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落著雨,從下午開始天氣就變陰了,他感到後頸一陣一陣發疼,只因為冷風無情的吹進身體。
在這條街上從未出現過的少年身上穿著簡單老舊的衣衫,卻也不像貧民窟中那些孩子那樣衣衫襤褸,他壓了壓頭頂的帽子,他不太習慣戴這樣子的東西,但為了遮掩自己顯眼的臉龐不得不如此,他穿起了這一身衣服後看起來比自己真實的年齡來得年輕許多。

 

 

「是這裡吧。」他的鞋子濺上了泥水,往著巷子深處走去,老實說一個人走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讓他怕怕的,但他強迫自己非要提出點勇氣來,他沿路可以發現,就算是在這種下雨天還是有幾個眼神空洞的人靜靜的坐在家門口陰鬱的望著天空,也看著匆匆走過的他,那眼神讓他毛骨悚然。


他今天本來就打算要出來實際走訪G跟他說的那些發生事件的地點,但到了下午卻飄起了細雨,納克爾勸他不要在這種天氣出門以免感冒,因為西西里冬天中的難得的雨水是非常冰冷的,但喬托卻不打算像其他人一樣寵著他,喬托對他說若是已經準備好了就出門去做計畫要做的事情,不要因為別的事情而影響,那給予綱吉相當大的勇氣。

臨走的時候喬托讓綱吉換上了自己十四、五歲時的衣服,在綱吉身上穿來剛剛好。

但這身衣服感覺不太像喬托會穿的,因為很普通,也不算是優雅正式,顯然那時的喬托還沒有如今的地位。

喬托親自幫他戴上了帽子,綱吉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也受到了其他人的影響開始照顧起自己來了,今天大家都對他那麼友善恐怕是因為他誇下海口說今天就是第一天出任務的日子,所以這幾個人才會如此的殷勤,早上阿勞迪甚至還因為這樣陪他吃了早餐,但綱吉沒想到居然連總是冷靜得好像沒有感情的喬托也顯得一副擔憂的模樣,並且在臨走前交給他一把自己常用的手槍。

『第一次任務大部分的人都會有些失常,大家是希望你可以放輕鬆一點,不用太在意。』

『以前喬托先生第一次出任務也有失誤嗎?』

『這是當然的。』喬托微笑,綱吉很好奇那失誤到底是什麼,但他似乎不打算說下去。


綱吉整理好行裝後就轉身走了出去,離開前喬托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些許異樣的思慮,但綱吉並沒有特別在意,只是想著這一次的任務非要成功不可,一來他才能夠正式成為卡墨拉的一員,二來是能夠證明自己的能力,而他最期望的就是能得到喬托的認同,他希望喬托能夠不再對自己抱有戒心,他希望能夠和其他守護者一般得到信賴。

雖然這對於一個來到這裡沒有多久的人或許是種奢望。
綱吉苦笑著想。

 

走在這條濕冷的巷道中他撐著雨傘看著手中不清不楚的地圖,習慣了現代精準的地圖的他看不太懂這時代的標示,發現相隔百年的經驗果然還是有所差別,但他最終還是找到了G為他標示的住家,在門前猶豫了一會兒後才上前去敲敲門,前來應門的是一個老婦人,一看到他手中出示的懷錶似乎馬上就知道他是哪裡的人,帶著點猶疑的讓他進去,綱吉可以看到婦人眼中的一絲惶恐。


綱吉脫下了帽子,露出了臉孔,老婦人看來好像是和丈夫一起住,屋內卻相當簡陋。

「您好,我是卡墨拉的人,我有些事情想要問您。」


「是…想問關於我女兒的事情嗎?很久之前喬托大人也有來過,只有大人他關心這件事情我們也很感激,但他們似乎沒有辦法解決這些事情……」老婦人緊緊揪著自己的袖口,面露難色,好像不是很想多說什麼,「真的很抱歉,我對這事情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恐怕能提供的只有之前與喬托大人說的那些…我的女兒也已經失蹤一年了……」


「抱歉,我不是想要勾起您不好的回憶,」綱吉輕皺起眉頭,一年,那是很長的時間,「只是想要問您關於您女兒失蹤的地點,您知道她最後去了哪裡嗎?」


婦人有些戰戰兢兢的告訴他她女兒失蹤前在哪裡行動,綱吉便在那地圖上畫下標示,雖然不知道可以做什麼用但總之先標下來再說,然後他想到了一些事情,抬起頭望向老婦人。


「您剛剛說『我們』,你們這個地方還有其他的人也失蹤了嗎?」


「是的,有幾個年經的孩子不見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逃家,後來都放棄尋找了,我們這裡常常發生這樣的事…」


綱吉本來以為他來到的這條街區只有這一家出事,因為卡墨拉很久不管這件事情的關係,所以很多資料都沒有更新,也沒有像現代那樣通訊方便,這些居民可能也不想要主動和管理他們土地的黑手黨接觸,因為黑手黨也可以說是經常傷害他們的人之一,並沒有比那些犯罪者好多少。

「可以告訴我他們住在哪裡嗎?我想去問問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幫忙,但我想要找出那些人。」綱吉說著,老婦人呆愣了一會兒後才點點頭,似乎不太習慣綱吉這種溫和的問話方式,眼前的少年雖然和喬托很相似,但卻不同那時喬托冷漠的質問態度,也許是因為這樣,老婦人終於開口說了一些沒有講給其他黑手黨的事情。


「其實…其實我知道這裡還有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
原來這裡不只是人口失蹤而已,那只是眾多事情的其中一件,這個地方也常常發生竊盜和綁架,還有強暴、殺人,眾多的犯罪讓他們在這條街很難生存下去,有很多人已經遷走了,剩下的是那些沒有能力離開的人,犯罪會變得如此猖獗的原因就是因為卡墨拉雖然霸佔著這片土地卻對這裡不理不睬的關係,警方既不能介入,也沒有人管理,綱吉一邊聽著表情變得蒼白起來,他發現自己似乎不再只想要完成任務了,而是一定要把這事情解決才行。


在詢問的過程中綱吉對其中一件事特別感興趣,於是忍不住就問了。


「您說最近有幾個陌生的小孩出現在這裡?不是失蹤嗎?」


「我們從沒見過那些孩子,也不是這裡的人,有很多人看到他們在有人失蹤的住家前徘徊,剛開始大家覺得沒什麼,但後來才覺得有點奇怪,好幾次想抓住他們但是一下子就溜走了,怎麼抓也抓不住,我丈夫說——」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碰的一聲打開,一個看來髒兮兮的男人衝了進來,他好像一臉怒氣沖沖還喝了酒。


「剛剛他們抓到了一隻『老鼠』,終於、終於!」男人看起來似乎非常高興卻又憤怒,他一邊大吼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綱吉的存在,「這下子終於可以好好的算清舊帳了,肯定是他們幹的好事——」他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大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他太太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小子是誰?該不會也是他們一夥的?」

「西蘭,這是卡墨拉的幹部,不要這樣,你這幾天到底去了哪裡?」


「工作,不是嗎?還能怎麼辦呢?」男人粗啞的聲音說著一邊在桌子旁坐下,將手中拿著的酒罐碰的一聲放到桌子上,「這裡生活不好,卡墨拉幹部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好來做的吧?我們可沒有錢了、沒了,然後他們也撒手不管了不是嗎?不過是說些好聽的話,還不是和那些該死的混帳一樣看我們好欺負,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西蘭,住口!」
「怎麼不准我說?他們威脅妳了嗎?你看那個阿里斯全家不就被殺光了嗎?就是黑手黨幹的!是他們幹的!!」


「西蘭!!」老婦人有些急了,綱吉看得出她是在害怕自己,怕自己聽了不高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但其實她大可不必阻止,綱吉也從沒有想過要做些什麼,只是聽到這些事情有些意外和難過罷了。

綱吉從開始就在一旁不說話,他不太擅長應付這種人,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但老先生口中說的卡墨拉的形象和他印象中的不同,不管是曼利歐、喬托、艾爾默斯還是G他們,每個人都不是真的那麼可怕、冷漠的人,也不像是會做出隨意傷害人的事情,可是卡墨拉的形象在這些人的眼裡並不好。


