其他一絲多餘的感情,只是看了一下在場的所有幹部,「你們覺得呢?」

 

「不可能的。」埃琳娜甚至沒等喬托完全說完就已經開口,「如果是綱吉,那天的狀況他根本不需要幫我,因為除去綱吉他們的目標肯定是我吧,那麼他應該丟下我然後假裝受傷回到家族,這樣對弗盧卡也才更有利。」

 

「…我也是這麼認為,喬托,雖然我並沒有看到戰鬥的全部經過,但是在現場留下的傷兵中有不少弗盧卡的人,全部都是綱吉打倒的,從現場留下來的槍械和攻擊軌道來看……敵人是要置綱吉和埃琳娜兩個人於死地卻沒有成功,以我來看,更多是針對綱吉。」

 

「欸,為什麼要針對那小子?」納克爾困惑的問。

 

「因為敵人知道澤田綱吉擁有和喬托幾乎一樣的力量,想要他死,只要這個理由就夠了。」阿勞迪難得的在這樣的場合中開口,過去這種場面他很少為誰說話,所以連喬托都充滿興趣的看著他,阿勞迪卻無視眾人的訝異面無表情地繼續說下去,「根據他在我部隊做事時的觀察,背叛者應該並不是他,而是很早就存在家族內部,長久以來我們的消息一直都被洩漏出去,特別是前線的。」

 

「背叛者身處前線這點倒是不會錯,」G說著,看了一下垂著雙眼的埃琳娜,「抱歉,埃琳娜,妳一定不喜歡聽見這樣的消息,但是經過這次的事情我想這幾乎肯定了。」

 

「我認為現在最危險的事情是,背叛者應該也知道他的處境越來越不妙,這次的計畫失敗是他很大的失策吧。」喬托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低笑了一聲,看向從剛剛就異常安靜的斯佩德,「……你今天怎麼了,對於綱吉的事情你沒有想說的嗎?」

 

過去對於任何危害埃琳娜安全的事情都會有過度的反應,提到背叛者就在他們前線部隊之中的事情後,本以為斯佩德一定會不論懷疑對象是誰,總之先排除再慎重考慮其他對策,但這次他卻什麼也沒說,這讓喬托有些欣慰。

 

「不會是綱吉,那傢伙不可能做這種事情,」斯佩德緩緩開口,也沒講什麼特別的理由,但他的表情和過往都不同,平淡的聲音中帶著一些微妙的溫柔,「就只是這樣而已。」

 

「最近內外傳言很嚴重,綱吉心情也不大好吧。」喬托有點擔心的說,「我聽說他之前的傷還沒好,轉告他要他安心的休息,不用對家族其他人對他的看法感到難過,等到背叛者的身分找出來後自然就不會有人再懷疑他。」

 

「我想那傢伙沒有那麼敏感吧,恐怕現在連家族內的人怎麼說他他都不曉得。」斯佩德聳聳肩,以綱吉的性格或許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情,不,就算真的在意也只會傻笑著接受,「你的心意我會告訴他的。」

 

「嗯。」喬托點點頭,然後他再次用冰冷的眼睛望向埃琳娜,「其實,如果背叛者並不是綱吉的話,第二個可能性就是阿爾貝.夏吉,他過去的身分、行動、謹慎小心的性格還有對情報的了解程度都非常符合,但他是在妳身邊的人,他的本性如何只有妳最清楚,埃琳那,妳必須小心。」

 

「阿爾貝他…」埃琳娜知道,這並不是她該反駁的事情,畢竟事關整個家族,但是她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同伴中有任何一個背叛者,即使阿爾貝曾經在弗盧卡中做過事,但也進入彭哥列跟著她很久一段時間了,就像是家人那樣的存在。

 

斯佩德看了一眼埃琳娜,那清澈的綠眼中帶著一絲哀傷,可是他無法說出任何話安慰,因為他一直以來也對於阿爾貝有很深的懷疑。因此,最近綱吉無法陪同埃琳娜的時間中,他三番兩次要求埃琳娜和他共同行動,卻都被拒絕了,埃琳娜似乎還沒有完全原諒他。

