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已經忘記初次見到那個人是什麼時候了。
很久以前,那個人影還是一個不可觸摸的、偉大的、可怕的存在,本以為永遠也不可能越過那道高牆,甚至,從不知道那個人的身影可以這麼接近,不知道他原來是會笑的——說不定連血都是藍的——但實際上和大家都一樣是紅色的。

 

第一次見到他並且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應該是開學那一天,正在致詞的校長身後那一抹黑並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只是大家自然而然的遠離那個人,對他畢恭畢敬,慢慢的從別人那邊知道學校有一個掌握著校園一切而且橫行霸道的學長,弱小又脆弱的自己最好不要隨意的靠近。

所以說,真正第一次『見到』雲雀,是里包恩來了之後才發生的。
還記得接待室中的戰鬥,然後還有好幾次無禮的行為,畢竟,在並盛中學周遭只穿著內褲亂跑可不是一個很好的舉動,看在那個人冰冷的眼中卻始終沒有比送他一個黑眼圈更大的處罰了,那算不算雲雀的咬殺綱吉不知道,但他知道隔壁班有人群聚了一下,第二天就被送到醫院住了兩個禮拜。

『被那種人留意的話你未來會很辛苦喔。』

聽里包恩幸災樂禍的說著,但明明雲雀最注意的就是里包恩了,每次跟里包恩見面似乎都很高興,連少有的笑容都會變得非常明顯。後來,和里包恩聊天的時候說到,雲雀那傢伙雖然討厭草食性動物,但似乎喜歡可愛的小動物,有些讓人不敢相信,只是那時候已經有雲豆在他身邊飛來飛去了,所以不會感到特別奇怪。
 

『真是太好了呢,蠢綱,你那貧弱、虛弱、軟弱的傻瓜臉終於起了一點用處。而且能夠和未來的部下拉好關係,這也是首領的本領吧。』

 

里包恩總是很惡毒,但這次綱吉真的不懂里包恩說他的臉到底是起了什麼用處。

 

 

 

 

 

「唔嗯…」他感覺到一陣溫暖。
有一雙手輕柔的撫過他的頭髮,在略微寒冷的空氣裡那溫度特別明顯。
那雙手輕輕的將他環住,雖然不知道是誰的手,卻不會感到害怕,是種令人安心的觸感。

最終一件柔軟的衣物蓋到他的身上,綱吉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輕嘆息,然後將自己的身體縮得更緊了一些,躲在那件溫暖的覆蓋物之中。

 

那雙手輕輕的碰了他的背幾下之後就離開了,使他隱約有些不滿,真希望那種感覺可以持續久一點。接著另一個東西輕輕的落在他的頸邊,毛茸茸的,暖呼呼的,抖動了一下似乎安靜下來了。

 

「兩隻草食動物。」聽見某個人的輕輕嘆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綱吉才終於慢慢睜開眼睛,視線一度被刺眼的光弄得無法完全打開,但習慣之後卻覺得室內的光線非常柔和,尤其是照在坐在前方辦公桌的人身上,那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已經醒了,只是一直閱讀著什麼東西看來很認真。


綱吉注視著那個工作的身影,嘴角輕輕的勾起一抹笑,這樣再待一下也不錯。
但他突然注意到自己下巴附近開始扭動的一小團圓球,綱吉將視線下移,就對上一雙似乎也是剛醒不久卻意外有精神的黑色大眼睛,對方好像有些奇怪明明醒了卻不動的綱吉。


「乖。」綱吉輕笑,然後撫摸那柔軟的黃毛。

 

「你已經醒了啊?」突然雲雀的聲音插進那溫馨的氣氛中,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身邊的,自然的坐上了沒有被綱吉佔去的剩餘沙發空間。
 

「呃啊!對、對不起,我居然睡著了。」綱吉連忙爬起來,身上的黑色制服外套滑到了腰部,「明明就是拜托雲雀學長教我作業的。」摸著臉上是不是有流口水,就快要開學了自己居然一個字都沒有寫。


本來是想要請獄寺幫忙的,但是雲雀一聽到後就說他可以親自教也沒有問題,里包恩似乎也在計算著什麼,沒有阻止就把他推到雲雀這裡來了。讓綱吉感到慶幸的是,儘管雲雀在綱吉做出白癡級解答時會威脅要咬殺他,卻還是會很有耐心的教到他懂,好不容易把綱吉教會時,聽見雲雀低喃著『哇喔,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咬殺你也不會有作用的人』,讓綱吉當場很想把自己埋入土中。


