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詹巴蒂斯塔?」喬托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我當然記得他,他是負責運送貨物和情資,確保通路順暢的主要幹部吧,為什麼他會和綱吉扯上關係?」

 

「我也覺得奇怪,他一向和綱吉沒有任何往來,我甚至沒見過他們一起講過話。」G表達了他的困惑,但他把那封包裝嚴密鎮重的信交到喬托的手中,「但他明確表示他希望可以申請轉移到綱吉之下,建議我們讓綱吉成為幹部,說他們在通路聯繫上需要一個更確實的領導者,才能夠解決他們遇到的困難,而且他們最近對於自己的派系不穩定也感到憂慮,希望得到彭哥列本部更大的後盾,他才能確實進行工作。」

 

「所以他表示自己願意離開那個位置?」

「是啊,他認為自己力量不足,最近越來越多人侵占地盤,他無法除掉那些人,而他的部下經常為此受累,他希望可以擁有更多本部的關注,所以提出讓澤田綱吉代替這個職位,他自願退為部屬。」這個理由乍聽起來相當好聽,以自己的犧牲換取本部對於他們這種小組織的資源投入,但自己退為部屬這件事情就很奇怪了,「我很懷疑這種說法,即便綱吉有多麼受到你的喜愛,綱吉本身毫無經驗與戰績,他們怎麼會想到要讓綱吉做這件事情?」

 

喬托讀著那封信沉思了一會兒,他的表情倒是沒有太過驚訝,反而更像是在思考著該如何對應接下來的事情,G認為喬托並不會同意這件事情,以喬托如此照顧綱吉的心性來看,他是極其不願意讓綱吉參與黑手黨中的麻煩事的,何況確保物資和情報的運送通路這件事情相當辛苦,雖然很不起眼,但這對維繫各基地間的穩定互信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綱吉的想法呢?」

 

「我…我還沒問他呢,我想這件事情還是應該先由你決定。」G回答。

 

「如果綱吉想要這個機會,我可以同意這件事情。」

 

「你瘋了嗎?喬托!!」G脫口而出,對方看了他一眼後露出微笑,好像在嘲笑G難得一見的驚慌失措,「這、我不是不相信綱吉,但綱吉根本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啊!你突然要讓綱吉去接替這個職務,萬一綱吉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通路發生了什麼不可收拾的情況——」

 

「我同意這件事情,但有個條件,」喬托笑著把剛剛他未能說完的話接續下去,「在我們卡塔尼亞基地的通路上不是一直都有人來騷擾嗎?上次的報告也是說一直沒能抓到,我希望綱吉能夠先解決這件事情,我們再來討論正式晉升的事情。」

 

「但你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又是什麼目的,讓綱吉就這麼做真的好嗎?」G越來越困惑了,喬托如今放任綱吉的態度和他之前滿心保護綱吉不願他受一點傷害的狀況完全相反,他從未質疑過喬托的決定,但這次G真的認為他過於看輕這件事情了。

 

「這個嘛…為什麼你對綱吉如此沒有信心呢?」喬托問,他望著G的眼神好像隱藏著什麼,G知道喬托心中有某些盤算,卻不打算說出來,「說不定他能夠做得很好,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暗中讓人看著綱吉的行動——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某件事情。」

 

那雙冷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芒,讓G不再為此爭執。

喬托其實也很驚訝於保羅對綱吉的殷勤,這轉變相當突然,他有些意外於綱吉竟可以說動這樣一個人,不曉得綱吉是用了什麼方法,總之一切都變得很有趣。

 

喬托心中自然是有些擔心的,他對綱吉的關懷並非一般,他對待綱吉有如自己真正的兄弟,又如同孩子,他難以想像綱吉受傷,萬一真的發生這種事情自己肯定會非常憤怒,G會這麼慌張和失措也是因為如此。但如今喬托不得已必須同意這件事情,一方面是保羅都已經如此堅持,甚至自願讓位,而這個位置又不能夠空下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有想要測試和證明的事情,而這恐怕也是綱吉真正的願望。

 

 

 

 

 

 

 

 

保羅走進澤田綱吉的房間,那個房間看起來不算很豪華,裡面也沒有什麼像是個高位者該有的書本、武器、收藏品或者類似的東西,看人的房間就會知道對方的性格,若單從這個房間判斷保羅會說綱吉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人,有點散亂的家具都顯出他不擅長整理。可是,他發覺這裡比之前他來時多了一些東西,一雙銀黑色的手套就擺在牆上,綱吉則坐在桌前翻閱著一疊厚厚的資料,聽見身後保羅的腳步聲,他就回過頭露出微笑。

 

「工作還順利嗎?」綱吉放下手中的資料。

 

「很順利,按照您的指示我幾次讓人假裝運送物資,對外宣稱是很重要的彭哥列的寶物,結果那些人真的跑出來了,丟下那些假的物資後,我派人跟蹤後發現他們把東西都運回了我們通路旁不遠的一個廢棄公寓,肯定就是他們的躲藏處,就看您下命令。」保羅蠻驚訝於綱吉聽說首領突然指派的任務後,很快就作出了行動的指示,彷彿他很清楚該怎麼行動才能逮住那些在他們運送貨品通路上的干擾者,「澤田大人,您在讀什麼?」

 

「喔,這是俄羅斯黑手黨和我們來往的紀錄,我想稍微了解他們,一直以來跟彭哥列都沒什麼衝突的,畢竟距離這麼遠,他們發展也很穩定,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突然盯上我們。」

