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歐戴特站在宅邸門口等著他許久未見的朋友,大概相隔半年了,這段時間他因為家族生意的關係待在南義大利,因此難得有從西西里前來的友人,讓他內心特別歡欣。他很早就收到喬托寄來的信,拜託他照顧綱吉,當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他一直認為喬托是不可能讓綱吉外出行動的,就算在信中說明會有彭哥列的同伴隨行,這依然很不像寵溺綱吉的喬托會做出的決定。

迪歐戴特和喬托自從彭哥列成立後在因緣際會下成為了朋友,而綱吉則是在最近這幾年才突然冒出來的孩子,喬托對那孩子的關心看在迪歐戴特眼中是很異常的,喬托似乎把他當作真正的親人一般,又比那更加嚴重,他曾告訴迪歐戴特,綱吉是他的救命恩人。

 

實際接觸後,迪歐戴特也知道綱吉是一個溫和善良的人,失去記憶的他既膽怯又充滿不安,很容易激起他人的保護欲,所以在幾次見面後迪歐戴特也對綱吉相當友善,成為了不錯的朋友,迪歐戴特將綱吉當作弟弟那般對待,儘管他們年紀相差許多。

 

「綱吉!」迪歐戴特看見從馬車上走下的人影時,忍不住喜悅地喊,「好久不見了,看來你們一路上相當順暢啊,沒遇上什麼麻煩吧。」

綱吉抬起頭就能看見那身穿著褐色大衣、身材高挑的男人,他的金髮往後梳襯出他英俊的臉龐,笑臉在他臉上彷彿會閃閃發光,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就連綱吉自己也會因此臉紅。

 

「迪歐大哥!」綱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熱情地抱住,對方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友好的吻,「哈哈…迪歐大哥還是老樣子呢,好懷念啊,喬托和我一直都在想什麼時候才能和迪歐大哥一起聚聚呢,沒想到這次要麻煩你幫忙。」

 

「沒什麼大不了的,能夠幫上你就是我最大的榮幸,何況戴娜也很想見你呢,她昨天聽見你要來,興奮了很久。」迪歐戴特一邊說著,手輕拍上綱吉的頭髮,他忍不住端詳綱吉,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綱吉比以前見面時有自信多了,身上的氣息也沉穩了不少,「對了,喬托告訴我還有另外一個新的彭哥列成員,會成為新的守護者嗎?」

 

「啊…喬托是希望他可以成為雲之守護者…那、那個…」綱吉回頭看向走下馬車的阿勞迪,一瞬間他有點不確定該不該說出阿勞迪的名字,但阿勞迪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他是阿勞迪,現在負責情報收集的工作,有很多部下……啊,但是,戰鬥也很厲害喔,可以和艾爾默斯打平手呢。」綱吉說著,那句話讓迪歐戴特稍稍吃驚,用一種感興趣的眼神看向阿勞迪。

 

「很高興認識你,阿勞迪先生,我是迪歐戴特・加百羅涅。」

 

「我知道你,加百羅涅的首領。」阿勞迪冰冷的態度和迪歐戴特的熱情截然相反,他也沒有握住對方已經伸出的手,反而是拉住綱吉的手臂,將綱吉拖到自己的身邊,「我想知道有關你提供的住宿點所在地圖,還有協助者的背景資料。」

 

「之前應該就傳電報給你們了吧。」迪歐戴特收回了手,第一次碰見如此冷酷的人,但他也不覺得被冒犯,只是對於阿勞迪那個下意識介入綱吉與他之間的行為感到有趣。

 

「關於那些資料我們核對了相關情報,有幾個人稍微有疑慮,所以必須和你直接確認,否則沒有辦法信任這些協助者。」

 

「原來如此,」迪歐戴特點點頭,然後他向後揮揮手,「馬奧,你把相關的資料提供給阿勞迪先生,他還有需要什麼都盡量回答他,有疑慮的地方我們也必須查清楚。」

 

「是,BOSS。」後方的部下回答。

 

他們沒有繼續站在門口,迪歐戴特領著他們進入宅邸之後,阿勞迪與幾個他直屬的部下便和馬奧進到另外一個房間,而迪歐戴特才終於能和綱吉單獨聊聊一些日常閒話。迪歐戴特隱約感覺到阿勞迪離開前投射而來的冰冷視線,他不確定對方為什麼對自己懷抱敵意。

 

「迪歐大哥,戴娜在哪裡呢?」

 

「她今天去參加一場朋友辦的聚會,本來為了見你想要取消,但因為和我們家族的利益有關,也就不好這麼做。」迪歐戴特笑著說,戴娜・加百羅涅,是迪歐戴特最寶貝的妹妹,而他這個妹妹也被稱讚為黑手黨中最美麗的女孩,畢竟有著和她兄長一樣迷人的外貌,「戴娜那麼喜歡你,要不是喬托阻止的話,我很希望你可以接受她的追求呢。」

 

「欸?啊、啊啊、我…我想那樣不太好…戴娜很可愛,但是我…」綱吉的臉紅了起來,他差點都忘記這件事情了,自從恢復記憶後他就一直忙碌於俄羅斯黑手黨的調查和組織自己的力量,說到要來見迪歐戴特時,他忘記了戴娜也會在。

 

「有其他屬意的對象了,是嗎?」

 

綱吉面對那個問題說不出話來,正交往的對象倒是沒有,但他腦中不知為何浮現了阿勞迪的臉。

戴娜今年才剛滿十六,在之前和迪歐戴特一起數次拜訪彭哥列後就對綱吉特別關注,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個女孩對綱吉的想法,綱吉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當初沒有記憶的他總是不敢違背喬托的意思,而當時喬托對綱吉的佔有慾顯出他並不喜歡綱吉和戴娜來往,這也是為什麼迪歐戴特對喬托的過度保護有些難以認同的原因。

 

所以這次,迪歐戴特很想知道喬托願意讓綱吉和阿勞迪一起出外的理由。

 

後來綱吉改變了話題,迪歐戴特從綱吉的口中才得知彭哥列的近況以及這些日子以來彭哥列指環遭竊的事件,接著聊到的事情則大多圍繞著阿勞迪轉,綱吉詳細說明了阿勞迪和他的組織是怎麼樣進入彭哥列的,接著談到一個名叫斯佩德的男人與俄羅斯黑手黨、德國軍部勾結的事情,並淘淘不絕地說起阿勞迪的厲害之處,那興高采烈的模樣讓人感受到綱吉內心對阿勞迪的憧憬。只是,當綱吉講到他們正打算前往俄羅斯探查的計畫時,綱吉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黯淡,那讓綱吉本來像個孩子一樣的表情突然有了明顯的轉折,他的心底顯然藏著一些難以抒發的心事。

 

不知不覺,光是聊這些事情就讓時間快速過去,來到了深夜,但他們誰也沒查覺到。

 