或許,就算不是上層的人做的事情,下層的部下大概也沒有好好遵守要善待居民的規定吧。


綱吉當然知道黑手黨的存在對居民來說恐怕也是一種壓力,不過他從未聽過關於彭哥列的這類傳聞,那是因為他沒有機會也從沒有想過要去接觸他底下那些接受他管理的街區的居民,他從來也不想管,他從沒有試圖幫過他們什麼,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當首領,但這反而沒有幫助到應該幫的人——他並不是想要當那樣不負責的首領啊。

「沒關係的,我不在意的。」綱吉揮揮手笑著說,老婦人聽到他那麼說好像鬆了一口氣,「我比較想知道剛剛說抓到了什麼東西?你們說你們抓到了……」


「啊啊,探頭探腦的玩意兒,就在外頭,剛剛不知道又在看哪一家的人,幸好把他逮住了,我看那群人會把他給殺了,哈,因為那些事兒定都是他們幹的吧,這就是報應……」


綱吉聽到他那麼一說突然就站了起來,匆匆拿起桌上的帽子,向老婦人道了聲謝就衝了出去。
如果說那就是先前老婦人提到的孩子們的話,他一定要趕過去才行,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會是很好的線索,再來是那些長期受到犯罪欺壓的居民們不知道會怎麼對待那些孩子們,只希望不要像那位老先生說的一樣被活活打死。

綱吉很快地就趕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果然看見他們圍著一個瑟縮在地板上的孩子,那孩子抱著頭連哀叫也不哀叫,但看來非常害怕那些抓住他的人們,還有人拿出了家中廢棄的鐵耙和棍棒,不知道等一下是想要做些什麼可怕的事情,人群喧鬧著,綱吉根本沒有辦法進去,最後情急之下他只好脫下了帽子。


「你們這些人全都讓開,把那個孩子交給我!」他大聲說著,清晰的聲音一下子蓋過了喧鬧的人群, 他們回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話,卻只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是誰。


「你是他的同伴嗎?這個人在我的家旁邊徘徊,下一次一定就是我們家,他們都是這樣挑選獵物的,你也——」


「住口,要是反抗我的話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綱吉冷冷的說,「我可是卡墨拉的人。」


「黑、黑手黨?卡墨拉的人為什麼會在這兒!」


那些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們很久沒有聽到自稱是卡墨拉成員的人,黑手黨應該早就放棄這片土地了,因為多年前發生過的『那個事件』,卡墨拉的人應該再也不敢到這裡來才對,因為這附近曾經因為某件事情而死過很多黑手黨的人,綱吉看起來雖然很年輕,說那些話的時候卻還有著些許壓迫感,讓他們不太敢隨意反抗。


綱吉看到那些居民稍稍退開後就走進去,他也不想拔槍威脅那些人,畢竟他們是受害者才會如此激動。
但看見那個倒在人群中央的孩子時,綱吉心裡頭卻還是產生了些許憤怒,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是這個孩子做的事情,或許是幫兇,但那些犯罪事件絕對不是單人所為的,他走過去在他身邊輕輕蹲下,手輕輕撫摸上那孩子的顫抖的後腦,馬上發現他的身上都是瘀青和血跡。

「你們快點離開,現在就全給我離開,不要我說第二遍。」綱吉回過頭,拿出了槍朝著天空鳴了一聲槍響,那些人發出了恐懼的叫嚷紛紛退遠了一些,要是對方真的是黑手黨的人,不管是傷害了他或反抗他都很有可能造成黑手黨同伴的報復,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夠看綱吉把那個他們憎恨的孩子扶起來。


「你沒有事情吧?」綱吉小心問著,對方抬起頭瞧了他一眼後卻什麼話也沒回,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感情,這讓綱吉稍稍吃驚,不過他並沒有揮開綱吉扶他的手,「你為什麼在這裡,你為誰工作?」


但那孩子沉默不語,讓綱吉覺得很奇怪。

男孩只是猶豫了一下後在綱吉攤開的手心重複畫著一個圖案,綱吉還沒有去理解那是什麼意思時孩子就突然從他身邊跑走了,身後有些人想要去追但看見綱吉還站在那裡就不敢貿然上前。


「您、您沒事吧?幹部先生!」這個時候老婦人也趕了過來,驚慌的看著綱吉站在人群中,「那孩子沒有對你做什麼…」


「我沒事喔。」綱吉回過頭輕笑,他剛剛身上那種緊張的氣氛已經消失了,看起來反而有些靦腆,好像覺得自己剛剛威嚇的動作很丟臉,其他居民也對這種轉變感到摸不著頭腦,「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感覺真奇怪呢,威嚇人什麼的。」


「……您剛剛是第一次嗎?」


「嗯,」綱吉放鬆之後才感到緊張起來,剛剛只是一心想著要救那個孩子,「不過原來是這樣用的啊。」

 

綱吉看著手中的槍,這並不是他的,而是喬托 在他離開前交給他的東西,說應該能夠派上一點用場,若是感到不安或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時就拿來用,裡頭也只有那麼一顆子彈而已。

考慮得很周到很像喬托的作風,希望綱吉能保護自己但不希望他殺人,所以才留那麼一顆子彈,綱吉非常感謝喬托。
輕輕的在槍上落下一個虔誠的淺吻,在這個世界,至少在這裡,他不是彭哥列首領,現在的他是初代首領的部下,一想到如此後他對初代所產生的那種心情,讓他好像能夠稍稍了解獄寺渴望幫助他並且保護他的感覺。

 

 

 

 

 

 

 


綱吉那一天在認識的那位婦人的幫助下去造訪了一些也同樣處境的家庭,順便連那些發生搶案、殺人等等犯罪的地點都寫了下來,雖然有很多不確定的地方,但大致完成了一張佈滿的著紅點和注記的圖,綱吉在差不多查訪完這些地點後發覺雨越下越大,而老婦人也因為他走得太遠早已經回去,不在他身邊,一個人感到萬分寂寞。


他匆匆的把東西收進口袋裡頭,之後就順著原路走回家去,路途上還一度迷了路,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才好不容易回到了住處,當他遠遠的看見本部的燈火尚未熄滅,被凍壞的身體稍稍感到溫暖起來,他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進門後那些下人幫他脫去了沾濕的衣服,並且要綱吉直接去書房找喬托。
長廊上頭已經沒有什麼人了,看來這麼晚的時間大家也都睡了,除了G的房間還點著燈火在工作,除此之外就是喬托的書房了,綱吉走近那透著光的門前,輕輕的敲了幾聲,裡頭立刻發出了一些聲響。

「請進,綱吉。」
綱吉有些喜悅的推開門,往裡頭探去,他驚訝的發現這間房間雖然和之前他收拾完的狀況不太一樣,但基本上還是保持得相當乾淨,看來這一次喬托有好好的整理了,喬托看到他那環視房間的目光後明瞭的笑出來。


「因為你之前說好好整理的話就不會變亂了,這次有聽話的好好整理。」喬托指指身邊的椅子,「坐吧?」


綱吉慢吞吞的坐下來,進到房間裡頭他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凍壞了,大冬天的一個人在外頭走了五六個小時,其實已經超過他能負荷的體力,放鬆下來後更是全身痠軟,喬托從他旁邊的桌子上拿出了一條毯子,那一看就知道不是書房裡頭的東西,而是特別準備給他的,喬托將毯子放在綱吉身上要他好好裹著。

「外頭很冷吧?G今天一直責怪我鼓吹你出去的事情,但我想你總是要行動的,不能因為天氣而改變決心。」喬托彷彿在解釋他的行為,同時綱吉注意到喬托的臉上掛著一副眼鏡,直盯著看,那視線當然是被發覺了,對方輕笑,「怎麼了?這個嗎?看書的時候我會戴著。」