「沒差,反正我有時間。」

雲雀聳聳肩,把外套拉上綱吉的肩,雖然室內有暖氣,但還是會有些寒冷。
綱吉的眼飄向放在雲雀桌上的東西,剛剛似乎還很認真的在看。
 

「雲雀學長,那些是?」
「累積的工作。」雲雀漠不關心的說,「這禮拜的。」
 

「那不就是沒有做完嘛,雲雀學長雖然說有時間,但不是很忙嗎?其實我可以拜託獄寺和山本他們——」綱吉緊張的說,下一秒,雲雀的手卻重重的壓下來。


「再說下去就咬殺你。」

 

聽了那句話綱吉只能把話吞了下去。
 

接下來一段時間,緊繃著的空氣一下子靜了下來,綱吉顯得有些緊張。
望了一下窗戶外頭,天色已經要慢慢暗下來了,天空緩緩的落下白色的、柔軟的雪,雖然在室內感覺不到冰冷,但外頭溫度應該是很低的,一下子連心情也跟著冷靜了下來。


「下雪了啊。」雲雀聽到綱吉的嘆息後看看外面。

 

「是呢。」最近快要到新年,新年的時候一定會很熱鬧吧,到時候保護費也是會變多,雲雀思考了一下後看向綱吉,「該是回去了的時候吧,我送你回去,等我一下。」
 

「咦,可是工作…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因為很近。」

 

這條路走了那麼多次,再暗也不怕迷路了。

但一條溫暖的圍巾套上了他的頸部,綱吉輕輕顫抖了一下,抬頭,只見雲雀還是面無表情,那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圍巾正慢慢的在自己的脖子上盤繞,最後,雲雀將綱吉的外套套到他的身上,一瞬間有種被當做孩子一般的感覺。

 

忍不住笑了出來,對方有點不高興的皺起眉頭,「笑什麼?」
 

「沒有。」笑容變得柔和,心裡充滿了溫暖,「只是,雲雀學長其實很溫柔,感覺好奇怪。」
 

教功課的時候也是,然後,也會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這在以前是絕對想不到的事情,應該說告訴別人肯定都會覺得自己瘋了吧,那個並中帝王會照顧學弟什麼的,不可能有人相信的。


綱吉的臉還有剛睡醒的微紅,不敢說他睡在接待室的沙發上時特別香甜,覺得有雲雀在心情就變得平靜。

 

「並不是對每一個人都這樣的。」雲雀輕聲的說,但綱吉沒有聽清,「走吧,要是回去感冒了就咬殺你。」
 

「真希望新年那天也可以下雪呢。」綱吉微笑,「好想看到下雪。」

 

雖然今年的天氣比較特別,但這個地區也不是常常下雪的。

只是綱吉總覺得和雲雀相處時經常下雪,所以希望新年也能下雪,這件事情可不能跟雲雀說。
 

「不是會很冷嗎?」
「是啊。」綱吉咧開嘴笑,按了按脖子上的圍巾,「可是沒關係。」

 

雲雀沒有再說什麼了,只是抓起他的手一邊將綱吉推到門外,然後兩人安安靜靜的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回去的路還很長很長,這種時候是綱吉最喜歡的。喜歡到每次在前往學校的路上,都會感到心臟快速的跳動著,然後很想很想快一點見到那個人,那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喜歡學校——因為,除了在學校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見到雲雀學長了。

「為什麼會喜歡雪呢?」雲雀黑色的眼凝視了一下綱吉,有點不太理解綱吉的興奮情緒,「身體會變得僵硬,衣服碰到後會妨礙行動也令人不舒服,加上學校的清理工作變得很麻煩,暖氣的費用也增加。」


「哈哈,真是辛苦了……不過,大概就是因為雪是冷的吧。」綱吉微笑。
 

雲雀輕輕挑起眉,本來還以為會是一些充滿幻想的解答,像是,白色的,看起來很柔軟很可愛,或者是說很漂亮、可以玩雪之類的答案,卻和他想的不一樣,不過綱吉並沒有說清楚為什麼,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天空。


「搞不懂你。」將綱吉的手輕輕的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頭,雖然指尖很冷,但是口袋裡面很溫暖。他發覺最近綱吉終於不會逃跑了,雖然有時候還是會怕他,但是已經不會拒絕自己的碰觸,對此雲雀感到些許愉悅,通常他是不會主動去碰誰,但澤田綱吉是個例外。

 

這時,綱吉突然抬起頭大叫了一聲,雲雀立刻停下了腳步,疑惑的看著他好像想到什麼的表情。

 

