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雲雀…學長。」因為無法順利呼吸而變紅的臉，眼神有些迷茫和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人，在吻的空隙之間爭取時間呼吸，本來是希望對方能馬上放開的，雲雀卻裝做沒聽見的模樣，讓綱吉更納悶。

從來不曉得雲雀學長是會接吻的人，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唇舌被吻住的瞬間雖然是不小心的，卻有一股酥麻的感受，綱吉的手放在雲雀的胸前，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這個人的他，這應該是他夢寐以求的舉動，卻因為太過突然一時間腦筋混亂沒辦法思考任何事情。
 

也不知道他們維持那姿勢多久，也不管別人看到了會不會覺得奇怪，最終綱吉的身體不習慣的輕輕一動，兩人的唇才慢慢分開。綱吉還有點意識模糊，不曉得剛剛發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第一次跟男人接吻啊，居然沒有太奇怪的感覺，反而就和他以前想像和女友接吻的感覺無異。

雲雀輕輕按著自己的唇似乎在想什麼，低頭看綱吉。

綱吉迎上雲雀的目光時撇開頭，想起剛剛是因為有人推了他一把才會接吻的，一切都只是偶然罷了，那麼，身為正常男生的雲雀一定會感到非常噁心吧。

——這麼一想，綱吉寧願剛剛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
 

他知道雲雀很寬容他，但那肯定也是有限度的，或許只是因為里包恩的關係才會特別對待他。

「呃，雲雀學長？」

「怎麼了？」彷彿剛剛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一般的冷靜回應，慌張的綱吉有點挫敗感。

「剛剛那個，呃…對不起……因為有人推我，所以才不小心……」綱吉有些緊張的說，抬眼看了一下雲雀的表情，發現對方還是和平時一樣的神情，似乎是沒有關係的樣子，綱吉也不知哪裡來的感覺，但一瞬間感到安心多了。

「我知道，無所謂。」雲雀緩緩勾起一抹微笑，「和你接吻並不會讓我感覺討厭。」

和人接吻的感覺那是他從未體驗過的，雲雀一直覺得是不必要的舉動，卻從來不知道人的雙唇是溫暖的，以往他會很自然的分開當街親吻的情侶甚至把他們打一頓，要是更早一點知道這種感覺的話，也許他下手會輕一點。
 

「這樣啊，太好了。」綱吉放鬆的笑了，「那麼，剛剛的事情，雲雀學長請當作沒有發生過就好了。」他認真的鞠了一個躬，露出了一個有些歉意的表情，「真的很抱歉。」
 

輕輕皺起眉頭，雲雀的心下沉了一些，剛剛的愉悅心情似乎多了一些裂痕。

「什麼意思？」
 

「呃，就是，當作沒有發生過……」隱約覺得雲雀的聲音中參雜了一些冰冷，綱吉語氣猶疑的回答。
 

氣壓又下沉了一些，綱吉覺得皮膚微冷，這種氣氛就好像是雲雀每次準備要咬殺人時的感覺，照理說他應該是沒有說錯任何話，這種事情不會想被人知道也不想提起吧？

「意思是說要當做沒有這回事？」壓低的聲線，好聽卻帶著壓迫的嗓音，那雙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威脅，「是這樣嗎？」

雲雀看著綱吉害怕的樣子，聲音從一度降到了三度，那令綱吉感覺到了危機，無辜地看著眼前臉色變得冰冷的雲雀，綱吉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體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卻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臂。

「是、是的…」

下一秒鐘，綱吉心底哀叫，感覺到手臂被抓住的地方並沒有手下留情，非常非常痛。
才說出一個字而已，已經靠近的雲雀突然強制的抬起他的臉用力的咬住了他，一瞬間感覺到雙唇無比疼痛，並不只是被牙齒磨過的感覺，而是嚐到了血腥的味道，很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黏黏痛痛的，不知道雲雀這一咬到底用了多少力量，只知道那和剛剛溫柔的吻完全不同。