「很好看呢。」綱吉由衷的說著。


一個下人敲響門後送進一杯溫熱的牛奶,是專程拿來給綱吉喝的,綱吉有些受寵若驚,心裡暗自高興。


「今天你也疲累了,要好好保暖以免之後感冒。」喬托脫下眼鏡後將手肘支撐在桌子上頭,下巴輕靠著手腕,「怎麼樣,今天有什麼好的收穫嗎?第一天的調查。」


「嗯,我總覺得情況比我想像的更糟糕……為什麼之前都不處理呢?卡墨拉真的放棄那塊地方了嗎?」綱吉皺起眉頭,有多少人失蹤和受到傷害,若是黑手黨能出面干預的話,雖然不能完全制止,但應該可以讓情況改善不少。

 

「那個地方是出了點事情,所以首領幾乎放棄了,但現在你出現他才又想起。」

 

「他們很討厭黑手黨。」綱吉補充,好像這對他來說是個相當大的傷害似的。


「這個嘛,畢竟我們不是什麼和藹的組織,收取保護費但卻沒有人想去管理,你不能強迫他們喜歡我們。」


「我知道,只是有些失望而已。」綱吉苦笑著,然後從他的口袋中拿出了那張被他塗塗畫畫好幾次的地圖,已經破爛不堪了,但勉強還是能夠看懂,「那個,我想要問您對這個有什麼想法。」

「喔,這個是……」喬托伸手接過,他發現綱吉在那張地圖上標示了一大堆發生的地點。


「我本來是想說反正不管是什麼資訊先標下來再說,但發現同一塊區域的卻只有這個地方發生得非常頻繁。」綱吉說著一邊指著某個紅點密集的地方,那裡正是今天抓到那孩子的街道,然後綱吉指向那街道包圍的中央部分,「不過這個地方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件也沒有,連個偷竊都沒有,這裡是哪裡啊?我遠遠的只看到廢棄的房子。」

沉默一會兒,喬托突然輕聲的開口,「因為那裡沒有人敢過去。」


「什麼?」


「你不是很好奇為什麼他們那麼討厭黑手黨,還有為什麼卡墨拉的人放著不管直到現在才要你這個新進人員去嗎?」喬托微笑,綱吉感到背後發冷,總覺得聽了不會是什麼令人高興的理由,「是因為那裡曾經發生過屠殺,大規模的死了很多人,而且都是黑手黨的人,雖然很難想像,但這個地方曾經是比克羅家族的所在,很繁榮的。」


「發、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這件事情,傳言是因為他們突然殺了卡墨拉前往談判的幹部,所以卡墨拉剩下的人就把他們全都殺了——雖然後來有人說動手的人根本不是比克羅家族的人,這是誤殺,不過反正比克羅家族都已經消失了也不能證實什麼。」


聽著喬托說的話,綱吉覺得好像是被沖了一壺冷水,果然和他所想不是什麼好事,而且是讓他聽了會感到不舒服的事情,他壓住了胸口,想要掩飾他的不安,他覺得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就一直在承受這種討厭的心情。

「因為這樣才沒有人敢接近那裡嗎?而且卡墨拉也放棄那塊街區?」


「是為了對死去的人致敬,也是懼怕,因為比克羅本來和卡墨拉的交情甚好,發生這種事情後大家的心情也不好過。」


「……怎麼會這樣。」綱吉沮喪的低下頭,不過他注意到一件事情,「所以說,這個地方很安全囉?因為沒有黑手黨或是其他人會過去,因為發生過可怕的事件的關係。」


喬托沉默了一下後勾起了一抹讚賞的微笑,「是,是這樣沒錯。」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在那邊不論做什麼,誰也不會管,躲藏犯罪會是最好的地點。

 

但綱吉這下子就更疑惑了,他猶豫了一會兒後抬起頭望進喬托的眼底,「為什麼喬托先生沒有去查呢?」


聽老婦人說過喬托曾經去問過他和綱吉相同的事情,而這種連綱吉都輕易想到的事情,喬托不可能沒有想到,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直接處理掉,而是拖到現在扔給綱吉來做,但喬托並沒有露出任何心虛表情,他只是順著綱吉的視線慢慢低垂下視線。


「因為我感到愧疚。」


綱吉的心跳微微加速,並且馬上知道自己的想法果然是正確的。
曼利歐會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並且老婦人他們認識未成形的彭哥列的守護者都擁有的這個懷錶,還有喬托的態度,以及他剛剛說的事情都顯示著一個事實——那就是幾年前進行屠殺的人之中一定有他,喬托一定也在場,不管主導的人是誰。

「你害怕我嗎?聽到我做了很多事情之後,殺了斐比歐的父母,可能還參與消滅比克羅家族,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感到很恐懼?」


「……有點。」綱吉輕輕開口,他一直以為初代是個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殘忍事情的人,他是不會輕易殺人的人,但現在卻知道他是個在和自己同樣年紀的時候雙手就沾滿血腥的人。

 

「可是我想要知道,也不會後悔知道。斯佩德先生說我不該對您抱有崇拜,既然如此我就要知道這些事情才行,然後我會自己判斷您是怎麼樣的人。」


「那傢伙這麼跟你說嗎?」喬托笑了一聲,好像對於斯佩德的多此一舉感到些許不滿。


「雖然和想像中有些差異,可是也沒有到覺得以前的心情都是不對的。」綱吉靦腆的笑著搔搔後頸,他過去那種對初代的尊敬心情並沒有減弱多少,但自從來到這裡知道很多事情後反而產生出另外一種情感,他想要了解這個人,也對於他為什麼要做這些殘忍的事情的理由感到好奇。

喬托看著綱吉的表情變得柔和下來,他本來不打算直接告訴綱吉這事情,但沒想到綱吉一天就找到了這裡,他有點驚訝,看來綱吉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才對,然後他想起綱吉怎麼說也是彭哥列的十代首領,想必參與過一定程度的任務,也就不那麼驚奇了。

「對了,今天那個孩子跟你說了些什麼呢?或許那會成為關鍵也不一定。」


「喔,他在我手心寫下這個標誌。」綱吉伸出手畫在喬托的手心上,不過他畫完後卻感到有些奇怪。


「看來果然沒錯,這個是過去比克羅家族的標誌,不過他恐怕不是說那是比克羅做的,而是指他們在那個地方吧。」喬托滿意的點點頭,他過去雖然有調查但也不是真的非常確定在那裡,因為沒有證實過,他因為自己的心情而不想繼續追查下去,也算是他的自私,「……恐怕那孩子是想要報答你救他一命,否則他會被那些居民活活殺死。」


這時候喬托完全沒注意到綱吉突然變冷了的面孔,只是愉快的想著綱吉的作法和他完全不同,雖然是誤打誤撞,但說不定比他更容易打開人心,這樣的話對他們也會有幫助,像是讓曼利歐再次的信任他們,綱吉會是個武器。

「您派人跟蹤我嗎?」
「綱吉?」


「您怎麼會知道那孩子的事情?我剛剛並沒有告訴您。」綱吉的語氣有些冰冷,這一點也不像他之前的態度,喬托雖然沒有表現慌亂或試圖遮掩,但卻也有些驚訝綱吉的怒氣,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也是會生氣的。


「我必須確保你不會受傷,這樣對你也比較好,綱吉。」


「請不要再這麼做了,我不——我會自己完成的,靠我自己的力量,我可以自己把這個任務解決。」綱吉站起來,喬托給他的毛毯落在地板上,他的手居然會氣得發抖,「就算我是個外來者,但我也是可以自己處理事情的人!」綱吉大聲說著,喬托卻只是聽著他說話並沒有做任何其他的辯解,綱吉看他不回應的模樣更加忍不住生氣。


「晚安,喬托先生。」他冷硬的行了一個禮後就出去了,留下喬托一個人在書房中。


等到那激烈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喬托才終於輕輕嘆息,他剛剛太不小心了,因為一時的高興而洩漏了自己派人跟蹤綱吉的事情,過去從沒有發生過這樣被人嚴厲質問的情況,綱吉來他這裡後哪一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對他,綱吉是個有點軟弱的人,現在卻對他發這麼大的脾氣,看來是真的很生氣吧。

比起殺人之類的事,那孩子似乎更在意自己是否信任他。
喬托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淺笑,放在臉頰邊的手指輕敲著太陽穴,他心情好極了,並沒有因為綱吉衝出去的反抗態度感到一絲不悅,而是另一種相當新鮮的情感,他對於綱吉的那份直率非常的喜愛。

