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待在夜晚的接待室中,當有些微冷的夜風吹入窗內時,身邊的黃色寵物顫抖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喊聲,男人抬頭看牠一眼,絲毫不理會的繼續將最後的一份文件看完,然後他收好了那些文件放入了抽屜之中,站起身來。

 

「就連這樣的冷意都抵擋不了,平常太鬆懈了,雲豆。」雖然說著那樣冷漠的話語,卻還是伸出了手讓雲豆鑽入他的西裝口袋,這樣的冬天或許對鳥兒而言是有些吃力了。

 

他關上接待室的燈光,剛看完學校累積下來的一些管理方針,這個學校的風紀委員繼承過去雲雀在校時的統治方式,讓這所學校一直都處於令人滿意的狀態,他在工作之餘一有空閒依然會回到學校來巡視,這裡對他而言是他無法放棄的重要的場所。

自從這裡畢業後,便像過去一樣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跟其他人群聚,也不跟其他人來往,自己建立了一個類似風紀委員會的團體,做著感興趣的研究和其他生意,也管理並盛的秩序。

 

他走出校門口,看著夜色掩蓋了整條街道,只有路燈的光昏黃的亮著,已經距離下課好一段時間,理所當然學校附近只有他獨自一人走著,當雲雀來到過去曾經站崗的那個位置,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在這裡抓到違反風紀的學生並將他們全數打倒的日子很令人懷念。

 

然後,他想起當他還留在並盛中學時那些,稍稍讓他有印象的一群人,低哼一聲。

 

「……都過了那麼久,那些傢伙應該也是大學生了吧。」

 

雲雀和他們都不同,他們選擇了幾乎完全不同的道路。

聽說有幾個運動社的主將選擇踏上邁向運動的道路,有幾個人則繼續升學了。

事實上他並不關心那群人離開學校後的發展如何,也不知道他們都在幹些什麼事情,只是很自然的從學校畢業後,就沒有再主動跟那些人連絡了,偶爾會有一些聚會邀請他,但他也不會前往參加,偶爾會跟其中幾個人見到面,聊一些話,就只是這樣。

 

記憶總是模模糊糊的,是因為他並沒有很介意那些人的關係吧。

但是如果是邀請戰鬥,他倒是從沒有拒絕過。

 

即使如此,澤田綱吉和他的夥伴卻成為他印象最深刻的人群之一,過去從沒有人像這樣留在他的記憶中如此久,所有被擊敗過的敵人或是來往過的人很快會被遺忘,但只有那幾張面孔無法輕易被抹去——還記得從這校門口匆匆擦身而過的那個孩子,每天早上都帶著睡不飽的表情,慌張的在最後一秒及時趕到。

 

雲雀伸手將雲豆裹入圍巾之中為牠保暖,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頭雖然他穿得很少,卻不覺得冷,大概是看過學校後心情變好了吧,想起一些讓他懷念的事情,為這種細碎的記憶而令心情愉悅,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忍不住自嘲,這幾年來自己似乎也慢慢變得不如過去那般容易衝動。

參與過幾次莫名的黑手黨戰鬥,讓他稍稍知曉了守護的意義。

儘管就那麼一些。

 

返家的途中,雲雀想要早一點休息,或許自己煮個簡單的東西吃,然後優閒看幾頁書、喝茶,之後就入睡吧,正在腦中計劃著該如何結束這寒冷的一天,唱著並盛校歌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一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雲雀學長?』

 

「……這個聲音是…澤田嗎?」好久沒有聽見這個聲音了,雲雀稍稍有些訝異,綱吉畢業後從來沒有打電話給他,總是傳簡訊,而這個號碼也不是他往常用的那支。

 

『雲雀學長,不好意思,我換手機號碼了,今天想跟您見個面。』

 

「見面?又有什麼事情?我不打算和你們群聚,先掛了。」雲雀正打算掛電話,卻注意到門前有人影晃動,他忍不住警戒地瞇起雙眼,才往前踏一步,眼前的人影便清楚的展現在燈光之下,那雙褐色的雙眼有些驚訝地回望他。

