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吃?』
當腥甜的氣息充斥房間,彰顯著殺戮過後的愉悅極殘酷,翻攪著仍然存留於腦中的最後良知。嘗試不去看那鮮血噴濺的慘狀,但即便在極端黑暗之中透過鬼之眼也能看清楚那些散落各處的四肢與軀體,凌亂的罪惡呈現一幅使他食慾旺盛的景緻,心中抗拒著,本能卻使唾液不斷溢流而出,他環抱著自己的手臂強押下自己的蠢蠢欲動的軀體,僅剩的理智壓抑著飽餐一頓的慾望。

 

一旦下墜,就會落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中,萬劫不復。

 

『炭治郎,』但耳邊的那個溫柔聲音勸誘著,語氣中參雜的殘酷令人全身發顫,『順從本能,滿足你的食慾,只要脫掉你那偽善的人類軀殼,你將擁有僅次於我之下的強大,難道你不想親眼見證一個脆弱的人類如何轉變為更美妙的造物?』

 

趴在地上顫抖的少年用力搖著頭,他的身體形狀不斷改變還不是很穩定,成為鬼之後的幾天他就一直無法好好維繫一個『人』的形狀,生存意志薄弱,細胞也未能完整承受過於強大的血液,排斥著鬼的本能,千年來無慘曾將眾多人化為鬼,他們總是懷抱著渴望生存的期待接受他的邀請,有人想對給予他們生活不公的世界復仇,也有人是為追求更極致而無窮的力量,那些藉口千百種,做為他們殺害他人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慾望永遠都不會從這個虛偽的世界上消失。

 

但竈門炭治郎,從那之後已經整整一周了,他仍然抗拒著體內不斷翻騰並折磨他肉體的鬼之血,他不願意吃下任何一塊人類的肉、一滴血。

 

『…無慘大人……不要…不要……』

 

『接受我的血液成為鬼,卻不遵從我的指示,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無慘走到炭治郎跟前,按道理他應該處置所有反叛他意思的鬼,在鬼的世界,他就是絕對正確的,他就是所有的真理,他就是主宰所有鬼的神,而這些所謂失敗品,如珠世那般脫離了他的控制,理應死亡。

 

但就在無慘尖銳的指甲要往那脆弱的鬼身上抓去的同時,少年輕輕依靠在他的腿邊,即便不成人形,那輕顫的指尖如祈求般碰觸無慘冰冷無比的皮膚,幾千年來,沒有任何一個鬼膽敢觸碰他,沒有任何一個鬼會用那種脆弱而毫無警戒的雙眼望著他,將他當作求助的對象,而非恐懼的象徵。

 

『無慘大人…我不想…吃……』炭治郎的指尖伸向無慘,希望能獲得原諒,他期待那張無感情的臉龐能對他嶄露寬容的笑容,『請給我…血液…無慘大人……』

 

美麗的紅褐色雙眸在黑夜透著光亮,成為鬼後的艷麗中卻還殘留人類時期的溫柔,無慘一時間竟被那份純粹深深吸引,炭治郎耳上令人厭惡的日輪耳環常讓他想起自己可求卻不可得的日光,他忍不住回想起曾是人類的炭治郎的雙眸也像是日輪般閃耀著讓他討厭的刺眼光輝——但現在炭治郎成為了自己的,即便這曾經明亮的日輪開始逐漸喪失光亮,卻已經在他手中。

 

『炭治郎,告訴我為什麼我要把我的血賜與一個無用的鬼。』他蒼白的手輕輕撫摸炭治郎顫抖的臉龐,雖然嗅到炭治郎恐懼的氣息,炭治郎卻沒有挪開手,他完全依賴著無慘,不懂逃開,『你就連形狀都無法好好保持,這樣的你對我來說沒有一點用處。』

 

『無慘大人…我想要無慘大人的血…』但炭治郎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只是請求著,通常無慘會討厭這樣貪欲而不知分寸的鬼,將他們殺死,可是炭治郎的請求卻特別悅耳,『我是…無慘大人的。』

 

『你是個壞孩子,炭治郎。』無慘蹲下來輕輕提起炭治郎的下巴,他吻上對方的唇,血液從口中緩緩灌注,隨著極少血液的流入那效用卻非常驚人,炭治郎的身軀恢復穩固的形狀,好不容易成形的手臂輕輕環住無慘的脖子,『總有一天你必須吃人,對我毫無幫助的鬼遲早會死於他們的軟弱和無能……但這一次我就特別允許你吧。』