「我不在西西里的時候彭哥列似乎發生了很多狀況,沒幫上忙真是很抱歉。」迪歐戴特忍不住嘆息,他甚至不曉得彭哥列指環被盜竊的事情,這對彭哥列而言可是相當嚴重的問題。

 

「迪歐大哥自己也很忙的,這次的安排也是多虧了迪歐大哥……」綱吉說到這裡時忍不住停頓了一下,「不過,為什麼是迪歐大哥幫忙安排我們沿途的住宿點呢?」

 

「你們從這裡到達俄羅斯的臨時基地最短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喬托知道我們家族的生意認識很多喜歡到處跑的朋友,我某個朋友沿途有些貨品的中轉站,剛好能夠提供你們休息。」迪歐戴特聽說綱吉他們要千里迢迢前往俄羅斯時,還有些驚愕,本來地域不同的黑手黨彼此是不會有太多影響的,畢竟黑手黨還是相當拘束於自己所屬地盤的組織,但顯然彭哥列的出現以及彭哥列指環的力量已經流傳到了國外,俄羅斯黑手黨會想要得到這種寶物也是可以想像的,「只是,我很擔心你們跟俄羅斯黑手黨起衝突,他們可不是好惹的家族,說不定…算是黑手黨中最可怕的,如果沒有必要,我絕對不想招惹他們。」

 

「我知道,」綱吉此時低下頭,迪歐戴特發現綱吉的眼底竟有著一絲不適合他的冰冷與黑暗,「他們為了擊垮敵人不擇手段,不會顧慮犧牲者,只是為了利益,像那種家族……」綱吉的拳頭握緊,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全身微微顫抖著,而那些字眼中參雜著強烈的某種負面感情。

 

「綱吉?」

 

「啊,抱歉,喃喃自語。」綱吉苦笑著搖搖頭,掩去了前一刻的寂寞與哀傷,「迪歐大哥不用太擔心,阿勞迪他很小心,會保護我們的,而且我們還沒有打算跟俄羅斯黑手黨起衝突,阿勞迪說要先找到一位叫做薇絲卡的女性,她對俄羅斯黑手黨的事情比較了解。」

 

「這樣啊,看來這是一個漫長的任務呢。」迪歐戴特的手指撫著下巴,「真意外喬托願意讓你這樣行動,你也是,沒想到你會想離開喬托執行任務,看來他是很信賴那個叫做阿勞迪的人吧,我本來見到他以前有點擔心的。」

 

「我…我以前真的那麼依賴喬托嗎?」綱吉忍不住問。

 

「在我看來,你們是相當的。」

 

綱吉臉微微泛紅,他知道自己在迪歐戴特眼中是有多麼受到喬托的保護與照顧,而這讓他感覺很不好意思,恢復記憶後,回顧以前待在彭哥列的日子就會覺得自己像個孩子那樣依賴著喬托的關愛,在他人眼中肯定也是如此。

 

「阿勞迪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雖然有點冷酷,但絕對不會出賣同伴。」

 

「這樣啊。」迪歐戴特盯著綱吉的眼神就明白為什麼喬托會願意讓阿勞迪帶綱吉執行任務的原因,因為他曾經也看過這樣的眼神,他從他妹妹戴娜看著綱吉的方式中看過類似的眼神。

 

「綱吉。」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有一個聲音響起,他們誰也沒發現對方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是阿勞迪,他已經和馬奧討論完了關於有疑慮的住宿點——阿勞迪安靜地將視線從迪歐戴特身上緩緩移向綱吉,而那冰冷的淺色眼眸稍稍帶上了一絲溫度。

「你們談完了嗎?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

 

「啊,真的。」綱吉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懷錶,「我們好像講話講太久了。」

 

「……居然來接你了。」迪歐戴特小聲地自言自語,沒讓綱吉或者阿勞迪聽見,「看來今天是沒辦法把所有想講的話都說完,你們反正還會在這兒待上幾天,等確認好下一個住宿點的狀況後再上路吧,明天還可以聊。」

 

聽綱吉說話是有趣的,但看來今天不得不中斷,畢竟綱吉才剛抵達這裡,今晚必須好好休息。

何況,迪歐戴特總覺得阿勞迪的視線相當銳利,那份隱密而冷酷的危險氣息並不一般,身為首領的他感受過很多類型的殺手所散發出的殺意,卻沒有一種如同阿勞迪那樣讓他坐立難安的。

 

「晚安,迪歐大哥,希望明天可以見到戴娜一面。」

綱吉起身走向阿勞迪,阿勞迪的眼睛注視著綱吉走近的身影,並將手中的一件外衣覆蓋到綱吉的肩膀上,現在的氣溫比起稍早確實冷了一些,對於阿勞迪的細心,綱吉有些受寵若驚,「阿勞迪,你的工作也都商量好了?明明不用特地來接我……」

 

「今晚差不多了,明天你讓人把安然抵達的情報告知本部吧,否則那傢伙會很囉嗦。」阿勞迪指的是喬托,綱吉做為通路聯絡人的幹部,自然要負責傳遞訊息的工作,綱吉點點頭,「走了。」

 

和阿勞迪一起離開迪歐戴特的會客廳後,他們走在宅邸的廊上,阿勞迪已經問清楚了他們留宿的房間在哪裡,綱吉就只是被帶領著。一路上他們有些安靜,綱吉想這份尷尬大概源自於在馬車上阿勞迪對他說的一番話,而他還沒有好好地對那做出什麼反應來,事實上綱吉很想逃避,但他總覺得這些事情不能不說清楚。

 

畢竟,綱吉認為自己不一定會留在這個時空,他處理完事情後不確定會發生什麼。

而且綱吉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很危險,不管是喬托或者任何一個同伴肯定都不會認可,而他不敢讓阿勞迪知道這件事情,深怕對方會討厭自己,或者把對方捲入麻煩之中。

所以,即便一起行動,也最好保持適當的距離。

 

感情什麼的,一點也不重要。

即便再怎麼喜歡一個人,沒有結果的戀情誰也不會願意深陷其中。

那也不過是短暫的一種想法,隨著時間就會淡去,心中那種讓人難受的感覺也會消失。

現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沒時間想這些。

 

「阿勞…」綱吉還沒能說完話,卻是阿勞迪打斷了他。

 

「戴娜是誰?」

 

綱吉愣了一會兒,他不知道為什麼阿勞迪會問起戴娜的事情,「……是迪歐大哥的妹妹,戴娜她也是加百羅涅的人,之前他們一起來拜訪彭哥列時見過幾次面,感情不錯的。」綱吉看阿勞迪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阿勞迪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闔上雙眼似乎在試圖平復某些想法,這讓綱吉有些困惑。

 

