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寺回來了。

他因為父親的遺囑而在萬分猶豫下,最終選擇離開彭哥列整整四年之久,綱吉不會忘記那時候獄寺用充滿歉意和痛苦的表情向自己解釋的模樣,綱吉知道獄寺才是最掙扎的那個,最痛苦的不是自己,卻無法說出『沒關係,你去吧』這樣心胸寬大的字眼,獄寺在滿懷遺憾中轉身離開了,沒聽見綱吉說會等他大概讓他非常痛苦,但綱吉無法說出那種謊言。

 

要離開四年,這四年間會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們並沒有在一起,綱吉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只是綱吉內心很清楚對方的情感,也清楚他們共同的友人也懷抱著同樣的情感,這是一場災難,綱吉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在四年間喜歡上一個每日關心自己並且保護自己的人,所以沒能夠像獄寺期待的那樣,說出能夠把這顆心空下來等他回來的話。

他不能說出那種可能給予對方期待的殘酷話語。

獄寺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卻是五年以後,比想像中花費了更多時間,專心在重整他父親留下的家族並且將所有麻煩事都解決,也分配完所有家產和遺留的物品。綱吉首先注意到的是,獄寺的頭髮長了,面孔也變得成熟許多,但是,見到綱吉時那種激動的神情竟和從前一樣,用力抱住了他,即便這五年來偶爾還是會連絡,如今卻像是數年沒見面。

 

對於年少時仰慕又曖昧的情感,經過長時間的離別後依舊沒有淡去,思念中留下的深刻痕跡讓獄寺對自己微笑的輪廓一直保持清晰,在他的腦海中───但懷抱戀慕的心動已經淡去了。

 

獄寺看見綱吉時,就明白到那不是誰的錯。

綱吉的身邊已經有了山本,在他進入黑手黨後最無助、痛苦、寂寞的時間裡陪伴綱吉的人並不是自己,那種用相處和溫柔堆砌而成的情感,不是在外地久久連絡一次的自己能夠比擬的,山本甚至為了綱吉放棄在日本的生活,毅然決然來到西西里只為了能夠陪伴他。

 

獄寺知道,自己那時做出了一個肯定會讓自己後悔的選擇,但他不得不如此,他的父親需要他撐起一切,但這讓他能夠和他所愛的人在一起的機會流失了,他肯定會一生都後悔吧。

不管過多久,對十代首領的戀慕都如當初那般濃厚而堅定。

 

獄寺的手指擱置在琴鍵之上,跳著幾個音,清清脆脆地落了一室的聲響,手指按著最上面的高音DO,迅速滑下,傾瀉而下的美妙音階如一道清流那樣卻又美中不足夾雜著幾個雜音,刷的一聲,終止在一個巨大的和弦,讓那美麗的曲子留下一個殘缺的結尾。

 

不諧和音。

 

如果當初好好的掌握住的話,十代首領喜歡的人有沒有可能就是我?

他是否就會對我露出那個美麗而幸福的微笑?

他不只一次思考這件事情。

 

「隼人,我聽到你彈琴了。」輕柔的聲音打破微微憂愁的沉默,室內還留著剛剛響亮的回聲。

 

「十代首領。」稍微驚訝地轉頭看向綱吉,本以為他會和山本在一起,畢竟是難得的休假,黑手黨是很少能愜意地在毫無危險的情況下度日的,「您怎麼會在這裡呢?我以為您和山本……」

 

「武今天有事情,必須去接新的任務。」綱吉苦笑著,看來有點隱情,事隔多年綱吉也有些事情不再能輕易對獄寺說出口,這讓獄寺皺起眉來。

 

「是和港口合作的事情嗎?」

 

「原來你知道啊,嗯,對方看中了武,確實武給人的感覺相當可靠,形象也好,所以他們要求讓雨之守護者暫時擔任那邊的護衛,可以穩定人心,但武還在嘗試先替他們解決問題,如果可以順利解決就可以不必去當護衛了吧,」綱吉的手緊緊握了一下,在鋼琴旁的小椅子坐下,指尖按住一個按鍵,發出清脆的一聲,他輕聲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我其實不喜歡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離開太遠,從以前就這樣,很自私吧。」