「嗚——」一下子被鬆開，綱吉用手壓住了雙唇，手指居然也染上了一點血。
 

雲雀冰冷的往旁邊把口中的血吐掉，用手抹去唇上的鮮紅，眼神沒有一點同情。

瞪了一眼正害怕他的綱吉，綱吉不懂為什麼會突然就變成這樣的，但是他可以確定，對方現在非常、非常的生氣，或許只差沒能將拐子拿出來打他一頓，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這樣憤怒的雲雀。

一定是說了什麼話讓雲雀如此憤怒。

沒有解釋原因，雲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和服後，轉過身就走下了台階，往人多的地方走去沒有回頭看綱吉一眼，綱吉發現自己被丟著，愣在那裡看雲雀默默離開的背影一陣子，回過神後才慌慌張張的跑過去。

「雲雀學長、雲雀——」
綱吉面前突然擠過一群談笑中的大學生，好不容易來到比較空曠的地方，只看到那個深褐色的身影已經在很遠的地方，心裡著急，好不容易追上那個背影，用力的拉住了對方的袖子，「雲雀學長！！」
但那卻是另一個人，帶著疑惑看著他，綱吉發現自己找錯人了。
慌忙道過歉後他的腳步往後飛快的轉過頭去找自己本來的位置，卻發現周邊都不太認識，太忙著追逐那個身影而忘記要去看這裡是哪條街，他並不常來這個神社附近，所以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所在。

他迷路了？ 綱吉一瞬間只覺得好笑。

他、他怎麽可以…把自己丟著就這樣跑掉了？
忙亂的搜尋著相似的影子，但都落空，而且也沒有聽到叫喚的聲音，或許雲雀就這樣生氣獨自回去了吧，這很像雲雀會做的事情，也不是多稀奇。

感覺自己的口腔中還殘留血的淡淡苦味，綱吉微涼的心有些抱怨，最後沉甸甸的停下了腳步。

站在十字路口來回張望著，最後嘆口氣。
 

綱吉一個人走出街道，問了路之後又回到了原本的神社，在附近徘徊一下後，他就順利的問到了回去家裡的路，但是卻不太想要回去，看著路邊的街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擺起了攤位，好好的新年居然感到這麼不高興，眉頭輕輕皺起，想起曾經雲雀學長還說過今天要順便向這些攤子收取保護費……哈啊，本來覺得他溫柔許多的，今天又變得很可怕。
 

當然綱吉知道雲雀不會沒有理由生氣，那個人最近已經不再和以前一樣輕易對自己發怒了。

但他怎麼想都想不出自己犯了什麼錯。

夜幕慢慢籠罩天空，一格一格的店家點起了火光往遙遠的一端延伸下去，一個人在街上亂晃也沒有找到雲雀，就算是無雲的星空在綱吉看起來也好像是密不透風的一片黑色。
明明身邊的人們很吵雜，綱吉卻覺得自己的腳步撞擊地面的聲音很響亮，他開始想要回家了。

內心卻有些空虛，明天打通電話給雲雀應該能夠恢復如初吧？他覺得走得有點累了，於是找一張路邊的長椅坐下，突然覺得離雲雀丟下他的時候好像過了很久。

「…為什麼要生氣呢？」綱吉疑惑的低聲說著，手中拿著跟攤販買來的溫熱飲料。
過了一會兒，他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很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心裡升起一絲希望的抬起頭來左右搜尋明亮的街道，滿滿是人群，最終，夜幕勾勒出某個人有些蒼白的輪廓，快速的往這裡走過來。

街上那些光輝好像一下子黯淡了，只有那個人的身影微微發亮，綱吉覺得那雙急切注視著自己的黑色眼睛在黑夜裡似乎顯得更加明亮。

「澤田綱吉！你剛剛跑去哪裡了！！」那人幾乎是快接近他時就這樣喊出來，綱吉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雲雀，額上還有著一些汗水，在這樣的冷天氣中流汗了，不知道是跑了多少地方找他。一種熱辣的感覺爬上綱吉的臉，指尖卻微微冰涼，抬頭對上那來到面前的黑色身影，沉默著，綱吉的手動了一下。