綱吉說,他其實很早就應該了解這些的,但一直以來他很懶得理解黑手黨間的關係,里包恩逼他的時候他也興趣缺缺,如今才開始惡補,在他稍微看了一些資料後就能夠知道俄羅斯黑手黨是個多麼可怕的組織,這個時期的彭哥列與之相比簡直就像是小螞蟻一樣,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俄羅斯黑手黨歷史悠久,而彭哥列才剛剛開始發展。

 

然而,讓俄羅斯黑手黨與安布洛斯合作的原因,或許就是彭哥列指環的出現。

綱吉來自未來,在未來俄羅斯黑手黨已經不比彭哥列,勢力衰敗、人才凋零,政府也積極地清掃他們這些黑手黨,俄羅斯黑手黨雖有名聲卻已不再受人重視,但他們卻靠著潛伏已久的『安布洛斯計畫』一舉擊潰了彭哥列。

在這個時代,當彭哥列擁有可以自由使用火焰的強大武器現身於這個世上,俄羅斯黑手黨就已經感覺到威脅,甚至雇用了斯佩德來奪取,代表指揮他們的首領是個很有先見之明的人,現在想起來,綱吉覺得那位首領或許已經預料到了未來的狀況,知道該提早除掉彭哥列。

 

「保羅,我之前請你去打聽看看俄羅斯黑手黨的熟人那邊有沒有願意冒險幫助我們的人,結果怎麼樣了?」

 

「我是有幾個熟人,但他們不怎麼願意冒險,畢竟那可是俄羅斯黑手黨啊,」保羅聳聳肩,這結果讓綱吉稍稍有些失望,但隨即他補充了一句,「但其中一個人說他認識某個怪傢伙,只要給他足夠的金錢就願意做危險的事情,也許那傢伙會願意幫我們。」

 

「真的嗎?」綱吉的雙眼瞪大,甚至是發亮了。

 

「為什麼您對俄羅斯黑手黨那麼執著呢?」保羅有些困惑,他從前不算熟悉澤田綱吉這個人,只知道他深受首領喜愛,是一個沒有什麼能力與黑手黨這個詞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但如今看起來卻不是這麼回事,這讓他有點困惑,「您找上我也是因為我跟俄羅斯黑手黨有過交易…」

 

「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在完成以前我不能說太多。」綱吉回答,他轉過頭面對保羅,但他的笑容中參雜著一些孤單,「你剛剛說你找到他們的躲藏處了?」綱吉轉移話題,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快啊,你們真是能幹。」

 

「不,是因為澤田大人指示很明確,沒想到誘餌會這麼順利。」

 

「會一直來干擾通路多半是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吧,每次都只是武力趕跑他們也不是辦法,查到他們的源頭一次清理掉比較快。」綱吉回答,然後他看見保羅望著他的表情,便笑著解釋,「是我以前的老師教我的,要去思考事情發生了理由什麼的…哈哈,我總是有聽沒有懂…」

 

「那麼澤田大人現在有想要怎麼做嗎?我們那群小的不怎麼安分啊。」

 

「咦?」

 

「之前他們被欺負得慘,現在都迫不及待想要去揍那群人一頓呢。」

 

聽到那句話的綱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一瞬間,保羅覺得綱吉看起來有著符合年紀的天真爛漫,但下一刻他又恢復本來的狀態,思考了一下,放下手中讀一半的書籍。

 

「我去吧,我親自過去的話應該可以很快結束這件事情。」綱吉站起身,他拿起掛在牆上的手套,轉向保羅,「把他們趕走前還必須問問到底他們是為了什麼目的才四處搗亂的。」

 

綱吉那一天便向G告知他要外出親自處理這件事情,聽到綱吉的決定時G甚至有點驚慌,詢問他需不需要有其他人陪同,但綱吉拒絕了,並說他一個人可以處理好喬托交代的任務。這種稍稍強硬的言詞讓G久久不能夠回神,他目視綱吉離去的背影,無法理解綱吉突兀的轉變,但他也敏銳地聯想到最近喬托與阿勞迪對綱吉的態度,或許那兩個人早就注意到事情並不簡單。

 

綱吉花了半天的時間來到卡塔尼亞基地的通路上,保羅帶著他前往所謂干擾者的藏身之處,當他們這些人衝進去時,裡頭的男人們都驚慌失措,甚至不曉得為什麼他們的所在地會曝光,而綱吉一會兒便制止住了試圖逃跑的人,用那和彭哥列首領相似的火焰。

 

這是保羅第一次看見綱吉使用火焰,外頭卻時傳言澤田綱吉是首領的親人,但他們不知道綱吉也會用火焰,那場景讓部下們都看呆了,因為他們發覺澤田綱吉的身手並不亞於首領。

沒有多久,綱吉一個人就獨自將所有敵人都撂倒,那些人用恐懼而且敬畏的表情望著綱吉,彷彿他隨時可以控制他們的性命。

 

綱吉並沒有對他們動粗,甚至沒有將他們綁起來。

 

「你、你們彭哥列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我們跟蹤你們才來到這兒的。」綱吉回答,看著面前警戒著的幾個人,年紀都很輕,說不定還有幾個和綱吉同年或更小呢,那是綱吉不願意動手太重的原因,「你們是被誰指使來干擾我們的通路的?只是為了搗亂嗎?還是你們有什麼特別的目標,你們想要取得什麼東西?」

 

「你、你說什麼我們不知道——」

 

