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夢境了,但這次比之前的更加清晰,而且也漸漸習慣了。
這夢境就好像曾經真實發生過那樣那麼的熟悉,但又陌生。
但是,本來只有一些影子和模糊的臉孔的夢境,對話卻慢慢變得清晰起來,畫面浮動著,那些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似曾相似。


『白蘭,為什麼你要這麼執著?』有個聲音問著,眼前的白蘭的身影只是低頭不語,『如果可以的話,我本來是希望能夠和你好好談談的,或許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那是你的虛榮心而已,你總是想要光憑那樣就解決所有人的問題。』

『你真的想要靠73的力量改變這個世界嗎?改變後你真的就會滿足?』

眼前的白蘭聽到這個問句,有些殘酷的輕笑,『那要等到改變之後,才知道了。』

場面變換,幾個人影出現在我的夢境裡頭,帶著溫柔的笑容好像是在看著我,卻又不像是看著我,他們的臉模模糊糊的讓我無法看清楚,不過,他們就在我的身邊。

『你確定一個人也沒有關係嗎?』黑色的身影問著,『會死的喔。』


『為了尤尼…我非去不可…』另外一個人壓低了聲音輕嘆,帶著一些無奈。

兩聲槍響畫破了寂靜,有一個人倒地了,是誰?是我嗎?
啊啊,這是我的夢,所以倒地的人當然是我,我受傷了嗎?會死嗎?
我聽到耳邊有人哭喊,這個聲音好熟悉,對了,那是尤尼的聲音,為什麼那麼難過呢?
身邊還有其他人吵雜著、叫喊著我的名字——但那些都漸漸離我遠去,慢慢聽不見了。

在一片漆黑中掙扎著想要抓住什麼,卻沒有辦法使出力氣來,我像是被埋在土中動彈不得。
我害怕死去,對死亡的恐懼超過了一切,我害怕沒有人能夠幫我,沒有人會注意到我。
然後,有一雙比雨水更冰冷的手輕輕的環住了我,他握住了我的手。

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他聽見了我的聲音,只有他找到了我。
他呼喚我的聲音確實傳進了我的耳中,將我喚回,我緩緩睜開雙眼。



「……白蘭?」

「噓,你需要安靜休息,剛剛又做惡夢了吧?」白蘭的聲音很溫柔,綱吉感覺到自己正在一個搖晃的懷抱中,他正被白蘭抱著穿過走廊,「你在車上睡著了,本來不想吵醒你的,不過看來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呢。」

白蘭將綱吉圈在懷中的抱法雖然讓綱吉有些尷尬,但是卻非常的舒服。
白蘭因為發燒而微高的體溫,還有圈著他的姿勢全都讓綱吉感到安全,剛剛那個夢讓綱吉感覺到了一絲悲傷,所以即使知道白蘭的身體應該比自己更不舒服,還是不太想要離開這個懷抱。
綱吉也知道白蘭在這種時候是不會讓他隨便下來走動的。

「你不生氣了嗎?」

「我不是故意生你的氣的,我從來沒有想要生你的氣。我也知道我把你關起來你很不高興,你會覺得無聊也是理所當然的。」白蘭輕聲的說,那和他在街道上找到他們時的語氣和表情不一樣,「……我很清楚你會變得害怕我。」

「白蘭……」綱吉看著顯得有些落寞的白蘭,他很少看見白蘭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後綱吉才緩緩的開口,「我並不怕你。」

「騙子。」白蘭溫柔地反駁,綱吉的身體輕顫了一下,白蘭的雙眼瞥向他,「你很怕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刻意避開我的那些行為嗎?有時候你就是討厭和我待在一起。」

「那是因為你偶爾會露出可怕的表情。」綱吉低聲的抱怨。
他很清楚白蘭的性格,善變的,而且對敵人很冷酷,白蘭大部分的時候對待他就像是對待極為珍貴的東西一樣呵護至極,甚至到他感到礙手礙腳的地步,但有時候,卻又會像對著敵人那樣用冰冷的目光看他——那種目光讓綱吉特別害怕。