 

『無慘大人…』炭治郎只是輕聲應著,他將身體靠近無慘,把對方當成自己唯一的浮木,老實說,無慘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鬼,不懼怕他,反而視他如同父母般依偎,或許那是因為炭治郎生前被無慘搗碎軀體的重傷使他失去所有人類的記憶,現在這初生的雛鳥自然將無慘認定為自己的一切。

 

當然,對無慘早已經喪失人性的心靈來說這並不具什麼特殊意義,他在人類社會扮演過慈父、扮演過富有人家的少爺、扮演過花街的女人,不論他多擅長於融入人類社會,都無法在他內心抹去自己與人類已然不同的冰冷內心。

 

只是很奇特,炭治郎的行為給予他一種奇特的感覺。

大多數的鬼都敬畏他、恐懼他,他們不會願意和無慘待在同一個房間太久,但炭治郎不同,雖然不遵從他,卻渴求著他的愛。

 

或許,炭治郎會欣然與他度過世代更迭,當所有愉快的事情在無盡的時間全都變成孤獨和無趣的時候,填補他內心不斷嘶吼的焦慮。

 

 

 

 

 

 

 

 

 

當輕脆的琵琶聲響起,童磨抱著炭治郎出現在無限城的某一處橫梁,他知道自己已經順利來到被他們主人呼喚的空間,又是一聲嘹亮的絃音,下一刻他與其他的上弦出現在同一個空間中,眾人散落在各個角落但又互相能夠看見彼此。

 

但此刻突然有人顫抖著發出聲音。

 

「為什麼…您會帶著炭治郎大人…這太糟糕了、太糟糕…」半天狗哀嚎著問,一會兒又歇斯底里地祈禱。

 

「嘿,別這樣排擠炭治郎啊,這樣炭治郎不也會感覺傷心嗎?我想大家也很久沒有看到他,肯定很擔心吧。」童磨裝出一副不明白為什麼半天狗會感到害怕的模樣,誇張地笑著,說著一些虛偽的話,「我可是好心讓炭治郎來見見大家,炭治郎也說他很想很想見到大家喔,當然,也想見到無慘大人。」

 

「啊…」炭治郎有點委屈地沒發出聲音來,事實上他並不想帶來困擾,但童磨擅自幫他把話給講完了,讓他無言以對。

 

「無慘大人說過他不能夠未經允許就離開房間,你該不會擅自將他帶過來吧?」猗窩座冷冷地看著滿臉惡作劇笑意的童磨,這是很有可能的,童磨那種不怕死、只顧玩樂的個性可說是相當惡劣,「盡快把炭治郎帶回去。」

 

「這個嘛…雖然也不算吧,但是——」話還沒說完,猗窩座就突然出現在童磨身後,他強勁的手掌一瞬間穿過對方的胸口,一陣血色噴濺上正被抱在胸前的炭治郎,眼睜睜看著童磨的胸口被開了一個大洞,猗窩座將他從全身是血的童磨身上抱起。

 

「猗窩座,童磨會痛。」炭治郎說,他對這種鬼之間互相殘殺的情景早已見怪不怪,畢竟上弦之鬼即便被斷頭也不會死,不知不覺也喪失了對於血腥的正常反應,但他還是討厭血噴在自己身上,輕皺著眉頭,「血,黏呼呼的。」

 

「不能讓無慘大人看見你在這裡,我帶你回去——」

 

「唉呀唉呀,也太狠心了吧,猗窩座閣下,」童磨胸口的洞快速復原,轉過身,對在他身後的猗窩座咧嘴笑道,「雖然我完全不介意你這樣在我身上開個洞,但炭治郎可是我帶來的,別把他隨便就帶回去呀。」

 

「安靜,」一直冷眼旁觀的黑死牟開口,闔著眼,平靜的威壓感蓋過爭執的兩人,「別太過火了,沒看見炭治郎大人不喜歡嗎?」隱隱約約他感覺到那位大人早就知道炭治郎被帶走的事情,若是在這種狀況下又加深那一位的怒火,後果不堪設想,「不需要繼續吵鬧,無慘大人已經現身了。」

 