「阿勞迪,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清楚,關於來這裡的路上說的……」綱吉打算繼續他本來想講的話,但對上阿勞迪的視線時,不知怎的就有種想退縮的感覺,因為那透明的雙眼直直望進了綱吉的內心,讓綱吉感覺好像一切都被看透了。

 

「你完全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嗎?」

 

當阿勞迪的那句話說出來時,綱吉很吃驚,他從沒想過對方會如此明確肯定他恢復了記憶,綱吉相信很多人都查覺到自己的古怪,但也沒有證據顯示他恢復了所有的記憶。

 

「為什麼?」

 

「我不知道你恢復的記憶是什麼,只是你對我、對喬托的態度改變了,就只是如此。」

 

「我……」綱吉並不想要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恢復憶,那些事情他並不想說出口,而他一直很希望對方能夠永遠不要提起,但顯然事與願違,「並不是我對你們的態度改變,只是我想起一些事情…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怕你們擔心我,所以才沒有說……」

 

「晚上睡不好也是因為記憶嗎?」

 

「阿勞迪怎麼知道的?」

 

「黑眼圈。」阿勞迪皺起眉頭,他懷疑綱吉是否真的沒有發現自己的臉色一直都不太好。

 

「沒什麼的,只是有時候會做噩夢,沒什麼大不了。」

 

「我沒有打算逼問你恢復的記憶是什麼,你也不用露出那種表情,不想告訴別人的事情你沒有必要解釋。」阿勞迪看著綱吉的表情就明白他想些什麼,唯一會讓他不快的,並不是綱吉隱瞞著他恢復的記憶,而是綱吉對待他的方式變得疏遠,他一直以為自己並不會在意這種無聊的小事,但事實是他並無法當做看不見。

 

他的情緒因為綱吉而有了變化,就連最小的一件事情都如此——聽到綱吉口中吐出了某個女性的名字時,微小的不快在心底變成了焦慮,讓他想要掃除這份如鯁在喉的感受。

一直被人認為是冷酷無情的人,如今這種狀況很諷刺。

 

「阿勞迪……」

 

綱吉打從心底感謝阿勞迪的不追究,正是這種地方讓綱吉覺得待在阿勞迪的身邊特別讓他安心,因為阿勞迪不是那種會去侵犯他思緒的人,也不是那種會擅自想要改變自己想法的人。

綱吉停下腳步,他心中醞釀著想明白拒絕阿勞迪的感情,卻說不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阿勞迪感覺出綱吉的想法,想要阻止綱吉真的把那句話說出來,阿勞迪突然上前去抓住綱吉的手腕,那力道並不特別重,卻也讓綱吉無法逃脫。

 

「如果睡不著,到我房間來吧。」

 

「不、不用了,那麼晚的時間,阿勞迪也累了應該要早點休息……」

 

「跟來就對了。」阿勞迪有點強硬的話語讓綱吉安靜下來,他的雙頰有點發燙,明明是下定決心要拒絕的,卻又這樣隨波逐流,他就是說不出來。

 

綱吉抽不出自己的手,只因為阿勞迪抓住他的手掌非常溫熱,讓他一直有些痛苦的心情變得平穩,跟迪歐戴特談到彭哥列和阿勞迪的事情時非常開心,但一想起了曾經的同伴,他所有的好情緒都化為冰冷而讓他害怕的夢魘,他害怕一個人的夜晚,經常會被噩夢驚醒。

如果阿勞迪在身邊的話,或許就不會想起同伴。

但這樣真的可以嗎?

 

綱吉和阿勞迪一同回到房間後,阿勞迪就把綱吉推進床中,蓋上厚厚的棉被。

桌邊點了一盞搖晃而溫暖的黃色油燈,綱吉看阿勞迪注視著自己的眼眸,那淺藍色映照著火光看上去特別美麗清澈,也讓綱吉安心。

 

「阿勞迪不睡嗎?」

 

「我還必須工作一段時間,所以你先睡。」阿勞迪的回答讓綱吉有點擔憂,他一直都知道阿勞迪這種習慣,阿勞迪經常都工作到很晚,為了確保一切的情報正確,為了確保他們的安危,他解讀那些暗號的情報檔案,也進行情報的分類,那都是相當複雜的工作。

 

「別太晚。」綱吉輕聲說,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手輕輕握住了阿勞迪的手。

 

阿勞迪意識到綱吉的手掌溫度,只是露出一個微笑,那個笑容非常迷人。

綱吉凝視著那個笑臉不久後就睡著了,他其實並不習慣長途的旅程,加上恢復記憶後幾乎每個晚上都因為做噩夢而無法睡好,疲倦是理所當然的,他只是恐懼於睡眠,擔心一睡就會重溫那個與同伴分別的夜晚,但阿勞迪在身邊時,綱吉便感覺一切都會沒事。

 

阿勞迪的強大讓他有安全感,同時也害怕自己沉溺於這種想法中,無法自拔。

他擔心待在阿勞迪的身邊久了,會因為這份眷戀的感情而遺忘夥伴們的事情。

 

阿勞迪沒有如他對綱吉所說的那樣返回桌前工作,並不是他故意說謊,他確實累積了一些需要處理的工作,但當他注視眼前那張安穩的熟睡臉龐,發覺自己不想抽回被綱吉緊緊握住的手腕。

 

他回想起剛認識澤田綱吉的時候,對方的笑容因為沒有記憶而顯得天真,儘管好像缺失了些什麼,但至少那笑容是發自內心感到開心的存在。

但自從某個時間點後,綱吉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笑,阿勞迪猜測綱吉是那時恢復記憶的。

他的表情有時顯得特別陰沉,阿勞迪很快便了解到,眼前的這個人才是綱吉尚未失去記憶時真正的模樣,他有能力迅速組織起自己的部隊,並且積極地想要調查俄羅斯黑手黨,這些全都不像以前有些迷糊且孩子氣的綱吉會做的事情。

 

沒什麼不好,阿勞迪從來不否認綱吉具備的潛力,如今綱吉的火焰已經恢復到一定程度,也不是從前那個不諳黑手黨事務的少年,阿勞迪一直以來就認為綱吉的身分不單純,現在綱吉的各種表現都證實了這一點,但同時,綱吉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需要阿勞迪提供的各種幫助了。

 

阿勞迪突然明白喬托為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保護欲,因為喬托一直擔心有一天會失去綱吉的依賴,喬托不希望綱吉成長得太快,害怕綱吉會脫離他雙手所能夠觸及的地方,離開彭哥列。

阿勞迪曾經不認同這種自我中心的想法,如今倒有些理解對方。

 

產生私心,那是因為他終於開始在意某個人的存在,以及某個人的想法,這是過去阿勞迪從未擁有過的感情,這也讓他明白為何曾經的他總被人認為不像個擁有感情的正常人。

 