「那是因為綱吉你總是做出讓我傷腦筋的事情。」白蘭輕笑,綱吉不太高興的閉上嘴,他身為一個受人照顧的人確實不好說什麼來反駁這件事情,但是白蘭卻接著說下去,「不過,我也常常在反省了,想著是不是該改變自己。」

「那是指?」綱吉從沒聽過白蘭說這樣的話,覺得很不可思議。

「為了誰改變自己這樣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做過,感覺很可怕。」白蘭露出一抹淺淺的苦笑,他已經帶著綱吉走回了臥房,進房間後他將綱吉放在自己本來躺著的床上,讓綱吉可以舒適的躺在棉被上頭,綱吉感到自己全身都變得輕鬆多了,夢境中那種身體僵硬的感覺也消失了。

感到對方的手輕輕的放上自己額前,滑過劉海,白蘭溫柔的注視著綱吉的雙眼。

「為什麼會覺得可怕呢?」綱吉好奇的問,他對於白蘭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可是,對所有人來說都理所當然的事情有時候對白蘭來說就是不普通的事情,綱吉也漸漸理解了這一點,白蘭就是太少與人交心,也不懂如何交心吧,「沒有什麼好怕的,只要一點一點去想著改變就好了。」

「……為了你?」白蘭牽起綱吉的手背親吻一下。

「不是,是為了你自己。」
綱吉無奈的輕嘆,然後他看著白蘭的臉一會兒,用手去碰了碰對方微熱的臉頰,稍稍有些罪惡感,白蘭因為他而使用力量造成的高燒還沒有全退,看來現在情況又變得更差了。
偏偏在白蘭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他們偷溜出門,這是多麼傷人的事情。

「不需要擔心,我沒事,很習慣了。」

「我不應該叫你做那種事情的,我知道你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可是……」綱吉皺起眉頭,他有些討厭起自己的任性,他也不是真的那麼需要白蘭做那些事情,他只是想找藉口讓白蘭離開自己,就像白蘭說的,他很怕那時候對自己露出冰冷表情的白蘭,希望白蘭可以離自己遠一點。

雖然一直都有這樣想要遠離的心情,可是,他又沒有辦法放下白蘭不管。

「我知道。」白蘭笑了出來,拍拍綱吉的頭,「我知道的,綱吉的事情我都知道。」


綱吉聽到對方這麼說時,心情慢慢的放鬆下來,白蘭一定也了解那時候綱吉說的話並不是真的,但他還是照著去做了,留給綱吉平撫心情的空間,那就是白蘭所給予的溫柔吧,雖然白蘭自己並沒有那種自覺。

不過,擅自跑出去或許還是在白蘭可容忍的範圍之外。

白蘭的手摸著綱吉的頭髮,就好像安撫小孩子一般的輕柔。
不一會兒,綱吉就覺得一股睡意又襲上,和之前不太一樣,他總覺得這次不會再做惡夢了。
好幾天下來他睡得並不安穩,其實早已累積了疲倦。

「我…今天出去的時候看到了一間店……感覺很熟悉,我們以前曾經一起去過嗎?」


「店?」

「嗯……咖啡店…好像也有賣很多甜食的那種……」綱吉勾起一個微小的笑容,闔上眼睛,「我覺得好像和誰一起去過……是和白蘭嗎?」

「是啊,」白蘭回答,「我們是去過。」他並沒有說謊,他們的確是去過。

「……還有,我碰到的那兩個人…你知道他們…是誰嗎…?」綱吉問完這句話不久後就陷入了睡眠,他最終也沒有聽見白蘭的回應,只是,白蘭碰觸他的手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停了下來,綱吉還來不及問為什麼時就已經失去了意識陷入睡眠,腦內突然浮現那兩個剛認識的男人,只覺得想要再見他們,好想再見他們。

