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於是，緊接著的新年終於來了，也代表著假期即將結束。

短短的冬季假期就在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況下面臨完結，書桌上擺著已經寫好的作業，多虧了有人在旁邊督促他讓他可以在新年前一天好好睡一覺，彷彿在睡夢中夢到了什麼愉快的事情，綱吉的嘴腳帶著一抹笑，突然睫毛輕輕顫抖了幾下，緩緩打開，裡面透出了早晨陽光落下後的金色光芒。

綱吉從溫暖的被窩爬起來，迎面而來冰冷的空氣卻讓他十分興奮，他空著雙腳就這麼跳下床，忙亂中套上了一件外衣就跑下樓，那個時候里包恩都還沒有醒。

還在準備早餐的奈奈看到綱吉匆忙的神色，不由得笑了，將已經來了的新年賀卡遞給了他。

「好多喔。」綱吉露出微笑，帶著幸福的感覺。

翻看了各種顏色的賀年卡，獄寺君的、山本的、了平、京子、小春、夏瑪爾醫生還有迪諾的，了平的賀卡上還用毛筆豪放的寫著『極限』兩個字，讓綱吉看了會心一笑。
但是，卻沒有看到他最想要見到的。

「沒有呢。」綱吉有些失落的將那些卡片翻了又翻，深怕漏掉了些什麼，或是夾在深處。
綱吉的眼中帶著一點遺憾，肩膀垮了下來，雖然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真正碰到還是有點令人失望，沒有收到那個人的賀年卡有種不圓滿的感覺。

雲雀學長或許不寫賀年卡的……

綱吉知道那個人並不像普通人一樣，所以抱著期望也許也沒有用。
綱吉輕嘆一聲，小心的將其他人的賀年卡看了一遍，心裡卻有些沉甸甸的。
 

「啊，綱，櫃子上還有一封，媽媽剛剛忘記拿過來了。」奈奈突然想到什麼的轉頭對坐在餐桌上不知為什麼看來有些沒精神的綱吉說，笑了一下，接著就聽到綱吉從座位上滑開的聲響。

綱吉很快的來到櫃子旁，伸手就拿起那張深藍色帶著香氣的賀年卡，上面有著大大的『賀正』兩字，綱吉看得出那上方的字都是親筆書法寫的筆跡，而且還是出自那個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個署名。

真的是他，而且親筆寫賀年卡。
一陣欣喜湧上心頭，綱吉覺得心臟碰碰跳著就好像要跳出胸口。

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祝福了，綱吉將雲雀的賀年卡放在胸前忍不住傻笑，看了好幾遍，不知道為什麼雲雀的親筆字看起來特別漂亮，突然他想起雲雀喜歡並盛，但也很喜歡所有日式的東西。

「你在那裡傻笑什麼？」里包恩突然跳上餐桌，諷刺他。

「今年好想和雲雀學長一起去參拜。」綱吉喃喃自語，唇上揚了幾度，里包恩面對那樣的綱吉只是搖頭嘆氣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樣。

綱吉想著，要是他的賀年卡可以把自己的心情一起傳達出去就好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字和雲雀相比真的差很多，雖然他也很努力想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寫得好看些，結果被里包恩看到後還嘲笑他那是甲骨文。

吃過了早飯，綱吉幫著奈奈收拾餐具邊想著等一下要出去參拜，他是沒有膽量邀請雲雀的，不如就去邀請京子還是獄寺他們，這樣應該也會非常有趣，神社附近照理說也會舉辦一些活動，攤位什麼的。

這麼想著時，一陣風吹得他們窗邊的風鈴輕響，門鈴突然響起，綱吉想著可能是獄寺興沖沖的來賀年了。很快的起身去開門也沒有特別整理衣服儀容，一推開門之後露出滿滿的笑臉差點就喊出『獄寺』，卻在看清楚來人之後變得僵硬，他的目光注視眼前帶著一點微笑的人一會兒。

碰！！

門狠狠的當面關上，一瞬間忘記了那是一個非常失禮的舉動。
 

「怎、怎麼可能會是他！！」綱吉微喘，還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事實。

偷偷的打開一條門縫看出去，就看到那個深褐色的身影還站在那裡，一臉不在意的等著，似乎也沒有氣剛剛那種無禮的舉動，一瞬間敏銳的看過來，對上門縫邊偷看的綱吉嘴角稍稍上揚。
綱吉連忙又重重甩上門。