「隼人…武……」

突然聽見熟睡的綱吉口中喃喃自語著一些他沒聽過的名字,阿勞迪感覺胸口特別沉悶。

冰冷的火焰在胸口燒著,這幾天他一直無法驅逐這種感受。

 

「要是我問你關於你同伴的事情,你會全部說出來嗎?」

阿勞迪輕聲問著,但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對於擅長逼問出敵人情報的他而言,這有些可笑。

比起綱吉到目前為止的變化,阿勞迪其實還擔心另外一件事情,他從綱吉陰鬱的眼神、從他突然變得堅決、謹慎而且彷彿要將自己逼入絕境的態度中察覺到一絲蛛絲馬跡,因為阿勞迪曾親身體會過類似的經驗,那巨大到可以改變一個人行為和生活,造就了今日的他,他明白那不是可以跟隨便一個人分享的事情——阿勞迪也很清楚,等必須下決定的那一天到來,多少勸說的言詞也是徒勞無功的。

 

「……如果你一心只想要復仇,誰也阻止不了你。」

 

 

 

 

 

 

 

 

 

 

「真的不能夠再留久一點嗎?」美麗的少女用哀傷的眼神望著綱吉,綱吉只能夠苦笑面對。

 

戴娜是很可愛的,應該說綱吉很難講出京子和戴娜哪個更讓他心動,畢竟戴娜可是有著和他所知道的迪諾同樣遺傳的美貌,金色頭髮與淺金色的大眼,聽說追求她的黑手黨成群結隊,但戴娜卻偏偏看中了毫不起眼的綱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戴娜依依不捨地抓住綱吉的袖子不肯放開,從綱吉來到這個宅邸後的第二天便和戴娜碰上面,然後綱吉與阿勞迪以及部下們在這宅邸待上了三天,確認之後路途安全的電報才終於傳來,所以他們也不浪費時間打算直接上路,他們希望盡量縮短旅程,在俄羅斯的莫斯科安定下來,可戴娜卻相當不滿綱吉停留的時間只有這麼幾天。

 

「抱歉,戴娜,我們還有工作必須要做,所以……」

 

「那個工作很危險嗎?」戴娜擔憂地望著綱吉,被那種純真的雙眼凝望著,綱吉的心怦怦狂跳,「我很擔心你,之前綱吉不是都沒有執行黑手黨的任務的嗎?不會害怕嗎?」

 

「這……是、是啊,但沒事的,我保證。」綱吉說,一邊用手輕輕拍了拍戴娜的頭頂,戴娜的年紀比他還小一些,所以感覺就像是對待妹妹一般。就在此時,戴娜突然上前一把擁住綱吉,然後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綱吉的臉更紅了,為戴娜大膽的行為而驚慌,戴娜則露出羞澀的可愛笑容,如花朵般的美貌綻放著,讓人移不開雙眼。

 

「綱吉,該走了。」

就在綱吉還在和戴娜說話的時候,馬車內傳來阿勞迪的聲音,他剛和迪歐戴特說完一段嚴肅的秘密討論,已經坐上馬車等待,綱吉回過頭去,不知怎的,他發覺阿勞迪的表情雖然一如往常地冷淡,眉眼間卻有一絲不耐煩,大概只有綱吉或庫薩卡可以勉強分辨出來他此刻情緒不佳。

 

這讓綱吉不敢久留,馬上和迪歐戴特與戴娜告別,坐上馬車。

 

當馬車開始往前駛向街道,綱吉也放下窗邊的布簾,將他們的身影遮擋起來。

綱吉才想開口問阿勞迪與迪歐戴特談話的內容,卻突然後頸被輕輕扣住,在他反應過來以前雙唇便被吻住,溫暖的體溫包裹住綱吉的身軀。

 

當綱吉意識到自己被吻的時候只覺得胸口一陣緊繃,心臟飛快地跳動,而他只能夠木訥地回應那個吻,任由曖昧而危險的氣氛蔓延,舌尖濕潤的觸感讓綱吉相當舒適,卻也勾起了心頭的恐懼,他在認識阿勞迪之後才知道接吻原來是如此溫暖美好卻使人沉溺的事情,充滿佔有慾的吻給人壓迫感,和他曾經以為的那種青澀的想像完全不同。

 

阿勞迪的手不知何時摟緊了他的腰,綱吉的身體微微發燙,也沒想過要推開對方,直到阿勞迪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背後撞擊到車廂的側邊,綱吉才終於意識到他們的姿勢,儘管車廂狹小,但阿勞迪俯在他的身上,讓綱吉動彈不得,這狀況令他產生了危險的預感,所以滿臉通紅地用手稍稍推向對方的胸口。

 

「突、突然怎麼了?」綱吉抿住下唇,他知道自己適應了阿勞迪的強硬並不是件好事,卻也無法克制自己適應的狀態,「阿、阿勞迪?」隨著綱吉的問話,阿勞迪的吻持續輕柔地落在他的鼻尖和臉頰上,那零星的親吻讓綱吉渾身發燙,喘息也帶上了熱氣,他可以感覺到阿勞迪壓在他身上的體溫升高,而他的力量完全推不開對方,因為對方比他的力氣更大,這讓他害怕。

 

「閉嘴。」阿勞迪冷酷的話語讓綱吉一愣。

 

阿勞迪又一次吻上綱吉的下唇,有點強迫地掠奪綱吉的呼吸,那雙淺藍色的眼眸如同美麗的玻璃珠吸引了綱吉,鉑金色的髮絲垂下輕輕擦過綱吉的臉頰,綱吉在被吻得迷茫之時伸出手輕輕梳過對方的頭髮,然後環住對方的脖子,那個動作親膩又挑逗,舌尖溫柔回應著對方加深的吻。

 

「…阿勞迪…」綱吉的聲音像是安撫孩子那樣溫柔,他的手再次摩娑眼前迷人的臉龐,那是極為親密的動作,但阿勞迪也同樣沉溺其中,沒有絲毫不滿,「……你難道…在生氣嗎?」綱吉小心翼翼地問,直覺告訴他阿勞迪心中纏繞著些許怒意,「為什麼?我…犯了什麼錯嗎?」

 

阿勞迪沒有離開綱吉的身體,始終保持著擁住綱吉的姿勢,並且盯著綱吉看。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輕闔上雙眼,下一刻他就躺在綱吉的胸口,重量完全依靠上綱吉的身體,那個行為讓綱吉嚇壞了,卻又覺得這個舉動是阿勞迪徹底卸下防備後才會做出的,讓綱吉興奮不已,此刻的綱吉早已經忘記了其他的事情,包括他下定決心要拒絕這份感情的事情。

 

「阿勞迪?」

 

「別說話,我想這樣待著一會兒。」

 