白蘭收回手,然後握緊拳頭,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我是在害怕嗎?」他冷冷地嘲諷自己,內心的情感在動盪著,發現自己的指尖微微顫抖,「不過,居然會恰巧碰上那些人,我以為他們早就離開這個地方了,為什麼還是不放棄?」

他看向熟睡的綱吉,他感到很不舒服,身體覺得疲勞也就算了,他現在感到很不安。
知道綱吉離開密魯菲奧雷的基地時他真的很慌張,一直都如此有餘裕的他居然會感到焦慮,這種心情他雖然不只體會過一次,但果然還是種很難適應的感情。

他害怕綱吉會不會受到那些反對他的人攻擊。
然後,最害怕的恐怕就是綱吉會碰上『那群人』。
沒想到真的會遇上了最糟的情況。

白蘭不顧自己身體的狀況站起身,他不打算多休息,往常他使用力量之後都要休息個至少一天的,但現在的他卻沒有那種心情,他看著綱吉的身影關上房門,要門口的部下不准讓任何人進去,之後便往地下室的牢房走去,他現在很希望可以跟一個比他更了解綱吉想法的人談談。

他和綱吉之間就算再怎麼親密,都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
他看這個世界的目光是將自己排除在外的,而綱吉則是從不認為自身有什麼特別,他們的想法本來就大相逕庭,就算現在綱吉的心思和情感都留在自己身邊,也無法改變這件事情,綱吉是個希望和他人共同生存的人,他是個溫柔的會為他人著想的人。


如果他連這件事情都改變了,『澤田綱吉』這個存在也會隨之消失吧。
他不願意這樣。

白蘭一個人進入了那間囚禁著尤尼的牢房,自從最後和彭哥列一戰勝利以來,白蘭順利得到了尤尼,尤尼本來想要靠著自殺來結束白蘭的野心,可是白蘭手中卻握有綱吉的生命,當時只有白蘭才有力量讓綱吉活著,尤尼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夠配合白蘭的意思留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也已經想到他會出現,尤尼就在那裡靜靜等待著沒有一點驚訝。
那看向白蘭的雙眸還是和當初一樣,非常的乾淨而且沒有絲毫動搖。

「過得還好嗎?」


「在這裡什麼事情也不能做,不過還好。」尤尼的表情有些無奈,微笑,「白蘭,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是來問妳問題的。」


「綱吉怎麼了嗎?」尤尼問,然後她稍稍露出了擔憂的神情,「你的臉色看來不太好。」

白蘭愣了一下,然後低哼一聲。

「妳和綱吉都是好孩子,居然還會關心我的身體?明明非常恨我。」


「先不說我對你的感覺,對現在的綱吉而言你很重要。」尤尼撇開視線,看著空中,「而且我知道他對你來說也很重要,我不知道你原來也會有這樣的感情……你最近比較像普通人了。」

尤尼認識以前的白蘭。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有些可怕,可怕並不是因為他的外觀或是力量,而是那種圍繞在他身邊不同於任何人的氣氛,營造那種感覺的人不是別人,是白蘭自己,就算綱吉和尤尼都擁有同樣異常的力量,卻只有白蘭一個人認為自己和世界的其他人都不一樣。
那是一種排除所有人的感情,所以才令人感到無法接近。

「哈哈,我也是人喔,小尤尼,被吸引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白蘭輕笑,總覺得尤尼就好像把他當做殘酷沒有人性的妖怪一樣,雖然他並不否認自身的殘酷,「不過,我確實不太了解一些事情,所以只好來問妳的意見了。」

「問什麼?」尤尼對於白蘭會向她求救感到好奇。


「我試過很多種方法,但都不太順利,到底我要怎麼做綱吉才會覺得開心呢?」

尤尼沉默了一會兒,她看著白蘭的眼神就好像她從來沒有認識過白蘭一樣,驚奇,還有一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過來,然後突然低頭肩膀輕輕顫抖著,即便她希望強忍著,卻還是被白蘭明顯的看出她正在忍笑,白蘭瞇起眼。