 

「放心好了,山本那傢伙是不可能離開十代首領的。」

 

「嗯…隼人口中說出這話讓我有點生氣呢,但是,又希望真的如你所說。」綱吉釋然地笑了,這讓獄寺心中稍稍懷抱歉疚,他知道綱吉直到現在還是無法完全諒解他選擇離開的事情,「可是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也知道這不是武的錯…武要去當別人的護衛明明是為了家族,也是保護民眾。」

 

「…我彈十代首領喜歡的曲子吧?」獄寺無奈地笑,「希望您能原諒我。」

 

綱吉愣了一下,獄寺開始彈奏起一首曾經彈給綱吉聽的鋼琴曲,綱吉發現原來獄寺一直記得他最喜歡的曲子,雖然帶點悲傷,卻流動著溫暖的旋律,很美的曲子,獄寺說這首曲子是他母親的曲子。

 

「謝謝你,隼人。」他輕躺進沙發,聽著那首曲子在寧靜中慢慢展開。

 

開啟前段的快板,跳躍的聲音卻點綴著一些悲傷的旋律,重重的和弦落下時感覺更加令人印象深刻,慢慢來到慢板的第二段,溫柔輕快的琴聲盪開。優美的琴音在室內持續響著,望著獄寺認真的側臉,綱吉有那麼一點的懷念,他變得成熟了,和舊時的他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隼人,你的琴聲是不是……有點悲傷呢?」

 

其實,擔憂著某個重要的人會從自己身邊不見,那些不安都是自己的。

 

他和綱吉都一樣,只是內心擔憂著,卻沒有做出挽留的行動,五年前,綱吉沒有出口留住他,他也不希望綱吉留住自己,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離開——但結果就是如此,他們分開了。

綱吉現在又開始擔心山本會離開,僅僅只是去當幾天別人的護衛,就讓他無精打采。

 

我的內心是希望山本能夠離開的,離十代首領遠遠的,那麼或許我就還有機會。

 

獄寺的內心這樣想著,也很坦然地接受那種想法,他就是忌妒山本。

這份忌妒恐怕短時間都不會消失。

 

 

 

 

 

 

 

山本推開響著琴聲的房間,看到獄寺坐在椅子上彈奏著溫柔的音樂,另一個人卻橫臥在沙發上熟睡著,白皙的皮膚在演奏室溫柔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細緻,彷彿被鍍上一層銀亮的粉,襯托著他淺色的唇,發出細細的呼吸聲。

 

「阿綱睡著了啊,」山本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蓋在瘦小的身軀上,用手輕輕擦過那令人憐愛的臉龐,溫柔微笑,「他最近累壞了吧。」

 

「你處理港口的結果如何了?十代首領很在意。」獄寺一邊問著,一邊彈奏。

 

「那件事情啊…雖然還沒完全解決,但是我已經拒絕他們的要求了,我向他們保證會在這周內解決問題,但我不可能離開綱吉身邊到他們那裡去。」山本的口吻很確定,他內心清楚,他是不會選擇和當初的獄寺一樣的路,他不會選擇離開綱吉身邊,正是因為獄寺的前例,哪怕只是一刻不在身邊,都會令綱吉不安,獄寺帶來的影響確確實實留下了。

 

鋼琴聲突然停止,沒有收尾,毫無預警懸掛在最高點,獄寺轉過頭,冷冷地看著山本,隨後他收拾琴譜後站起身離開鋼琴。

 

「…獄寺?」山本看著他的好友僵硬的側臉。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應該說沒辦法放棄。」獄寺在經過山本身邊時那麼說,用這種冰冷而不帶火藥味的語調還是第一次,從獄寺的口中說出是那麼真實。

 

不可能會放棄,怎麼可能放棄得了?