「可、可是……」綱吉有點不知所措,被阿勞迪這樣抱著,綱吉的雙手不知道該怎麼擺,最終他猶豫了一下只能夠放上對方的背部,而那一瞬間,他覺得他們的身體完全緊密地連結在一起,體溫、呼吸、心跳全都變得一致。

 

綱吉打從心底明白他跟阿勞迪懷抱著同樣的感情,而這份感情讓他此時此刻能夠了解為什麼阿勞迪會抱住他的理由,這讓綱吉心情很複雜,他因為阿勞迪對他懷抱的心情而喜悅,卻也同時憂慮起自己早已對阿勞迪的事情了解得太多,終究會使他無法放下這份感情。

 

讓阿勞迪不快的那個理由,大概是戴娜吧。

阿勞迪懷抱的佔有慾讓綱吉有些感慨,畢竟剛認識時的阿勞迪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非常疏遠,也在綱吉面前展現過冷酷無情的一面,那時很難想像阿勞迪會執著於此。

 

慶幸的是,馬車外有人打斷了這一刻。

一聲敲門響傳來,綱吉和阿勞迪回到原本的姿勢後,綱吉掀開簾幕,外頭是一個騎馬跟隨的部下,從他手中遞來一封信。

 

「這是?」

 

「BOSS,保羅先生要我交給您的,說有工作上的聯繫。」

 

「知道了。」綱吉點點頭,部下退去,而綱吉快速地打開那封信查看裡面的內容,因為他知道保羅應該是遵從他的命令去聯繫有關俄羅斯黑手黨內有意協助的對象,此外還負責維繫與彭哥列本部的貨物運送、救援路線。

 

而這封信裡面的內容很簡單,保羅寫著之前他提過俄羅斯黑手黨中有一個人很可能會願意幫助綱吉,只要給予報酬,似乎沒有什麼不能做的,而保羅表示與對方已經進行過初步接觸,但對方似乎因為俄羅斯黑手黨內部的安全問題,表示之後會再與保羅聯繫,第二次連繫才會正式談論交易的內容。

 

「他說了什麼?」阿勞迪沒有看綱吉手上那封信的內容,只是問了一句。

 

「沒什麼,保羅是來回報通路沒有問題的,一切如常。」綱吉順口撒了謊,他自認沒有暴露出任何破綻,卻不曉得阿勞迪其實能看出他前一刻盯著信封緊皺眉頭的那個表情並非一般,但阿勞迪並沒有揭穿綱吉拙劣的謊言。

 

 

 

 

 

 

 

 

 

她的雙腳有些站不穩,畢竟剛從一片混亂中逃出,儘管身邊有人護送著她、保證她的安全,但對於這些突然出現並說要將她救出的人們,她心中自然非常不安。但前來迎救她的人說會帶她離開被囚進一年的房間,她很清楚如果不把握這次機會,很可能就沒有機會再逃出去了,所以她配合了這些人,而這些部隊井然有序地行動,遭遇攔截的敵人也沒有絲毫混亂,將她安全送到了一個看起來外觀不起眼的公寓內,這不像是她父親雇用的人,肯定也不是他們家族認識的貴族同伴,她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來救她。

 

她有一瞬間懷疑很可能是斯佩德請人來幫助她的,但下意識又知道斯佩德不可能不親自前來,而僅僅依靠別人來迎救,所以她也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埃琳娜小姐。」一個看來相當高大,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溫和地喊她,從對方的眼睛可以判斷出他並不是個惡人,「妳現在感覺還好嗎?有沒有什麼其他需要?」男人為她倒了一杯熱茶,而這讓埃琳娜逐漸平復了慌亂的心情。

 

「你們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那裡?為什麼要幫我?」埃琳娜困惑地問,她看了看房間的四周,這裡非常乾淨而且傢具、色調也像她曾待過的上流社會的宅邸,只是稍微狹窄了些,「是我…我父親讓你們來幫我的嗎?他找到了我的所在地?」

 

「不,我是隸屬彭哥列的人,」庫薩卡微彎下身,行了個禮,「彭哥列是個黑手黨,不曉得妳是否有聽說過,請叫我庫薩卡吧。」

 

庫薩卡照著綱吉那天夜晚給予的地圖進行調查,結果竟真的找到了埃琳娜的藏身之處,庫薩卡至今仍然無法理解為什麼綱吉可以明確知道埃琳娜被關起來的位置,但總之他依此擬定了救援計畫,沒花費一個月就順利救出了埃琳娜。

 

現在威洛得知這個消息後肯定會非常心慌吧,失去埃琳娜就無法再利用斯佩德為他做事。

但前提是斯佩德必須得知埃琳娜已經獲救的消息,所以這是他們要進行的第二步。

 

「為什麼彭哥列…一個黑手黨要來幫助我?我身上並沒有你們可以利用的東西,如果是想威脅我的父親,我和家族已經斷決了關係,不會有用的。」埃琳娜用有些防備的語氣說,她聽到對方是黑手黨後便有了警覺之心,儘管感謝對方讓她脫離那一處監禁的房間,但若是被另一個組織利用,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不,請別誤會,我們會幫助妳是因為我們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關於妳的事情。」庫薩卡在埃琳娜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他有很多事情想從眼前這個女性身上問出來,「事實上,我和我的上司在進入彭哥列之前也是德國的軍人,和威洛上將認識,從他的手下那兒聽到了關於妳被囚禁的事情。」

 

「你之前也是…?」

 

「我們並不知道他綁架了一般民眾,妳被抓這件事情是從一個叫做斯佩德的人那兒聽說的,他現在幫助威洛上將做事,和我們有些過節,而他提到了妳的名字…我們推測他是因為妳被抓住,所以不得不幫助威洛上將。」

 

埃琳娜聽見斯佩德的名字時,表情就轉變了,她的臉色蒼白而且緊張,身體也緊繃起來。

 

「戴蒙…戴蒙他還好嗎?你說他正幫助威洛上將做事?因為我的關係嗎?」

 

「是的,而且他好像也和俄羅斯黑手黨有關係,我們正調查——」

 

話還沒說完,就被埃琳娜充滿憂心的話語打斷,「俄羅斯黑手黨?為什麼要加入那麼危險的組織?」即便是埃琳娜也聽過俄羅斯黑手黨的名字,那是個非常可怕的黑手黨,他們做過的骯髒工作多不勝數,加入那個地方就很難再退出。

 

「埃琳娜小姐,請問您知道關於斯佩德的身分嗎?我們很希望可以得到情報,因為斯佩德先生似乎偷取了彭哥列的寶物,並賣給了俄羅斯黑手黨。」

 

埃琳娜張大嘴,一時間彷彿受到了驚嚇說不出一句話來,大概是沒想過斯佩德會做下這麼瘋狂的事情吧,不但招惹德國的軍隊,還招惹了兩個黑手黨家族。

 