「笑得很開心呢,問這個問題的我就那麼可笑嗎?」

「不…不是……」尤尼輕笑著抬起頭來,她待在這個地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絲希望,「只是,覺得你似乎也在慢慢改變了,雖然只有一點點……往好的方面。」

「雖然不懂妳的意思,不過我只是來問妳有什麼樣的辦法喔。」

「讓綱吉感到開心的方法應該比你想像中的還要簡單才對啊,」尤尼恢復平靜後闔上眼,她決定要給白蘭建議,雖然她一直不想和白蘭妥協,可是面對現在的白蘭她卻覺得沒有關係,「綱吉會主動要求的事情應該就是會讓他感到高興的事情吧,畢竟綱吉本來就不是那麼有自信的人,所以很少主動開口想要什麼。」

「最近他要求想要出去逛街,還有一直要求想要工作,不然就想搬出去住。」白蘭不太高興的沉下眼,全部都是他覺得不可以答應的事情,每個都有危險,而且有一大堆的麻煩。

尤尼擔憂的看著思考的白蘭,輕嘆一口氣,「因為綱吉不懂為什麼你要留住他。」

「當然是因為我需要他。」白蘭坦率的接著尤尼的話回答。

「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可是綱吉…並沒有那種記憶,是你讓它們消失的。」尤尼的雙眼中透出一絲冰冷,像是譴責,不過白蘭看來還是不太了解她想說什麼,她只好不太甘願的開口解釋下去,「……綱吉他只是需要你而已。」

白蘭站在那裡聽尤尼說的話,明明對方說的話並不是什麼令人驚奇的話。
可是,卻讓他的心情稍稍的產生了波紋,一股從未有過的期待心情在內心跳躍,那和即將達成自己野心時的興奮感情不太一樣,是溫暖的,並不激烈也沒有太大的起伏,非常舒適。

「是這樣啊。」白蘭低下頭,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尤尼在旁邊看著這樣的白蘭,眼前的這個人和她印象中的那個殘忍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而她有些惋惜,如果自己可以更早一點、更早一點發現白蘭這樣的一面就好了。



 

 


綱吉自從回到密魯菲奧雷基地後就沒有看見桔梗和其他六弔花的身影,白蘭說『會懲罰』那麼大概就真的必須接受懲罰,綱吉很清楚白蘭並不是那麼仁慈的可以容忍違反命令的部下,有時候違反命令的下場就是以永遠消失做為代價,不過因為六弔花是他最忠心的部下,而且更因為綱吉的關係,白蘭不可能輕易殺了他們。

只是,綱吉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很可能是在地牢中接受禁足也不一定,綱吉稍稍擔心他們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桔梗他們也就算了,他特別擔心身為女性的鈴蘭,但即使問白蘭,白蘭也只說『那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不分男女,白蘭都是一樣狠心。

我必須要去找他們……然後讓白蘭把他們放出來……

綱吉已經找了很多個地方了,但就算他在這個基地住了很久卻還是有很多地方不熟悉,四處都是被鎖上的門,研究室大大小小的散落在各處,還有地底密道,綱吉走了一半就已經覺得腳痠幾乎想要放棄,不過這也讓他更加擔心桔梗他們的狀況。

「綱吉?」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胡亂走動的綱吉,綱吉回過頭去,「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咦,小正?」綱吉看見正一就站在他的身後,有點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回來了嗎?」

「今天剛回來,重點不是這個,你為什麼會往那邊去?」正一問他,將他拖往反方向,腳步有些加速,「那裡是鎖住Ghost的房間,你忘記了嗎?」

「啊…我想起來了……」綱吉恍然大悟,也能明白為什麼正一緊張的原因了。

「白蘭大人為什麼沒有好好的看緊你呢?」正一嘆息著有些受不了的模樣,好不容易把綱吉拖到遠離那個房間相當遠的距離後才停下來。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正一在看了看周圍都沒有其他人時,才回頭問綱吉,綱吉覺得正一的動作就好像不希望有任何人看見他們講話的樣子。