「別撒謊你這個混蛋!」綱吉還沒有開口,旁邊的保羅就一腳踹在其中一個少年的身上,提起了他領子開始暴打他,「快點把你們知道的事情吐出來,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你們就算打死我們,我們也不會跟你們說什麼的,呸!!」那個少年回嗆,保羅立刻要繼續動手揍他,卻被綱吉拉住,少年對他扮了個鬼臉,保羅氣得又要伸出腳踹對方。

 

「保羅!」綱吉叫住他,對方才不得不停下所有的動作,「我們不要隨便使用暴力。」

 

「那您要怎麼讓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開口?」

 

「我相信他們有自己的苦衷。」綱吉皺著眉頭,他發覺這些人好像都很害怕,不是怕彭哥列而是別的東西,「你們已經被我們逮住了,不管你們開口與否,指使你們的人最終都會懷疑你們洩漏了他們的秘密,並想辦法把你們除掉,但如果你們願意開口,彭哥列可以保證你們安全,我們會安排你們到某個隱密的地方藏起來,直到那些人不再找你們。」

 

「那、那是…真的…嗎?」一個看來臉色蒼白的人問,他似乎已經心動了。

 

「喂!崔弗特,你瘋了嗎!要是你說出去你就別想看見明天的太陽了,想想你自己的家人!」

 

「但、但是……」

 

「家人?」綱吉愣了一下,接著繼續說服他們,「你們的家人我們也可以去幫忙,你們被我們逮住的事情我也會暫且保密不說出去,直到你們家人平安無事回到你們身邊。」

 

「這有可能嗎?」剛剛那個男人質疑,但綱吉直直地注視他,點頭。

 

「我用彭哥列的名字保證,我會遵守承諾。」

 

那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大概也是因為他們沒有其他辦法,畢竟都已經被抓住了,即便能夠逃出去他們也還是會被指使他們的人抹殺掉吧,那個組織就是那麼恐怖的存在。

 

「是…安德魯大哥,安德魯・雅克夫列夫。」

 

綱吉沒聽過這個名字,那些人好像都一臉認為綱吉只要聽見這個名字就會明白,但綱吉轉頭看向保羅,才發現保羅一臉蒼白,彷彿他們碰見了什麼凶神惡煞,綱吉卻不懂。

 

「那是誰?」

 

「您、您不知道嗎?他是俄羅斯黑手黨中最惡名昭彰的傢伙,他負責暗殺部隊,把那些反抗他們的人都殺掉,他的殺手傳說遍布世界各地,沒想到連西西里這邊也有…不、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肯定有人在附近徘徊,澤田大人,這個男人非常危險!」

 

「那麼危險的男人,為什麼要派你們來干擾彭哥列的運貨通路?」綱吉大概是因為他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也不知道實際上有多危險,所以仍然保持著鎮定。

 

「我們也不太清楚,但安德魯大哥說,他希望更快找到彭哥列的寶物什麼的,好像是個戒指還是什麼的,總之他要我們只要拿到了什麼珍奇的東西就要立刻告訴他。」他們之中的一名少年顫抖著回答,「他、他還說,要是我們被抓,就算是被俄羅斯黑手黨的人抓到了也絕對不能說是他指示的,不然我們的家人就會被殺,我、我們是不是死定了?我們全部都會被他殺死的!!」

 

「彭哥列指環?」綱吉低語,他的眉頭鎖得更深了,「我能明白俄羅斯黑手黨想要指環,但為什麼他要瞞著自己家族的人呢?」綱吉轉頭看向保羅,對方也一頭霧水地搖搖頭,「總之,我明白了,詳細的事情等我安頓好你們再說,現在,你們把你們家人所在的地方全部告訴我,我會盡快安排讓你們團聚的,只是也要請你們絕對不要把這件事情洩漏出去,否則我也保不住他們,好嗎?」

 

那群人都瘋狂點頭,看到綱吉還願意遵守承諾,他們就稍稍安心了一些,至少還有獲救的一線希望,而他們一個一個被部下帶出去時,綱吉只是沉默不語,彷彿在思考什麼。

 

保羅望著綱吉沉思的臉,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深不可測。

一方面他並不對俄羅斯黑手黨感覺到威脅,另一方面則是綱吉的決策雖然稱不上老謀深算但還是相當俐落的,對這些人施予恩惠儘管不算是個有利於彭哥列的決策,但綱吉很明顯並不是第一次擔任這種指揮他人的職位,他很清楚該做什麼,而從綱吉身上,保羅感覺到了一股和喬托很接近的氣息,那是身居高位者才有的領袖魅力。

 

 

 

 

 

 

 

順利按照喬托的指示解決了卡塔尼亞通路上的阻塞後,綱吉的私人部隊很快就正式成立了,並且綱吉也擔任起維繫各基地通路的幹部,也就是原本保羅的位置,這個位置並不算重要,但也是不可或缺的,而綱吉之後計畫要和阿勞迪一起到俄羅斯附近去,這職位也很適合擔任彭哥列與阿勞迪之間的聯絡人,確保阿勞迪的行動不會超出常理,並跟彭哥列保持緊密聯繫。

 

綱吉的突然晉升讓很多人吃驚,艾爾默斯或許是最吃驚的一人,他前幾天還認為綱吉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小毛頭,需要彭哥列的照顧和保護,聽到他突然成為幹部後艾爾默斯立刻送了一把真正的槍給綱吉,要他拿作防身用並慶祝他終於脫離喬托的掌控,綱吉聽到那個理由後有點心情複雜地收下了,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不會用到。

 