 

 

 

 

 

 

 


綱吉隔天一大早就起床了,卻瑟縮在被窩中不想要出去見任何人,他害怕面對喬托,他對自己的態度感到羞恥,因為對方會派人跟蹤也是為了保護他,應該不全是因為不相信他能完成任務的關係,可是卻還是忍不住生氣了,他希望的並不是一個寄居人下接受保護的對象,而是像G一樣、像阿勞迪他們那樣能夠對等的與喬托相處。


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直呼他喬托,綱吉不曉得什麼時候喬托才會對他敞開心房。
大概是需要很久很久,可是偶爾也會感到挫敗,他想造成這落差的原因是由於他對初代的心情和初代對自己的心情是不一樣的,他看了那個人的形像並且抱著尊敬好幾年了,而初代見到他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也是當然的反應。


他下了床後換上衣服便離開了房間,房子內沒什麼人,只有下人在行動著。
綱吉要他們別吵醒任何人然後就帶著手套、指環,獨自出去了。

他又一次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到了昨天經過的那個地方,然後往更深處走到那地圖上從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的區域。


在這裡比昨天他去的街區更慘,他只看得見幾個穿得破爛不整的人倒在路邊,看得出這裡的治安不好,也不富裕,更是沒有任何人住在這裡的樣子,綱吉很難想像過去比克羅家族在這裡的盛況,如今只剩下蕭條的街景,或許是知道這裡發生過大量死亡的關係吧,綱吉感到更加陰森恐怖,曼利歐會把這任務派給他就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過去慘痛回憶的人,比較容易行動。

「到底要從哪裡進去呢?」綱吉走到一處有著巨大灰灰髒髒的建築物的面前,卻不得其門而入,他覺得這裡特別可疑的,但徘徊許久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又想到自己這樣非常顯眼,要是被誰看到就不好了。

當他打算放棄並且到其他地方去時,一個小小的石頭砸到了他的臉上,讓他發出了一聲哎叫,抬起頭來,在破舊的建築後頭躲著一個小小身影,發現竟是昨天的那個孩子,綱吉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相信了他,跟著他的身後走,不久他們繞到一扇破破爛爛看起來根本不像是門的牆面前,孩子伸手稍微搬動了某個機關,那塊門板就嘩的一聲落了下來,能夠讓人彎著身子爬進去,孩子指指裡頭要綱吉進去。


綱吉也沒懷疑就這樣進去了,他可以感覺出那個孩子並不是想要害他。
但他還是對於進入這種地方感到害怕,過去他執行過的任務都是有山本、獄寺他們陪伴,所以就算害怕也有人依靠,現在卻不一樣了,他鼓起勇氣邁開腳步走進建築物裡頭陰暗的長廊。

他獨自走了一段路越走越進到建築的深處,但他沒有發現其他的人,或許這只是一間偌大的空屋而已,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卻聽見了誰說話的聲音,再仔細一聽還有隱隱約約哭泣的聲音,他更往裡頭走這聲音就越響亮,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鬧鬼之類的,明明就沒有見到人,不過他的腳步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斷的往前進。


然後他來到一條走廊盡頭的房間,門窗都是緊閉的,只在窗戶上有一個破掉的小洞可以窺視裡頭。
綱吉躲在那裡往房內瞧去,他看不太見房間的全景,但是能夠看到一些人影,而地上好像還有幾個被抓起來的人,綱吉一湊上前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這幾乎讓他想要吐出來。


腦中閃過了曾經在骸腦中看過的場景,那些實驗、那些可怕的刑具,他的胃一陣絞痛,腳步不穩的他一不小心撞上了窗戶發出了聲音,而那立刻引起了注意,不知道是多少個人,但那房間中的幾個腳步聲動了起來,綱吉慌張的從那裡跑出去,但還是被看見了背影,馬上就有人在身後喊。


「那裡有個人,快點,快抓住他啊!!」


「是誰過來了?是不小心闖進來的人嗎?喂,往哪裡跑了?」


綱吉拐了個彎後匆忙的逃著,他剛剛要是沒有撞上那片窗戶就好了,或許就可以找機會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用火焰衝進去,但現在那幾個人都警戒起來而且帶著武器,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停下來做好戰鬥的準備,至少要先到安全的地方才行,但偏偏他不熟悉這棟建築的結構,有好幾個房間是鎖著的,根本無法進去。

在不小心跑錯了路之後發現自已進了一個死路,就在想著會被人抓住的時候身後有個人一把摀住了他的嘴,壓住了他發出聲音的嘴唇,將他一把拖進了旁邊的一個漆黑的角落並且壓制住他的掙扎。
黑暗中,綱吉完全看不清楚那到底是誰。

 

 

 

 

 

 

 

那一雙黑暗中的手緊緊摀住綱吉的嘴讓他不能動彈,掙扎著發出了一些聲音只聽見後方抓著他的人低聲在他耳邊警告他『別說話』,他只好先安靜下來,這時候幾個腳步聲從他們前方的走廊跑過去,似乎完全想不到有人會躲在隔壁的房間裡頭,雖然是暫時獲救了,綱吉卻有些不知所措、驚魂未定的在這個陌生人的懷中輕輕喘息。


「看來是走遠了,沒想到這地方的鑰匙到現在還會有用呢……沒鏽掉真是太好了。」


綱吉聽見身後那聲音輕輕嘆息,馬上轉過頭去,雖然他早有預感卻又覺得這個人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內心一直否認著,但站在他眼前的男人輕輕甩動剛剛被綱吉咬痛的手指,抬起眼望向綱吉,「你沒受傷嗎?」

喬托將手中一把非常老舊的銀色鑰匙收近上衣的口袋中,似乎被小心的保管著,應該是這間房間的鑰匙。
喬托沒有穿著平常的正式服裝,而是和綱吉很相似的普通衣衫,綱吉覺得這樣的喬托看來變得年輕不少,只是那雙淡色的雙眸還是透著不太容易親近的感覺。


「G、喬托先生,您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這裡很危險,而且我也還沒有調查清楚……」綱吉此刻也顧不了喬托來這裡的原因,或許是不信任他,或許是擔心,但不管原因是哪個綱吉都不願意這個人親自到這裡來,這裡應該是對喬托而言有著不好回憶的場所,沒有人會願意回想起過去難堪的記憶。

「已經足夠了,因為這裡其實是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只是沒有人想進來罷了。」喬托無謂的聳聳肩,然後笑了,「當初,可以不查明事實就背叛同伴,卻因為沒有勇氣承認而不願意到這個地方來,這樣的黑手黨不是很可笑嗎?」


綱吉沒有漏聽喬托語氣中隱約帶著的冰冷恨意,雖然非常微弱幾乎要疏漏掉,但那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
似乎這裡頭還有著什麼隱情吧。


「……可是之前不是都不想要過來的嗎?」


「是啊,只是昨天你很生氣。」喬托輕聲的說,但綱吉不懂這和他親自來這裡有什麼關係,所以喬托繼續說下去,「我想我到底為什麼要跟蹤你的原因,或許有部分是擔心你不能完成任務,還有就是說不定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地方,現在,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我一直想我自己必須過來一趟的理由。」

「那個原因就是我嗎?」
「是啊,抱歉,利用了你。」


「喬托先生,當初並不是你親自下令要殺掉比克羅家族的人吧?」綱吉不知為什麼突然明瞭了,他好像誤會了什麼,因為先前喬托那種冷淡的口氣讓人覺得他是個沒有什麼感情,也不會為他人感到悲傷的人,就算殺害了過去同盟家族的人也覺得沒有關係——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那樣的,綱吉發現他從昨天開始就誤會了。


「綱吉,我在那個時候還不是那麼有權力的人,曼利歐雖然重用我卻沒有讓我成為幹部,我想那是因為他怕我做出背叛他的事而一直堤防著,他對人的看法一直都沒有錯,總是正確的。」喬托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由曼利歐親自授與的金色指環,然後闔上眼,「總之,當初的我並沒有權力決定要不要處理掉同盟家族這種重大的事情,不過我也沒有抗拒協助實行的命令,因為我想得到首領的信任,也想得到他的心安,那次以後我也確實一路走到了這個位置。」