「是的,託你的福。」綱吉禮貌的問候,他和正一其實並不算熟悉,畢竟對方一直都留在日本,只是,他卻覺得這個人和六弔花不太一樣,正一身上的氣氛總是讓他覺得放鬆。

「說起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白蘭大人呢?」

「他正在忙呢,似乎是正在找什麼人,我不能插手。」綱吉的表情帶著一些無奈,他感到寂寞,隱約知道白蘭突然的忙碌是因為他在街上遇到的那兩個人,綱吉對於那兩個人的存在也相當好奇,但白蘭完全不願意告訴他,可以的話綱吉很想要再見他們一次面,不過他知道如果說出想跟他們見面的話,白蘭又會不高興了。

正一聽綱吉說的話後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抬起頭來手壓上綱吉的肩膀。


「綱吉,我聽說了,桔梗他們把你帶出去碰上了某些人吧?」

「嗯,是沒錯,關於這個…」綱吉很訝異正一知道這件事情,「你知道桔梗他們現在在哪嗎?」


「不,我不知道。」正一微微感到歉疚的回應,綱吉明顯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正一覺得有些違和,綱吉竟會如此的關心那些可怕的人,真六弔花,曾經是他最害怕的對象,也曾經是可怕的敵人,正一本來是怎麼樣都不希望跟他們那群人扯上關係的,但最近發生的這件事情卻傳進了遠在日本的他的耳中——那些人居然也會為了綱吉而違反白蘭的規則,接受懲罰。

他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而趕回來的,他想要見見白蘭問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

「那麼,正一知道我碰見的那兩個人是誰嗎?」綱吉又問,他一眼就看出正一似乎知道些什麼,因為正一並不擅長騙人,他的眼神中寫滿了心虛。

「……他們是…是彭哥列的人。」正一悄悄的說。

「彭哥列?」綱吉並不是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那似乎是個消失的家族的名稱,「啊,是被白蘭消滅的黑手黨家族之一的那個?曾經擁有彭哥列指環的那個?可是他們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是啊。」正一的表情不知為什麼看來有些悲傷。
 

「那麼——」

「綱吉,我該走了,下次我們再談好了。」正一突然說,他的手輕拍一下綱吉的肩膀,「你也不要輕舉妄動,既然他們都看見你了…我想他們不會等太久才對……」

綱吉看著正一匆匆走遠,他總覺得正一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正一甚至還知道自己的過去,而他對於過去的記憶總是模模糊糊的,就連自己在日本的父母長得什麼樣子他都不太記得,更沒有過去生活在西西里的記憶。

白蘭說那是因為他受了重傷曾經死過一次的後遺症,他曾經一度被判定腦死,被硬是救了回來,因為腦部缺氧太嚴重,才會有片段失憶的後遺症。

綱吉告別小正又往前走了幾步後,看見白蘭從對面的走道過來,他停下腳步,疑惑地往後望向匆匆離開的正一的背影,剛剛總覺得正一好像是刻意避開被白蘭看見他們在講話的樣子。

「綱吉,你和小正在說話啊。」白蘭伸出手朝綱吉揮了揮,「我從攝影機看見你跑到Ghost這邊來了,想說太危險,就過來帶你回去——呵,你就這麼想要找到桔梗他們嗎?」

「嗯,畢竟是因為我的關係才變成這樣的,你也別太過分。」

「我知道,我關關他們就放他們出來了。不過,就算想見桔梗他們,你也別和小正走得太近。」

「為什麼?」綱吉愣了一下,明明白蘭對於正一的能力非常重用,也經常都要依賴對方進行工作,沒想到白蘭會說出這番冷酷的話來。

「因為正一曾經想要背叛我,雖然後來還是回來了。」白蘭的手輕揉了一下綱吉的頭髮,然後就往回走留下綱吉茫然地站在原地,白蘭回過頭,「我們走吧。」

綱吉點點頭走上前,跟在白蘭的身邊。
他總覺得白蘭的眼神似乎有些飄忽,最後輕輕牽起了綱吉的手,就那麼握著,溫度從指尖清晰地傳遞而來,那動作讓綱吉訝異地抬起頭來,白蘭的視線並沒有看他,就如過去一樣直視著前方一臉平靜的表情,但是綱吉隱約覺得白蘭與自己的距離比過去更靠近了一些,那不僅僅是距離上的,這讓他心底暗暗高興。