眾人都有來恭賀綱吉,唯一一個沒有與綱吉討論這件事情的,卻是阿勞迪。

綱吉不能說自己沒有一絲失望,他確實是失望的,但心中糾纏的結也鬆了一些,他知道近來阿勞迪都忙著準備前往俄羅斯的所有事情,包括安排沿途的路線與住宿,還包含了眼線以及未來的基地布置,這些都必須保密進行,總之他一切都必須作到完美才肯罷休。

 

他們上次爭執後,綱吉並不願意主動和阿勞迪和好,他甚至猜想阿勞迪並沒有放在心上,自己心中那種彆扭的感覺證明著自己還不夠大方,對方的年紀是比自己大多了,處事也更成熟,但他就是無法原諒阿勞迪說他做的一切彌補只是一種想讓自己的愧疚感消失的行為,他深信著只要自己把所有事情都做對了,只要他可以多一點勇氣、魄力做那些他不敢做的事情,他的同伴就會回來,他就能夠把一切都恢復原樣,他就有機會挽回一切。

 

綱吉一個人端著一個燭台,獨自走在長廊上,深夜的彭哥列有一股寧靜的憂傷,因為漆黑的視線讓他感覺自己回到了他曾經與同伴在一起的那棟豪宅中。

他最終來到一扇門前停下,抬手在眼前的木門上敲了幾下,裡面的人不一會兒便替他敞開門,庫薩卡的肩膀上還披著舊外套,即便已經深夜他還點著盞小燈工作,綱吉猜他是在幫助阿勞迪安排俄羅斯的事情,阿勞迪對於庫薩卡的信任,綱吉是明白的,儘管是部下,恐怕也是唯一知道阿勞迪大多數過去的真心朋友,如果說來到這個時代後有什麼特別讓綱吉特別感謝並懷抱喜悅的,那就是庫薩卡死去的命運被改變了,若不是恢復記憶他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澤田先生?」庫薩卡似乎很訝異綱吉在這個時間拜訪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總指揮官並沒有告訴我您會來找我這件事情。」

 

「呵,為什麼我來找你一定和阿勞迪有關呢?」綱吉忍不住笑出來,庫薩卡聽了後也回一個微笑,知道自己下意識地把綱吉和阿勞迪連想在一起,過去他是不可能有這種想像的,他過去甚至不認為他那冷酷的長官會願意跟任何人待在一起。

 

「那麼,我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庫薩卡讓綱吉進到他的房間內,關上門,「您明天不是就要啟程了嗎,是否有什麼事情無法向指揮官開口?」

 

「倒也不是。」綱吉搖搖頭,他猶豫了一會兒,「庫薩卡,你有德國附近的地圖嗎?」

面對這個要求,庫薩卡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把他手中的地圖攤開來,而他看見綱吉拿出了一個損壞的懷錶,輕輕在上頭一按,竟浮現出一片光芒,而光芒之中有著一張地圖,這讓庫薩卡驚訝地叫出聲來,他這輩子儘管見過投影機,卻沒有見過如此精緻的機械。

 

「這是?」

 

「就是這個地方,」綱吉指著地圖中的一個閃耀光點,一邊比對著庫薩卡拿出來的地圖,用筆在上頭圈下一個地點,「在這裡應該可以找到埃琳娜的下落。」

 

「普爾海姆…?但您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而且這到底是……」

 

「請你不要告訴阿勞迪,也不要對其他人說,如果有人問你為什麼知道在這兒可以找到埃琳娜,就說是你的直覺吧。」綱吉用拜託的語氣說著,也沒有解釋這機械和情報是從哪裡來的,「我希望可以幫上忙,我不確定她是被關在哪棟建築物中,但我很確定你們在這裡打聽會有發現。」

 

「這件事情您真的不跟指揮官說明嗎?」

 

「不用了,阿勞迪他有更多的事情要煩惱,我不想他追問我關於這個情報的來源……」綱吉的表情有些黯淡,這讓庫薩卡相當擔憂,明天綱吉就要隨阿勞迪出發,態度卻好像有所保留,庫薩卡無法介入他們之間的事情,卻還是忍不住憂心。

 

「我不確定你們最近是否爭吵了,但指揮官他…我從沒見過指揮官他與誰待在一起。」

 

「庫薩卡?」綱吉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突然提這句話,卻讓他有些動搖,「你說什麼呢,他不是和薇絲卡小姐一起生活過嗎?還有你,你是他信賴的人。阿勞迪是個比我更獨立的人,他…想做什麼就會去做,只要是他願意的,他可以跟人待在一起,我相信他在彭哥列也能夠與大家成為很好的夥伴……」

 

「不,我不是說那種……」庫薩卡打斷了綱吉的話,他斟酌一下辭句後才重新開口,「確實如您所說,指揮官能夠跟他人合作,只要符合他行動的需求,而他也不是那種不重視情誼的人,指揮官成為我的上司也很多年了,我很清楚他絕不會輕易拋棄夥伴,只是我認為他看澤田先生的態度和我們不太一樣。」

 

綱吉不太想要繼續聽庫薩卡說的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覺害怕,深怕自己聽了之後心情會有所動搖,那會讓他很難行動,但他卻無法移動自己的腳步。

 

「澤田先生,我認識的指揮官大人不曾期待過跟誰有緊密的關係,我們一起工作是為了習慣以及默契,跟薇絲卡小姐待在一起也是為了『安布洛斯計畫』,並且她能夠提供充足的情報,和彭哥列合作也是因為這個地方是目前能夠滿足他行動的地方,指揮官他不願任何人去理解或者干涉他的行動——他不願意受到任何事物的綑綁,任何時間他只要想離去就能夠離去,所以我看著他維持這樣的生活方式很久了——可是,我第一次覺得大人他希望澤田先生可以了解他的生活方式,並且願意分享他的想法。」