「真的是他！我還沒有…衣服、衣服…被看到邋遢的模樣不會被咬殺吧，雲雀學長親自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就在綱吉歇斯底里的時候，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一把抓住褲袋中的手機，慌張的動作差一點就把它砸到了地上，但還是反射性的接聽起來。

『你在做什麼？換好衣服了嗎？當著我的面關門想被咬殺嗎？』

「雲雀學長！！請問這是要做什麼，你怎麼會一大早就來這邊，呃，剛剛我只是太震驚了。」

『參拜。』

欸，我們有約好嗎？

綱吉一瞬間迷惑了起來，他應該是沒有跟雲雀說過自己想去的，這種事情連想都不敢想。
和雲雀一起去參拜什麼的……他剛剛甚至看到了穿著深褐色和服的雲雀，那可是正式的和服啊，雖然很快的閃過去，但是那確實非常適合雲雀，綱吉可以肯定他走在街上一定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你不是寫著想一起去參拜嗎？我看了賀年卡。』雲雀緩緩的說。

「啊，那是——」

『然後，我想和你一起去也好，雖然以前從來沒有和誰一起去過。』
綱吉一愣，沒有料到雲雀會這麼說，臉上一紅，突然很想把自己埋到地底下。

『去換衣服吧，不然你的那些朋友就要來了不是嗎？』雲雀的話語中染上了些許笑意。

「好，」綱吉對手機說著，他不可否認心底非常高興，想著要怎麼平復這種激動的心情，「好的。」

綱吉推開門，窗邊的風鈴又響了，然而他這次沒有躲開，他望著從剛剛就站在外面的雲雀，一身深褐色的和服上還有著雅緻的花紋，手閒適的放在胸前，眼角看了綱吉一眼後露出微笑。

「不是要你換衣服嘛。」雲雀轉過來，頭上插著一小條松樹葉的雲豆往綱吉這裡飛來，「怎麼就這樣出來了？」雲豆停在綱吉身上，似乎有點冷的抖抖肩膀開始找舒適的地方窩著。

「雲雀學長，你先進屋來吧，外面很冷吧。」綱吉搔著臉說，內心有點高興。

只見雲雀沒有猶豫的往這裡走過來，「那，打擾了。」
 

新年參拜，綱吉之前都是和奈奈一起去的，前一年和小春他們一堆人一起去，玩玩鬧鬧的也十分快樂，但是，像那種滿滿是人的地方雲雀從來沒出現過，綱吉也從沒想過雲雀會參與這種活動，綱吉不安的瞥了一眼身邊的雲雀，雙手依舊是放在胸前，臉色似乎比平時還要蒼白，綱吉不懂為什麼。
 

「雲雀學長，你不舒服嗎？」雲雀一聽到綱吉這麼問，眼神一暗，臉色極差。

「……群聚過多。」那一聲彷彿是從地獄來的聲音。

手按住雙眼，似乎非常的不舒服，一副反胃想吐的樣子，還不時散發出濃烈的殺氣，綱吉頭上流下大大的汗珠，群聚對他來說真的很不能忍受吧，但卻還是牆忍著陪他出來了。

話說回來，到底是有多厭惡啊。
 

綱吉忍不住輕笑，手輕輕的碰觸雲雀的手臂，雲雀露出些微的訝異，可能是覺得平時戰戰兢兢的綱吉會這樣主動觸碰他。

「謝謝你了，雲雀學長。」綱吉知道他不能道歉，不然雲雀會生氣。

綱吉的手稍稍有些冰冷，但意外的舒服，剛剛那種煩躁還有極度喘不過氣的感覺突然就這麼消失了，雲雀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年他要專程來參加這個群聚的活動，以前沒有想過要跟誰一起來的。

——只是看見綱吉賀年卡上寫著的願望，不知不覺就這樣穿著不曾露面的和服到他家了。

「是我自己想來的。」雲雀說，剛剛那陰狠的表情已經退去。

「不過，人真的好多喔。」綱吉看著前方的人，他們排的位置從剛剛就沒有前進多少。

到處都是笑聲還有道賀的聲音，綱吉很開心，在很多人面前他一直都不敢和雲雀太過接近，因為雲雀的外表其實很引人注目，而且他們又是兩個男孩子，終究是會害怕別人的目光。
但是，現在沒有人在看。
綱吉看了看周圍的人，都是在吵吵鬧鬧的人群，不像他和雲雀安安靜靜的，兩個人只是並肩站著，綱吉看了看雲雀的側影覺得他真的很帥，要不是很可怕的話應該是女生們會喜歡而且讓他人羨慕的對象吧。很奇怪，從意識到自己喜歡雲雀之後，他的心情整個輕飄飄的。