「其實我聽說過彭哥列家族,雖然就只是聽過一次,從一個名叫達維德‧烏巴爾多的人口中聽過,也聽戴蒙提起過,我說之前,想先知道彭哥列和這個達維德‧烏巴爾多有關係嗎?」埃琳娜問,庫薩卡也很清楚這個名字,而這個男人正是最初他們與彭哥列扯上關係的關鍵人物。

 

「是,達維德‧烏巴爾多是彭哥列首領的舊識,事實上,我的上司還在德國情報部門工作時逮捕了這個人偷取我們的情報想轉賣給地下組織,那個時候彭哥列首領曾經親自前往拜託威洛上將釋放他。」庫薩卡說著,埃琳娜的表情相當震驚,「但後來他做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

 

「達維德‧烏巴爾多,他是個地下情報販售者,我逃出自己的家族時也曾依靠他的幫助躲過我父親的追捕,而戴蒙為了怕他轉而投靠我父親,想藉別人的手處理掉他將我的情報隱蔽起來,所以把他竊取軍部情報的事情賣給了德國情報部門,希望能藉德國軍部的手處理掉他……我當初有勸過他不要這麼做,可達維德還是被抓走了。」埃琳娜的表情有些內疚,畢竟整件事情的源頭是她造成的,若不是斯佩德太想要保護她的安全,就不會做這種殘酷的事情,「達維德大概是為了報復戴蒙出賣他的行為,所以在被彭哥列釋放時洩漏了我的躲藏地點,也洩漏了只要抓到我,戴蒙就會乖乖聽話的消息。」

 

「所以,威洛上將才會找到妳,並用妳來威脅斯佩德嗎?」

 

「你說戴蒙偷走了彭哥列的寶物,」埃琳娜見庫薩卡點點頭,這讓她露出了憂愁的表情,「那他很可能是責怪彭哥列將達維德放出來的事情,所以遷怒於你們。」

 

「也就是說,他認為彭哥列釋放達維德的關係,妳才會被關起來,並被用來威脅他。」

 

「應該是這樣。」埃琳娜點點頭,她向庫薩卡低下頭,「抱歉,所有的原因都在我身上,若不是我,戴蒙是絕對不會做這些事情的,請你們不要追究他的過錯,戴蒙是個好人,他只是太關心我的事情……絕對不是故意要與彭哥列敵對,請你們原諒他!!」埃琳娜很擔心,彭哥列是個黑手黨,即便她沒有聽說過關於彭哥列的負面風評,但黑手黨畢竟就是黑手黨,很可能會讓斯佩德招致極大的危險。

 

「請、請別道歉!」庫薩卡有點驚慌,事實上他出發執行這個任務前被喬托和阿勞迪吩咐過一定要禮貌地對待埃琳娜,埃琳娜是重要的存在,很可能會幫助他們突破如今的困境,找到斯佩德,而斯佩德將會成為他們的助力,「——我們不會對斯佩德先生做什麼的,彭哥列雖然是黑手黨,但是以保護西西里在地居民為宗旨,不會隨便殺害或欺負普通民眾。」

 

「這樣啊,太、太好了。」埃琳娜的臉色稍稍恢復,「請問,你們幫助我是有什麼需要我幫你們做的嗎?如果可以,我想要找到戴蒙,讓他離開德國軍部和俄羅斯黑手黨。」

 

「剛好我們也是這麼希望的,因為斯佩德先生偷了我們的指環,我們很需要他告訴我們指環的下落,所以妳有辦法聯繫上他嗎?」庫薩卡抱著一線希望,卻見埃琳娜的臉垮下來,陰暗地搖搖頭。

 

「我們很久沒見面了,自從我被抓起來後我們就沒連繫過,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原來如此。」庫薩卡其實也猜到了這種結果,並不責怪對方。

 

「抱歉,沒能幫上什麼忙,但如果你們可以找到戴蒙…我、我能說服他,畢竟這件事情是戴蒙做錯了,他不該偷取你們的寶物,他只是以為彭哥列陷害了我,只要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他會理解的,並會把指環還給你們。」

 

「是,但這件事情等之後再說吧,」庫薩卡這時候站起來,因為他發現埃琳娜的臉色相當蒼白,「妳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肯定很累了,我應該讓妳先好好休息,我會把我們找到妳的消息告訴我的上司和彭哥列首領,這樣可以吧?」

 

「好的,謝謝你,庫薩卡。」埃琳娜道謝,臉上浮現一抹微笑。

 

庫薩卡道別了那個房間後就退出來,如今他們和埃琳娜的所在地是法國里昂佈置的基地,他前幾天接到情報網電報暗號中說明阿勞迪和綱吉已經在俄羅斯莫斯科的藏身處待下,可能會在那裡等待薇絲卡的行蹤或情報出現,從他們彼此開始執行各自的任務都經過了一個多月,一個多月沒見到綱吉或者阿勞迪,庫薩卡已經有些想念他們,而如今他終於有好消息可以報告。

 

「庫薩卡先生,怎麼樣,她是指揮官要找的人嗎?」部下見他出來便問。

 

「對,而且她給了我們很多情報,我必須盡快告訴指揮官。」庫薩卡說著,然後他轉向另外兩位守在門旁邊的部下,「不要限制她的行動,讓她自由地在這基地內行走都沒關係,只是暫時請小姐不要出外,我們要確保基地的隱密,如果她有什麼需要都盡量滿足她,知道了嗎?」

 

「「是。」」部下們回答。

 

庫薩卡的心情雖然因為找到埃琳娜而變得輕鬆許多,但也有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埃琳娜並沒有辦法直接聯繫上斯佩德的手段,也就是說斯佩德可能根本不會知道埃琳娜已經獲救,斯佩德很可能仍然對彭哥列懷有敵意,那就不會幫助他們。

 

「芬恩,你們繼續匯整來自其他基地的情報,我必須問問指揮官接下來要怎麼樣做比較好,希望他們那裡也是一切順利……還必須把這件事情告訴首領,向他說明一切原委。」

 

庫薩卡想起了喬托在他離開彭哥列執行任務前說過希望能見埃琳娜一面,如果告訴喬托找到了埃琳娜,那個男人很可能會親自過來這裡。

 

 

 

 

 

 

 

 

 

綱吉醒過來時,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溫暖的什麼給包裹住,等他稍稍清醒了一些後就發現自己正靠在阿勞迪的肩上,而對方將羊皮的大衣包裹住綱吉,以免他感到寒冷,火爐溫暖地燒著,透出黃色的美麗光芒,這裡的天氣寒冷,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後,不知不覺便眷戀起他人的體溫。

 

綱吉眨了眨眼,往旁邊看去就能看見阿勞迪正閱讀的模樣,難得他在工作之虞有閒暇的時間看書,一般來說阿勞迪都非常忙碌,今天卻特別告訴綱吉自己可以休息一天,讓綱吉待在他的身邊,本來綱吉是想要拒絕的,卻抵不過對方的命令句。