「嗚哇,看來好嚴重。」綱吉往後倒退了一步,他感覺到了微微的陰森氣息,特別在他出現的時候石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殺氣橫溢,「沒、沒事嗎?」

「怎麼可能沒事啊,混蛋,我都快要餓死了——」石榴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破破爛爛的,不過傷大致已經好了,他們的身體不是正常的人,一受傷很快就恢復,「你們倒好,我和雛菊可是受到了白蘭大人的攻擊啊,白蘭大人生氣的樣子可不好玩,下次絕對不幹這種無聊的事情了!」

「抱、抱歉,都是我的錯。」綱吉總覺得可以想像白蘭真正生氣時的可怕模樣。


「真是的…」似乎對於綱吉的道歉顯得不耐煩,石榴轉過頭問,「為什麼是你負責迎接?」

白蘭稍早的時候派人過來說他們已經可以離開地牢了,對於已經被禁閉數日的石榴來說是求之不得,卻沒有想到迎接他的人居然會是綱吉,平時白蘭總是把綱吉看管得很嚴密,幾乎不讓他做任何事情,但這次卻不太一樣,讓石榴稍稍感覺到疑惑。

「是白蘭讓我來接你們。」綱吉微笑,他總覺得白蘭會允許真的很稀奇,不知怎麼回事,綱吉覺得在發生那一連串事情後白蘭竟變更溫柔了一些,「他說也不能夠讓你們留在牢中太久,你們畢竟是本部重要的戰力,你們一不在,下面的人都在動搖了。」

「哼,說得也是。」石榴冷笑一聲往前大步的走,綱吉則苦苦的跟在後頭。

「啊,我還要去接桔梗他們呢,石榴——」不管綱吉怎麼喊,石榴還是走得遠遠的不理會他。


「吵死了你就快點跟上來——」

就當他們兩個人相距遙遠拉大嗓音互喊的時候,一陣巨響突然掩蓋住他們說話的聲音,綱吉左側的玻璃被震得嘎嘎作響,隨後就有一股熱風吹進了他們所在的走廊,石榴瞬間轉過頭往綱吉的方向跑過來,然後一隻手用力的壓住綱吉的頭。

「笨蛋,你待在這裡,看來是有敵襲!!」

「這、這種時候嗎?」綱吉驚訝的想往窗戶外看,儘管視線被石榴遮擋住,但他還是看見了外頭有一道畫破天空的紅色火光,是嵐之炎的顏色,「為什麼還有人會想侵略這裡呢?」

「一定又是那些不知死活的小蟲子,看我去殺了他們!」石榴的臉孔相當猙獰,他沒有多管綱吉就直接翻出窗子往失控的現場過去,「你在這裡等著別亂跑!」

「等等,石榴!!石榴,我也去!!」綱吉扶著窗子大喊,對方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望著外頭的火光綱吉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心臟狂跳著。
本部被侵入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因為沒有人會笨到想去和密魯菲奧雷現在的力量對抗,那些曾經反抗密魯菲奧雷的勢力一個一個被消滅之後,這個島上幾乎沒有敵人才對,綱吉看著那處交戰激烈的中心,忍不住擔憂起不知在何處的白蘭的安危。

他想了想後便下定決心將腿跨出了窗戶,雖然他不會戰鬥,但是他覺得自己應該過去。
 

 

 

 

 

 

 


在自己房間中看到這個景象的白蘭表情只是微冷,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這就是他們失誤造成的結果。
本來,他是不打算要將那些人趕盡殺絕,因為那不會是那個人希望看見的事情,白蘭知道,那份重視同伴的心意比起勝利、比起世界其他的一切都更重要,對那個人而言只有損失同伴是他最受不了的事情,所以白蘭本來並不想要這麼做的,他不想要在那個人幾乎要消失以後……還做出這種讓他難受的事情,這也算是他給予自己完美的敵人最後的一點敬意。