 

最後會議結束了,喬托和G還在商談一些作戰的事情,他們全都對於開戰感到疲倦,部下們也都個個面帶倦容,但無法把弗盧卡完全趕出地盤就還不能夠放鬆。

 

「埃琳娜,妳聽見喬托的話了。」斯佩德在埃琳娜站起身要離開時拉住她,「阿爾貝有可能是背叛者,如果不想要帶給其他人麻煩,就不要再任性的一個人行動了。」

 

「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會小心的,而且阿爾貝不可能是背叛者,我想相信他。」埃琳娜搖搖頭,然後她有不捨地輕輕撥開了斯佩德的手指。最近好一段時間她都無法鼓起勇氣去看斯佩德的臉,之前大吵一架還打了對方,其實埃琳娜知道斯佩德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了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對斯佩德說出殘忍的話來,對於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愧。

 

從小時候開始,她就一直扮演穩定斯佩德的角色,因為斯佩德的精神常常會因為難以控制的幻術而波動,變得殘暴、焦慮、冷酷,對他人的感情置之不理,只依賴她也只重視她,而那樣的斯佩德只聽得進她一個人的勸,她想自己一定是作為保護者太久,無法接受有一天自己需要由對方來保護這件事情,當她意識到自己這無謂的自尊心,就更難面對斯佩德。

 

「埃琳娜,妳……」

「而且,綱吉的指環找回來了嗎?」埃琳娜苦笑著問,「那是他很重要的東西不是嗎?」

「是啊。」斯佩德想起這件事情表情就變得陰暗,因為現場並沒有找到綱吉所說的那個指環。

 

「綱吉一定會很難過,可是我卻忙得沒有時間去安慰他,你幫我問候他一下吧,對他好一點,他是你的輔佐吧。」埃琳娜提醒著,但她知道斯佩德對綱吉的態度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冰冷,斯佩德能夠將綱吉看做重要的同伴,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然後他們一起坐著馬車回到基地,一下車後埃琳娜就好像刻意避開斯佩德的和部下討論起戰事的安排,斯佩德看目前這狀況也無法有所改善,暫且就放棄了說服埃琳娜的想法,他知道時間慢慢過去後他們之間的尷尬也會化解,過去他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時期。

 

暫時他並沒有任務要執行,於是便打算去看看綱吉是不是有按照命令好好休息,順便告訴他關於指環的事情還有今天討論的一些結果。走在漫長的廊道上,斯佩德的嘴角勾起一點微笑,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想到某個人時能有這種愉快的感受,可以讓他煩心的事情稍微沉澱下來。

 

就在斯佩德走到綱吉的房門口要敲門以前,突然誰從旁邊往他身上狠狠撞了一下後彈了出去,他幾乎是反射性的伸開了手把對方給抓住,斯佩德很快就察覺到對方是誰,便改換姿勢將對方本來要往後倒的身體千鈞一髮的攬回來,這麼一來就能看清這孩子臉上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

 

「……斯、斯佩德…」綱吉沒想到會這麼快在這裡看到他,聽到斯佩德和埃琳娜返回的消息他匆匆地從外面趕回來,正要躲進房間假裝自己一直都乖乖待著,卻碰到最不該碰的人。

 

「你知道在黑手黨中違反上司的命令是什麼結果嗎?這可是能夠用背叛來制裁的行為。」斯佩德冷冷地看著他,手指伸出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劃,這讓綱吉的表情染上驚恐,「又跑去哪裡了?」

 

「只是…去了一下港口那附近,看看狀況。」綱吉有點緊張的老實說,瞧斯佩德實際上並沒有特別生氣,讓他鬆了一口氣。

 

「算了,這次先原諒你,我有話跟你說,進來吧。」

斯佩德看綱吉那毫不遮掩的安心模樣,低哼一聲,自己竟也變得好說話了,他沒有想過要懲罰綱吉,雖然對於不聽命令故意違反指示的部下他總是很不耐煩,但綱吉是特別的。

 