「回過頭就發現你不見了，」雲雀闔眼嘆息，他的心情看上去惡劣到了極點，「想你也許回去了，但打電話回你家卻說你還沒有回去。」

「這、這樣啊。」

再見面的兩人似乎都有些尷尬，雲雀過了一會兒後才慢吞吞的開口，「不會痛吧，傷口。」

似乎對於自己做的事情多少有些在意，只見綱吉頭左右搖了一下，雲雀的手輕輕的放上綱吉的髮絲，然後滑到綱吉的臉上，那細長的手指觸感非常溫柔，讓綱吉幾乎忘記該反應。

「丟下你是我的錯。」

綱吉身體震了一下，抬起頭，雲雀平靜的回看。
從未聽過雲雀對誰說過道歉的字眼，從來沒有，甚至覺得他可能不會說這樣的話，而且居然只是因為綱吉迷路這種小事，那讓綱吉感到很不甘心——他甚至還沒開口跟雲雀道歉，沒有為自己說錯話解釋。
 

「只是，關於你說的那件事情，我還沒打算要原諒你，已經知錯了嗎？」雲雀的語氣稍稍變得冰冷。雲雀面對坐在椅子上的綱吉，發現他的下唇上還有一些傷口的鮮紅痕跡，是那時候自己咬的，看來真是沒有手下留情。突然，綱吉動了一下，手輕輕的握住了雲雀伸過來的手指，嘴巴動了幾下。

「對……」雲雀靠近了一些想聽清楚綱吉說的話，只看見他臉上帶著些微的愧疚，在昏暗的光線下雖然並不清楚，雲雀隱約知道他想說什麼，「對不起，雲雀學長……」綱吉並沒有看對方，因為他害怕自己的表情很蠢，「我不應該說那種話的。」

雲雀哼了一聲，伸手抓住了綱吉的手腕，一把將他拉離了冰冷的椅子。

「早點認錯不就好了，也不會走失了，浪費不少時間。」看看已經天黑的夜空，雲雀將綱吉拉近了一些，「回去了。」

綱吉發覺很奇妙地，本來胸口鬱悶的心情竟然一瞬間變得輕鬆起來，覺得很慶幸自己沒有就這樣自己回家，而是讓讓雲雀找到了他。
 

「已經要回家了嗎？」綱吉往燈火明亮的地方過去。

「都到這時候了，那是當然的吧。」
 

「攤位呢？」綱吉輕聲的問，走在前方的人突然停止腳步，動作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有些僵硬，雲雀有些不高興地看著那有人穿梭的地方，闔上眼似乎在忍住想驅趕那些人群聚的衝動。
「想去？」綱吉默默的點點頭，專心的看著雲雀的反應。

哇啊，平時冷酷的人現在似乎非常非常掙扎，而且掙扎了許久。綱吉在心底忍笑。
那皺起的眉頭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恢復原本的平滑，雲雀看著他，手將綱吉刻意保持的距離拉近了一點。

「那就走吧。」

綱吉愣了一下，本來還以為雲雀不會答應的，口邊呼出一口溫暖的白氣後笑了出來，稍遠的淺色燈光投射在那個笑容上，褐色的髮和眼都帶著燦金色。
 

「沒有關係嗎，雲雀學長明明很討厭群聚。」
「無所謂，順便收保護費。」

「哈哈……」

雲雀也不太懂自己為什麼要勉強自己，明明就討厭群聚。
但反正，他到目前為止跟本沒有辦法抵抗綱吉的請求，對那個笑容更是無法免疫，雲雀走在綱吉的稍前方，踏進了燈火通明的人群之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