 

『——可是我已經在雲雀學長您的家門口,您只要出來的話——』

聲音停住了,站在門前的澤田綱吉終於注意到自己身後逼近的腳步聲是他等待著的人,不論怎麼按門鈴也沒有人出來開門,本來以為是在家中睡著的人,原來是出外了,居然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綱吉的心稍稍加速了跳動。

 

「為什麼……」

 

「雲雀學長,」綱吉掛斷電話,踏了幾步上前來,「今天還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吃個晚餐嗎?」

 

那個孩子帶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的笑容看著雲雀,不,他不是孩子了。

在燈光下的澤田綱吉,表情好像有難言之隱,沒有說為了什麼而來,只是用一種篤定雲雀一定會答應的表情,直直看著雲雀,雲雀沉下雙眼,還在猶豫的時候,對方的手已經碰上他的手臂,用力一拉,無視雲雀的意願。

「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餐廳,反正雲雀學長大概也還沒有吃晚餐吧……一個人待著,說不定又會嫌麻煩不吃東西了。」綱吉輕聲說,雲雀沒有否認,他確實曾經在來往的簡訊中這麼向綱吉坦白過,沒想到對方還會記得這樣的小事。

 

不過,居然敢強迫他。

意識到綱吉比以前稍微強勢的態度,這孩子已經不會再畏畏縮縮的與他相處了嗎?

這是好的轉變,他總是期待綱吉變得更值得咬殺,但不知為什麼,卻有一絲空虛,過去總是抬頭仰望、用崇拜目光看著自己的那個孩子,真想要再見一次。

 

 

 

 

 

 

 

綱吉帶著雲雀來到一間餐廳,才踏進門,雲雀就甩開綱吉的手,眼神有些冷地瞪著他。綱吉似乎知道雲雀不喜歡被強硬地拖來這裡,因此也沒有再伸手去拉對方。他本來就害怕對方會拒絕,才鼓起勇氣帶著他來的,但既然已經來了,雲雀應該不會輕易回去吧。

看著對方張望四周的身影,綱吉露出一抹淺笑。

 

「雲雀學長,我們坐這裡吧。」綱吉來到一張桌子前,舉手揮了揮。

「這裡是?」

 

綱吉已經先坐下了,拿起了菜單,「是之前隼人打工的其中一家店,他最近正為了賺錢而努力。」

 

雲雀沒有回應,只是坐下,看著綱吉專心閱讀菜單的表情。

 

「由我點好嗎?」綱吉問,抬起頭對上雲雀那雙黑色的鳳眼,臉上透出些許靦腆,「喝點酒好嗎?雖然雲雀學長好像不太喜歡,可是這樣的天氣喝點酒很舒服。」

 

「隨便。」雲雀闔上眼表示同意,「你倒是穿得很少,這種天氣出門只穿一件大衣嗎?」

 

「啊…因為有些匆忙……我想不快點出來找雲雀學長的話……」綱吉的話說到一半,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那麼,我就點我喜歡的了。」

 

他撐著桌面,看綱吉叫來服務生點餐,以及燒酒和一些下酒菜。

綱吉轉過頭來面對雲雀,雲雀其實多少對澤田綱吉有什麼話想說感到好奇。

 

「既然是獄寺隼人打工的地方,為什麼沒有見到他?」

 

「隼人已經辭掉了這裡的工作,換地方了,說是錢不夠多呢,他兼了太多職把自己累壞了。」綱吉苦笑,搔搔臉頰,「他說不願意接受九代首領的資助,不管怎樣都要靠自己賺到錢去西西里。」

 

「哼,你們還和以前一樣啊。」

 

「……雖然我是勸過他不用那麼固執啦,不過,這就是隼人吧。」綱吉輕笑。

 