他們走進房間後紛紛坐上沙發,斯佩德拍了拍自己左側的空位讓綱吉坐在旁邊,等綱吉戰戰兢兢地來到他身邊後便開始講有關今天在會議上討論的所有事情,特別是背叛者的部分,甚至連阿爾貝也許是背叛者的情報也告訴了他。當知道自己曾經一度被懷疑為背叛者的綱吉,臉上難免露出了一絲寂寞的表情,斯佩德沒想過這會讓綱吉受傷。

 

「是因為我…來彭哥列的時間不長的關係嗎?而且因為我之前袒護敵人的關係……」

 

「不是,」斯佩德直接的否認,但他內心清楚多多少少都有因為看到綱吉對敵人同情而懷疑他的人在,「幹部沒有人認為你是背叛者,而且,不管其人怎麼說,」斯佩德伸出手輕撫上綱吉柔軟的頭髮,神情溫柔,「我都不會懷疑你,所以你根本無須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呵呵,我沒有那種想法啦……」綱吉停頓了一下後輕笑了一下,「不過,斯佩德真的是很極端的人呢,從以前就這樣覺得,你對你討厭的人就很殘酷,但是對同伴就很溫柔。」

 

「並不是對同伴,」斯佩德糾正綱吉的話,「…對你溫柔那是因為我挺喜歡你的。」

 

「謝謝。」綱吉充滿感激的回答,他知道斯佩德說的喜歡是像家人、像朋友那樣的喜歡,對喬托肯定也是這樣的感情,能夠成為那其中之一,他真的非常的高興。

 

「……果然,是因為喜歡你吧。」斯佩德又喃喃自語,不知說給誰聽的。

 

然後他們之間靜默了一段時間,斯佩德的表情稍稍嚴肅了一點,好像在猶豫該怎麼樣對綱吉說明另外一件事情,綱吉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大致可以猜到他想說什麼,絕對不是好消息。

為了不讓斯佩德困擾,綱吉還是決定自己先開口。

 

「找不到,對吧?」綱吉問,他有點寂寞的垂下眼,他知道小小的指環本來就不容易找,「沒關係,我也做好心理準備了,也有可能是在飛行途中掉到哪裡去的,本來就不期待可以找回來…」

 

「找不回來也沒有關係嗎?你說那是你回家必須的。」

 

「沒關係,」綱吉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表情並不像是沒關係的樣子,「之前它也是這樣,那個東西很奇怪的,有特殊的力量,所以說不定哪一天就自己回來,人家不是說要找的時候偏是找不到,不找的時候就自己跑出來,這種事情也常常有啊。」

 

「還真是樂觀啊,雖然我覺得你是在逞強。」斯佩德看綱吉那個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麼,但他心中其實一直更擔憂另外一件事情,如果綱吉想的並沒有錯,真的是在那個地方丟掉了指環,那麼指環不見的緣故肯定是被誰給帶走了,極有可能是背叛者。

 

如果,對方以此來威脅綱吉,說不定……

 

他看了綱吉一眼,想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即便是被威脅以綱吉的個性也不會做出背叛他們的事情來,連敵人都同情的愚蠢孩子,哪裡談得上計謀,就連隱瞞自己的想法恐怕都做不來,綱吉的表情經常都在變化,很輕易就能看穿。

 

「喬托說你新的戰鬥指環因為比較特殊,要一段時間才可以做好,」斯佩德說著一邊伸出手指,將自己中指上的那個指環脫了下來,「如果覺得寂寞的話,作為代替,這個先給你吧。」

 

「欸?這、這個是斯佩德的指環,不是嗎?你給我的話那你怎麼辦——」

 

「我反正不用指環也能夠使用幻術,我並不常使用,所以不如借給你,只是恐怕一用也會像埃琳娜的指環那樣裂開,你的火焰太強,不特別製造是不行的。」斯佩德也沒讓綱吉推拒,一手就把指環塞入綱吉的手掌中,「沒有指環很困擾吧,而你又那麼喜歡偷偷溜出去,遇到危險的時候總比手上什麼都沒有好。」