可是,如果那群人執意要出現的話,他也不必要仁慈。
白蘭想了想後,拉起掛在椅背上頭的背心扔到背上,勾起一抹危險的笑。

「那麼,就來去殺殺人吧。」

當白蘭優閒地移動到現場的時候,他看見的是正和敵人戰鬥得難分難捨的石榴,對手是兩人,被禁閉好一段時間的石榴看起來也沒有什麼餘裕,他們三人誰也沒有發現白蘭的出現,看得出他們把所有的精神都投入於戰鬥。

都是老朋友了,白蘭心想,全部都是熟悉的臉孔,好懷念。
但過去的那些時光已經不會再回來了,他比誰都更清楚,親自結束這一切的正是密魯菲奧雷。

獄寺隼人,以及山本武,彭哥列最後一任首領最好的朋友,他們果然在知道綱吉在這裡以後馬上就找過來了,也沒來得及等待夥伴聚齊就這樣貿然的偷襲,妄想要帶走他,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就連最強的彭哥列都無法抵抗密魯菲奧雷,如今已經幾乎分裂的彭哥列更不可能了。

而且彭哥列指環也早已經在他的手上,白蘭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力量,一下子就可以將他們制服,他必須速戰速決,如果又讓綱吉看見他們的話,說不定又會想起什麼。

白蘭微微一笑,背後白色的翅膀張開,當那細微的殺意一滲出,山本和獄寺兩個人馬上就注意到了白蘭的存在,兩人同一時間往後跳離被攻擊的範圍,保持安全的距離。
石榴也飛到天上,看著居然會親自降臨戰場的白蘭。

「是你這個傢伙,可惡的……」獄寺隼人咬牙切齒。

「白蘭,我們想要知道一件事情,這幾年阿綱一直都在你這裡嗎?」山本皺起眉頭,不敢稍微偏移白蘭的臉,他很清楚他們之間具有極大的實力差距,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會死,「我們要帶走他,他現在在哪裡?」

「這個嘛,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們不是嗎?」


「白蘭!!」

「笨蛋,想要知道的話先打贏我們再說吧?」石榴在旁邊大聲的嘲笑著。

山本和獄寺兩個人都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獄寺率先踏向前一步攻擊白蘭,白蘭輕鬆一跳就避開了那猛烈的連續攻勢,獄寺發現自己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白蘭,白蘭指尖射出的白光一瞬間穿過獄寺的肩膀,他身體一歪跪在地上,山本當時正抵禦著石榴的攻擊,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對方的糾纏來到獄寺的身邊。

「獄寺!我們不可能分開對付白蘭,我覺得阿綱就在這附近,只要我們可以闖過去——」

「不會讓你們過去的喔,也不會讓你們見到他。」白蘭的聲音冰冷冷的下降了幾度,帶著一絲急躁,「反正,他對你們而言也已經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了。」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那時侯我們看見了,你開槍——」獄寺吼著,一邊發射出一道強大的火焰,白蘭卻只是輕輕一拍手就將它們抵消,似乎想要阻止獄寺繼續說下去一般,他身上的白色光芒一瞬間湧向獄寺的方向,毫不客氣的要攻擊獄寺的要害。

「白蘭,不要!!」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那兒的,綱吉的聲音很近。

白蘭的動作雖然隨著叫聲停頓了一下,可是他並沒有辦法停止已經發出的攻擊,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綱吉看見這一切的,又是什麼時候綱吉竟然從旁邊鑽出來衝到了獄寺隼人的面前,張開雙手試圖以肉身擋住攻擊,那一瞬間白蘭感覺到自己的心懸空著,他幾乎屏住了呼吸。