隨著黑死牟的聲音落下,那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空間中,不知何時在的。

所有人隨即俯下身,就連前一刻劍拔弩張的上弦三與上弦二也安靜無聲,接著一聲琵琶響音,被猗窩座放在地上的炭治郎突然就來到無慘身邊的空間,而他甚至還一臉毫無知覺的模樣。

 

無慘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頭,手撐著下巴用寒光滲人的眼神盯著下方的鬼們,他身後一片漆黑籠罩,如同殺意具體化後的濃稠殺意使整個空間的感覺都變得歪斜、扭曲,隨著那一份赤紅的威壓突然下降,大氣沉重得彷彿要將人壓垮,這些位於頂點的鬼也能夠感受到那極為兇惡、狂暴的冰冷憤怒,只是一個輕嘆甚至讓身經百戰的他們也毫無招架之力。

 

「我已經開始搞不懂你們存在的必要了。」

無慘的手往空中一抓,瞬間童磨的頭就被摘去並在無慘的手中被捏碎,如同廢棄物那樣扔在地上。

 

「無法完成我的期待又沒辦法遵從指示,難道我說的話,你們都不當一回事嗎?」

青筋浮現於蒼白的臉孔上,暗紅色的瞳眸透出陰冷無比的氣息,深植於血液之中的恐懼徹底蓋過所有人的聲音,沒有人膽敢動彈一步。

 

「請您饒恕、請您原諒啊。」半天狗恐懼地哀求著。

 

「無慘大人,我們不知道炭治郎大人會出現,是炭治郎大人希望能夠——」玉壺開口解釋,希望能夠得到一絲諒解。

 

「我沒有要你們開口,更沒有允許你們談起炭治郎。」無慘的怒意突然變得更加旺盛,玉壺的脖子與壺再次分開,「這不會得到諒解,我也不想諒解,我想問,為什麼到現在產屋敷以及鬼滅隊還存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過了幾千年來,你們永遠都無法完成我的要求…為什麼,你們一次一次讓我失望。」

 

「很抱歉,無慘大人,沒能尋找到大人想要的東西,我無言以對。」黑死牟平穩而恭敬的語氣說著,俯下了頭,「任何懲治都是應得的。」

 

 

「確實,我對你們太過縱容,所以才有人能夠如此放肆不將我的命令當作一回事,不是嗎?」無慘抬起手,眾人隱隱約約知道將有什麼事情會發生,無慘想要殺死一個上弦以儆效尤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既然如此……」

 

「父親大人。」這時稚嫩的聲音開口,炭治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無慘的身邊,輕輕拉著他的袖口,「是我讓童磨帶我來,我想你了。」

那句話不可思議地平緩了充斥空間的殺意,儘管空氣中的緊繃仍然存在,但炭治郎的嗓音彷彿為了刻意攪亂這氣氛而存在,突兀地繼續說。

「父親大人好幾天沒有來,我很無聊。」

 

「炭治郎,我應該吩咐過要叫我的名字。」視線冷冷與炭治郎接觸。

 

炭治郎被提醒後全身顫抖了一下,卻搖搖頭拒絕那個明確的指示。

「上一次叫錯的時候,父親大人把所有人類都殺死了,我不想……」

瘦小的腳不安地磨擦著地面,好像做錯事情一般。

 

由於炭治郎無法隨著自己的意志改變形體,總是保持孩童的模樣,當他們待在人類社會中便偽裝成父子隱藏蹤跡,那只是無慘眾多身分的其中之一,然而炭治郎卻在某個時刻不經意喊出『無慘大人』,儘管只是個毫無緊要的小失誤,無慘卻將在場的人類全都殺死了,那殘酷的景象令炭治郎印象深刻。

 

從那之後,炭治郎就再不敢直呼無慘的名字。

 

「這裡只有上弦,你可以那麼叫我。」

 

「那麼,無慘大人可以不要生氣嗎?」炭治郎問,好像那是個交換條件,與無慘討價還價是不可思議的,但無慘卻沒有因此生氣。

「而且剛剛童磨的血沾在我的衣服上,想要回去了。」炭治郎拉了拉身上沾血的和服,童磨的鮮血中混雜著一絲無慘總是給予他的血的味道,喉嚨一陣難以抑制的乾渴,無慘沒漏看他舔著嘴唇的動作。

 

炭治郎偷偷瞧了一眼無慘,發現無慘此刻的面容不再猙獰扭曲,紅眼中反而有一份難以言喻的寵溺,炭治郎隨即露出一抹淺笑,大膽地上前去抱住無慘,就好像他總算被允許可以這麼做,這也是他從見到無慘後就想做的,卻苦於對方一出現就發怒。