 

「呃…其實、其實我覺得我的傷差不多了,我可以出去戰……」

「遵守命令,綱吉。」斯佩德闔上眼,帶點警告的說,這讓綱吉把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可是、大家都在戰鬥,我…一個人……」

 

斯佩德看綱吉低聲抱怨,難得會見到綱吉如此不滿的模樣,綱吉明明不喜歡傷人的,卻對這次的戰鬥很積極,而且對於戰鬥的結果也非常焦慮,好像很想快點結束戰鬥。

 

「對了,埃琳娜小姐沒事嗎?」綱吉抬頭匆促地問,「啊,一定沒事吧,不然斯佩德不會這麼輕鬆的樣子。」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斯佩德一定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冷靜地跟自己聊天。

 

「……我最近也無法接近她,她一定是在責怪自己讓你受傷吧,對我也避不見面。」

綱吉看斯佩德的臉上浮現一層陰影,知道他們吵了一架,現在這種狀況應該叫做冷戰時期,但綱吉不覺得這會持續很久,畢竟他們一直以來都在一起,對於彼此的脾氣也很了解才是。

 

「一定過一段時間就恢復了,埃琳娜小姐也很關心你,上次有有來問我關於你的事情喔。」

 

「聽到你的安慰還真是覺得丟臉啊。」

斯佩德知道,如果他說沒有在意那就是謊話了,被埃琳娜避而不見他感到寂寞難耐,焦慮不安得像是失去依靠的孩子那樣情緒不安定,但他想綱吉大概是不會嘲笑他的。

 

斯佩德慵懶地往後斜躺上沙發,頭靠在扶手之上,也不管房間的主人就在旁邊。

綱吉也沒說什麼,只是稍稍把屁股往前挪到前方的空位,好讓斯佩德可以將腳伸展過去,他看斯佩德那一臉鬱悶,覺得正鬧脾氣的斯佩德也相當有趣。

 

和認識斯佩德很久已經習慣所有一切的埃琳娜不同,對於綱吉而言,不管是什麼狀況下只要能知道更多關於斯佩德的事情,綱吉就會覺得很值得。

 

「怎麼不去道歉一下?」

斯佩德完全沒開口說話,這讓綱吉嘆了一口氣,自己甚至連與女生交往的經驗都沒有,根本沒辦法給斯佩德什麼意見,「既然覺得寂寞,就去待在對方身邊不就好了嗎?」

 

綱吉覺得如果是自己一定受不了,如果真的喜歡誰的話,肯定不管對方怎麼樣看待自己也想待在對方身邊吧,不見到就無法安心,而一想到能夠待在對方身邊就會感到滿足。可惜的是,京子從未對自己有所表示,他想這也是因為自己從沒有勇氣踏出第一步的關係。

 

「…京子,不知道現在好不好。」

 

「那是你喜歡的女孩子的名字?」斯佩德聽見綱吉的喃喃自語後敏銳地問,看見綱吉馬上羞紅了臉,「看來沒錯。」本來想調侃他的,沒想到綱吉會這麼快就害羞起來,「漂亮嗎?」

 

「漂亮喔,」綱吉說,很意外斯佩德也會像普通男生那樣對討論這種事情有興趣,他看著躺在身旁的斯佩德,一笑,「很溫柔又漂亮,也很善解人意,京子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斯佩德沒有接著那句話嘲笑他,這讓綱吉覺得反常,然後他發現斯佩德正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那眼神裡參雜著其他思緒,要說的話,就好像在潔淨的畫紙上突然出現一道漆黑的墨漬那樣突兀,卻又一下子消失了,緊緊讓綱吉的身體產生些許刺痛和緊張,像是一時錯覺。

 

「斯佩德?」

 

「沒什麼,只是我正在煩惱的時候你卻在談論你可愛的女朋友,真是殘忍啊。」斯佩德用開玩笑的口氣回答,綱吉馬上支支吾吾的說『京子並不是女朋友』。

 