 

「但事實上我並不了解他。」綱吉回答,他露出一抹苦笑,「我甚至不知道他有多少個假名,我不知道他哪裡出生的,我也不清楚他曾經待過哪些地方,又有哪些親人……而他也不了解我的過去。」

 

「那不是因為澤田先生失憶的關係嗎?」

 

綱吉對庫薩卡的困惑露出一抹微笑,大家並不清楚他已經恢復記憶,所以這個問題格外諷刺,已經恢復記憶的現在,綱吉不願意讓任何愛他、關心他的人知道自己的過去,他不願意讓別人替自己傷心,想想喬托會如何為自己難過?

但綱吉驚訝地發現自己竟不太確定阿勞迪知道自己的過往後會如何想,他最怕的恐怕是得到同樣冷酷的回答,也許阿勞迪會直接告訴他,這是他必須克服的,他應該忘記那些不可挽回的事物,他害怕阿勞迪遠遠比自己強大太多,而他無法跟上。

 

「晚安,庫薩卡,謝謝你跟我聊這些。」綱吉最後說了這句話,並在庫薩卡面前關上門。

 

綱吉重新走回黑暗的長廊上時,心中有股很奇妙的感受。

他不能否認自己被庫薩卡的那些話影響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夠心動,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抱有期待,哪怕只是一點點,因為他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但是,阿勞迪真的希望自己了解他嗎?

如果自己開口的話,阿勞迪會告訴他嗎?

包括他曾經是哪裡出生的人,包括他的親人,包括他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事,包括阿勞迪真正的名字,他想知道關於阿勞迪的一切,他是個像謎團一般的人,也不會輕易向人敞開所有的秘密,因為他渴望的自由正是建立在無拘無束之上,而無拘無束就是沒有任何值得牽掛的東西。

 

「綱吉?」那輕柔卻冰冷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綱吉吃驚地抬起頭,這才發現那個在月色下透著微光的修長身影,不知道何時就在那兒的,他的淺金色髮絲染著一層月光的銀白顯得特別美麗,綱吉不知道怎麼了,覺得此刻的阿勞迪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好像夢境一般,懷疑是否自己出現了幻覺。

 

「阿勞迪…你怎麼這個時間還沒有睡?」

 

「那是我該問你的。」阿勞迪說著,一步一步靠近綱吉,直到他微微冰冷的手真的能夠觸碰到綱吉的臉頰時,綱吉才相信這並不是他的幻覺,「明天要離開去第一個據點,你做好準備了嗎?」

那手指輕輕撫過綱吉臉頰的動作讓綱吉隱隱羞澀,卻動彈不得,他現在有點困惑於自己的心情,他既不願意接受對方的溫柔,也不願意就這樣從他面前逃跑。

 

「準備好了,我們明天先去哪裡?我聽說並不是直接到俄羅斯去……」

 

「會先到南義大利去待一會兒,有個人在那裡接應我們,喬托說是他值得信任的老朋友。」阿勞迪回答,綱吉隱隱約約好像知道是誰,因為在南義大利的只有一個人是在這種嚴峻的狀況下仍然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好友,「一離開彭哥列就會費時許久,說不定一年…不,數年都無法回來,你也能夠接受嗎?」

 

「嗯,沒關係。」綱吉想也沒想便回答,而阿勞迪瞇起雙眼端詳著綱吉的堅決。

 

之前的綱吉不可能如此堅定、如此毫無猶豫地做出這個回答,他知道綱吉的性格,知道綱吉有多依賴彭哥列和喬托他們,然而從綱吉上一次生病後的各種轉變,其實阿勞迪也察覺到了一些事情,他只是沒有說破。

 

阿勞迪感覺綱吉背負著什麼必須要執行的責任,而那是綱吉為何如此堅決的原因。

但這種堅決卻相當危險,因為他認為那是和綱吉本身溫柔善良的性格徹底相反的某種更黑暗可怕的東西。

 

綱吉在一片寂靜中抬起頭來,發覺對方正注視自己,那個注視讓他稍稍慌了。

 

「對了,我最近終於晉升的事情你知道了嗎?我是幹部了!」綱吉突然語氣輕挑地說,試圖改變這曖昧的氣氛,因為當阿勞迪的視線直直盯著自己,他受不了對方那種溫柔而帶著好感的注視,阿勞迪聽見綱吉說的話後那眼神中一瞬間盈滿了憐愛,好像覺得綱吉的反應很可愛似的,那種感情毫不掩飾地傳達給了綱吉,「如果不是阿勞迪之前訓練我,還有很多事情上的幫忙,我不可能改變的,我…很感謝你,這樣一來我的部下們也能夠在這次的任務中幫上你的忙,我會做好聯繫人的工作,不給你添麻煩,所以——」

 

綱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發現自己被溫柔的懷抱擁住。

他有些錯愕,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對方是那麼溫暖的,不,他知道,只是他以為自己幾乎忘記了這種感覺,阿勞迪的冷酷是他的外貌、是他的言語和表現出來的態度,就算很多人都誤解他是個非常冷漠又無情的人,只有綱吉不會這麼想。

 