「有什麼事情找我?」雲雀問,綱吉卻愣了一下,讓雲雀皺起了眉頭,「特地拖著我到這種地方群聚,是有特別的事情要找我吧?沒有嗎?」

 

「不、沒有這種事情,只是突然想要和雲雀學長吃個飯。」

 

「什麼?」兇狠的目光直直瞪著綱吉。

 

「因為雲雀學長太少出現了,就想說今天能不能遇見……」綱吉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股冷冽的殺氣直射而來。他身體往後退了一些,舉起手擋在面前,害怕雲雀會突然衝過來打他,因為雲雀似乎確實有那樣的想法。

 

「今天工作了一天,本來沒有打算要出來吃飯的。」

 

「對、對不起!!這餐我請,因為是我硬帶雲雀學長過來的——啊,不過雲雀學長吃飯本來就不用付錢呢。」

 

綱吉這才想到,在並盛的餐廳沒有任何一家敢收雲雀的錢,自己請不請其實都無所謂,但雲雀好像勉強接受了他的求饒,只是有些不太愉快地瞪著送上餐點和酒的服務生,這讓綱吉鬆了一口氣。

 

「你開始工作了嗎?」雲雀問,他拿起酒杯,露出一個冷冽的笑意,「不然也不會說出可以請人吃飯這樣傲慢的話吧。」看著綱吉一臉愉快的吃相,似乎很餓,真想知道這孩子在他家門口到底等了多久。

 

「是,算是有工作了吧,有些錢了。」綱吉微笑,放下碗筷。

 

「小嬰兒也還好嗎?」

 

「嗯,很好。」綱吉點點頭,笑了起來,那個笑臉讓那雙褐色的眼眸都透著光芒,「雲雀學長看起來和以前一樣,工作應該很順利吧?」

 

「當然。」雲雀冷漠地回應,「我只做我喜歡的事情。」

 

「還是會回學校看看嗎?好懷念啊,我已經好久沒有回去並中了。」綱吉露出一點遺憾的表情。雲雀想問綱吉現在在做些什麼,就他所知,綱吉應該是繼續升學了,但高中畢業後是否還有念大學,他並不清楚。才想開口問,就被對方打斷了。

 

「雲雀學長不想跟大家見個面嗎?大家一定都很想見你的。」

 

「我和你們不一樣,不喜歡群聚。」雲雀垂下眼吃著小菜,「而且我並沒有不同。」

 

「是呢…雲雀學長也沒有特別避不見面,只是總覺得很難見到,怎麼說…就是…有距離的感覺,明明都住在並盛…卻不常相聚……」

 

綱吉靦腆地搔搔臉頰。他這次來找雲雀也是想了許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站在雲雀家門口。當門鈴怎麼按都沒有人開門時,他有些心慌,幸好最後還是通過手機聯繫上了。

 

「會嗎?我以為這些日子以來,你早就不把我的警告當一回事了,老是隨意聯絡我。」

綱吉一愣,雲雀有些不耐煩地抽出手機,打開簡訊欄,「這些難道不都是你寄的嗎?」

 

「哇,居然都留著,嗚嗚,而且為什麼都只留我的?」

 

「並不是只留你的,而是只有你會傳簡訊給我。不過是懶得刪掉而已。」雲雀抽回綱吉手中自己的手機,拿到眼前,綱吉正翻到其中一封。

 

『今天又碰到了不良少年,我看起來就這麼容易欺負嗎?對方還只是國中生呢』

雲雀記得很清楚,他當時只回了『告訴我地點』這幾個字。

綱吉回報地點後,他就去把那邊晃蕩的不良少年肅清了,對他而言,那也算是維護並盛風紀的一環。澤田綱吉似乎有被不良少年找上門的體質,總是不時會遇到這類倒楣事。

也似乎是從那時候開始,雲雀才開始回綱吉的簡訊,不再只是看而已。而他也發現,與綱吉通信並不是件討厭的事。

 