綱吉在陪同阿勞迪的時候睡著了,直到剛剛才醒過來,阿勞迪則保持著綱吉睡著前的姿勢,一直在看一本書,但似乎已經看到了結尾的部分。

 

「阿勞迪,你在看的是什麼?」綱吉忍不住問。

 

他發現阿勞迪的手輕輕握著自己的手掌,這讓綱吉有些羞恥,阿勞迪的指尖很溫暖,那修長的骨節勾起綱吉的手指,指尖輕輕撫摸綱吉手掌的細節,彷彿是愛不釋手的寶物般。

與其說是刻意的溫柔行為,這更像是一種習慣性的動作,這也讓綱吉意識到他們兩人的相處不知不覺已經如此親密,綱吉曾想過要克制這樣的狀況,卻徒勞無功。

 

和阿勞迪一起待在俄羅斯莫斯科基地的這段時間,他和阿勞迪相處的時間增多了,而對方偶爾顯露的溫柔舉動以及親吻,綱吉根本無法拒絕,阿勞迪也不太在意綱吉那種半推半拒的曖昧態度,自顧自地做著那些事情,看綱吉滿臉困擾卻沒有激烈拒絕,就更加習以為常。

 

「這是喬托推薦的書。」阿勞迪晃了晃那本書,綱吉覺得那是他看不懂的文學作品。

 

「喬托的品味和阿勞迪好像很合,太好了。」綱吉稍稍有些忌妒這種微妙的聯繫,喬托雖然和阿勞迪的關係並不算特別好,畢竟喬托最重視的是綱吉,而因此一直與阿勞迪間有些矛盾,但在閱讀、黑手黨的事務上似乎有相合之處,那是綱吉無法比較的。

 

「一直沒有時間看,直到現在才有空閒。」阿勞迪聳聳肩,今天難得的休息時間是因為他一直等不到想要的情報進來,在薇絲卡現身之前,或許他們目前的任務都不會有所進展。

 

「薇絲卡小姐很擅長躲藏啊,連阿勞迪都找不到。」綱吉看出阿勞迪煩心的事情,苦笑,「就沒有其他手段能找到她嗎?」

 

「沒有,我們本來就沒打算再次見面,也沒留下連繫的手段。但她應該會看到我們在報紙上放的暗號,她有那個習慣,但或許是她不願意輕易現身。」阿勞迪一邊說時,手伸向綱吉輕柔地抬起綱吉的下巴,吻上,這讓綱吉的臉浮現一點淺紅,「為了情報,等待也很重要,雖然你看起來沒什麼耐心。」

 

「唔,」綱吉知道阿勞迪看穿了他有些著急的心情,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早日得到情報,盡快行動,是因為他很渴望知道『安布洛斯計畫』的詳細情形,以及安布洛斯本人的位置,「也有必須快點行動才不會錯失良機的狀況,不是嗎?」

 

「確實,但現在貿然行動無異於找死,你其實並不真正理解俄羅斯黑手黨的危險吧。」

 

「我知道他們很危險…但……」

 

「跟他們扯上關係,下場都不會太好。」阿勞迪的表情特別冰冷嚴肅,他在這段時間調查了許多俄羅斯黑手黨的情報,他們的人也有人潛入俄羅斯黑手黨中進行情報收集,而其中一半的人在潛入後不到兩個禮拜就莫名奇妙地被殺死,顯然俄羅斯黑手黨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很快便發現了內部有間諜潛入的事情,「來到這個地方詳細調查後才知道他們的勢力非常巨大,特別是在俄羅斯這裡,和政府機關也有很深的牽扯,我們想在這裡探得情報非常困難,因為不論是地下市場或者情報網中也幾乎都是他們的人和眼線,他們獨佔了這片土地的所有資源——那等同是暴力。」

 

「這樣的話,薇絲卡小姐會不會也身陷危險之中呢?」

 

「或許吧,所以她才不願意出現,而我們自己也很危險,如果這個根據地被發現了,我們很可能會無法回去。」阿勞迪看向綱吉,皺起眉頭,他並不擔心自身的安危,他將近十年的時間從事這類情報收集活動,已經習慣將生命暴露在危險之中,但綱吉卻不同,他可能並沒有真正意識到世界上的某些人是非常可怕的,比起他所認識的彭哥列、加百羅涅、西蒙等黑手黨來說,更黑暗也更殘酷的那些人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那些人不會因為請求而心軟,不會了解他人的痛苦,更不會憐憫死亡,也不相信這世界上的善良。

 

「有任何情報我會告訴你,你如果真的想要幫上忙就必須計畫好一切事情再行動,別自己一個人橫衝直撞。」阿勞迪的話不知道有沒有傳進綱吉的腦內,綱吉只是輕輕點點頭。

 

阿勞迪看綱吉如此的表情,手掌輕撫上綱吉的頭髮,那溫柔的動作讓綱吉很安心。

他知道自己不該沉溺於此,卻還是沒辦法控制,對於阿勞迪的心意一天比一天增長,他思考過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阿勞迪的真正原因,大概是因為對方從來不探求他內心那些陰暗的秘密,阿勞迪給予他的是將他視為一個男人獨立的信任,但同時阿勞迪對他也有著和別人不同的珍惜和溫柔,只有綱吉知道阿勞迪熱情的一面,以及他笑起來時有多麼好看,只有綱吉知道阿勞迪的溫柔細膩,以及當阿勞迪擁抱他時,讓他心動無比的那些細小習慣。

 

當他們安靜地待著時,外頭傳來敲門聲,綱吉起身去拉開大門,外頭站著的部下恭敬地帶上了一份報告書,還有一封電報。

 

「指揮官,我這裡有庫薩卡先生傳來的暗號電報。」他說著,那電報上面寫的東西就連部下們也看不懂,只有阿勞迪可以破解,「然後這邊有一份是從其他基地彙整來的報告,這裡有一個重要情報,是關於俄羅斯黑手黨首領的。」

 

「伊凡柯夫?」綱吉的身子稍稍往前傾,顯示出他對此消息的興趣,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明顯,但那聽在阿勞迪耳中卻早已洩漏,「怎麼了嗎?」

 

「情報指出他明天會抵達這附近的城鎮,似乎是與某個組織要私下會面——」

 

「哪個組織?在哪裡?」綱吉問,這時他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透露著一絲興奮。

 

「把那份報告給我。」阿勞迪打斷了要繼續說下去的部下,「不用繼續說了,剩下的我會自己看。」而這句話讓綱吉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本來想繼續問清楚那情報的內容,但阿勞迪顯然並不願意他繼續問,部下也有些驚訝地將報告交給了阿勞迪,退出去。

 

「阿勞迪,我不能知道那些情報嗎?」

 