因為當他沒有記憶,當他對於自己的能力、失憶、無力的現狀感到徬徨的時候,是阿勞迪指引了他的道路,阿勞迪雖然從來不告訴他該做什麼,但阿勞迪本身就給予了他很多變化。

他能夠恢復記憶並接受這份痛苦到無以復加的記憶,卻還能夠讓自己保持冷靜,是因為他與阿勞迪相遇的關係,阿勞迪的強大給予了他一種無形的支撐,那和喬托給予的關懷和保護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我並不是因為你能夠替我做什麼工作,才帶著你去的。」

 

「但上次…阿勞迪說你不會帶著累贅。」綱吉悶悶地靠在阿勞迪胸前說出這句話時,突然覺得自己很幼稚,當時他們是在爭吵,就算阿勞迪說了什麼,自己當時的態度也稱不上好。

 

「我當然不可能在任務中帶上累贅,這是危險的任務。」阿勞迪的語氣沒有絲毫動搖,他的手輕輕撫上綱吉的後腦,指尖梳理著那柔軟的褐髮,綱吉感覺自己彷彿要沉醉在這份溫柔中,他很難想像阿勞迪有這樣的一面,「我帶著你去,是因為你說你要跟我去。」

 

那句話讓綱吉的心微微騷動,他有點愧疚,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動機不單純。

而他稍稍明白庫薩卡說的事情了,阿勞迪會讓一個人進入他的生活中,而不是單純為了工作的成功率或者需要而允許他存在,阿勞迪重視他的選擇,即便這會增加他工作的負擔。

 

綱吉很想要繼續享受這溫暖的擁抱,他知道阿勞迪突然抱住他的原因,他們好久沒有見面了,如果綱吉可以不壓抑自己的感情的話,他在剛剛見到阿勞迪時就很想要抱住這熟悉的身軀。

只是阿勞迪比他更遵從自身的心情,率先行動了。

 

「……阿勞迪。」

綱吉輕輕推開他,然後他勾起一抹微笑,他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結果他還是只能夠開口說出那唯一的話,「明天見。」

 

 

 

 

 

 

綱吉疲倦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他脫去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將自己整個人塞入了溫暖的床上,卻忍不住覺得自己還能聞到阿勞迪身上的氣味,他的胸口一時半刻無法平靜下來。他最終翻起身來,將自己一直放在身邊的懷錶重新拿出來,想讓自己騷動的心情冷靜下來。

當他按下懷錶上的按鈕後,投影再次展開,而這確實發生了作用,讓他灼熱的心情慢慢沉澱下來,他重新查看那些資料,卻突然發覺一個奇異的變化。

 

他停留在埃琳娜寫給斯佩德的那封信上,不敢相信地望著那封信的內容。

 

……我已經做出了決定,不想再回到過去的家中,彭哥列就是我的家,而我想和你一起在這裡開創新的未來,我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情,彭哥列能夠實現我的夢想。

戴蒙,我相信在經歷了一切後,這將會前往一個美麗的未來。

所有人都幸福的未來。

 

而我希望你也在其中。

 

埃琳娜

 

綱吉看著那上頭的文字,嶄新的文字替代了之前綱吉讀過無數遍的文字,他很確定這是他從來沒有讀過的片段,顯然這之中出了什麼差錯,這想法在綱吉腦內不斷徘徊,既喜悅又讓他不可置信,未來或許改變了,就在他把埃琳娜被關起來的可能位置告訴庫薩卡後,這封信的內容就變了,也許代表埃琳娜被提早救出來了?

 

「天啊…真的改變了…但這是好事…對吧?」綱吉自言自語,他不確定自己改變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未來。

 

那段簡單的文字分明是寫給斯佩德的信,綱吉卻忍不住被觸動。

『所有人都幸福的未來』

『而我希望你也在其中』

那兩行字讓綱吉覺得好像是在對他說的,儘管他從未真正見過埃琳娜本人。

他多麼希望這是可以實現的事情,他多麼希望有一個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未來。

而他與阿勞迪都能夠成為其中之一。

 

 

 

 

 

 

 

 

 

隔天綱吉與阿勞迪一起從彭哥列出發,他們各自的部下已經有一些人先行抵達目的地準備迎接他們的上司,確認根據地已經一切完善後,阿勞迪和綱吉才離開彭哥列前往,而庫薩卡這次則是與他們分頭行動,他負責的是搜索埃琳娜的消息。

喬托在綱吉踏上馬車前交給他一封信,說是要給這次迎接綱吉他們的主人的信,也算是老朋友許久不見的一封問候信,綱吉看得出喬托臉上那份思念,也看出了喬托對他離去的不捨。

 

喬托沒有對於他近來的一些怪異表現評論什麼,這讓綱吉很感謝,他相信喬托一定有察覺到,但喬托並沒有阻止他與阿勞迪離開彭哥列的決定,或許是看出他心意堅決。

 

「你認識喬托說的那個熟人,是嗎?」

 

當馬車開始緩緩前行時,在綱吉身旁的阿勞迪問了這句話,綱吉點點頭。
 

「阿勞迪沒有關於迪歐的情報嗎?我以為你肯定已經調查過了。」綱吉很意外對方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我也沒想到是迪歐迎接我們,我只見過他幾次,但是個很好的人。」

 

「我當然有他的情報,也能從他的風評中得到他的處事作風,只是認識他的人會更清楚他是否值得信賴。」阿勞迪淡淡地說,他並非不相信喬托交付的人,畢竟在陌生的據點上要找個值得信賴的人非常困難,他以往大多是靠著自己的部下行動,而不常依靠所謂友人,但如今這種做法確實比較節省人力,「迪歐戴特・加百羅涅,加百羅涅家族的首領,他的家族和彭哥列對外有兄弟之稱,從他家族的風評看來是個不愛鬥爭的家族,但那也僅止於人們對他的評價,對勢力範圍的保護相當執著,曾經因為自己的同伴被殺害而殺害仇人。」