「一開始是里包恩強迫的,說不可以讓與雲之守護者的聯繫中斷。身為BOSS就必須維繫守護者之間的感情才行——我才發了第一封簡訊。」綱吉回想,喝了一小口酒,露出溫暖的微笑。「現在想想還挺感謝里包恩的。雖然第一封簡訊沒有收到回應,卻讓我鬆了口氣。」

 

「無聊的事情……說到這個,這個還給你。」雲雀突然遞出一個東西。

 

他毫不猶豫地把那東西交到綱吉手上。綱吉接過那冰冷又有些沉重的物品——雲之指環升級變化後的雲之手環,是雲雀學長戰鬥時使用的最強武器。雲雀會將它還回來的原因,綱吉多少能夠理解,他抬起頭對上雲雀的雙眼。

 

「已經不需要了嗎?」

 

「我會自己開發出更強的武器。這東西和你們跟彭哥列牽扯在一起,讓我有些厭煩。」雲雀聳聳肩。他不喜歡被稱為彭哥列的雲之守護者,讓他不得不被某種約束力束縛著,好像他在追隨澤田綱吉,而他從來不這麼認為。

 

「明明當初和西蒙家族對戰時,雲雀學長已經承認自己是彭哥列的守護者了吧?」

 

「我一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雲雀闔上雙眼,再次張開時,眼中映著綱吉的身影,「那場戰役,我確實是為了守護你,還有我的榮耀而戰。但我也說過,總有一天我會連你也一起咬殺,這句話你沒忘吧?」

 

「嗯,我沒忘。」綱吉笑了。當時雲雀要他好好看著自己的戰鬥,他怎麼可能會忘。

 

「不需要露出那種表情。我做的事,都是我自己想做的。」雲雀看到綱吉有些寂寞似的神情,竟也露出微笑,「多虧了你,我也稍微明白了什麼叫守護的意義。」

 

守護自己的榮耀,也守護當時想守護的對象——這樣似乎能讓自己變得更強。

後來,他不斷追求戰鬥,也經歷了許多戰役。雖然力量越來越強,但有時卻會感到無趣。與沒有戰鬥意義的敵人交手是件乏味的事,與過去幾場為了守護或改變什麼而戰的戰鬥相比,讓他感覺空洞。真奇怪,連他自己也會懷念那時的心情。

 

「那真是太好了,至少對雲雀學長來說還是有點幫助的。」綱吉笑了笑,握起手掌,「那麼,雲之手環我就收下了。雖然它可能會感到寂寞,畢竟最適合使用它的人是雲雀學長。」

 

「啊啊。」雲雀看來毫無留戀,綱吉將它收入衣服的口袋中。

 

「里包恩大概會去找新的雲之守護者吧。」綱吉輕嘆,雲雀冷冷地看向他。

 

是錯覺嗎?聽到澤田綱吉這麼說時,心裡浮起了一絲不快。

新的雲之守護者——雲雀並不是在意那個頭銜,甚至恨不得擺脫它,但綱吉的身邊可能會有人取代他的位置,這件事,讓他有些在意。

 

他們後來沒再聊太多,只是把點的菜吃完,酒也喝了些,身體也逐漸暖了起來。不久,就到了該道別的時間,天色已晚,雲雀也想早點回去。

綱吉起身結了帳,和雲雀一起走出餐廳。站在餐廳招牌下等著綱吉的雲雀,表情仍冷酷,但綱吉覺得光是這樣等著他,就已經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於是匆匆趕到了對方的身邊。

 

「雲雀學長,明天還可以去找你嗎?」

 

「不要,很煩。」雲雀撇開臉,綱吉苦笑,這也是預料中的回應。

雲雀眼角掃了綱吉一眼。這傢伙在冬天竟然穿得這麼少,往年冬天在街上遇見綱吉,他總是包得像球一樣,今天卻特別單薄,雲雀覺得,這傢伙果然只是在逞強。

一股衝動讓他解開脖子上的圍巾,掛上綱吉的肩膀。

 

「咦?」

 