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把心一橫猛得伸手過去牽住了雲雀空著的手，雲雀顯得有些震驚的瞥他一眼。綱吉緊張到不行，還在想如果雲雀甩開的話他該說些什麼才好，卻感覺手更熱了一些，對方反而加重了力量握住了他的手，兩個人對此還是什麼也沒說，雲雀甚至把視線移向另一邊，似乎怕綱吉尷尬。

「你這身和服是你母親準備的？」突然雲雀的聲音喚醒了他，綱吉抬頭，臉有些紅的點點頭，「不錯。」

「雲雀學長穿和服的樣子也很好看啊。」綱吉搔搔臉頰說，被稱讚了還是很高興，「雲雀學長意外的適合和服，我覺得我穿起來不太好看，總覺得有點鬆垮垮的……不合身的樣子。」

「嗯，因為平時在家中也都是穿和服的關係吧。」雲雀漫不經心的說，綱吉瞪大眼睛。

「平、平常都在穿嗎？」

「怎麼？你那吃驚的臉。」

「沒有，只是，原來雲雀學長在家中是穿和服…雲雀學長的家……唔，好難想像。」
綱吉被震驚沖昏了頭，平靜之後卻有些失落，他完全不了解雲雀的家是怎麼樣的，只知道到接待室就可以見到雲雀，想當然的，雲雀當然會有自己的家，怎麼可能完全住在學校。
雲雀學長的家啊，突然有點想要看看。

「沒什麼特別的，我也是一般的人所以別抱有什麼期待，下次，帶你去好了。」雲雀看到綱吉變換不停的表情後說，「不過，要穿著和服才可以進門，知道嗎？」看綱吉匆忙的點頭，一陣風把綱吉的頭髮給吹亂了，於是雲雀伸出手幫忙梳理，那動作親膩得使綱吉有點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排到了前面，他們和所有人做的一樣，先洗了手然後走到前面，雲雀晃動那一根繩子，鈴鐺清脆的響了幾聲，淺淺的鞠躬將賽錢丟進了木箱之中，闔上眼之後又彎腰兩次並拍兩下手。雲雀最後又鞠躬一次，所有的動作流暢而順利，就好像不是第一次參拜的人，相反綱吉雖然做是做對了，卻顯得有些慌慌張張的，一旁的雲雀忍不住笑。

他們兩人出來之後，後面的人又跟進去，一瞬間他們被卡在出口附近的角落。
雲雀皺起眉來，似乎有點不耐這樣眾多的人群，但是沒有辦法，沒有人想要在新年染血。

「這些群聚的草食性動物。」

綱吉一旁安撫著雲雀一邊其實很高興，因為人潮的關係他不得不靠近雲雀的身體。

「啊，走那邊比較少人。」綱吉指著比較開闊的地方就要往前去，卻被後方的人撞上，絆到腳邊的和服。

「看路。」雲雀一拉就穩住了他的身體，綱吉鬆一口氣，他可不想在眾人面前跌個四腳朝天，雖然不會有多少人真正注意到他們，「這裡人很多，不要到處亂跑，小心走丟。」

雲雀抓著綱吉，綱吉掙扎著從雲雀的懷中站起來，綱吉的臉就貼在雲雀的胸前，近得可以聽到那安穩的心跳聲，雲雀的心跳剛剛似乎因為自己跌倒而加快一些，現在正慢慢的恢復正常。
綱吉扶著雲雀的手，雲雀腰前的衣服被他亂抓一通都亂了。

雲雀並沒有生氣，大概是想看綱吉要掙扎到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突然住意到綱吉的腳邊。

「鞋子掉了當然站不穩，穿好、站穩。」命令著，綱吉緩緩套上鞋子，手還是扶著雲雀的手，畢竟後面也有人，空間不大，好不容易是用腳去鉤鞋子套上了，綱吉慢慢的站起來，抬頭對上雲雀深邃的雙眼。

「抱歉，剛剛麻煩雲雀——」
 

下面卻沒有了聲音。
有個略肥胖的婦人疑惑的看看左右，剛剛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她只是要蹲下去撿她不小心掉下的錢包，轉過頭去只看到一對情侶好像很親密的擁抱著，似乎是在接吻。

她緩緩的離開那一對在角落的年輕孩子，還在想那兩個背影看上去都像男孩子似的，想一想也不想管閒事，沒有很在意的走掉了，周邊還是熱熱鬧鬧的，掩蓋住了那小小的驚慌的吸氣聲音，下一秒就被隱藏在炙熱的雙唇中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