只要世界還有他存在的一天,我就只能渴求著他的溫柔,無法挪開視線。

獄寺離開的腳步聲有點僵硬,慢慢消失在走廊盡頭,那扇沉重的門緩緩歸位。

 

「我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鬆開手呢?絕對不會放手的。」山本繼續低頭注視著綱吉的睡顏,微笑,他的眼神難得參雜一絲冰冷而複雜的情緒,「……獄寺,你是沒有機會的,我不會把他給你。」

 

手輕輕握住綱吉的掌心,那熱度很令人心安,綱吉的氣息讓他眷戀無比。

綱吉的唇、髪、雙眼、那表情一分一毫,還有他的心,都是自己的,要說自己狡猾也好,當獄寺不在綱吉身邊時,是自己一直陪伴著綱吉,一直以此為優勢,好不容易才讓綱吉愛上自己。

 

「武?」綱吉醒了過來,發現手被山本牽著,臉上泛起緋紅,「咦?隼人呢?」

 

「那傢伙剛剛走了。」山本說,表情透出一些寂寞,「他的眼神不怎麼友善呢,那傢伙……」

 

「哈哈,他從以前就是這樣…他只是太擔心我了啦,但對於武,他一樣非常重視的……」綱吉的手攬過山本的頸,在對方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吻,嘴角上揚著幸福的笑將身體靠上那堅實的胸口。

 

「阿綱,」山本的手撫摸上綱吉的背,隔著單薄的襯衫,幾乎可以感覺到裡面炙熱的肌膚,「最近都在忙港口的事情,好久沒有這樣碰你了。」因為那句話,綱吉臉上的紅更深,讓山本笑了出來。

 

「不要笑啦……」有點難為情的聲音,卻在下一秒被吻封住,隨後轉成輕柔的低吟。

 

 

 

 

 

 

「可惡…我竟忘掉那麼重要的東西…」獄寺埋怨著,因為彈鋼琴的關係他將綱吉在他返回彭哥列後送他的西裝外套掛在琴室,一邊忿忿地從已經離開很遠的走廊趕回來,回想起自己剛剛那種不成熟的反應,其實山本是朋友,在他心底也是這麼認為的,雖然是經常在吵架,但是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最久,對山本就算是競爭的關係也不可能一點友人的感情也沒有。

 

只是,每次遇到十代首領的事情他就無法克制那種忌妒。

 

獄寺嘆了一口氣,接近琴室的門口,想到十代首領可能還在裡面,他很自然地低著頭推開門,隨著門縫的開啟,裡面的聲音全都流出來了,衣物被卸下以及摩擦碰撞聲,他從沒有從十代首領口中聽見過的甜蜜嗓音,以及足以讓他想像所有畫面的聲響。

 

「…武……」那麼溫柔的語調,獄寺從未聽過。

唇舌互相捲動交纏的聲音,溫柔而緩慢的,感覺得出那人極度疼惜著身旁的人。

事實上,獄寺從未想像過,十代首領會放任某個人如此對待他。

 

絕對不能抬頭。

雖然是這樣想著,卻彷彿能聽到胸口心臟碎裂的聲音。

他大概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不是憤怒,而是悲傷,他不願意接受他的好友們在一起,以及自己已經失去綱吉的事實。


「武…這裡是…有人會……」綱吉壓低著聲音說,但克制不住全部的音量。

 

「不會的。」山本淡淡的微笑帶著汗珠,手指安撫著綱吉的背部,「不會有人來的……」


「我喜歡你…武…」綱吉輕嘆,凝視著山本臉龐上他最深愛的溫柔笑容,主動吻上他,那一句話飽含了真摯的愛語,羞澀而輕柔,山本也滿懷寵愛地笑著,輕吻綱吉的眼角、鼻子,最後是唇。

 

「所以別去當別人的護衛…好嗎?我不想把你交給別人……」綱吉低聲請求,一邊渴求著更多的親吻。

 

「放心,我沒打算要去,阿綱,我是你的。」

 