綱吉沉默著並沒有去追問到底真正下令的人是誰,那不是他該問的事情,而且事到如今也不太重要。
對於這時代的黑手黨他也不是抱著什麼美好的幻想,他知道黑手黨並不是愛好和平的組織,它們的歷史伴總是隨著殺戮,尤其是一個黑手黨成立的過程可能更是如此,此刻的他反而對於自己並不需要靠著太多的血腥就可以獲得不錯的職位而感到慶幸,那是因為有喬托推舉他的關係,至少他不用為了活在這個時代而必須要殺害誰。

就這樣分享著這種陰鬱的寧靜,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綱吉突然回過神想起他不該在這裡為喬托的過去難過,剛剛那些人早已經跑走了,如果繼續停留在這裡,恐怕那些人很快就會轉移陣地。


「喬托先生,我去追他們可以嗎?」綱吉急急的說,只見喬托噗哧一聲笑了,綱吉馬上知道對方早在等他這句話,偏偏眼前的小傢伙過了那麼久才想到,實在忍俊不住。


「好啊,沒有問題。」喬托站在那裡微笑著說。

 

看綱吉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該做的事情,果然,不管怎麼看他都覺得這孩子有點脫線,也是從前沒有見過的類型,他一向珍惜有能力並能冷靜評估情勢的夥伴,喬托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與綱吉這樣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相處。

綱吉眼看面前的喬托好像不打算前來幫助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個,喬托先生到這裡幫助我的話不就違反原本的任務規則了嗎?」曼利歐是說不可以讓任何人幫助他的。


「啊,不要緊的,你應該還記得任務的內容吧,曼利歐只是要你抓回一個人,你已經做得比原先的好了,接下來的事情也讓你一個人應付的話就太過苛刻了。」喬托的目光仔細的落在綱吉身上,綱吉確實比他所想的做得更好,看來綱吉說他曾經待過黑手黨一段時間的事情也並非虛假,而且他的手下一路上跟蹤也不見任何奇異的舉動,「我呢,剛剛也是被那個孩子引進來的,所以就要他幫忙去通知待命的G和阿勞迪了,他們會帶著部隊過去幫你,我會去幫助那些被關起來的孩子,你不需要擔心他們。」話語停頓了一會兒,喬托輕輕嘆息。

 

「順便,我也還有想見的老朋友在這兒。」喬托的眼神飄向他所在的這個房間,大概是曾經有誰死在這個地方。


「……這樣啊。」綱吉最後愣愣的回應。


「你不會因此而又生氣吧?」喬托笑道,「安心好了,我在這裡並不只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我不會再生氣的。」喬托居然看到綱吉的臉上浮現一些羞愧的淺紅,然後帶著尷尬的表情離開了那間房間。


喬托看著綱吉遠離的背影想著,若是昨天他老實告訴綱吉他其實是想要知道過去他曾經將力量用於殺戮的場所如今變成什麼樣子,如果告訴綱吉自己內心的懊悔,說不定綱吉就不會那樣氣憤的離開房間,甚至可能會說些天真的話來安慰他,而他居然有些想要聽聽看綱吉會如何安慰這樣的自己……不知不覺,好像也變得有些壞心起來了。

 

 

 

 

 

 

 


綱吉快速的跑了出去,他戴上手套,至於指環,他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決定把它戴上去,只要不要被人看見上頭的花樣就行了,那麼也就不會洩漏秘密,雖然身為未來的十代首領他是真心想要保護喬托他們尚未成立的彭哥列,但如果自己因為如此而無法戰鬥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只要他永遠別被打敗就好,自己是彭哥列未來首領的事也就不會被人知道,綱吉一瞬間想起了過去在戰鬥中好幾次督促他的那個聲音,是啊,里包恩大概會這麼跟他說吧。


綱吉想想他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聽到G和阿勞迪兩人都會前來援助,心裡就相當安心。
他點燃火焰加速衝下走廊,很快就聽見有人還在搜尋入侵者的腳步聲,那些人或許覺得在這個狹窄的走道裡頭不會有人比他們更強大,何況他們的手上還有著槍械和刀劍。

 

其中一個男人一腳踹開了一扇空的房間,卻看不見裡頭有任何人時嘖了一聲,隨後就回頭找他的同伴。


「這裡也沒有,該不會是聽錯了,只是野貓吧?」


「可是我剛剛的確看見了人影……難道已經逃出去了嗎?可是這個地方的入口應該只有我們的人知道才對。」


「你以為他是怎麼進來的——奇怪,奧丁和馬修人呢?」
「剛剛還看見他們的。」


在他們五六個人尋找失蹤的夥伴時,遠遠聽見了另一個房間裡頭發出了淒厲的尖叫聲,只見到馬修從那個房間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彷彿看到了鬼一樣的,他手中的槍枝無用武之地的落在地上。

「那個人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槍也沒有辦法!!他的身體居然會發出火焰啊!!」同伴們看見他的手上有著嚴重的燒傷,狼狽的往他們這裡跑過來,最後卻跌坐在他們面前驚恐的亂叫,「我們這樣打不過他的,快、快點走!!」


不過他的同伴們並沒有想要聽他的警告,只是小心的上前去逼近那個房間,但才往前一步,他們的另一個失蹤的同伴就從房間裡飛出去直接撞上身後的牆壁,雖然沒有死但是卻因為重擊而昏了過去。

 

「是誰!!」

「你、你是、你那是什麼——」

 

他們沒想到會看見有人可以從身體發出火焰,那種火焰也不像普通的火焰,是相當燦爛的橙色,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那冰冷的目光中透著不容許他們四處逃竄的壓迫感,馬上有個人反應過來朝他開了槍,卻沒想到對方一手舉起來那火焰就像盾一樣的抵擋住子彈。其他人也跟著開槍,眼看槍沒有用就只能嚇得丟下了槍隻慌忙的逃命去。


為什麼會有人可以發出那樣的火焰?

「逃是正確的,不過……這樣我會變得很麻煩。」綱吉輕輕的呢喃,然後他很快的衝上前抓住了最初倒在地板上的男人,按著他的臉將他撞上了牆壁,衝擊很快就讓對方昏過去,綱吉心底暗自希望那不會讓他受到太過嚴重的傷。


隨即就往那些急著逃出去的人追過去,要一個人抓捕這麼多人若不是速度快還真的會很麻煩。
他匆匆的趕到他進來的那個小入口,看來是已經有人逃出去了,但他還是一手一個將兩個來不及逃出去的人給制住,他們昏倒在入口旁,隨後綱吉就用火焰一舉將這個狹小的暗門毀了,爆炸開的同時那些慌張逃逸的人都驚嚇得趴在地上,只有兩個人還勉強站得住往前死命跑去。

不過這一聲驚人的巨響同時也傳到了前來援助的G和阿勞迪還有他們的部下們耳中,G和阿勞迪都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火焰,可是……那實在很不可思議,眼前的火焰和他們過去看見的完全不同。


他們一直以為喬托的力量已經很強了,火焰的力量不但可以提升速度,憑著喬托那超直感的戰鬥能力肯定可以制服大部分的敵人,就算手中有著槍械也無法與之對抗,他們一直以為火焰只是一種可以飛翔並且提升動作和力量的武器,但那卻是錯誤的,會有這種錯覺是因為他過去沒看過艾默或是喬托這般使用火焰,即使是艾默的憤怒之焰也沒有像綱吉的那麼強烈,何況綱吉的還是很清澈的那種色彩。


綱吉浮在空中,眼前逃竄的對象就有五六個,雖然都因為恐懼而倒在地上,但都馬上爬起來想要逃開追捕他們的人,沒注意到前方還有阿勞迪和G的存在,光是顧及一個人就已經讓他們分身不暇。