「突然怎麼了?」
「不,沒、沒有啦。」看那孩子有點臉紅,而且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真是怪孩子。」雲雀輕笑,表情溫柔得讓人不敢直視。

 

綱吉低下頭,他不敢抬起臉看雲雀,幸好對方不是那麼敏銳的人,尤其是對這種事情。
會有這種反應是因為他剛剛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從雲雀牽他的手開始就在想著為什麼手被一個男生牽著卻不會產生反感,跟雲雀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很害怕但也特別愉快,喜歡下雪也是因為雪似乎可以聯想到雲雀學長。

 

也只有在下雪的時候,雲雀學長才會堅持一定要送他回去,然後他們慢吞吞的走這條路,綱吉也不用擔心被其他認識的人看見,因為天氣冷路上群聚的行人也就更少,雲雀心情便會很好,同時綱吉可以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


所以,他剛剛才突然知道自己原來喜歡雲雀學長。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為什麼之前都沒有注意到?不,注意到才奇怪吧,通常不會覺得自己會喜歡同性的。可是,為什麼沒有感覺打擊或者驚訝呢?現在自己的心情反而異常的平靜,就好像早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好像是理所當然的。


喜歡對自己特別溫和的雲雀,雖然有時也會有相當冷酷、讓人恐懼的一面,但並不會因此就想避開對方。回想之前,光是對方接近都會嚇得想要拔腿逃跑,但現在只要看見雲雀走向自己,就會感到非常開心。

 

「明天補課。」
「咦!!」綱吉從思考中清醒過來,驚嚇的望著身邊的人。
 

「今天不是都在睡覺嗎?」
「唔,是、是沒錯啦。」
 

「還是說你不想來?」
 

「才沒有,我——」綱吉緊張的否認了,聲音大得讓雲雀有些驚訝,「我想來見雲雀學長。」


剛剛說完就覺得後悔了,綱吉咬牙,想到自己才剛剛發現自己的心情就表現得這麼明顯,這樣好嗎?要是雲雀覺得噁心的話該怎麼辦?


「那就好。」抬起頭,看見雲雀一如往常的表情,似乎並沒有發現他想的事,「明天見了。」手輕輕的撥了撥綱吉耳邊的髮絲,然後,雲雀就離開了。

 

綱吉知道雲雀討厭群聚,但是,卻還是花了工作的時間專門送他到家,雲雀會這麼做應該也不是對自己一點好感也沒有吧,綱吉在明瞭自己的心情之後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心裡總覺得已經開始期待明天見面的事情了。


 

 

 

 

 

 

 

第二天,綱吉卻生病感冒而只好跟雲雀請假了。
因為受寒而不停的咳嗽,倒在床上爬不起來,這種狀況估計是不可能去雲雀那邊了,正擔心會不會被咬殺,不久之後,不知從哪裡收到消息的雲雀很快的趕到了家裡,帶著拐子非常不爽快的樣子,突然想起了雲雀在離開接待室前有提醒他不准感冒的事情。


本來想說這次死定了,下一秒卻被溫和的撫摸了,放在額頭的手真的很溫暖。

 

『我也感冒過。』雲雀淡淡地說,綱吉想起之前在病院中遇到雲雀然後被咬殺的事情,忍不住笑,確實雲雀看上去就是一副一生都不會感冒的樣子,但他確實感冒過。

 

『抱歉,雲雀學長。』

『你太虛弱了,下次試著不要感冒。』

『嗯。』

 

雖然還不知道雲雀對自己的想法是什麼,也不知道雲雀在知道自己喜歡他後會不會遠離,怎麼說也是男生,喜歡上另一個男生還是很奇怪,一般人都不會認同的吧,而且對像還是雲雀學長這種超級孤僻、高傲、討厭群聚的人,綱吉的心忐忑不安。


但是,當雲雀將濕熱的毛巾放在自己頭上時,那令人犯睏的觸感還是那麼令人心安。


我果然是喜歡雲雀學長啊……真不想面對自己這種心情。

期望這種如同夢境般不可能的事情。


綱吉輕輕閉上眼,在那一雙手的照顧之下緩緩的睡著了。

 

 

 

TBC

 

作者廢話:

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有讀者說希望情人節可以更這篇,我想也是啦,這大概是我目前手中最甜的文了...(汗

甜到無可救藥了,算是舊文,但那時候真是寫得無煩惱啊... 

於是就用這篇祝福大家情人節愉快啦~~

arrow
arrow

    千葉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