此刻山本的視線微微抬起,才看見他們的好友呆立在那裡,綱吉並沒有發現對方。

山本的視線停頓一會兒,嘴角卻微微上揚幾度,眼底透出一種強烈的暗示,將綱吉抱得更緊,吻上那白皙的背部彷彿是在故意做給對方看,那是表示不可能會退讓半分的表情,屬於殺手的深沉眼神,讓獄寺明白到山本對於綱吉的強烈佔有慾,不容許任何人插手。

 

「你也是我的,不會讓給別人…」在那白皙的皮膚上留下鮮紅的痕跡,故意彰顯著自己的所有權,山本看著獄寺轉身離去的背影,才總算露出苦笑。

 

綱吉是我的,就算知道朋友因此痛苦,也不想讓給任何人。

 

他真的並不是想要讓獄寺感到難過或故意諷刺,但他並不是不會害怕和不安的人,也無法做到為了朋友而退出,他不會,也不能,他沒有辦法主動對他最好的朋友說——我把綱吉讓給你。

 

所以求求你,快點放棄好嗎?

 

 

 

 

 

 

 

 

『目前其他人都沒有空,所以你們兩個一起去完成這個任務吧。』

 

『阿綱知道這件事情嗎?』

 

『他今天必須去參加協調會議,沒有時間理會這件事情…所以別搞出問題來。』

 

『我知道了,我會完成任務,減輕十代首領的壓力。』

 

『別忘了,不是你一個人。』里包恩對獄寺說,嘆了口氣,『這任務只有一個人可是很危險的,你們兩個都已經幾歲了,可別耍小孩子氣啊。』

 

沒想到里包恩會做出這種決定,儘管里包恩沒有說穿,但只要是明眼人都會看出他們兩人之間有一些嫌隙,原因就是綱吉,以他們目前的狀態是否能夠合作完成任務都是一個疑問,當兩人一起前往任務地點時,途中也是一句話不說。

 

「獄寺,我們也別僵持下去了吧,我們都知道彼此想什麼。」山本首先打破沉默。

 

「你說什麼?誰曉得你這種傢伙——」

 

「我一直都知道你最喜歡阿綱了。」山本這時笑了出來,「但是,選擇離開的你…我那時就想,我只有這個機會。」獄寺聽到山本的那句話後愣住了,那很不像是總帶著爽朗自信的山本會說的話,那個時間點,綱吉還沒有喜歡任何人,並不存在誰輸誰贏的問題,他們都知道彼此的感情,只是不想破壞做為朋友的關係,誰也沒有先出手,誰也沒有對綱吉做出表示。

 

「難道你想說十代首領選擇你是因為我不在嗎?」

 

「我不知道,我常常這樣想。」山本抓了抓頭髮,露出苦笑,「我常懷疑,如果你一直都在的話,阿綱他會喜歡上你吧,因為你對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你這傢伙!!」獄寺突然暴怒地揪住山本的領子,瞪視著他,那舉動讓山本有些訝異,不懂對方為何生氣,「你如果懷疑十代首領的心意,那就把他還給我!他可是…他可是選擇了你啊,你以為我不想要一直待在他身邊嗎?但那個時候我根本——」

 

「獄寺……」

 

「如果你真的認為十代首領喜歡上你只是單純因為我不在,那你壓根配不上十代首領!」獄寺會如此生氣,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看過綱吉對他露出那種充滿愛戀的表情,綱吉確實很重視他,希望他能夠待在身邊,但那一天當獄寺看見他的兩個好友相處的畫面時,他就明白到綱吉眼神裡對山本的依戀、執著,他握住山本手指的動作,想要更親近的下意識行為,全部都是那麼溫柔、滿懷愛意。

 

「他不想要你去港口當別人的護衛,僅僅只是幾天他都不願意,你知道十代首領他對你——」

 

曾經這也許會屬於自己,光是這樣思考就讓獄寺痛苦。

但現在這很明顯只是一種讓他後悔的思考。

 