其實面對這麼多數的人,就算個人擁有強大的戰鬥能力,一般考慮要一次抓起來是不可能的,所以喬托才要他們前來援助綱吉,不過阿勞迪仔細的看著綱吉伸出手對準那些人並從掌心發出相當強烈的熱度時,覺得綱吉其實不太需要他們的幫助,綱吉一個人就擁有摧毀這個小集團的力量。


「X-BUNNER-AIR。」
綱吉輕輕用微冷的聲音開口,下一秒鐘就有一大片的火焰往那五六個人身上衝去,一瞬間眼前被火海淹沒,G喊著要部下退後躲避,以免也被牽連進這異於常人的攻擊,他們的驚訝程度大概不亞於那些被打倒的傢伙。


沒有過多久,火焰消失了,而綱吉還浮在空中,敵人全都倒在地上。


「G先生,可以拜託你幫我把這些人抓起來嗎?」當火焰稍稍平息時,綱吉在空中開口,G還有些訝異的站在原地,因為綱吉的聲音和平時那種溫柔、膽怯的語調完全不同,不如說一瞬間覺得他有些像喬托。


「好,知道了。」回應裡頭帶著些許敬畏,那大概是因為面對喬托的錯覺。


阿勞迪很快的讓部下架起這些掙扎的人,按在地上不得動彈,綱吉這時候降落到了他們兩人的面前。
一開始G和阿勞迪還有些警戒著他,但綱吉額上的火焰漸漸消失,臉上冷漠的表情也恢復為淺淺的笑意,好像很高興可以在這裡看見他們兩個人,也很高興終於逮住了所有的犯人。

「G先生,阿勞迪,你們真的來了!!」綱吉興奮的說,像個孩子一樣,「這樣、這樣任務就完成了吧。」


G一開始還有點不適應綱吉的轉變,但看向右邊的阿勞迪好像一臉什麼也沒發生的溫和的拍了拍綱吉的頭頂,過了一會兒G只好含起一抹苦笑,「是啊,恭喜你,綱吉你做得很棒呢。」


自己太在意那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管怎樣,綱吉還是綱吉,眼前的他早已經沒了剛剛那種冷冽的氣質,為了那一時的驚訝而警戒他的話,綱吉也許會感到難過也不一定,G溫柔的對著綱吉笑了,但內心依然有些顫抖。


「對了,綱吉,你一路上有看到我們家的BOSS嗎?聽說他也來這兒了。」


「嗯,就是因為喬托先生幫了我,他還留在房子裡頭,說會幫忙那些被綁架的孩子。」


「是嗎。」G這時候抬起頭看向那間陰森森的房子,皺起眉頭,「我一直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想要來這裡的。」


「過去在比克羅家族中有熟識的人嗎?」


「算是,常常來我們這裡一起喝酒的男人,是少數卡墨拉家族外和喬托感情不錯的人吧,名字叫做卡洛特。」G幾乎參與了喬托大部分的過去,所以很清楚以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回想時面色看來也有些蒼白,「但是當初真的是逼不得已,如果不那麼做的話恐怕死的人會是我們這些人也不一定,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綱吉突然皺起眉頭,也不聽G把話給說完就回頭跑,「我、我去看看喬托先生。」


「等等綱吉——」


「沒差吧,你就讓他去好了,我們是不是該把這些人給綁起來?雖然我覺得直接殺掉也沒有關係。」阿勞迪問著,但早已經開始讓手下的人將這群人一個一個綁起來,雖然他們看來也無力反抗。


「以前我就不會阻止你,至少現在別做那種事情,尤其是在綱吉面前。」


「那小子的能力你是第一次見到嗎?他很強。」


「是啊,而且真的超乎我想像的,可是這也就代表他很危險。」臉色陰沉下去的G眼底也泛起一些不安,他不懂為什麼偏偏是綱吉,如果綱吉更加單純一點就好了。


「你是說他什麼時候背叛我們的話,就會成為最恐怖的敵人。」阿勞迪低哼冷笑一聲,他本以為綱吉是不懂戰鬥的人,因為綱吉總是一臉懵懵懂懂像個小孩子一樣,但剛剛那一幕卻是真實的,「想必喬托以後會對他更加警戒。」


「是啊…」G輕聲嘆息。


他很了解他的友人的個性,那個人一定在這棟房子的某處將全部都看在眼底了吧,看到這些的喬托會怎麼想呢?

只希望喬托可以好好的處理這次的事情,不要再做出什麼讓綱吉感到難過的事情,也不希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這份聯繫會變得尷尬,畢竟綱吉從此刻開始就已經是他們的同伴了。

 

 

 

 

 

 

 


當綱吉回到那棟老舊的房子時,看見那些被釋放的孩子和女性們被部下們護送著低頭走過走廊,看見他出現的時候還有些懼怕的縮起身子,不過他們此刻已經自由了,應該可以回到他們自己的家才對,其中有些孩子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綱吉看著那場景一瞬間感到一股暖意湧入胸口,如果說真有什麼理由讓他加入黑手黨的,大概也只有這個,那就是那些必須依靠黑手黨才能夠生存下去的人的感激和喜悅,除此之外,黑手黨陰暗的一面是他排斥而且厭惡的。


他慢慢的走到房子深處想要找到喬托,但他卻忘了該如何回到他和喬托相遇的那個房間。
這時候一隻小手溫暖的握住了他的,那個協助他進來的孩子拉了拉他的手似乎是又要綱吉跟他走,綱吉低下頭,他真的懷疑這孩子不會說話,或者……他低下頭觀察了一下,然後馬上知道這孩子不能說話的理由,恐怕是被那些派他做事的人傷了舌頭,這樣一來這孩子就不能夠洩漏秘密,綱吉想到這裡突然有些憤怒起來。


「你不跟大家一起回去嗎?」綱吉蹲下問他,男孩輕輕的搖頭。


「你的家不在這附近是不是?你不是他們在這裡誘拐的孩子。」綱吉很快確定了,或許這孩子真的是同夥,並不是被拐帶的,也不是被強迫的,只是必須要依靠著人口販賣的組織才能夠生活下去,綱吉輕輕的牽住了他的手。


孩子很快把他帶到喬托所在的那個房子,綱吉還沒有進去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煙味,原來喬托打算要把這裡燒了。
綱吉站在門外看著房裡頭的喬托,火勢一開始並不大,所以他只是低著他的臉靜靜的望著那慢慢燃燒起來的火苗,並沒有回頭卻還是注意到綱吉回來了,馬上輕聲的開口。

「我剛剛看見你的戰鬥了,很不錯。」喬托的側臉被火焰鍍上一層淺淺的紅,看來帶著幾分惆悵。


「老實說一開始我也不是那麼的想要脫離卡墨拉,畢竟我在這個地方活了這麼久,也受到很多人的照顧,一直對於自己該不該這麼做感到猶豫和徬徨,我到底該不該殺掉…曼利歐。」不知為什麼喬托突然像是回憶般的講起了關於自己的事情,綱吉只是靜靜聽著。

 

「但在黑手黨活得更久了一點以後才發覺很多事情沒有力量是不行的,單憑自己的心意並沒有辦法決定任何事情,所以有時必須要用力量將所有的東西掌握在手中,我才能夠幫助我真正想要幫助的人。」喬托的語氣比綱吉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要冷漠,他抬起那沉靜的雙眼掃過綱吉,並且離開了那個開始燃起大火的房間。

喬托望著那開始擴大的火勢,很快的他就沒有辦法再來這裡了,相隔這麼多年他居然就來這麼一次,本以為世界上除了死以外再沒有令他更懼怕的事情的他,居然會如此的害怕這一間漆黑的屋子,看來曼利歐並不允許他逃避,多年以前是如此,現在也是這樣——綱吉的任務或許只不過是對他的一種警告,要他別忘了當初是怎麼成為幹部的。


他那時背叛友人,選擇自己和其他同伴的活命,然後用眾多人的性命來換取僅僅一個人的信任。


到底當初比克羅有沒有背叛卡墨拉這件事情他根本不曉得,也不需要去追究,反正當初的他也只有那麼一條路可以走,所以不管情況是怎樣,這些人還是會如同計畫那樣的死去,這本該是他一輩子都不可以忘記的事情,也是罪惡。

 