不過是一秒鐘以內的事情,綱吉的身體被白色的火焰穿過,退後了幾公尺撞上獄寺,獄寺強硬的扶助了他抵銷衝力,兩人一起往後一倒。

「……十代首領?」
獄寺愣愣的望著綱吉躺在他懷中痛苦的身影,他沒想到還會再次的看到這一幕。

「快點逃,你們打不過白蘭的……」綱吉的聲音壓低勸著,沾著一絲血腥的手抓住獄寺的手腕,「我沒事,不需要擔心,他不會傷害我…」

「綱吉!綱吉!!」白蘭著急的聲音往這裡過來了,綱吉知道如果白蘭一旦接近,他們也就沒有機會逃走。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但是,當時他跟著石榴的腳步想要一探究竟,如果危險的話他本來是想要保護白蘭的,卻看見白蘭打算要對眼前這個人進行致命的攻擊——他不可以讓白蘭這麼做——瞬間只是產生了這個想法,身體就自己動起來,做出這種傻事。

「阿綱,你跟我們一起走吧!」山本來到他們兩人旁邊,對綱吉請求。

綱吉卻搖搖頭,「我要留在這裡。」他輕聲的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們要帶我走,但是,我想要留在這裡。」聽到綱吉這句話的山本和獄寺兩人都露出了迷惘的神情,他們很快的明白到現在是沒有辦法帶走眼前的綱吉的,眼前綱吉的心是向著白蘭,並不願意和他們一起離開。

「走啊!」綱吉催促,山本咬住下唇。


山本看起來有些猶豫,對於只要一抓就可以帶著他逃走的綱吉,綱吉卻說不想和他們回去。

「你如果想要離開的話,用任何方法讓我們知道,拜託了,阿綱,拜託。」

「十代首領……」獄寺想要再次說服綱吉,卻被山本拉走了,即使綱吉就近在眼前他們還是沒有任何辦法,如果要強行帶綱吉回去,恐怕只會兩敗俱傷,因為綱吉不會乖乖和他們走的。



『十代首領』…那是…我嗎?

是什麼的首領呢?


綱吉想著,然後他看見白蘭往自己飛奔過來,他笑了,難得看見對方那麼緊張的表情,為了這樣他說不定會愛上受傷的感覺,不過他其實覺得還好,因為傷口並不是在危險的位置上,他用手按住流出鮮血的傷口,他這是第一次被白蘭的火焰攻擊到,原來那感覺是那麼疼痛的,而且灼熱。

他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流血的感覺了,不過這感覺並不陌生。

「我馬上就讓你給醫生檢查,綱吉。」白蘭蹲在他的面前,然後按住綱吉的傷,「你幹什麼要跑出來?你知道我的力量對普通人來說是過於強大的,如果不是好運的話根本就——」

「你不追了啊?」綱吉問,輕笑。

「如果我追他們的話你又會衝上去擋住不是嗎?」白蘭陰沉的瞪著綱吉,他現在並不想要做那麼危險的事情,綱吉很可能會被自己不小心殺死,「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嗯。」綱吉點點頭,不過他的內心卻在想著別的事情。



那些人叫我十代首領,彭哥列的人叫我十代首領。

綱吉就算不願意也稍微明白到自己可能和密魯菲奧雷過去的宿敵有關係,而那是他最不願意去知道的事情,如果他們是敵人的話白蘭為什麼要留著他呢?這幾天變得溫柔的白蘭讓他感到安心,但現在這股不安又回來了。

「綱吉?怎麼了嗎?」白蘭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對方抓緊,問。

綱吉沒有說話,他安靜的低著頭,他不希望因為任何事情破壞他和白蘭現在的關係。
只是,他的好奇心還有不安似乎已經不足以讓他忽視了。




tbc

作者廢話:

綱吉要開始恢復記憶了!大概吧!

白蘭的心情其實蠻微妙的,他算是喜歡綱吉,但真正的綱吉無法接受他,所以他既不捨得把綱吉的性格全部洗腦掉,卻又受不了不接受自己的綱吉。

但終究,靠著這樣欺騙的方式,是無法持續下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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