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托,你所說要排除反對者的實際做法,是打算要怎麼做呢?」雨月這個時候問,他的表情顯得嚴肅,難得一次被從日本叫回西西里,他知道必定是彭哥列有重要的變故,「輕易動用武力,不像是你的作風,狀況已經糟糕到那種地步了嗎?」

 

「是啊,目前我還沒有要做到那種程度,」喬托說著,然後看了在場的守護者一眼,「我請各位回到本部的用意只有一個,是希望藉此威攝那些人不要輕舉妄動,多多少少會有些作用吧,畢竟他們很清楚守護者擁有的力量,也會警戒你們。」

 

將大量的軍隊帶回本部,實際上並不打算動用,更多是希望靠著展現強大力量讓心生變異的人知難而退,但那也只是針對某些勢力較小的合夥家族,這些家族本身並沒有太大的威脅力。

 

「我猜測接下來那些合夥的董事們將會與我們有些許摩擦,特別是莫里約,我並不打算徹底壓制,但若有任何一個攻擊我們,我們需要足夠的力量抵擋,就算我認為他們不會……但還是要做點防範。」喬托顯得有些心情複雜,這件事情若處理不好便會演變成家族內部的爭鬥,他必須避免這種情況發生,「這段時間我和G會想辦法逐一說服他們。」

 

「……到了這個地步你仍然選擇這種做法,喬托,你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斯佩德突然笑了出來,他的語調帶著些許不耐煩,「我還以為你召集守護者的意義就在於要處理掉那些意圖反叛的人,以前彭哥列還很弱的時候這些合夥家族的力量或許重要,但到此時此刻,他們的存在已經不是必要的了,甚至帶來不安定性,為何不趁這個機會把他們擺脫呢?以前的你會選擇對家族最好的結果。」

 

「戴蒙,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和以前不一樣,是因為我現在必須保護的東西比以前更多。」喬托耐心地回答對方,他那雙澄澈而毫無動搖的眼睛讓斯佩德覺得反感,「確實他們立場容易動搖的態度對於彭哥列來說是種風險吧,但是如果像你說的用守護者的力量去清除他們,就勢必會有人死去,他們不會坐以待斃,而一旦開始使用武力,除非有一方落敗,否則爭端很難平息——剷除了異己後,權力會變得更加穩定,但那個時候民眾對我們的看法就會不一樣了。」

 

「民眾的看法有這麼重要嗎?難道不是家族的強大和穩定更重要嗎?」民眾的心之類的,斯佩德厭惡那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民眾只會依賴家族的保護,他們從來也不會伸手為家族成員做些什麼,埃琳娜總是說著類似的話,但她死的那個夜晚,也沒有民眾朝他們伸出援手。

 

「與城鎮共存是家族最優先的事項,我們在這裡的投資、買賣幾乎都和民眾有關,要想要生存於西西里只靠力量是不足夠的,若不能夠融入當地,家族的存在很快就會被取代,信賴這種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養的,但卻能夠在一瞬間被破壞。」喬托認為斯佩德應該比誰都更清楚這件事情才對,就如同他對於斯佩德對自己的誤會與失望仍無能為力,「我知道你的考慮是為了家族,但也請你理解我,戴蒙。」

 

斯佩德的表情沉下,不再說什麼,但他的內心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那樣彷彿演講般的完美說法。

但他也知道喬托本來就不可能選擇這麼做,喬托是個聰明人,他不會隨隨便便就動用武力去攻擊其他家族,因為他知道動用武力帶來的代價相當巨大。

 

喬托選擇用最愚蠢的方法逐一說服,雖說可能效果不大,但已經是目前減少傷害的最佳選擇。

 

「雨月和藍寶,我希望你們兩人去拜訪那些仍然表示支持彭哥列的董事,包括你父親,藍寶,還有加百羅涅以及波維諾,和他們聊聊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必要的時候,他們將會是支援彭哥列的重要力量。」

 

「沒問題。」雨月笑著回答。

 

這時候納克爾突然提了一個問題,「我的軍隊是否要從西蒙那裏抽回來?現在的狀況是不是固守我們自己的領地比較重要?」

 

「……不,你的任務依然是保護他們,不要鬆懈了,我覺得會攻擊我們的人也很可能攻擊他們。」喬托說這句話時,沒有人發現斯佩德眼中閃過的一絲冰冷光芒,但那表情很快就隱藏了起來,不著一點痕跡。

 

接著喬托看了一下眾人,鎮重地再次強調,「我還是希望可以跟合夥者和平相處,只有在不得已的狀況下,才允許使用武力。」然後他的目光有一瞬間對上斯佩德,「任何傷害家族同伴的行為,就算是守護者也無法原諒。」

 

結束了會議,喬托卻在斯佩德打算離開時喚住了他,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交談的次數少之又少,大多是在家族會議上,不再像以前那樣在休息時間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斯佩德發現很多他與喬托的對話都留有埃琳娜的記憶,這讓他十分牴觸,特別是看見喬托的面容,就會勾起心中那微小的罪惡感,所以他一直都特別避開對方了。

 

今天卻不一樣,喬托似乎有些事情想找他商量。

本以為會是重要的事情,例如關於艾爾默斯或艾米迪歐被殺害的事情,但喬托卻總能讓他吃驚。

 

「綱吉他看起來不太好。」喬托開口就說,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擔憂,「稍早見他的時候我覺得他的臉色很蒼白,你們吵架了嗎?我認為你也許有一些想法。」

 