可是,他這麼多年一直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其實可以救他的朋友,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今天,好不容易因為綱吉的關係再來到這裡,現在決定要燒毀這個地方,連同罪惡感全都毀掉,他才可以專心一意的達成他的目標,說起來這還要歸功於綱吉加入卡墨拉的這個契機。


只是,綱吉剛剛面對敵人所展現的那種力量讓他稍稍能夠體會當初曼利歐的心情,一旦看到力量強大的人就會起戒心,覺得不得不小心謹慎,即使是至親,是親密的友人,還是沒有辦法消除胸口的那種不安。

「……那個,雖然他有幫忙那些人,但我還是想把這個孩子帶回去。」
這時候綱吉打斷了喬托的思緒,他並沒有察覺到喬托此刻所想的事情,只是帶著些許歉意的向他提議。


喬托愣了愣,卻馬上點點頭,「當然可以,納克爾會很高興吧。」
看見綱吉和那男孩相視一笑,喬托知道至少現在的綱吉並不構成任何威脅,因為他還是純白無汙點的存在,至少此刻還是如此的,他也想要暫且這麼相信著。

 

 

 

 

 


那一天的晚上,在卡墨拉的本部為綱吉初次完成任務而舉辦了一場慶功宴,本來是不該有如此優待,但一方面綱吉是接受了直接升等的條件,另一方面是因為解決了長期沒有人願意解決的事件,所以才特別舉行,不過這只是少數人的小型聚會,只有那些認識綱吉或是被邀請的人才允許前來參加。


不過令人稍微驚訝的是,不喜歡這類場合的艾爾默斯也都出席了,綱吉好幾次被碧安卡半開玩笑的推去與他敬酒,最後一刻還是沒有勇氣的偷偷溜回來,這時身邊的碧安卡就會笑得合不攏嘴。


綱吉發現大部分的人似乎都很習慣這種場合,一些熟識的人就聚在一起聊些沒有意義的話,綱吉除了喬托那邊的人之外其他的人一概都不熟,所以他有些孤單的站在牆邊,一個人捧著他本身不太喜歡喝的威士忌發呆。

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戰鬥,他真的很高興可以派上一點用場,他希望可以成為能夠幫助喬托的身分,他想要在喬托底下做事,而且他覺得這機會應該很大,就算一開始也許不能夠有太好的地位——這是喬托跟他說的——但是他相信至少在喬托底下工作是值得期待的。


他在執行初次的任務時就暗暗對自己發誓,或許他會來到這個時代就是有人希望他可以幫助彭哥列的創立,那麼他一定會保護喬托讓他成為初代首領,至少留在這時代的期間他一定會這麼做。

「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宣布呢?」綱吉緊張的搓著手,他東張西望的想要找喬托的身影,卻不見他。


「怎麼了,你在緊張嗎?」綱吉這時候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灰髮的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附近,也許是因為是暗殺者的關係所以腳步聲特別的輕,綱吉朝他點點頭問了好,涅斯多卻很隨性的靠到了他旁邊的牆上。


「我聽見傳聞了,聽說你的力量非常強,那是真的嗎?」涅斯多彷彿有些試探的問,但隨即又恢復了輕鬆的姿態,「逗你的,你強不強對我而言是沒有什麼關係,只要你不是與我們為敵就好。」


「我不會與你們為敵的。」綱吉苦笑,這個時代的人怎麼都那麼多疑呢?


「當你的戰績出現之後,就會有人聚集到你的身邊,到時候你的力量也會變強,比起直接分派給你的手下,那些自動聚集到你身邊的人會更有用,如果你夠強,那麼就很有可能會和喬托還有艾爾默斯那樣,他們擁有一整個組織,底下的手下也都各自有部下。」


「那就是說要成為待在首領身邊的幹部是嗎?我怎麼可能當嘛,哈哈。」


「黑手黨的幹部很多,可是能夠成為像他們那種擁有自己一派勢力和軍隊的人就很少,你難道沒有那種欲望嗎?」


「這個……就算我有好了,也沒有人願意在我底下工作啊。」綱吉傷腦筋的搔搔後腦,在這裡他沒有里包恩為他尋覓部下,也沒有獄寺向別人誇耀他,恐怕要有什麼手下是很困難的,他覺得自己能成為彭哥列首領都是機運。


「那可不一定,黑手黨的人最崇拜的就是力量,你如果有壓倒性的力量,就可以擁有一席之地。」
「那是……」綱吉的心臟突然緊縮了一下,對於涅斯多的話感到些許不安。


他們的話聊到一半時,突然四周安靜下來,不知是什麼時候曼利歐站到了稍微空曠的地方,並且舉高雙手擺出了要所有人安靜的姿勢,前一秒他好像在跟門外顧問商議什麼事情,而現在應該就是要宣布那件事情,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曼利歐的身上,包括從陽台走回來的艾爾默斯和喬托兩個人,也不知道剛剛談了些什麼,此刻他們都用一種冷漠疏遠的表情等待著結果。

「這是關於澤田綱吉先生剛進入我們家族的職位,當然過去從來沒有人是這樣得到地位,每個人都該從最基礎的做起,從服從開始,有能力的人才能得到地位,靠著力量來取得一切這就是黑手黨,但是現在恐怕我必須要破個例。」曼利歐溫和的看向綱吉,然後露出了一點微笑,「因為這個情況有些特殊,之前雖然澤田先生是喬托推薦進來的,但我依然對他的能力抱有疑問,所以才故意開出了這個任務,事實上我沒料想到居然可以直接解決了這事情。」

 

下面的人有些騷動起來,因為綱吉戰鬥的事其實已經傳開了,很多人都說綱吉會使用火焰,非常特殊。

 

「……經過當時在現場的我的部下轉述澤田先生戰鬥的模樣,或許這情況是過度特殊了些。」

 

曼利歐嚴肅的面對那些等著最後結果的人們,G、納克爾兩個人甚至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杯子,他們希望綱吉就算被分派也是分到他們的組織之下,不然綱吉去了別的地方就很難照顧到,這樣他們也會心不安。


「我和顧問商量後,決定讓澤田管理我們所在的這個省南端地盤,雖然是小據點,但未來希望擴張我們的勢力範圍。」


在這個結論下完之後他身後開始發出一股嗡嗡的吵雜聲音,有點像是抱怨又有些像是驚嘆,綱吉恐懼的發覺自己不太清楚這具有什麼意義,就在他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碧安卡上前來微笑著握緊了他的手。


「太好了,綱吉,這樣你就和喬托他們一樣了!這真是太驚奇了!恭喜你!」


碧安卡面帶笑容卻不知道她那一句簡單的讚嘆話語一瞬間就讓綱吉的心沉到了最深處,一種彷彿要沉入深淵的絕望感淹沒了綱吉其他的情感,連同期待、喜悅、震驚都轉成了懼怕,他愣愣的站在那裡,聽不見那些前來恭喜他的人說的話,涅斯多也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他的身邊。

 

這時,他飛快的抬起頭看向站在遠處的G和納克爾兩個人,他們都用一種困惑的表情望著他。
這下子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他……說不定再也不能夠留在喬托的身邊了。
這和他所想的都不同,他並非想要走這樣的一條路啊。


他用手掌遮住了顫抖的雙唇,這種時候他絕對不可以露出難過的表情才是,那會顯得不禮貌,明明應該要比誰都高興的,他卻覺得難過無比,本來就對他有隔閡的喬托說不定更加不能夠接受他,不被信任就算了,如果去了那個地方,說不定就要離開喬托和大家所在的本部,而且,他居然一下子和喬托平起平坐?這算什麼?