就在這時候,敵人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隨著雨水落下,他們迎向戰鬥。

或許是因為兩人爭執的關係,他們的合作並不順暢,更別說他們自身的行動也出現了一些障礙,當即將把敵人擊敗的時候,山本身上被敵人傷到的幾處正流著血,那並不嚴重,只是有些礙事。

 

「喂,你該不會身手退步了吧!竟然因為這種程度的傢伙受傷!!」

 

「哈…別這樣,我這幾天可是為了撫平港口那邊的事端忙到深夜才回家族……」山本苦笑著,但他突然感覺自己與獄寺之間那種冰冷的隔閡少了一些,合作戰鬥或許是讓他們冰封的關係解凍的良藥,他其實希望他們能夠恢復原本的關係,不因為綱吉而產生矛盾,那也絕對不是綱吉願意的。

 

山本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如獄寺所說,綱吉對他的喜愛並不是因為獄寺不在,而是因為自己付出了關懷和愛情,所以綱吉才愛上自己,所以綱吉不願意將他讓給任何人,那給予他很大的信心與喜悅。

他的臉頰微微發燙,多希望這是真的。

 

可笑的是他為此困擾了數年,他一直覺得獄寺不在,綱吉一直都懷念著和獄寺在一起的時光,因此當綱吉對他親口告白說出喜歡的字眼時,他的內心也一直困惑著,如果獄寺在這裡,綱吉還會這樣對自己說嗎?老實說,像他這種不拘小節的人,心中卻懷著這種自卑的感情一點也不像他,卻因為獄寺那簡短的幾句話得到緩解,他都想要嘲笑自己了。

 

「獄寺,敵人往你的方向過去——」

 

當他們兩人都將注意力放在獄寺的方向,突然幾個人從建築物的死角處冒出來,一陣槍聲中的一發子彈擊中山本拿劍的右肩,他的劍吃力地掉落。敵人緊咬著這個時機一擁而上,打算先將其中一人殺掉,那瞬間,獄寺心中升起一種恐懼。

 

「山本──」但聲音卻在中途停止了。

 

那0.1秒裡,他的身體無法動彈,他發覺自己竟對於上前營救產生了一絲猶豫,內心那異樣的感覺讓他躁動不已,他被自己邪惡的想法嚇到,動彈不得。

如果山本消失了,那麼……

因為我不是那種聖人,能夠維持理智看著他們相愛而不感到忌妒。

所以如果他真的可以消失,如果因此十代首領傷心欲絕,或許,陪伴在他身邊的我……

 

眼看要攻擊山本的人已經舉起槍。

那時獄寺的腦海中浮現綱吉的身影,是他最心愛的人。

那一刻他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綱吉有些慌亂地在首領室中徘徊。

他結束協調會議回到家族後才知道那兩人被派去了危險的紛爭地帶解決事端,里包恩在明知道他們兩人如今心有嫌隙的狀況下卻仍執意這麼做,綱吉與他大吵了一頓,卻被里包恩說他太不成熟。

『如果他們因為這樣就無法執行任務,那麼就不適合守護者的身分。』

綱吉知道,里包恩是故意這麼做要考驗他們。

但對綱吉來說,先不論家族,那兩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不願意其中任何一人受傷。

萬一他們之間的矛盾變得比以前更濃烈,或者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有人受傷,都是綱吉不願意見到的,所以他現在非常焦慮,一直等著部下通報進一步的消息。

 

「首領!」一個人闖進來。

 

「他們回來了嗎?有人受傷嗎?武……武有受傷嗎?」綱吉著急地詢問,他現在就想前去任務現場,但礙於身分無法行動,「隼人呢?」

 

「他們回來了,兩人都有負傷,雨守大人的肩膀被擊中,但是…嵐守大人的傷更嚴重一點……」

綱吉瞪大雙眼,他沒有多想,匆匆從那人的身邊飛奔向大廳,內心忐忑不安,本來為山本擔心的心情一下子轉變為更深重的憂慮,山本也就算了,為什麼連獄寺都受傷了。

 