 

無慘的表情若有所思,他怎麼會不知道炭治郎的心思,處心積慮希望他可以盡快離開這裡,一個人也不懲治,炭治郎絲毫沒有鬼的殘忍,討厭殺人、吃人,有時候甚至比人類還要溫柔。無慘認為屬於人類的感情會使鬼變得脆弱無比,所以炭治郎明明擁有無慘最多的血卻一直保持這個脆弱無比的孩童模樣,恐怕也和他內心的軟弱有關,無慘一直對這些視而不見。

 

「我是否太寵你了?」他問,隨後將炭治郎從地面抱起。

 

隨著琵琶聲再次響起,眾鬼都消失無蹤。

第二聲、第三聲響起後,無慘與炭治郎也一同離去,無限城的門敞開,他們再次出現的地方是炭治郎原本的房間,而無慘將他放下來。

 

炭治郎的手卻不願意放開無慘,直到無慘親吻他的唇,深入攪弄著他的舌直到炭治郎的臉頰泛紅,手臂無力鬆開後才總算離開無慘的懷抱。

 

「你這些日子都做了什麼,炭治郎。」

 

「唔……」炭治郎欲言又止,他知道無慘在意什麼,偏偏他並沒有按照對方說的話做,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自己會得到一些懲罰。

 

「不要說謊。」炭治郎被握在無慘掌中的手腕突然發出被折斷的輕脆聲響,那已經算是特別輕鬆的傷,在對方憤怒的時候甚至曾經撕裂他的四肢,因為鬼會復原,所以這對鬼來說不算什麼嚴厲的懲罰,而更接近警告,「我應該說過,你不能夠對我說謊,當你猶豫就是在考慮對我吐露謊言。」

 

「我沒有吃人,我不想吃…對不起。」炭治郎坦白,他知道對方會生氣但也無可奈何,炭治郎就是無法遵從指示去獵捕人類,即便餓得受不了,即便他知道無慘將他一個人丟在房間後好一段時間不看他,就是要逼迫他在肌餓難耐下選擇吃人,但炭治郎從來沒有這麼做,他只是睡覺,用睡眠來恢復體力,忍耐著獨自一人的孤寂,因此今天童磨將他帶出去其實讓他滿懷感激。

 

「你恢復的速度變慢了,為什麼變得如此虛弱?」無慘瞧著炭治郎被他折斷的手臂緩緩從扭曲的姿勢回到原狀,「吃更多的人,變得更強大,是為我效勞的起點,也是你們的存在價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乖乖聽話?」

 

炭治郎顫抖著別開臉,但無慘的手指將他的臉扳回與之對視,暗紅色的的細眸如蛇一般閃耀著冷光刺入炭治郎的胸口,他常常會恐懼對方用那種執著無比的目光望著自己,不禁擔憂如今努力保持的自我會被對方吞噬殆盡。

 

「如果你無法遵照我說的話出去吃人,我就帶回來給你。」

 

「不、不要…我會自己…吃…」炭治郎吞吞吐吐地說,當然,他並不是真心的,只想先說服無慘打消念頭,「無慘大人…請相信我…我不會再……」

 

無慘的手指輕輕褪去炭治郎染血的外衣,解開那纖細腰間的腰帶,將寬鬆的內裡解下露出蒼白消瘦的軀體,那美麗如珍珠般的肌膚在黑夜中透著一層迷人的光澤,無慘輕輕吻上小巧的胸膛,品嚐他可愛寵物誘人的肌膚。

 

炭治郎微微顫抖的模樣很是青澀,分明不是第一次,卻總表現得脆弱而不熟練,炭治郎環住無慘,雖然對方的體溫相當冰冷,但無慘身上的氣味總是香甜,讓炭治郎深深著迷,沉醉於對方賜與的快樂和痛苦。

 

「我會再相信你一次,別讓我一再失望。」無慘輕聲於炭治郎耳邊低喃,尖銳的指尖輕輕刺入炭治郎的左胸,血液從那兒悄悄灌注直達心臟,令炭治郎發出舒適的低鳴,「你是我的,應該完全遵照我的話,為我變得更完美,炭治郎。」

 

「完美……」

 