「送你好了,反正很舊了,我也打算丟掉。」黑色的圍巾圍上綱吉的脖子,綱吉輕輕撫摸著那條溫暖的毛線,臉上浮起一點靦腆的紅暈。他沒想到雲雀會做出這種關心的舉動。

 

「再見了,澤田綱吉。」揮了揮手,雲雀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綱吉站在那裡發呆,看著雲雀的背影,露出滿足的笑容。

然後他轉身,朝反方向離去,沒注意到雲雀中途停下腳步,回頭有些疑惑地望著他。

澤田綱吉為什麼會突然來找他,這件事直到最後也沒弄清楚,雲雀心裡積著一點疑惑,但很快地打了個哈欠,把凌亂的思緒拋諸腦後。

他現在,只想回家睡一覺。

 

 

 

 

 

 

 

 

綱吉一個人靠在欄杆上,被月光籠罩。冷冷的光芒,卻讓他覺得很溫暖。

這個冬天似乎又變得更寒冷了,但脖子上的圍巾提醒著他,那是雲雀的一點點溫柔。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就變得很好。

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學校的景色,也讓他稍微理解為什麼雲雀總是喜歡待在頂樓,因為這裡能看見他所珍愛的校園,也最能讓他感到安心吧。

綱吉好久沒有回來並中看看。聽到雲雀提起學校的事時,他才臨時起意來到這裡。

 

不過,在這種天氣下待在戶外實在有點愚蠢。寒風掠過臉龐,他輕輕顫抖了一下。

或許不久後,他就很難再看到這樣的景色,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內心卻還是因為留戀而產生猶豫。綱吉嘲笑了一下自己的遲疑,但這份懷念卻是溫暖的。

 

他撥了一通簡訊,『晚安,雲雀學長』

沒有收到回覆,想來雲雀大概已經睡了。

 

「BOSS,您在這裡啊,終於找到了。這種天氣穿這麼少,不會著涼嗎?」

 

綱吉聽見後方尋到他的聲音,回過頭,「啊啊,你們竟然能找到這裡,謝謝。」
溫暖的大衣落在他肩上時,綱吉輕聲道謝,「我跑遠了些,差不多該回去了嗎?」

「是的。」

「那我們走吧。」綱吉笑著回應,然後離開欄杆邊,邁步走下頂樓。

 

 

 

 

 

今天,學校有些騷動。

雲雀聽著走廊裡傳來幾個急促的腳步聲,學生們匆匆跑過接待室門口,呼朋引伴地討論著什麼。以前的他,大概早就煩躁地走出去,把聚在一起的學生全都咬殺得一乾二淨了吧。

但現在的他,已經不如從前那般衝動。

雖然對群聚依舊感到厭煩,但至少不會再無謂地找人打架。更何況,他對弱者沒有興趣。咬殺學生,過去也只是減少弱者罷了。

 

真要打的話,只想和強者打。,雲雀心想,然後靜靜的勾起嘴角。

 

『哇,那是流氓嗎?車子停在學校外面,是來找誰的碴嗎?』
『——看起來好像電影場景喔。』

學生們的議論聲從門外傳來,雲雀聽見了,不由得在意起來。如果是有校外人士來找並中學生的麻煩,他不可能坐視不理。他站起身,走向窗邊,打算一探究竟。

 

然而他沒有看到什麼黑頭車,或是讓他覺得特別有威脅的人群。不,說不定他所看到的那個人,才是最令他感到威脅的存在。

那個背靠著牆,站在校門口的男人,是他昨天才見過的澤田綱吉。

雲雀並沒有料想到綱吉會出現在這裡,他原以為短時間內兩人不會再見面。

畢業後他偶爾見過澤田綱吉,但每次間隔都不短,有時是一週,有時是一整個月,這還是算上了在街角偶遇沒有說上半句話的情況。

 