「這不關你的事情,我們很好,關於綱吉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

 

「這樣的話就好,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們在吵架還是盡快和好吧,如果不是,你也多關心他一些,因為你總是會忘記去顧慮他人的心情,綱吉在某些時候又喜歡獨自忍耐。」

 

喬托其實心底對於綱吉臉色蒼白的原因有些許猜測,只是並不想要明確的指出,畢竟他現在是以友人的身分而不是首領的身分在跟斯佩德講話,他曾經看過好幾次斯佩德和埃琳娜爭執後的狀態,那和現在很像,但這對綱吉和斯佩德來說或許也是第一次,因為他們幾乎沒有爭執過,好脾氣的綱吉從來都是有點過度順著斯佩德。

 

「綱吉並不如你認為的堅強,戴蒙,他還很年輕,他不在你面前哭泣的理由是因為他害怕你比他更容易受傷害。」

 

「那種事……」本想要對喬托說『那種事你又怎麼知道』,卻吞下了那句話,喬托本來就是比自己更敏銳的人,不,或許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比自己更加不擅長處理人與人的關係吧。

 

斯佩德的表情顯得陰沉,他知道綱吉為什麼臉色蒼白,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身為罪魁禍首的自己出現在綱吉的面前安慰他的話,說不定反而會引起更深的厭惡感,光是思考著綱吉的想法都讓自己感覺窒息,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夠去關心對方。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現在最理解你的人就是綱吉,也不可能真的厭惡你,不是嗎?」

 

喬托丟下那句話後就不負責任地離去了,斯佩德站在那兒心中有些迷惘,他還記得綱吉看他的眼神,那種憤怒、不能夠原諒的表情,綱吉真的不可能厭惡自己嗎?

 

他沒有喬托那種自信,肯定是因為喬托不知道自己對綱吉做了什麼殘忍的事情吧。

如果喬托知道了,肯定也不會原諒自己,但這樣也好,那或許也就是自己徹底斷絕與喬托之間這層虛偽的朋友關係的時候,他也可以忘懷對喬托的信賴。

 

明明知道自己的存在會給綱吉帶來痛苦,但是,卻已經想要見他了。

想念那個毫無憂慮的笑容,以及那個人身上溫暖的氣味與感受。待在一個人的身邊就能夠感受到平靜,那樣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不論怎麼想念,要再一次回到那樣毫無芥蒂的關係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可是,他的腳步仍然控制不住地往綱吉的所在走去,他知道綱吉會在房間等著他,但並不是因為想見他之類可愛的理由,而是為了確定斯佩德不會對他的部下做些殘忍的事情。

 

 

 

 

 

 

帶著剛剛煮好還非常溫熱的餐點,全是綱吉喜歡吃的東西,斯佩德自然是知道綱吉喜歡吃些什麼的,雖然綱吉從來也不挑食,也不會主動說自己的喜好,但吃到他喜歡的東西時就會露出非常幸福的表情,顯得十分開心。

 

不知為何感覺似乎很久沒有一起用餐了,上一次用餐的時間斯佩德記不起來,說不定是埃琳娜死前的事情吧,在那之前他們還以為能夠長久地維持那種平靜而美好的生活,如今卻連這種日常生活瑣事都感覺彼此距離遙遠。

 

他走進房間的時候,綱吉正躺在床上,斯佩德知道他從早上開始就沒有吃下任何東西了。

自從他們去在艾爾默斯的地牢中見過綱吉的部下後,綱吉的食慾就變得特別差,一天有時候只吃一點麵包和水,喬托說他臉色不好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吧。

 

他走到綱吉的床沿,把餐點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手輕輕撫上那半埋在棉被之中的瘦小背部,直到這個時候斯佩德才記憶起綱吉原來是如此纖瘦的,從他那強大的火焰中很難去想像這樣的事情,綱吉如今看上去很不健康,臉色也顯得憔悴。

 

綱吉緩緩睜開眼睛,從棉被中抬起了視線看了他一眼,斯佩德輕柔地撫摸他的頭髮,就好像以前那樣,這讓綱吉輕輕發出了嘆息,斯佩德有一瞬間想著也許可以短暫維持這樣的時刻,假裝他們和以前一樣,但是,綱吉握住那雙手。

 

「住手吧,戴蒙,」綱吉輕聲說,聲音充滿了憂鬱,「就不能夠再考慮一下嗎?」

 

「你知道我做了些什麼,事到如今說要停下也早就來不及了吧。」

 

「不會的,」綱吉緩緩撐起身體,看著斯佩德的眼睛,那雙充滿了期待的眼眸讓斯佩德心底不禁想著若能夠就這樣順從對方的請求,那該有多好,「還來得及,向喬托說明一切的話他還是會把戴蒙當做同伴的,肯定……」

 

「但我並不想要待在這樣的彭哥列,也沒有想要繼續當喬托的『同伴』。」

 

綱吉有些絕望地看著笑得無所謂的斯佩德,他不想要相信那是斯佩德的真心話,但他卻看得出來斯佩德並沒有說謊,這是他真正的想法,他沒有對彭哥列的留戀,而那樣的他顯得如此孤獨,和以前對彭哥列充滿了期待以及驕傲的斯佩德截然不同。

 

「我是跟著埃琳娜一起進入彭哥列的,沒有埃琳娜的彭哥列,光是想著都覺得可笑,她不在,我根本沒有必要留在這裡。」

 

「那麼,我呢?」綱吉低聲地問,他的手緊抓著胸前的衣服,「為了我?」

 