 

「唔,好像是有這件事情…但不用擔心的,迪歐…嗯…迪歐是個溫柔的大哥,非常熱情喔。」綱吉笑著回答,之前迪歐前來彭哥列作客時對綱吉也是愛護有加,而如今恢復記憶後綱吉覺得那個人不愧是迪諾的前幾代血親,有著迪諾的面影。

 

阿勞迪聽綱吉那樣說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們之間陷入一種奇異的沉默。

彷彿沒有話題可聊的那種尷尬氣氛瀰漫於馬車內,儘管阿勞迪的表情毫無變化,綱吉猜想這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錯覺,阿勞迪從來就不是在意這種小事的人。

 

但突然,他聽見來自阿勞迪微小的嘆息聲,這讓綱吉抬起頭看向他的側臉。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綱吉覺得他的表情彷彿帶著一點懊惱。

在綱吉還沒有想通前,阿勞迪的聲音就再次響起,那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馬車內卻相當清晰,好像窗外車輪嘎答作響的聲音都消失了。

 

「事實上,我出生的地方就是南義大利。」那短短的一句話讓綱吉屏住呼吸,他注視著阿勞迪,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我母親是義大利人,待在很偏僻的小村子,我父親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德國人,我沒見過他,但他們兩人很早就離世了。」

 

「那麼…阿勞迪是……」

 

「阿勞迪,就是我的本名。」阿勞迪冷冷微笑,他淺色的雙眸中反射著淡漠的光芒,他看向綱吉,「雖然我已經太久沒有使用這個名字,這是一個義大利的名字,我應該告訴過你。」

 

「我、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假名…你剛認識我的時候……」

 

「反正名字不代表任何意義,我從未以自己的本名生活過,那麼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雷納德』、『迪米崔』、『赫萊』…這些名字如果仔細去找的話還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吧,但阿勞迪這個名字我從十歲那年就沒有用過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或許也代表這個人從來就不存在世界上。」

 

「但那是你的名字啊。」綱吉注視著阿勞迪,他明白那種遺失身分的感覺,失去記憶時的他很不安,對自己的未來一直無法獲得歸屬感,慶幸的是他竟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他還可以知道自己的故鄉來自於日本,「那是你母親給你的名字,我相信那有著重要的意義…至少,我很高興你告訴我的是真名。」

 

阿勞迪嘴角微微帶起一抹微笑,他也不是很理解自己當初為什麼會把本名告訴綱吉,他大可以告訴綱吉其他義大利的名字,那種要多少有多少,但他就是那麼做了,大概是因為他當時以為他絕對不會再與綱吉有什麼太深的牽扯,就算讓一個無知的少年知道自己本名也沒有關係。

 

「我母親死後,我第一次做了和收集情報相關的工作,為那些需要年輕孩子探求情報的組織做些危險的事情,小孩子的用處比你想像中要好用多了,人們不會起疑心,這種工作往往也有很高的報酬。」阿勞迪淡淡說著,綱吉第一次聽說這些事情,他以為對方一直以來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仔細想想,在這個遠比未來時空凶險而貧窮的社會中,要能夠活下來又怎麼可能總是隨心所欲,「但很快我擁有了自己的部下,總之通常在某些地方厭膩了,我就換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後來在俄羅斯定居一段時間,認識了薇絲卡,受到她的推薦下接受政府的聘請。」

 

「為什麼會接受介紹呢?替政府工作感覺和阿勞迪的性格不太合啊……」

 

「只是對於他們正調查的事情有興趣罷了。」阿勞迪想也沒想就回答,他的臉一瞬間變得冷酷無比,微微的殺意刺痛著人,「『安布洛斯計畫』,我的部下中有人受到其害,為了調查這件事情,或許類似現在進入彭哥列的情況一樣吧,那些侵犯我驕傲的敵人,我必須親手除去。」阿勞迪繼續說下去,「當我以為解決那件事情後,我逃離了俄羅斯,一路輾轉到波蘭和奧地利,後來又來到德國得到阿弗雷納伯爵的賞識,他不追究我的過往,不在意我曾經待過哪些地方,只看中了我的能力,所以我在德國軍部開始工作。」

 

「那麼這件事情解決後,阿勞迪也可能離開彭哥列嗎?大家好不容易都成為夥伴了,就這麼離開——」綱吉脫口而出,但才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因為他明明就沒有資格去挽留阿勞迪,畢竟在一切結束後,他自己也會選擇離開彭哥列,「請當我沒說吧,我不該…我知道阿勞迪不喜歡被組織束縛……」

 

「我不認為組織可以束縛一個人,」阿勞迪輕輕闔上眼,彷彿他並沒有任何可惜的感情,但隨即他的雙眼投射到綱吉身上,那眼神竟非常灼熱,讓綱吉不知所措,「但對身旁的人投注感情,那才是真正麻煩的事情,所以我不喜歡分享自己的情報,讓他人知道自己的過往等同於把這些危險分攤到對方的身上,而我就有義務看顧著我所造成的後果。」

 

「那是…?」

 

「我不能讓你因為我而遭遇危險,因為這些事情本來不需要讓你知道,你也沒有必要承擔,而擅自將普通人牽扯進危險中,違反了我的原則。」阿勞迪說這句話時,綱吉又重新看見了剛剛那隱隱懊惱的表情,突然他似乎明白為什麼阿勞迪會有那種表情,大概是覺得將這種事情說出來徹底顛覆了他過去的作風吧。