「武!隼人!!」綱吉跑到他們兩人所在的地方。

 

山本扛著身上有著大大小小傷口的獄寺,但獄寺一直不肯好好讓對方扶著,結果動到傷口,痛得抱著痛處哀叫,現場十分熱鬧,醫護人員對於獄寺不肯乖乖合作的態度相當頭痛,獄寺一如往常焦慮而且堅持要先去見綱吉才接受治療。

 

「隼人──」綱吉上前,獄寺在對上他的眼睛時閃避了,露出些許羞愧的模樣,「為什麼會受這麼多的傷……」綱吉看向山本,也心疼於他肩膀上的槍傷,「武,你、你的肩膀還好嗎?怎麼辦,好嚴重的感覺……」

 

「我沒事,只是流了點血,因為獄寺保護了我,所以他的傷比較嚴重一點。抱歉,阿綱,我沒能……」山本苦笑著,但綱吉的指尖輕輕壓住他的唇,不願意他繼續道歉,隨後擁抱了他們兩個,看到山本和獄寺都沒有生命危險的模樣,讓他卸下心中的大石,感到欣慰。

 

「十代首領,」獄寺終於將視線對準綱吉,眼眶周圍帶著悔恨的淚水,也不管傷勢,突然用力抱住綱吉,那動作讓周遭的人們包含綱吉在內都很吃驚,「我沒有資格做您的左右手…我竟然……」

 

「隼人,你怎麼了?」綱吉困惑地問,他的手輕輕撫著對方的背部,感覺獄寺很激動。

獄寺的表情僵硬,眼中透露著些微的悲傷和後悔,他低著頭看著地板,遲遲不敢注視綱吉的清澈眼眸,那種眼神讓綱吉有點不知所措。

 

「我一瞬間產生了齷齪的想法,想著…」他緊咬住下唇,難以啟齒,「想著也許山本消失了,我就能夠重新獲得您的信任…重新…待在您身邊……」

 

獄寺的聲音很小,但綱吉卻聽得很清楚,那確實讓他吃驚。

獄寺的確偶爾會說出討厭山本的話語,但綱吉知道,獄寺是善良而且溫柔的人,他對於朋友從來不會有半點保留,正因為關係好,所以才能夠成為朋友這麼多年,且能夠口無遮攔說出所有內心的話語,和山本爭執也是他們感情好的象徵,所以綱吉從來沒懷疑過獄寺的心意。

 

綱吉輕輕擁抱住他,他沒有生氣,反而有些心疼獄寺。

他知道獄寺內心肯定不好受。

 

「但你還是保護了武,不是嗎?」

 

「因為我…我知道十代首領並不會因為這樣就愛上我。」獄寺面露苦笑,緊擁住綱吉,那令他懷念的氣息中充滿了溫柔與暖意,綱吉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寬容地接納所有自己身上的缺點,綱吉的注視給予自己救贖,從認識綱吉後,他的人生改變了很多,他也發誓一生都要守護這個男人,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就算——就算他心中愛的並不是自己。

 

「您要是知道我變成那樣可怕的人,一定會難過的…所以,幸好及時反應過來……」獄寺慶幸地嘆息,一方面他必須感謝山本,在那一刻山本並沒有閃躲敵人的攻擊,因為山本始終相信獄寺會前來援助,就連一點懷疑也沒有,所以當獄寺反應過來時能夠順利地掌握到敵人的位置,反擊。

 

當攻擊停止後,山本看著他笑,對他說出感謝的話並且扶起他。

山本就是那樣的人,他無條件相信著朋友,不管他們是不是在爭吵,山本從來沒有一刻認為獄寺會見死不救,他的笑容是那樣爽快而且讓獄寺感到放鬆,他知道自己就算展現內心的忌妒、表現出對綱吉的愛,他也永遠都不會真正被山本討厭。

 

獄寺打從心底覺得自己那一刻醜陋的想法讓他心懷愧疚,他不能夠,也無法說服自己,如果失去了山本,他也會連同失去綱吉,而他最重要的兩個朋友都會從自己生命中消失,他沒辦法做出那種殘酷的行為,當他想通這些後,內心突然沒有那麼難受了。

 

「如果是您想要珍惜的人,我也想為您保護。您是我這一生要跟隨的人」

 

所以,我沒有變吧?