「你?」斯佩德看著綱吉,然後他的手指輕輕撫上綱吉的雙唇,「你不是要回去嗎?回到你的時空,到時候我一樣會失去你。」他的眼中浮現一絲寂寞,那或許是綱吉到現在為止看到斯佩德最充滿感情的表情,「而且,你不後悔當初選擇我的事情嗎?」

 

「後悔?」綱吉困惑地凝視對方,然後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我沒有感到後悔,雖然那個時候覺得對不起埃琳娜,但我沒有後悔,現在也一樣。」綱吉難以壓抑自己,明知道不可以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難道,戴蒙覺得後悔了嗎?」

 

感覺後悔之類的感情自下了決定以後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接受斯佩德的感情,說服自己去愛這個男人,愚蠢又懦弱的自己破壞了一段美好的感情而取得這段關係,他卻發覺自己不曾感到後悔,和斯佩德在一起的時光於他而言是重要的,也是他在這個時空中支撐他的最大原因。

 

連思念原本時空的時間也沒有,他只想要斯佩德獲得幸福,但斯佩德一定不知道吧,不會知道自己看見他現在這個模樣有多麼痛苦。

 

「——呵,我倒是有點後悔了。」斯佩德笑了出來,聽見綱吉所說的話讓他心中有份喜悅,卻被他暗自抹殺,他說出了殘酷的話語,知道這樣會傷害綱吉。

 

他看見綱吉的眼淚從眼角靜靜滑了下來,不是痛哭也沒有大聲責罵他,綱吉哭泣的模樣是非常安靜的,就像喬托說的一樣,他總是習慣忍耐著,讓人心疼。斯佩德伸出手指抹去了他的眼淚,親吻他的額頭,卻感覺這樣的動作似乎也無法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然後綱吉說出了至今為止最為自私的一句話,斯佩德從沒聽過他說這種話,也不像他會講的話。

 

「戴蒙,忘記埃琳娜,選擇我吧。」那句話像是鼓起了綱吉所有的勇氣,嘶啞的嗓音來自於內心最深處,雖然音量很輕卻像在吼叫著,「忘記她,留在我身邊,這樣不行嗎?」

 

斯佩德深深覺得,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會很高興聽見這句話。

他會忍不住想要擁抱綱吉,將他摟入懷中,告訴他自己會留在他的身邊,會珍惜他。

告訴他不需要擔心,他心中只有綱吉一個人,沒有改變。

 

「……抱歉。」那句話打碎了綱吉的希望,斯佩德別開臉,「吃點東西吧,我知道你從早上開始就沒有吃任何東西。」他從床邊起身,看起來打算要離去,「不管怎麼樣,都必須保持體力,否則你什麼也辦不到,至少,如果你的臉色不能夠好一些的話,喬托會起疑心…而我也……」斯佩德說了一半後卻決定不說了,此刻他對綱吉越冷酷越好,這麼一來綱吉也不必對自己懷抱期待。

 

但轉念一想,若真是如此就不該為綱吉送飯,就好像在告訴綱吉自己擔心著對方一樣。

斯佩德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渴望盡快離開這個房間,結束這窒息的空氣。

但就在他轉身的時候,綱吉卻拉住了他的手腕,那力氣異常地大。

 

「我會吃的。」綱吉說,斯佩德看他的表情在顫抖,眼中浮現出不放棄的耀眼光芒,「然後我會阻止你,戴蒙,不會讓你…不會讓你照你想的那樣……」

 

綱吉強烈的想法透過手的力道彷彿能夠直接傳遞給斯佩德,不允許他說不,斯佩德抽開手,害怕那雙清澈無比的雙眸,恐懼從裡面看見自己的動搖。

 

「隨便你吧。」

 

即使到了現在,綱吉仍然慶幸與斯佩德在一起的選擇。

他喜歡這個人,就算他罪大惡極,就算他對自己冷酷又自私,就算他後悔了這所有的改變。

他不允許,綱吉不想聽對方說出那種話,說出後悔選擇與自己在一起的的事情,說出後悔那個時候向自己坦承心意,這一切一切,那種話他一句也不想接受。

 

所以綱吉並不想要就這樣放棄,就這樣順從命運。

如果說埃琳娜非死不可,而斯佩德深陷仇恨也是必然的事情——那麼,他會改變這一切,就用自己的手。

 

綱吉在斯佩德離開之後,他面對那由對方帶進來的餐點,毫不猶豫地拿起了叉子。

當他看著盤中的食物時,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面對全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複雜的情感湧上心頭。他從來不知道像斯佩德這種不關心他人也對人際來往疏遠的人,卻如此了解關於自己的事情,而自己對於斯佩德卻仍然無法完全掌握他的心思。

 

與斯佩德在一起的時間,還有那些記憶,彷彿深植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如影隨形,他昏睡時還會夢到以前的事情,他總期盼著有一天那些夢境能夠成真。也許,他們能夠回到以前那樣,有一天,自己能夠站在斯佩德的身邊,看見他像以前那樣溫柔無比的對自己笑著。

 

 

 

 

 

 

 

在那不久之後,彭哥列內部的組織產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當守護者都回到本部的事情傳開來後,幾個合夥者表達了他們的不滿,只因為守護者的出現大大限制了他們的行動,守護者部隊的強大是眾所皆知的,他們把守各個重要的地點,而這也讓彭哥列一些以往總自由行動的合夥組織不得不受到控制。

 