 

「但阿勞迪為什麼現在突然說這些呢?是因為我們要去南義大利,讓阿勞迪想起自己的故鄉嗎?」綱吉問,說不定他們要前往的地方會路過阿勞迪的故鄉,也許他想要停下來看看也不一定,「如果阿勞迪想要回去的話……」

 

「不,我從沒想過要回去,沒有親人,我也不再認識那個地方。」阿勞迪的回答極為冷酷,讓綱吉感到寂寞,阿勞迪和他截然不同,綱吉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那麼輕易忘記自己的家鄉以及自己的母親和朋友們。

 

「那……」

 

「我好像跟你說過,我沒有名字、沒有身分也沒有親人,因為那種東西會被敵人利用。」阿勞迪想起了第一次綱吉問他真實名字時的情景,那時他並沒有告訴綱吉『阿勞迪』就是他的真名,綱吉堅持想要跟他成為『朋友』所以想有個聯繫的方式,那是第一次他碰到那麼不懂得退縮的孩子,「如果說什麼是我的真名,我希望是跟你產生關聯的這個名字。」

 

「那是…什麼意思?」綱吉握緊了拳頭,心臟飛快跳動著。

 

「我不想像以前那樣抹去這段聯繫,綱吉,就算你可能會因此遭受危險,我也承諾會保護你。」阿勞迪伸出手輕輕握住了綱吉靠近他的手,而另一隻手則撫上綱吉的臉頰,那溫柔的指尖描繪過綱吉的雙眸,他的行為像是對待什麼珍貴的寶物一般小心翼翼,「就算這個名字會讓我拘束在彭哥列,但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覺得想要這份聯繫,與你的聯繫。」

 

「可是…阿勞迪,我是……」綱吉很想把自己的無可奈何告訴對方,但他沒辦法,他該怎麼解釋自己的過去?又該怎麼解釋自己來自於未來的時空?以及他將要做的事情?

 

「我想,我愛你。」阿勞迪的嗓音在綱吉的耳邊輕聲低語,竟充滿了誘惑。

 

綱吉閉上嘴,他覺得這句話從阿勞迪嘴中說出來絕對是很奇怪的。

綱吉知道對方絕對不是善於表達情感的人,灼熱的話語和他冷酷的形象完全不相符,阿勞迪甚至從來不覺得這些感情對於他的生活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因此讓綱吉聽著感覺彆扭,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出自阿勞迪的話語卻讓他想要哭泣。

 

他不知道從來不將感情擺在第一位的阿勞迪是怎麼琢磨後才得出這個結論。

也因此從他口中說出這句話時,綱吉能夠感受到裡面盛裝著多麼沉重的情感。

 

吻輕輕印上綱吉的雙唇,綱吉這次沒有逃避。

舌頭溫暖地描繪著唇瓣,並輕輕探入微啟的雙唇之間,舌尖交纏時讓綱吉有些緊張,卻還是遲緩地回應了那個帶有些許侵略性的吻,舒適的感覺填滿了思緒,感受著對方吸允著下唇,全身都微微發熱,綱吉可以聞到對方身上的氣味,而那讓他非常放鬆。

 

「你一直都很溫暖。」綱吉聽到那磁性的聲音微微低笑,讓他全身發燙,「你的唇很軟。」

 

綱吉懷疑對方是故意說這句話的,這不像是阿勞迪會做的事情,也因此徹底打亂了他的思緒。

很可能是他不知道對方能夠如此熱情性感,綱吉此刻並不是不想推開對方,他心中還是認為自己不該接受這種情感,他還是想逃離,但他只是不知道要怎麼逃離,他感覺自己的思緒是完全混亂的,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來。

 

他握緊阿勞迪碰觸他臉頰的手掌,心中對自己的同伴心懷愧疚的同時,卻又覺得幸福無比。

 

「——澤田大人!阿勞迪大人!我們剛剛抵達港口了。」

 

外頭傳來了部下的喊聲迫使綱吉回神過來,面帶羞恥地輕推開對方,臉頰染著緋紅。

阿勞迪觀察著綱吉的反應後只是低笑一聲,好像看穿了綱吉的心思,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手輕輕放在綱吉頭頂拍了幾下,這讓綱吉覺得自己被當成孩子看待,但明明自己就不是孩子了,而是彭哥列十代首領,他有首領的責任,他有首領應該盡的義務,不該因為自己的感情而忘記這個責任。

 

但他同時又覺得自己像個孩子一樣,因為阿勞迪對他坦白的一切打從心底感到喜悅,而他此刻非常渴望只懷抱這種純粹的心情,而不用去思考即將迎接他的未來。

 

 

Tbc

 

作者廢話:

好吧,其實阿勞迪有點像是吃定了綱吉,在阿勞迪面前綱吉畢竟還是個孩子,而且畢竟阿勞迪還是算個義大利人吧,他也是在用他的方法努力抓住綱吉,因為他可以感覺綱吉快要跑掉了,要是他繼續什麼也不做,綱吉就真的會離開。

 

綱吉畢竟身上背負了一些他認為應該要承擔的責任。

而他認為這樣的他沒有資格得到幸福。

其實蠻傻的,但我想只要是個人經歷過他的經驗後都會這樣想吧,大家都遭殃了怎麼可以只有自己一個人感覺快樂。

 

只能請阿勞迪好好緊抓住他了。

多誘惑他一點(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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