「以完美的狀態永恆不變,那是你與我的生命應該存在的模樣。」無慘對炭治郎說,他總會這樣在炭治郎耳邊低語著『不變』的美好,然後熱情地吻他,啃咬著下唇的吻中帶有血腥,舌尖滾動著溫暖的唾液,讓炭治郎的意識變得迷茫,「你擁有我最大量的血液,照理說,你不該只是如此。」

 

「…無慘大人。」炭治郎輕聲呼喚著對方,手指輕輕碰觸眼前那美艷的臉龐,「您是我的,請給炭治郎更多吧。」

 

「貪婪的孩子,通常這樣試圖指揮我的鬼,都罪該萬死。」無慘很意外,他習慣成為那個握有唯一決定權的人,他所說的話、他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是正確的,對這些因他而活的鬼,他就是一切主宰,因此不曾有一個鬼會膽敢宣稱鬼舞辻無慘是屬於他的,只有炭治郎敢如此傲慢、無禮,但那些話又是那麼令人憐愛,「炭治郎,我會按照你的希望給你更多,讓你無法承受的——慾望,以及我的寵愛。」

 

無法想像的血量不斷注入,但炭治郎似乎永遠都不會因為過多的血量而造成肉體崩潰毀滅,他脆弱的模樣與力量也從未有過改變,他總是一邊沉溺在無慘給予的疼愛,一邊將那只有很少數的鬼才有資格得到的血液大量吸入身體內,還不知足地追求更多,這讓無慘不禁好奇這小小的軀體內到底有什麼祕密。

 

炭治郎是奇特的存在,超出一般常識的鬼,是他可愛的造物。

而無慘總認為炭治郎將是他跨越一切障礙、到達陽光底下的唯一道路。

 

 

 

 

 

 

 

 

炭治郎獨自走在昏暗的街燈處,進入深夜後冷風輕撫皮膚,迷茫月色照耀的街道上杳無人跡,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忍不住抬起頭,記憶中的月未曾如此冰冷。他印象中的月色曾染著溫暖的黃,灑落在他前行的道路,儘管是一條艱苦的道路,但只要一想到身後背負的責任,在他竹簍之中有著他不得不前進的理由,他便能夠往前踏出步伐,他便還能夠讓內心充滿溫暖與愛——但炭治郎現在卻想不起那到底什麼時候的事情。

 

因為鬼應該是黑夜的生物,沒有愛與溫暖,隨著夜幕的來到,他們的血液便開始騷動,他們的活力變得旺盛,開始露出獠牙尋求獵物,聽著人類臨終的哀號聲便會為之興奮喜悅,炭治郎所見的鬼大多都是如此,只有少數的上弦之鬼以及無慘大人,除了像童磨那種沉醉在遊玩之中的鬼,他們的生活平靜而安然,彷彿看透世間百態再也沒有什麼會令他們心動鼓舞。

 

有時候炭治郎待在無慘身邊,觀察他蒼白的膚色、冰冷的薄唇以及那血紅的雙眸,絕美的容顏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無慘的眼中有份與世隔絕的孤寂。

 

無慘總是說,成為鬼後就不需要再懼怕死亡,他們如此完美,有著漫長的時間追求他們渴望的東西,不管那是力量還是永恆的某種存在,但炭治郎的胸口仍然會隱隱作痛,好像抓不住某種從他內心漸漸失去的一塊。

 

黑死牟每次聽見他的煩惱後都會輕柔撫著他的頭髮,他是除了無慘之外願意讓炭治郎悠閒靠在他腿邊的人,黑死牟總會輕聲談起炭治郎讓他想起一個人,說他們有著類似的氣息,有著能夠看透事物的眼光,有著一種平穩的溫柔,而那個人是他成為鬼獲得永生後永遠的恥辱卻也是重要的存在,但對那個人的記憶也隨著成為鬼後漫長的每一天逐漸淡去。

 

『無慘大人追求的東西…是我們無法妄自猜測的,但我想,在你的身上他看見了什麼,所以你才如此重要。』黑死牟靜靜微笑著,指尖輕撥炭治郎的髮絲,像安撫一隻慵懶的小貓,『或許那位大人…比我們都更渴望…太陽。』

 

『我能夠幫助無慘大人取回太陽嗎?』

 

『……我不知道,但你是個不同於我們的存在,炭治郎,你陪伴時的無慘大人顯得和我所知道的那位大人很不一樣。』

 