喬托也如同稍早所提議的那樣,派出了幾名戰力頂尖的部下分別保護這些重要的董事,雖然也有人反抗,但除了幾個比較強硬的董事高層抗拒讓彭哥列本部派來的人進入門內之外,大多也都接受了保護監視——抗拒的董事就包括了莫里約以及和他有深厚交情的阿莫里姆。

 

一切似乎都在好轉,彭哥列中雖然瀰漫著低壓的氣氛,卻也逐漸因為守護者的努力而受到控制,但綱吉卻開心不起來,原因在於他發覺斯佩德的表情並沒有因此變得著急,他好像也早已經猜想到董事們會因為守護者的出現而變得畏縮,原以為斯佩德是打算著要讓那些董事們與本部產生嫌隙,進而引發內鬥,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綱吉如今便身處於艾爾默斯的房間,坐在沙發上,聽身旁的兩人談論著未來的計畫,但他還是完全無法猜測將會發生什麼。綱吉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討論之中,他沉默不發一語,就算身在這裡是被逼迫的,也有種背叛喬托的感覺,讓他很不安。

 

「守護者的力量看來是起了很大的作用,那些膽小鬼全部都縮了回去,」艾爾默斯低哼一聲,對於那些喬托聚集起來所謂的高層董事和合夥者,他一直都很不屑的,想要除掉他們,「現在看來喬托沒那麼容易認輸。」

 

「那種事情你不需要擔心,艾爾默斯,我會給你發揮的時機的。」

 

「說反了吧,要是沒有我,你以為憑藉自己的力量能夠對付喬托嗎?這個家族中只有我擁有繼喬托之後繼承家族的血緣和力量,沒有血緣就無法使用彭哥列指環,沒有我的存在,你是不可能推翻他的…血緣就是一切,彭哥列家族就是這種存在。」

 

艾爾默斯丟下酒杯,瞪著斯佩德,斯佩德似乎沒有感覺被冒犯地微微一笑。

 

「你說得沒錯,我不否認,沒有你的話我的一切計畫都不成立。」斯佩德意味深長地一笑,「但是,世界上只有你和喬托有繼承彭哥列的血緣和火焰,真的是那樣嗎?」

 

「你想表達什麼?」艾爾默斯危險的瞇起眼,斯佩德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沒什麼,隨便聊聊而已。」他搖搖搖頭,然後繼續說下去,「總之,艾爾默斯,現在的和平不過是假象的,慶幸喬托從來就沒有打算使用武力來征服這些人,一開始喬托召集守護者時我還有些擔心,要是他真的用強大的力量來除掉障礙物,要扯他後腿幾乎不可能,畢竟那些合夥者根本無力跟守護者對抗,那些反對喬托的勢力一下子就會被清除掉。」

 

綱吉在一旁聽著斯佩德說的話,心中卻不甚明白,他只知道現在這一切的狀況都如斯佩德所希望的進行,斯佩德深知喬托絕不會選擇武力征服,所以才沒有快速行動,綱吉看得出對方在等待時機,但綱吉卻不太清楚對方打算怎麼做。

 

斯佩德和艾爾默斯坐在一起的場景至今仍會讓綱吉感覺怪異,他們一直都是格格不入的存在,斯佩德也不算喜歡艾爾默斯這個人,但現在兩人卻為了要對付喬托而合作,這讓綱吉內心始終無法接受現實。

 

「成功之後,我記得你說你想要霧之守護者的位置,為什麼?失去埃琳娜後我以為你會立刻離開彭哥列。」艾爾默斯問,好像他們之前就已經講好了這個條件。

 

「剛好相反,我要確保彭哥列如我所想的發展,艾爾默斯,先說清楚,要是你也變得和喬托一樣軟弱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將你替換成別人。」

 

這句話說完後艾爾默斯就突然大笑,那笑聲中帶著狂暴之氣,讓人不寒而慄。

 

「你嗎?你是辦不到那種事情的,不過,我也不可能和喬托一樣,那傢伙的手法太溫吞了,太多仁慈……」然後他用十分冰冷的眼睛看著斯佩德,「像你這種人,如果我知道有誰背叛我,我會讓他徹底消失乾淨。」

 

「這樣我就安心了。」斯佩德絲毫不受艾爾默斯那強大的壓力所影響,微笑。

 

「少說些廢話吧,你帶這傢伙來的目的是做什麼,他能派上用場嗎?」艾爾默斯這時候總算是看了一眼從頭到尾都顯得很不自在也沒有開口說話的綱吉,「他不會把我們談論的內容洩漏出去嗎?」

 

「不需要擔心,只要他的部下還在你的手上,綱吉不會做什麼的,」斯佩德伸手碰觸綱吉的肩膀,壓低聲音問,「對吧?」

 

綱吉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他挪開了視線,想著要忍耐,若自己不配合,部下們的命不僅會受到威脅,也有可能被折磨,他並不期待艾爾默斯會像斯佩德那樣聽取自己的請求善待部下們。

斯佩德在帶他來時也答應過他,只要配合的話,也許就可以請艾爾默斯讓他見見部下,確認他們目前的狀況都安好。

 

目前綱吉還沒有想到要怎麼樣把地牢中的部下救出來,那個堅固的鐵牢似乎用火燄也無法打破,隨意破壞牆面的話,若傷到基礎,這老舊的城堡是否可以支撐綱吉沒有把握。另外令綱吉困擾的事情是,他的指環不見了,不能使用X BURNER這類從初代首領繼承下來的強烈火焰,以自己現在的力量是否能夠與艾爾默斯抗衡也是個問題。