「綱吉,過來。」當綱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應對那些前來祝賀他的人們時,一個聲音輕輕的在他耳邊說到,並將他從人群中拉走,很快的他就被拉向了人少的陽台,這時候才看見是誰拉著他。


「喬托先生!」
「……你真的超乎我的想像呢,不過仔細想想後我卻又覺得好像沒有那麼驚奇。」


「可是我很震驚啊,我一直以為我應該會被分派到喬托先生底下工作,或是G先生底下,為什麼——」


「你的力量,讓首領不得不這麼做,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

 

「什麼?」

 

「跟你敵對會很可怕,所以首領選擇拉攏你,給你地位,給你特殊的待遇,你就不會對抗他。」

 

「但是我、我不想要……我希望的是……」綱吉困惑的垂下雙眼,他希望的是守護喬托,並不是地位。


「而且,你並不是一個能成為部下的人,綱吉,你不會是個好部下的。」喬托開口,綱吉有些沮喪的低下頭,他知道本身的能力並不好,但實際聽見喬托開口這麼說卻是相當大的打擊,「別誤會,那是因為你比較適合領導下屬。」

「……我?」

「是啊,雖然你有些迷迷糊糊的,不過你應該是那種無論如何都想走自己堅持的路的人吧,在我感覺起來你就是那樣的人,這樣可不是一個好的部下,相反的,很傷腦筋呢。」喬托苦笑,他覺得綱吉就算留在他底下也不一定會照他說的做事,因為綱吉不喜歡傷人,也不喜歡做殘忍的事情,這樣的人最好還是成為一個組織首領,別做他的部下。


雖然他有自信可以強迫綱吉,但不論怎麼想也不希望就這樣改變綱吉的性格,事實上他並不討厭綱吉現在的模樣。

「可是這樣,就算你這麼說,我、我就要離開本部了嗎?而且和喬托先生你們也……」


「一般人應該要高興得跳起來才對,你怎麼會是苦著一張臉,真是奇怪的人。」喬托帶著一點無奈的笑意,那雙藍色的目光卻比剛剛柔和了許多,「我本來也在擔心你的內心是不是很想快點離開我們,那麼我準備要對你說的話就顯得可笑極了,不過幸好你並不是那樣。」


「什麼意思?」

 

「其實首領想要交給你管的地盤並不算遠,我們的本部位在省的交界處,所以就算你繼續住在我們那裡也沒有關係,大家也可以繼續幫你,我也會幫助你。」喬托好像誤以為綱吉只是單純對於不懂怎麼成為一個黑手黨幹部感到心慌,而且第一次就擔任那麼重要的職位,肯定是更加的忐忑不安。

「……真的太好了,我不想要離開喬托先生。」


「什麼?」倉促問話之下的喬托嗓音有些沙啞,他有點詫異的看著綱吉,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職位也好,我不想要離開喬托先生,對我而言在回去原本的時代以前無論如何都想要留在您身邊的。」


綱吉匆匆的解釋,希望對方可以了解他的的話並非只是想要依賴別人。

「喬托先生的本部是我在這個地方唯一的依靠,留在這裡的期間希望可以幫助您接近彭哥列創立哪怕一天也好,所以我從今以後…還可以繼續留著吧?我也喜歡納克爾先生他們。」綱吉說著聲音卻越變越小,他感到心裡緊繃的弦鬆開了,那種安心的情感居然讓他眼眶微微酸澀,在這個時代他的親人就只有喬托,而他在這裡沒有其他朋友或是夥伴,他一直都很不安,想到必須要離開簡直讓他心都懸了一半,現在聽見喬托願意留他,他真的很高興。

 

綱吉只顧低著頭說明自己的心,沒注意到喬托臉上那困惑的表情。

「所以我說你真的是奇怪的孩子。」突然,喬托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綱吉看向不知為何又露出無奈神情的喬托,但那個表情卻意外的迷人,或許是因為他的嘴角帶起了一抹真實的笑意,不再只是禮貌的笑容。

 

「什麼意思,喬托先生?」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你不可信任,因為過去從沒有這種先例,你突然被選為和我同等的幹部,實在太特殊了,說不定你用了什麼辦法攏絡曼利歐或是你從一開始就是曼利歐的人,就算你兩者都不是好了,從今以後你也很可能會與我們為敵,艾默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所以,我覺得不讓人盯著你不行,就算你說不願意留在我這裡我也要強迫你留在本部,不管用任何辦法都要留住你。」喬托終於鬆口了,說出了他本來真正的打算。

 

然後好像有些困擾的輕輕撥開他那被風吹亂了的金色髮絲,他的臉一下子居然盈滿了暖意,這還是他第一次跟他計畫下的對象開口講這種事情,這同時也是露出他自己那自我中心的醜態的舉動,但不管如何想,喬托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決定要對綱吉說清楚這些話。

「我還是不可以信任嗎?」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我可以信任你嗎?綱吉。」

喬托輕聲的問,有某個時刻,綱吉覺得對方的表情看來有些脆弱。


「可以的!雖然我不太懂要怎麼證明我一定不會背叛你們,可是我是真的——」聽綱吉又開始小聲的嘟嚷起來,「我真的很希望你們可以相信我。」喬托的喉嚨深處發出了淺淺的笑聲,他的雙眼盯著綱吉那拼命思考的困窘表情看,明明不是什麼要認真思考的問題,明明可以隨便敷衍的,綱吉卻沒有這麼做,喬托最後闔上眼睛。


「那麼,這樣的證明就足夠了。」說完話的喬托輕輕靠向綱吉的那一側,然後低下頭來。


他在綱吉的臉頰邊落下一個吻,那是個如同蜻蜓點水般的友人的吻,卻隱約帶著些許的憐愛,或許現在開始他才真正注視著眼前的綱吉,他很久沒有抱著這樣的心情去親吻誰了,吻本身就代表著信任和親密之人的意義,漸漸的他開始習慣把這當作是一種禮節的形式,現在他居然才又懷念起像這樣帶著心意的去親吻別人的溫暖舉動。

但是不可以,這種心情不該再次出現才對,為什麼偏偏是綱吉呢。
若是真的再次出現這樣珍貴的感情,他又很可能會再一次失去重要的東西也不一定。

 

 

 

 

 

 

 

 

 

 

「那麼,你就去睡吧,綱吉,其他事情明天再考慮就好,今天你也累了。」喬托一回到宅邸就這樣跟綱吉說,看綱吉的頭髮在這樣的夜晚上沾上了露水,他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濕潤的頭髮,「好好休息。」

 

「好、好的,晚安。」綱吉有些不知所措的道了晚安,今晚他覺得似乎又更了解了喬托的心意,內心忍不住喜悅。

 

喬托的善疑還是沒有改變,對他的顧慮也還是和他剛來的時候一樣,但不同的是,喬托將這份心思告訴了他。

 

告別了綱吉,喬托一人緩緩走回了房間,他最後疲倦的坐上了房中的椅子,伸手揉了揉有點酸澀的雙眼,他現在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信任綱吉,還是不信任,如果不信任的話又為什麼要告訴綱吉他的想法呢?

 

他不太懂,只是看著那雙透徹的眼睛,就覺得說謊的自己十分不堪。

 

『那傢伙的事情,他居然擁有和你我一樣的力量,如果不能為我們所用就殺了他。』

艾爾默斯找他出外談話的時候所說,他還記得很清楚,他也同意這個決斷,如果不能用的話就必須趁早除去,可是……除去綱吉?一想到這樣的事情他竟有些不忍了,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對綱吉產生了親切的心情。

 

「我太累了吧。」他輕聲嘆息,這次的事情他感到特別的心力交瘁的原因,不只是綱吉的事情而已。

 

他這幾天總是夢見過去的事情,夢見剿滅比克羅家族的那個時候,夢見自己的無力。

如果那個時候他早一點告訴友人卡墨拉的決定,或許那個人就不會死了,或許就算只有他一人也可以逃出來,但是他害怕如果這麼做了,曼利歐會知道他的舉動背叛了家族,那麼他或許就不會擁有如今這個地位、這份力量,他一直說服著自己如果要做什麼事情,想保護什麼,現在的這份力量是必要的,所以不想後悔過去所做的任何決定。

 

「可是,我果然還是……對放棄你的事情一直都感到非常後悔…卡洛特。」喬托輕輕的微笑,困擾的闔上雙眼。

 

 

 

 

 

Tbc

作者廢話:

第一次看這篇的讀者如果不知道卡洛特,之後的番外篇會放出關於卡洛特和他的家族的事情,我猜大概會過幾篇後等雷出場了,我就會陸續放番外出來吧。

算是影響喬托價值觀的重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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