炭治郎所知道的無慘是殘酷的鬼,將所有他創造的鬼視為可利用的棋子,不存在一絲一毫憐惜,唯獨對自己是溫柔的,即便炭治郎有時候也會很懼怕無慘,但那種懼怕卻不如其他鬼那樣必須卑躬屈膝。

 

與無慘最接近的炭治郎明白黑死牟為什麼會這樣說,他隱隱約約查覺到隱藏在無慘強大背後的『恐懼』,無慘活得比任何鬼都更長久,做為初始之鬼,幾千年來恐怕早已經忘記日光的溫暖,使他變得更加冰冷。

但是對無慘懷抱憐憫之情是不應該的,那位大人不會喜歡有任何比他更低位的鬼同情他,所以炭治郎常常慶幸無慘無法得知他的思考,那是他的特殊之處,和其他鬼都不同,他不受無慘的控制。

 

炭治郎踏著輕柔的腳步,就快要到達他的目的地卻突然困惑地停下,回頭望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黑暗街道,隨即又轉回前方,他加快腳步並感覺到幾隻老鼠仍然緊跟在後,沒多久他踏入熱鬧無比的吉原遊廓,身後緊追著的煩躁感隨著人氣旺盛消失了,炭治郎逕自走向深處那一間點燃著燭火的寬敞房子。

 

他走到緣側,輕輕在薄薄的紙門前跪下,安靜等待著。

紙門那頭的燭影映照著一幅美麗而纖細的影子,光是側影似乎就可以看見女人散發出的美艷姿態。

 

「那孩子來了。」有個女聲輕笑,「左津夫人。」

 

「我知道。」高傲而柔和的嗓音響起,炭治郎抬起頭,那扇紙門隨即敞開,身後還有幾名漂亮的女子在房間內,帶著笑容望著炭治郎。

炭治郎隨即低頭不語,深怕自己又呼喚錯名字,他總記不起對方所有人類身分的名字,但那優雅的女性對他輕柔一笑,紅唇如深夜綻放的紅花那樣嬌豔。

 

「……走了,炭治郎。」

「是。」

 

炭治郎跟在女人身邊離開了五光十色的花街,他顯得有些拘謹直到女人朝他伸出纖細美麗的手,炭治郎才露出笑容抓緊對方,靠近女人身邊。如果只憑藉外人的眼光,或許會認為他們是一對美麗的母子吧,但他們孤獨步行在這樣漆黑的深夜卻給人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協調。

 

「無慘大人。」雖然外型與氣息都和原本的無慘完全不同,但炭治郎仍然感覺得出對方,畢竟他享有著最多來自無慘的血液,他與無慘密不可分。

 

「我應該說要你更早一些到。」冰涼的視線暗示著不滿,質疑為什麼炭治郎又一次沒有按照他的命令。

 

「…遇上一些麻煩事…所以繞了點路就遲到了…對不起…」炭治郎沮喪地說,溫柔的目光中浮現出屬於他的善良,那很快讓無慘明白發生了什麼,畢竟從剛剛就感覺到一股令人不愉快的噁心氣味,無慘低哼一聲。

 

「無須同情那些人,炭治郎,你總是分不清,你和他們是不同的生物。」無慘溫柔的嗓音說著,帶了點勸誘邪惡的甜美,「——他們就算是死,也不會明白自己因何而死。」

 

一聲轟隆,巨大的鬼手突然閃現,抓起一個掙扎的人類,那可憐的東西被尖銳的指甲穿過喉嚨卻還有一絲氣息,劇烈的疼痛令他瘋狂掙扎,看到這個景象的另外一名同夥渾身顫抖倒在地上,接近死亡的恐懼讓他失去逃跑的力氣,甚至叫喊不出聲音。

 

為什麼會變成如此?