 

「那麼,他能派上什麼用場?」

 

「他能派上的用場比你想像中要大多了,」斯佩德說著將藏在懷中的一張文書交給了艾爾默斯,「你應該沒忘記他現在的身份吧,綱吉是由喬托親自任命的顧問,同時背後也有弗盧卡的支持,顧問平常卻時沒什麼實權,但在必須選出繼承者時,擁有決定首領繼位者的一半權力。」

 

「這是?」

 

「這是選擇下一任首領的文書,只要在正式的場合、在正確的時機,當現任首領失去權力時,你拿出來,而綱吉的印章就擁有決定一切的權力。」

 

「……哼,」艾爾默斯看著那張紙,很難想像這紙薄薄的文書可以有那麼大的力量更換彭哥列的首領,但這就是現實,當那個時刻來到,這張紙就具備效力,而擁有決定權的人在他們手上,「事先準備這種東西是不想要喬托有多餘的時間準備吧?你也相當惡劣,斯佩德,我不喜歡你這種滑頭滑腦的傢伙,但不否認你挺有趣的,很難想像以喬托和埃琳娜的個性,會和你這樣子的人來往,你和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只要能夠達成目的,不管是什麼我都可以利用,希望你明白我的誠意。」

 

那句話隱隱刺痛著綱吉的內心,『但你永遠不會利用埃琳娜』,他不想要對著斯佩德抱怨這樣子的事情,他知道埃琳娜已經死去的現在,自己無法說出那種殘忍的話。但事到如今,綱吉對於自己所處的立場感到非常迷惘,自己或許還喜歡斯佩德,可是斯佩德是否還和以前那樣愛著自己呢?

 

「那麼,這傢伙會乖乖配合演出?」

 

「當然,綱吉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斯佩德代替綱吉回答,看著綱吉低垂的側臉,心中有些在意綱吉那失去色彩的雙眸,他只能假裝沒看見。

 

「好吧,我就相信你的話。」

 

「多謝,所以你到時候會配合吧?還有成功後,之前答應我的事情你必須做到……」斯佩德問,他最難準確控制的人就是艾爾默斯,這個人的戰鬥力和喬托不相上下,若真的中途反目,會是很難處理的額外危險因子。

 

「那就要看你是否可以準備好那個時機了,必須一次就成功,若讓他掙扎,就肯定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艾爾默斯並沒有小看喬托,喬托如今選擇這些比較綁手綁腳的做法是因為他知道還能夠控制大部分的事情,他不會輕易使用武力,一旦他發現自己沒有退路的時候,他身邊的守護者就會成為強大的武器,靠戰力是絕不可能贏的,那麼就要靠操作來一舉獲勝。

 

「我知道,交給我吧。」

 

斯佩德看艾爾默斯把那文書收起來,顯然是接受了他的提案,這樣他的計畫就只剩下最後一步,也是最為狡猾的一步,是他認為最為精彩的部分。

 

「綱吉,走了。」看著綱吉蒼白的臉色,斯佩德抓起他的手臂強迫綱吉站起身來。

 

綱吉有些不穩地跟著對方走出房間,他們安靜地走在長廊上,斯佩德抓住綱吉的力量讓他感覺疼痛,斯佩德要帶綱吉去見他被關起來的部下,如同約定好的那樣,一路上沒有說話。

直到綱吉一頭撞上斯佩德的背部,然後抓住他的衣服,斯佩德本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到綱吉在哭泣,淚水溫熱地濕潤了他背部的衣服。

 

「怎麼了?」

 

「我也是…斯佩德可以利用的東西之一嗎?所以,當初聽到我重新當上顧問時為我高興也是……」綱吉不願意這樣想,但他知道,從那個時候起斯佩德很可能就已經想好了這些,提議讓他重新成為顧問也是為了這個目的,為了可以利用這份權力,因為他知道阿勞迪是不可能受他控制的。

 

「如果是這樣,你又能怎麼樣呢?」斯佩德的聲音聽起來冰冷而陌生,「如果你早一點離開這個時空的話,也許就不需要經歷這些事情了。」那雙深色的眼眸闔起,「我也不需要傷害你。」

 

「……戴蒙,你對我的感情,還和以前一樣嗎?」

 

「或許我就是這種不值得誰付出真心的男人。」斯佩德輕聲地說,他沒想過要辯解,卻也不敢坦承自己不敢看綱吉悲傷的臉龐,「但改變的肯定不止是我,你也一樣。」

 

綱吉有點慶幸對方並沒有說謊也沒有敷衍自己,但那句話仍然讓他感到痛苦,心彷彿沉進了無比的深淵,而這份絕望,綱吉不曉得自己還可以忍耐多久,他有一刻真的很想快點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他很想要拋開這一切讓他覺得喘不過氣的感情——離開了,就再也不要回來這裡。

 

 

 

 

 

 

 

綱吉在深夜中睜開了雙眼,他聽見從門口離去的腳步聲,黑暗之中不曉得為什麼他能夠清楚看見東西,他的感覺變得敏銳,讓他預感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正要發生。此時他和斯佩德都在恩納的老城堡中,跟艾爾默斯會面完後就直接住在艾爾默斯這兒,斯佩德告訴對方打算明天才啟程回本部,艾爾默斯也答應讓他留下,畢竟這裡本來就是埃琳娜的舊基地。

 