我還是那個從前的獄寺隼人。

 

綱吉笑著,而山本誇獎似地用力拍了一下獄寺的肩膀,結果痛得他趴在地上哀叫,狠狠瞪著山本,看著眼前的兩人又恢復以往那種不怎麼合諧相處卻又好像感情很好的感覺,讓綱吉有種懷念的即視感,彷彿他們回到並盛中學的時期。

 

「哈哈,你真的是個好人,如果是我的話說不定不會救你喔。」

 

「什麼!!你說真的?你這傢伙——」

 

「獄寺就是有時候想太多了。」山本聳聳肩,他看著獄寺笑,「失去你的話,阿綱會很難過,所以雖然我一直希望你不要回來,卻又希望你早點回來,你回來後…我很開心,這是真心的,這些年來不只是阿綱……我也很擔心你啊。」山本說出他一直想對獄寺說的話,本來在獄寺剛回彭哥列時就該說的,卻因為獄寺排斥他的態度而自己又沒能夠很好地應對內心的情緒,所以沒能說出口。

 

「哈哈…總之,你們都不要受傷就好,下次別這樣刺激我的心臟了…」綱吉嘆息著,很高興他們兩人能握手言合,而且獄寺內心的疙瘩似乎也減輕了。

 

「——只是,綱吉是不會讓給你的。」山本突然說,一把攬過綱吉,他的吻落在那柔軟的褐髮上,隨即是唇瓣上,壓上一個輕吻,像是故意做給獄寺看,這讓沒有預料到的綱吉臉上一陣緋紅。

 

「混帳,下次真的殺了你。」獄寺口中埋怨著,眼神卻很溫和。

「我大概也不會放棄吧…你可不要讓十代首領失望啊。」山本聽見獄寺輕聲說,那句話沒讓綱吉聽見。

 

就算獄寺已經接受了綱吉不會喜歡他的事實,卻沒能放棄這份愛戀。

雖然山本沒辦法忍受獄寺對綱吉仍抱有著無法死心的情感,但守護綱吉的心情,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所以他猜想這也是他必須忍耐的,而他也不願意失去獄寺這個好友。

 

綱吉後來還是很常會去聽獄寺彈奏,變成了綱吉每天的習慣,他覺得只要聽見琴聲,獄寺就不會突然從身邊消失不見,但每一次山本出現來找綱吉,就會讓獄寺的鋼琴曲中出現許多小瑕疵。

雖然是不諧和音,但是在聽過一次又一次後,卻也習慣了。

綱吉含著笑,聽那首有點破碎並參雜著個人情緒的曲子一直到最後幾個音,他緩緩闔上眼,握緊身旁山本溫熱的手,他不願意放開的這雙手,也不願意失去重要的親友。

 

那天,他在不協調的琴聲中睡了一整個下午。
 

 

 

 

 

Fin

 

作者廢話:

 

這篇就是一個算是三角戀(?)的故事。

背景是兩個人都喜歡綱吉,但因為互相牽制也就都沒有進展,直到獄寺因為重要的事情必須離開,而山本也才終於真正得到了綱吉的愛,但一直認為如果獄寺在,綱吉是不是就不會喜歡自己,山本其實也很不安。

 

但綱吉其實就是因為山本付出了很多,陪在他身邊,自然而然愛上山本。

獄寺當然很重要,綱吉也知道獄寺的感情,但這終究是一個遺憾的過去。

但三人終究是好朋友誰也不願意失去誰,我想描述這種有點瑕疵但又完整的感情,其實比起愛情,說不定我更想寫他們三人對彼此的信賴與友誼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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