綱吉看斯佩德真的沒有什麼精神,他那張好看的臉即使閉上眼睛,眉頭也皺著無法紓解,綱吉也不曉得這樣做對不對,伸出手押上對方的眉頭。斯佩德感覺到額頭上的熱度時緩緩睜開雙眼,發現綱吉正看著他,他從來就不討厭綱吉那雙直接過頭的清澈眼眸,一開始是覺得和埃琳娜雙眼的很像,如今,卻覺得綱吉的眼中更多的是單純無防備——不知道怎麼防範敵人的天真,甚至連不是同伴的人也給予同情和溫柔。

 

「怎麼了?」

 

「看你沒精神,我想要做些什麼,但不知道要做什麼。」綱吉溫和的說著,手有些猶豫的撥開對方的劉海,突然他不由自主的笑出來,「以前就覺得……真的好奇怪的髮型。」綱吉說著說著就越覺得奇怪,但大概是看著骸也已經習慣了,斯佩德也就不那麼稀奇。

 

「你若是打算用激怒我來讓我打起精神,倒是成功了。」斯佩德說,看綱吉偷笑的模樣卻無法真的生氣起來,心情奇蹟似的好了一點。

 

「…要不要我幫你跟埃琳娜小姐說一下吧?」

 

「不用了,這是我和埃琳娜之間的問題。」斯佩德冷淡的拒絕了這個好意,心中暗笑自己竟然在這種地方比綱吉更懦弱,「我要在這裡睡一下。」

說著他就繼續自顧自地閉上眼睛。

 

「呃,你要睡的話可以去床上,這裡不太舒服吧?而且你自己的房間也很近啊……」

「…不想起來。」

 

「哪有這樣的,斯佩德、啊、真的睡了?我拉你去床上怎麼樣?」綱吉看斯佩德一臉就是要賴在這個地方的模樣,雖然本來就知道斯佩德某些地方非常隨興,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綱吉沒想過會用在這種地方,「有這麼累嗎?」

 

「吵死了。」在綱吉靠近打算拖他的衣服的時候,斯佩德一臉煩躁的睜開眼睛,也沒有多想就只是抓住了綱吉在他領口的手,然後反手一轉綱吉的手臂就呈現奇怪的姿勢往旁邊扭去,被壓制住動彈不得,「反正我不需要睡得太好,所以在這裡就可以了。」

 

聽綱吉叫痛,斯佩德才稍稍鬆開了力道,但沒有全部放開,只讓綱吉可以稍稍撐起身體。

 

「那是什麼意思?」綱吉用奇怪的姿勢勉強的抬頭問,儘管他確實常常看見斯佩德直接在書房或者在房間的沙發上就睡了,卻不曉得原因,「難道和夢境的事情有關嗎?」

 

「你怎麼會提到這個?我一個字也沒有說過。」

「啊…因、因為我那個會使用幻術的朋友也會出現在別人的夢裡,也有利用夢向我傳過訊息。」

 

斯佩德輕呼了一口氣,接受了這個理由,「要進入別人的夢中也必須要波長相合才可以,並不是隨時都可以做到的。」

 

「這樣啊…」

 

斯佩德沉默了一段時間,他在猶豫是否該告訴綱吉,但這件事情他就連喬托和埃琳娜都沒有說過,因為並不是重要的事情,而且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解決的事情。

 

「不想說可以不用說。」綱吉立刻說。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斯佩德嘴角上揚,他想分享一些秘密給綱吉知道也不差,「只是,大概是從你加入彭哥列以後,似乎有人存在我的夢境之中,但對方也非常擅長隱藏,我沒有辦法找到他,所以最近我一有機會就會潛入夢境中看看——對了,你說的那個朋友,有跟著你一起來嗎?」

 

「你覺得有可能是他?但是…我想是不可能的。」

因為骸根本不可能來到這個時代,如果骸真的有來到這裡,自己也不會不知道。

 

斯佩德看著綱吉,幾乎沒有懷疑的接受了他的答案,「是嘛,我一直覺得和你有關,因為是從你到這裡之後才有這種奇妙的感覺,可是如果你說和你無關的話我會相信你。」

 