綱吉知道剛剛離開的腳步聲是斯佩德,看著還殘留餘溫的床,斯佩德通常都會待在他的身邊以確保他沒有胡亂行動,沒有向喬托洩密,所以像這樣悄悄離開肯定是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這讓綱吉心生好奇。

 

他隨便地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找到了勉強可以加強火焰的普通戰鬥指環,至少這個在真正危急的時候還能夠撐一下,只要不要使用太強大的火焰讓它不堪負荷,就能夠發揮出穩定的力量。

 

綱吉下定決心後就安靜地推開門,決定偷偷跟上對方。

不太懂得如何隱藏氣息的他只好保持非常遠的距離,好幾次差點在轉角跟丟了對方,但憑藉著準確的直覺他還是勉強地跟著斯佩德,而且走到一半時他就明白對方要去哪裡了。

離這裡並不遠的彭哥列家族的老舊宅院,也就是艾爾默斯遷移到埃琳娜的基地前所在的彭哥列本家,綱吉甚至還記得第一次和斯佩德一起拜訪這個地方的時候,黑夜之中,宅邸的豪華與氣勢倒是和當時沒有太大的差異。

 

但是,斯佩德一人獨自到這裡,沒有跟艾爾默斯一起同行這扇大門是不會為他開啟的,所以綱吉更加困惑於斯佩德的意圖。

 

但這很快就得到了解答,當一陣力量覆蓋斯佩德的身體,他周遭的氣氛也產生了變異,空間開始扭曲,視覺變得模糊,然後他的樣貌變了,變成了艾爾默斯的模樣,傲慢的態度、威壓的氣勢,他看上去就和本人一模一樣,他滿意地觀察自己的模樣確定一切都如他所想。

 

「為什麼…?」

綱吉完全不明白,對方為何要變成艾爾默斯的模樣卻不直接跟艾爾默斯一起來這裡,那應該會更方便,綱吉腦海中回想起了幾天前他在庭院中撿到斯佩德所丟棄的那枚屬於艾爾默斯的彭哥列徽章,心中的困惑越來越多,這是否是斯佩德瞞著艾爾默斯偷偷做的事情。

 

斯佩德變成的艾爾默斯在那扇門上重重敲了幾下,不久後裡面的老管家開了門,看見是自家的主人後自然是沒有說什麼話地讓斯佩德進去,而綱吉沒有辦法再跟進去一探究竟。他站在寒冷的夜晚中,注視那扇關起的門,想著不管斯佩德打算做什麼危險的事情,自己都必須想盡辦法阻止,心中不能夠再存有僥倖的念頭,或者認為斯佩德會回心轉意。

 

他已經厭煩了只能夠看著而不行動的日子,或許只有徹底擊敗他,才可以讓斯佩德清醒。

 

 

 

 

 

 

 

斯佩德,或者應該說用幻覺偽裝的『艾爾默斯』,他剛剛吩咐了管家一些事情後就在房間內等著,他心底有些興奮,血液因為即將染上的罪惡而騷動,他知道自己正做著相當冒險的事情,但這是必要的,也是最重要的階段,他調查過艾爾默斯今天會待在恩納的分部,不會回到彭哥列本家來,這就是他最好的時機。

 

刻意留在恩納的城堡不是為了別的,就是要進行今天的計畫。

幸好艾爾默斯不是愛管閒事的人,沒有一一問他想要做些什麼,而他想既然艾爾默斯傲慢地認為自己會乖乖替他辦事,那麼,就讓自己好好利用那樣的艾爾默斯吧,他什麼都可以做出來,他並沒有誠信,也沒有一般人的良知,他沒有所謂理想,這就是最原本的自己。

 

認識埃琳娜、喬托還有綱吉以前的真正的自己,有著低劣又殘酷的本性。

當初殺人後逃出家族的自己和現在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覺得自己變得溫柔什麼的,不過是因為被一群能夠包容自己的人所包圍而產生的錯覺。

 

「BOSS,您找我們過來是什麼緊急的事情嗎?」這時一個看起來相當壯碩的部下與其他幾個人到了他的房間,他們對於艾爾默斯在這個時間找他們過來感到怪異,「以往您不會在這個時間到這裡來的。」

 

帶頭講話的人叫做伊哥爾,是艾爾默斯直屬下第一隊的隊長,也是跟隨艾爾默斯相當久的人之一,他是少數敢跟艾爾默斯提意見的部下。

 

「這次比較特別,」斯佩德說,他學艾爾默斯把玩手邊漆黑的槍身,為了模仿這個人他觀察了許久他的行為,艾爾默斯身邊大多是跟隨他長久而且非常忠心的部下,所以絕不能粗心大意,「這件事情我跟你們說過後就當做忘記了,聽懂了嗎?不管你們成功或失敗,我都會當做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不管任何人逼問都不能夠洩漏出去。」

 

「是。」部下熟練地回答,從上司的口中他們推測出是不能言明的任務,這也並非第一次。

 

「我要你們……」斯佩德把槍放在桌上,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現在就去把莫里約給殺了。」

 

「請恕我直言,老大,現在這個敏感的時機如果做這種事情的話……」伊哥爾開口詢問,他們對於這個命令有些許不安,現在彭哥列本部和莫里約可說是水火不容,和莫里約交好的艾米迪歐才陳屍於自家宅邸沒有過多久,若被人發現莫里約是艾爾默斯殺的,恐怕艾米迪歐的罪也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歸咎於他。

 

「不需要擔心,我都安排好了一切,只要解決那個老傢伙,一切都會成為我們的。」斯佩德笑了一下,他站起身來看著眼前充滿困惑的艾爾默斯的部下,「你們服從於我吧?那就閉嘴去完成該完成的事情就可以了。」