 

分明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以及纖弱不堪的女人,他們一路尾隨那個男孩試圖要找到時機將他拐賣,一路跟到吉原,隨後男孩又帶著這個女人離開踏上荒涼的道路,不會有比這更好下手的獵物,以為總算找到好目標的他們一直緊跟在後,卻不知道這可能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怪、怪物……!!」話還沒有說完,男人的腦瞬間變成一團肉泥,無慘優美的木屐踏在他的頭上,看起來甚至沒有用上力氣,那失去頭顱的軀體一會兒就不動了,血腥的氣味充滿整條黑暗的街口。

 

冷眼看了一下掛在鬼手上尚未徹底死去的人類,無慘面無表情地捏爛他,隨即鬼手變回女人纖細的手臂並且再也看不出一絲鮮血的痕跡。

 

「無慘大人。」炭治郎來到無慘的身邊,伸向無慘,無慘將他抱起後感覺小巧的指尖輕輕擦去他臉頰上的血痕,「他們是壞人嗎?」

 

「妄想觸碰你的蠢物比塵埃更不如。」無慘露出微笑,舔去炭治郎指尖的血液,看炭治郎泛紅的臉頰,他們慢慢走在路上,這也是他們回家的道路,只因為炭治郎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散步,所以無慘也就經常這樣讓炭治郎迎接他回去。

 

已經習慣融入人類社會並擁有多種擬態的無慘不覺得人類社會有什麼稀奇,但炭治郎似乎既害怕又感興趣,更特別喜歡這條城市外偏僻的小路,這條小路會經過一條河川,河川周邊隨著季節輪替常會開放不同的花朵,讓無慘忍不住猜想炭治郎是喜歡看這些花。

 

他隨手摘取一只開在河邊不知名的紅花,在月色下的紅顯得特別艷麗。

他交給炭治郎,但炭治郎拿在手中看了看後嘴角溢出笑容。

 

「紅色的花更適合無慘大人。」說著,便大膽將紅花插在無慘黑色的髮髻上,眨著那雙純真的紅棕色大眼,流露出由衷的欣賞與讚美,恐怕這個世界上除了炭治郎,沒有人會對無慘做這種事情,這讓無慘低笑出聲,難得的,他因為炭治郎給予的禮物而心情絕佳。

 

「那麼,你喜歡什麼?」

 

「我喜歡…」炭治郎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指向河的對岸,那裡有一片於黑夜中透出神秘光輝的紫藤花林,「…那個。」

 

看向那捎來厭惡氣味的紫藤,即便在水那一方,仍然讓無慘皺起眉頭,他不明白為什麼炭治郎會對紫藤產生興趣,只要是鬼都會本能地厭惡藤花,藤花毒對鬼來說是致命的存在,更是產屋敷與滅鬼隊重要的精神標誌,無慘深深厭惡著那與他對峙千年的頑固人們。

 

「為什麼?」

 

「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炭治郎誠實地說,每次看見藤花時他的腦海總會浮現出某些人,某些熟悉的面影,某些笑鬧的聲響,讓他感覺胸口灼熱,不時會熱淚盈眶,他一直沒辦法釐清原因。

 

炭治郎這時看見無慘的表情,有些心慌,因為那表情可算不上喜悅。

 

「無慘大人很討厭嗎?」

 

「討厭。」無慘輕描淡寫的,卻沒有特別描述理由,「下一次別再走這條路了。」

 

「……我知道了。」炭治郎點點頭,明白這是個命令,不能夠反抗。

 

他有點依依不捨地望向那逐漸離他遠去的紫藤,無慘抱著他的感覺很令人安心,忍不住在無慘的懷中闔上雙眼,他為無慘戴上的紅花透出誘惑人心的香氣,渲染他周圍的空氣,炭治郎卻依然無法忘記神祕的紫色花藤於風中晃動的模樣。

 

無慘或許討厭藤花,所有的鬼都很討厭,每次都會露出厭惡的神情。

但那明明就是非常高雅而溫柔的花,當那些小巧的花穗隨風飛散時,就如同雪那般脆弱而美麗——就好像他所知道的『人類』那般。

 

 

Tbc

 

作者廢話:

 

隔了有點久才出第二篇。

看來要在二月出本有點困難XDDD

所以可能會直接全放出來吧(躺

 

炭治郎目前處於一個有點朦朧的狀態,對自己的過去就和其他鬼一樣都變得有些模糊,但又還殘留著一些依戀,至於現在炭治郎的妹妹和朋友們到底都怎麼了,就…之後就會知道了。這裡並不是原作故事的延伸,所以上弦都還活著,是假定炭治郎更早就被變成鬼之後的故事。

 

這裡無慘會對炭治郎有些肉體上的傷害,但都不算是折磨,對鬼來說就是一種宣示所有權的感覺吧XD基本上無慘真的很寵炭治郎的,以他的角度來說,畢竟炭治郎也很難搞(各種不遵從無慘的指示),能活到現在就已經代表他對無慘非常特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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