綱吉對於斯佩德的話有些感動,卻又有點憂心,「但是,這樣沒關係嗎?不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目前並沒有什麼問題,也許只是我的錯覺也不一定,而且,能夠隱藏在我的夢境中的人那麼大概和我有些關係吧。」

 

正是因為這樣才更加覺得怪異,自己平常沒有什麼朋友,更不要說術士,他所知道擁有與自己同樣能力的術士就只有自己一個,要能在自己面前隱藏,照理說如果沒有比自己更強的幻術能力是絕對做不到的。

 

斯佩德看綱吉滿臉擔憂,輕輕一笑,他看綱吉維持著被他抓住的怪異姿勢也沒有叫累,於是慢慢的鬆開了手,綱吉甩甩疼痛的關節,然後再次看一眼斯佩德。

 

「我知道你的理由了,但是,難得可以休息的時間好好睡一覺不是很好嗎?」綱吉問。

 

斯佩德也沒有多說話,綱吉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嫌他囉嗦,但下一秒他的手又被抓住,深怕自己的關節再次被扭,綱吉閉上眼睛,但是卻發現他只是被拉到對方的懷中,而且對方還一不做二不休的用手壓住他的嘴,讓綱吉發不出聲音來,要不是把鼻子勉強的從那強硬的手掌中掙開了一些,差點連呼吸都沒辦法。

 

「唔嗚…」

綱吉嘴被壓著,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叫聲,斯佩德全部裝作沒有聽見,沒有多久綱吉就感覺到身邊的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音,心臟穩定的跳動著,綱吉猜想斯佩德其實經過幾天的戰鬥也非常的疲累,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睡了。

 

綱吉看斯佩德熟睡,只好放棄掙扎,他想斯佩德本來也只是想讓他驚慌捉弄他一下。

身旁溫熱的體溫漸漸讓綱吉也難以抵抗湧上的睡意,就這麼被男人抱著是有點尷尬,可是他並沒有覺得討厭這樣,面對斯佩德親暱的舉動反而覺得有些安心下來了,代表斯佩德是真的信賴自己,才會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無防備的睡著。

 

其實,在兩人敵對的那一天,綱吉滿心都只是無法原諒他的憎惡感,斯佩德對自己同伴造成的傷害、誣陷,背叛彭哥列,讓西蒙還有彭哥列彼此誤會、彼此為敵這麼久的一段時間,而且為了達成目的數年來殺害了不少人,更差點讓山本死掉,那個時候綱吉心中只有憤怒,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同情對方。

 

更不曾想過自己會有這種寂寞又留戀的感情,一想到有一天會離開這裡,心中便非常惆悵。

 

綱吉用指尖輕輕碰上遮住他雙唇的那隻手掌,握住後慢慢取下。

綱吉心中有著猶豫,指環不在的自己不知道可以做到什麼程度,而且沒有了指環的指引就好像失去了目標,讓他有些茫然,即使如此,即使最後真的無法回家,他也想要幫助這個人,還有在這個時代中彭哥列的同伴,這份心意絕非虛假。

 

「…希望你今天能有個好夢。」他輕聲的在斯佩德耳邊嘆息。

 

 

 

 

 

 

 

 

斯佩德忘記自己怎麼睡著的,當他醒過來時身體意外的清爽,很久沒睡得那麼沉了。

隱約記得他找綱吉討論關於本部會議上的事情,結果說著說著就這麼睡著,模模糊糊的有點忘了睡著的前一刻他在做什麼。

 

感覺到胸口有點溫熱,低頭發現綱吉睡在身邊,但是身體的一半已經滾到沙發下面去了,只剩下上半身在沙發上,睡姿看起來很痛苦,但即使這樣綱吉也沒有醒來,這遲鈍的神經令斯佩德想笑。

其實綱吉大可在他睡著時掙脫,但以綱吉的性格大概不敢這麼做。

 