「可以,但我想知道你了解這些情報後打算要做什麼?」阿勞迪敏銳的問題讓綱吉閉上嘴,或許他看出了綱吉隱藏的某種心思,「說不出來嗎?如果說不出來,就暫時先這樣,我看過後如果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我會再告訴你,目前我們既然還不打算對俄羅斯黑手黨出手,這種情報越多人知曉越麻煩。」

 

見綱吉說不出話來,阿勞迪就拿著那份報告走向自己的書桌,這也因此讓他離開了綱吉的身邊,身旁的溫度消失後,綱吉的思緒也變得冰冷起來,他無法壓抑此刻這種強烈的心情,一種黑暗而且窒息的感覺讓他眼前一片漆黑。

 

伊凡柯夫・尼古拉・多爾斯德,俄羅斯黑手黨的首領,綱吉認為正是他當初提供了安布洛斯一個藏身之所,並計畫以此來對抗彭哥列指環——儘管沒有明確的證據,但綱吉想這不會偏離太遠。

如果沒有他,或許後來的事情就不會變得那麼糟糕,或許安布洛斯就不會有任何資源繼續那個可怕的研究,而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綱吉握緊了的手掌微微發抖,他壓抑住內心的強烈情感,深深吸一口氣。

他目睹阿勞迪將那份資料放在桌上,拉開椅子準備要工作,原本說好要放一天假的阿勞迪顯然無法繼續休息,而且阿勞迪也沒有打算要告訴綱吉完整的情報。

 

「庫薩卡救出埃琳娜了,他說要感謝你的幫助,說是你提供了線索給他。」這時候阿勞迪說,他一瞬間解讀了庫薩卡傳來的暗號電報,「他問接下來要怎麼樣利用埃琳娜找到斯佩德,顯然埃琳娜並沒有手段直接跟斯佩德連繫上,你有什麼想法嗎?」

 

「真的嗎?」綱吉跳了起來,這是一個好消息,「那、那可以請他讓埃琳娜寫幾封給斯佩德的信嗎?把那些信交給我們或庫薩卡,我想我們未來還會碰到他的,那時候就可以讓他相信埃琳娜已經被釋放的事情,或許他就會幫我們。」

 

阿勞迪沉思了一下後,便開始在一張紙上寫下電報的暗號,然後轉頭交給綱吉。

「你拿這張紙去給部下們,告訴他們傳給庫薩卡,他們就會明白的。」

「嗯。」綱吉點點頭,拿著那張紙就打算走出這房間。

 

在他走出房間前,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在桌前的阿勞迪,他看阿勞迪正靠著窗邊的日光閱讀那份報告,那份報告上肯定有著俄羅斯黑手黨首領明天的行蹤,要跟哪個組織碰面、在哪裡碰面以及目的,綱吉知道,與其他組織碰面時肯定會有不少護衛,警戒心也會更濃厚,但首領平時都躲在俄羅斯黑手黨總部不露面,明天是少數能接觸到伊凡柯夫的機會。

 

他真的要像阿勞迪所說的再繼續等待嗎?

如果等到確保一切情報的完整和安妥後,會不會安布洛斯又逃到了別的地方?

萬一薇絲卡小姐永遠都不現身的話該如何是好?

說不定薇絲卡已經死在了俄羅斯黑手黨的手下,這麼一來,關於安布洛斯計畫的線索也許就在俄羅斯黑手黨首領的身上也不一定。

 

綱吉心中有千萬絲的煩亂心緒無法被梳理,他最終踏出門,但當大門閉起時,陰影落在他的臉上卻顯出他褐色雙眼中堅決的冰冷光亮,他向著另外一頭走去,他打算把手中的電報傳出去,同時,他也有其他事情必須計畫——就算只有他一個人。

 

等綱吉傳完了電報,便加快了腳步走回自己的房間,他在抽屜中搜索了一會兒才終於把那塵封在櫃子深處的盒子拿出來,他打開那精緻的盒子,裡頭放著一把槍。

這是艾爾默斯慶祝他擁有自己的部隊時送他的,而他從沒想過會在此刻派上用場,然後他看向牆上掛著的手套,在這個時空他只有這雙喬托的舊手套能做為戰鬥武器,雖然沒有強大的彭哥列指環,卻有喬托另外打造給他的指環,他想自己的實力還是相當強的,應該足以對付一般的敵人,於是他將手套也放進了這個盒子裡頭,然後把盒子先收起來。

 

現在他只擔憂一件事情,也是最難解決的事情。

 

「阿勞迪一旦開始工作就不會離開那房間,但在明天以前必須拿到那個資料才行……」

綱吉獨自在房內來回踱步,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他拿出那個破舊的懷錶,望著同伴們破損不堪的照片,咬住了下唇,雖然覺得對不起非常照顧自己的阿勞迪,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

 

「——對不起,我很快就會把這些都解決的。」他對照片中的同伴低聲說。

 

然後綱吉站起來,毅然決然前往阿勞迪的房間。

 

 

Tbc

 

作者廢話:

這篇人物關係稍稍複雜,但說起來有其實沒那麼複雜,只是同時有許多條線正並行而已。

至少現在斯佩德和埃琳娜被抓的關係已經比較清楚了。

之後只差讓斯佩德了解埃琳娜已經被釋放的消息,斯佩德才可能幫助彭哥列。

達維德這個人從本篇的很前面篇章就有出現過,只是大家大概都忘光光了。

於是這篇幫大家複習一下了~~

總結下來就是斯佩德先去陷害人家,結果好死不死彭哥列插手把人給救出來,於是斯佩德反被陷害(不要手賤啊),然後斯佩德還把這怪到彭哥列的頭上,而因此偷取彭哥列指環賣給當時正想要指環的俄羅斯黑手黨,因此和俄羅斯黑手黨扯上關係。

 

阿勞迪這裡是打算調查薇絲卡的下落,找到安布洛斯計畫和彭哥列指環這兩個下落。

而綱吉這裡則是自己偷偷請保羅連繫俄羅斯黑手黨中的協助者,主要也是要找安布洛斯計畫,以及對為同伴報仇這件事情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同伴都被殺了,這是他如今唯一的心願。

阿勞迪也隱約查覺綱吉好像想要報仇這件事情,但其實他並不清楚綱吉的同伴和俄羅斯黑手黨有什麼直接關連,因為他不知道綱吉記憶的內容,會查覺綱吉想報仇,是因為他曾經有過類似的遭遇所以看綱吉的狀況就明白,這個之後會再提到的,和阿勞迪這篇的身世設定有關就是了。

 

嗯,至於綱吉會用什麼方法把阿勞迪從工作中轉移注意力呢?

總之他一定是要讓阿勞迪離開那張桌子的,對阿勞迪而言大概也只有綱吉一個人能影響他,但一定要用一些手段才行…至於手段就…期待下篇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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