 

感受到來自對方的壓迫感,那和往常沒有什麼差異,部下也屏除了心中的疑惑。

他們想著艾爾默斯或許有冒險的必要,而且不管對方說什麼,他們也只能夠聽令。

 

在了解攻擊的人以及攻擊的範圍後,部下們離開了艾爾默斯所在的房間,開始去各自準備行動,他們知道上司的耐性並不好,也無法忍受失敗,所以他們戰戰兢兢地準備好了一切,並用最快的速度編列了可以快速而隱密行動的十人隊伍,這些人大多是佼佼者,也有擅於暗殺的人在裡頭。

他們是艾爾默斯平常精心鍛鍊出來的部隊,雖然比不上守護者,但已經可說是彭哥列中最為菁英的成員,他們的任務也鮮少失敗。

 

雖然不知道艾爾默斯打著什麼主意,但他們都深信不疑。

他們被吩咐在天亮以前就要解決這一切,並回歸正常的工作,也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目標物,莫里約的本宅就在維拉羅莎,是位置最靠近弗盧卡的董事,因此在過去弗盧卡與彭哥列敵對的時期,私底下曾跟弗盧卡做過幾次交易,這也是為什麼莫里約警戒喬托的原因,深怕喬托跟他清算舊帳,或者以此來威脅他。

 

到達維拉羅莎用騎馬至少需要一個小時以上,但這足夠他們在天亮以前趕回去。

伊哥爾在深夜三點到達了指定的地點,他們這只有十人的小型部隊很快就去偵查周邊的狀況,由於艾米迪歐家族被不知名的殺手侵入而遭殺害,這做宅邸的警備變得比以前更加森嚴,所有的出入口都有數名守衛,守衛的戰力並不在考量中,相較於彭哥列中專業的暗殺者而言業餘的守衛不需要幾秒鐘就可以解決,重要的是不被任何人目擊到他們的行動,也不能留下證據。

 

只要除掉莫里約本人,就足夠了,這是艾爾默斯的命令。

 

其中兩個人快速地從後門攻擊兩名身型高大的守衛,從脖子將他們扼昏,然後安靜地托到了樹叢中藏起來,以免誰看見時驚慌大叫引來其他人。他們留下把風者,剩下六個人很快潛入房內,四人到樓上,兩個人則搜索一樓,分工後他們就各自行動。

 

伊哥爾相信莫里約的房間會位於比較高的樓層,所以他和另一個部下搜索最高層的房間,手中揣著槍枝,一間一間房間小心搜尋著,就當他們正穿過走廊走到第三間房的位置時,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些響音,儘管並不大聲,但在深夜寧靜之中仍然吸引了伊哥爾的注意力。

 

「穆齊,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不,我沒注意到,應該只是我們的人弄出的聲音吧?」部下回答,現在沒有其他聲音,因此也讓人懷疑剛剛不過是錯覺,「或者哪個沒有完全昏過去的傢伙……」

 

放下剛剛擊昏的一個男子,將他丟在地板上,他們並沒有殺掉這些人而只是弄昏他們,他們並不想引起多餘的問題,他們也很確定這些人肯定都不知道是誰把他們給打昏的。

 

「這樣很危險,最好去確認一下,要是被誰看到而去搬救兵的話,事情就很麻煩了。」

 

「知道了,那我去一趟,您先往前吧。」部下同意他的觀點,於是打算往回走,但就在漆黑一片的走廊上打算轉頭的時候,有什麼明亮的光芒一時間在他眼前炸開,太過強烈的光線變化讓人的視力一瞬間失去作用,在沒看到是什麼衝過來以前他就已經飛向反方向的地方,倒在地上。

 

「什麼!?」伊哥爾轉過頭來舉起手中的槍想對準那個攻擊者,但在他沒能夠完全抬起手臂之前,灼熱的拳頭埋入他的腹部,他隱隱約約看見一雙冷漠的橙色眼眸,還以為是彭哥列首領,但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識,陷入黑暗。

 

「抱歉,可能有點痛吧。」

說出這句話的人帶著冷靜而平穩的表情站在那兒,手腕上燃燒著璀璨的橙色光芒,照亮了黑暗,他不確定剛剛的戰鬥有沒有發出聲音,說不定很快莫里約的人就會發現發生在自己宅邸中的一切騷亂,然後驚慌失措吧。

 

他剛剛一路使用火焰悄悄從遠處跟著這些人來到這裡,然後將在後門與前門把風的四個人擊倒後便從一樓開始,一個一個將這些入侵者打昏,對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然後他花了一些時間把被自己擊倒的人拖出這間宅院並聚集到不遠處的巷弄深處,雖然要把他們丟在這裡也可以,但這麼做明天這些人就會被莫里約抓起來吧。

 

綱吉總覺得任其發展會有更大的麻煩——因為這些人並不是聽令於真正的艾爾默斯,而是中了斯佩德的幻術——在還沒搞清楚到底為什麼斯佩德要這麼做以前,綱吉不想輕舉妄動。

不聰明的自己雖然無法想像到底其中有什麼計謀,但總之他想盡辦法不要讓事情照著斯佩德所希望的發展,於是他把這些偷襲的人擊倒後拉出房子,暫且不想讓別人發現這件事情和艾爾默斯有關聯。

 