斯佩德的手輕輕碰了一下睡得微微發紅的臉頰,微冷的體溫從指尖傳遞而來,沒有蓋任何的衣物而且有一半的身體是直接接觸磁磚地板的,所以才會變得這麼冷。他站起來在綱吉身邊蹲下,小心翼翼的以不吵醒綱吉的方式把他從地上抱起來,然後重新放到沙發上,聽綱吉小聲嘟嚷的時候讓他捏了一把冷汗,但結果綱吉並沒有醒。

 

「睡成這樣也算是一種才能了。」斯佩德隨手拿來一條毯子蓋在綱吉身上,「雖然有部分應該是我的錯,可是你也真夠遲鈍。」

 

他看綱吉熟睡著還流口水的側臉,拿出手帕,本來只是想幫他擦掉口水,手指卻在唇邊停下來,指尖輕輕的撫過那雙微微張開的唇瓣。

 

他瞇起眼,事實上他並沒有忘記,那一天對於親吻綱吉的衝動。

他很清楚那時只是氣氛所致,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因為自己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才會變成這種可笑的結果,本以為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想法會消失,但越是提醒自己忘記就越記得清楚。或許是因為最近和埃琳娜的事情使他非常煩躁吧,這種動搖的感覺才又再次出現,感到寂寞萬分卻又不願意承認,因此把那些感情移轉到了綱吉的身上,希望藉由跟綱吉聊天可以平撫他的焦慮感——可是,現在卻變得更焦慮了。

 

不對,對綱吉的感情是像喬托那樣,是珍惜的、值得信賴的友人。

因為他們能夠完全接納自己並且包容自己的存在,所以也打算守護他們作為回報。

這沒有什麼好動搖的,一切的怪異感不過是自己想太多。因為從以前就一直只有喬托和埃琳娜兩個人能夠進入自己內心,現在多了第三個人才變得無法去定義這種存在,肯定是因為連自己都無法明白自己的想法才會這樣。

 

綱吉強韌的力量因而成就了他對喬托所抱有的信賴與安心;但綱吉脆弱的地方卻同時讓他感受到在埃琳娜身上才有的憐愛。

 

「……我肯定是…像喜歡喬托那樣…喜歡你吧。」

手指壓上綱吉脆弱的脖子,斯佩德的雙眼深深注視著綱吉的臉低聲喃喃自語,明明知道綱吉不可能聽到,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

 

是的,只是和重視喬托那樣重視綱吉,僅此而已。

可是,到底為什麼呢?

 

他那個時候腦袋一片空白,看綱吉也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就覺得有些恍惚了。

斯佩德俯下身,他知道胸口深處有個聲音在叫他停手,他卻沒有遵從,手中握著綱吉脆弱的脖子就好像怕他突然醒過來,初嘗的那微涼的雙唇是有點乾澀的,除此之外斯佩德沒有其他的想法,甚至連這麼做的理由也沒有,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只是為了這麼做而做。

 

他就只是親吻了綱吉。

當唇瓣分開,他看著依舊沉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那張天真的臉,斯佩德的心中很清楚,他這次大概是做了不應該做也不可以做的事情。

 

 

Tbc

 

作者廢話:

我覺得這次可以慶祝啦,終於有了大大的進展(欸

應該是到目前為止最大的進步了?

只是斯佩德大概會很糾結…

從這篇配對的角度來看可喜可賀,但如果我是埃琳娜,我可能會揍他三拳(喂

 

另外要說到一點,之前有讀者幫我指出了本篇一個大矛盾,

在第一章中,有說到綱吉的指環沒找到,但其實應該是在綱吉跟喬托戰鬥前就”突然出現”了,不然他實在無法跟喬托戰鬥(特別是他有考慮要用XBURNER,這是只有彭哥列指環才能用的招式吧?

我當時忘記寫上指環有重新出現這一段,現在有進行更改,轉載的部分能改就幫我更新,不能改就請讀者注意一下…這是我的疏忽啦~指環的突然出現和消失和未來劇情有關(別劇透,其實這篇也有提到一些後續劇情重要的重點…

 

然後,綱吉現在的指環並不是”消失”,而是被人拿走,這點還請區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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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葉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