當綱吉最後一趟把伊哥爾給放到了巷弄之中後又返回宅邸內,他觀察到一個莫里約的人因為剛剛的偷襲而受傷,肚子上被刀子割了一道非常深的傷口,血液蔓延出來染紅了整片襯衫,綱吉無法放下這樣子的傷者不管,於是他背起那一個人,心中有些不安,但僅僅考慮了幾秒鐘後他便帶著傷者點燃火焰飛向了天空。

 

當他打算再次降落的時候,他看見不遠處的火光搖晃著彷彿特別為了他而等待著,他朝那道光芒飛過去並安穩降落在窗台上,裡面那個到了凌晨卻還在工作的人一看到窗台上閃耀火光,便立刻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用驚訝又好奇的表情迎接他。

 

「綱吉?」

 

「G,幫我一下好嗎?這個人受重傷了!」

 

綱吉把肩上的那個人交給了G,G也不明白綱吉帶著傷者到這裡的理由,但很快地幫綱吉看了一下這個人受傷的地方,並且熟練地做了緊急處理,止住了血,可是這個人一路上失血過多恐怕還是很危險,綱吉對於自己沒有早一點幫助他而感到無比愧疚。

 

等到這些都處理完畢後,G才好不容易有機會詢問綱吉關於剛剛發生的那些事情。

他看綱吉灰頭土臉的表情,汗水與髒汙還黏在臉上,看起來不是經歷了什麼安穩的事情,而且他知道今天綱吉和斯佩德離開了本部,因此綱吉一路飛到這裡路途可說是非常遙遠。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受這種傷。」

 

「他是……莫里約的人,他們被偷襲後我發現了他,所以帶他來這裡。」綱吉說著,然後他心中有點慌,雖然知道G並不是多嘴的人,但他很害怕對方會將自己救助這個人的事情說出去,那麼一來自己的部下就會受到生命威脅,他很可能會永遠要不回他們,「請不要跟別人說是我帶他來的,拜託你了,G,答應我。我不能解釋太多,但請相信我,我還得趕回去……總之,我知道的是莫里約董事也被人偷襲,那裏狀況很糟糕,也許G你們應該先做準備,我只能說到這裡。」

 

「綱吉?等等,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而且莫里約是——」

 

「抱歉,不回去的話不行,」綱吉說著,然後就一腳踏出了窗台外,「如果被他發現我不在房間的話就糟糕了,這個受傷的人拜託你,G,也請幫我轉告喬托剛剛的事情,我、我不能讓他隨心所欲,但是我……」綱吉的眼中盈滿透明的淚水,那是充滿感情與悔恨的眼淚,看上去既脆弱又美麗,「……抱歉,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怎麼才能阻止他,所以…請你們…阻止他……」


綱吉抹去眼角的淚水,然後頭也不回地跳出窗台。

 

「等一下,綱——」叫到一半綱吉就已經消失在黑夜之中,G站在那兒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但唯一有一件事情他似乎想明白了,綱吉在害怕著被某個人發現他不在房內,而總是與綱吉在一起並且了解他行蹤的人就只有一個,戴蒙.斯佩德,而他正是綱吉所害怕的人,會讓綱吉那樣哭泣的人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那個人了吧,那個人總是讓最為他著想的人因他而哭泣。

 

G就是這樣才無法喜歡斯佩德。

埃琳娜以前也是,總是要為他哭泣,卻不得不在他的面前裝作堅強。

 

「但真的是你幹的嗎?斯佩德。」G沉下臉低喃著,他的表情顯得凝重,握緊了手掌,「深深喜愛著彭哥列的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這種想法我和喬托一直都…不想要承認…」

 

他抬起頭看向擺在桌邊那張與埃琳娜、喬托還有斯佩德等人在一起的灰白色合照,裡面的笑容看起來比過去要褪色了許多,讓他的心沉甸甸地無法坦率接受這一切現實,那個開朗的女孩也許不會回到他們身邊,綱吉臉上慢慢失去笑容,而斯佩德的心也逐漸遠離他們的未來,這比什麼都更讓人難以接受。

 

「埃琳娜,如果妳在這裡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好轉呢?」G輕聲嘆息著,他多希望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軀體可以有一天睜開她的雙眼。

 

 

 

 

TBC

作者廢話:

 

寫到這裡,希望大家不要太想揍扁斯佩德哈哈。

斯佩德對綱吉還是有佔有慾,也有感情。但就是他現在徹頭徹尾是個壞人了,所以不要從好的角度去看他,他現在就完全是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利用從前的同伴,就是有點走火入魔了吧,但我想他已經控制最大限度不要去傷害綱吉了。

 

現在除了綱吉以外的人,他現在大概都可以毫不猶豫地除掉。

斯佩德在這篇的個人設定,就是他有很殘酷的本性,殺人也沒有罪惡感,他不在意他喜歡的人之外的人的生命,就是常常被喬托說他的世界太狹窄的這件事情就是他的本性。

 

從小和他一起度過的埃琳娜有點像是控制他的鑰匙,綱吉則是能夠包容他美化他的存在,一個是壓制他的本性避免失控,一個則是包容他的本性而保有他心中好的那面,讓他朝向好的方向發展,當兩個人都在時對斯佩德來說是最好的,但埃琳娜不在了,控制也就沒了,本性就失控了。

 

所以,斯佩德現在所剩的溫柔就只有對綱吉的部分了,因為有綱吉在,他才能夠繼續保有溫柔的內心,還有些許猶豫和懊悔的感情,不然就會直接像未來的斯佩德那樣徹底失控偏激吧(雖然現在也一樣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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