像這樣頻繁見面,絕對不尋常,而且連續兩次,都是綱吉主動找上門,這點實在令人疑惑。

雲雀微微皺起眉,決定下樓問個清楚。他走出接待室,大步穿過被他嚇得自動讓開的學生,筆直朝校門口走去。沒多久,他的視線便與綱吉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神對上。

 

綱吉一看到雲雀現身,立刻露出了開朗的笑容,毫無畏懼。

雲雀幾乎忘了上一次有人這樣對他笑,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說來說去,好像也只有澤田綱吉會這麼做。

 

「我就知道,雲雀學長會在這裡呢。」

雲雀看見綱吉高興地朝他跑過來,臉色瞬間冷下來。他毫不客氣地伸出一隻手,掌心直接蓋在綱吉臉上,用力一推,綱吉馬上被推回牆邊。

 

「痛…!」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綱吉一邊整理被揉亂的頭髮,一邊抬起頭看了雲雀一眼,遞出懷中的袋子。

「這個,是昨天雲雀學長借給我的圍巾,非常感謝。」

 

「我不是說了不想要的嗎?沒必要特地送來。」雲雀冷漠地接過袋子,但語氣已經不再那麼尖銳,「倒不如說,比起圍巾,我更不想再見到你。」

 

「我打電話問了草壁學長你上哪裡去了,但他說不知道,也不在家。我就想,雲雀學長大概會在這裡,因為這裡是你最喜歡的地方——結果真的在呢。」

 

綱吉輕笑,彷彿在調侃什麼。雲雀感覺不快,但又無從反駁。綱吉似乎察覺他的情緒,馬上收起笑容,補了一句,「其實今天來,是想再見見雲雀學長。剛剛問學生才知道你經常會回來學校視察。」

 

雲雀對綱吉和草壁有聯繫這點感到些許在意,但沒有深究。他現在只想盡快結束這段對話。

「你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嗎?」

「嗯。」

雲雀瞪著綱吉,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這麼乾脆。平常人早就被他的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了,但綱吉只是微微一笑。

實際上,綱吉已經習慣了雲雀這種瞪人方式,並不是生氣,只是因為不知該如何應對。雲雀如果真的生氣,早就一拐子揮過來了,綱吉自認還算了解這個人。

綱吉也漸漸發現,自己面對雲雀,好像越來越神經大條了。

 

綱吉轉頭看著四周,發現到處都是學生投來的好奇目光,尤其是樓上的人特別多。他們站在不會被咬殺的安全範圍內,偷偷觀察這場難得的互動。

這大概也是雲雀感到煩躁的原因之一。

 

「那是因為你。」雲雀冷淡地說,他明白學生們好奇什麼。

 

「因為他們很少看到冷酷的雲雀學長和別人說話吧,呵呵。」綱吉露出靦腆的表情,「這也代表我和雲雀學長看起來關係不錯?」

 

「……咬殺你。」雲雀突然低聲念道。

他抬起臉,冰冷的雙眸狠狠地盯著綱吉。綱吉驚訝地倒退一步,但已經來不及了,對方的拐子朝他臉上揮來。那毫不留情的力道讓他措手不及,臉頰被劃出一小道傷痕。但或許是出於本能反應,綱吉慌亂中舉手擋住拐子。

 

就算不在死氣狀態,歷經無數戰鬥的他,也足以應付這種程度的攻擊。

 

「你也有點進步了啊。」雲雀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似乎對綱吉稍微產生了興趣。「我一直以為這樣的你只是隻小動物,沒想到也能做到這種程度。」

 

「等、等等……」綱吉驚慌地看著起勁的雲雀,他不是來打架的。

 

「和我打一場吧。就在這裡。打贏我,我就聽你說話。」雲雀話音未落便衝了上前,拐子朝綱吉劃去。綱吉連忙往後跳,驚險地連續閃避攻擊,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了,雲雀就算不用匣兵器或其他武器,也依然強得可怕,而且完全不給他喘息的空隙。

 

「雲雀學長!」

就在雲雀瞄準綱吉停頓的空檔出手攻擊時,綱吉來不及招架,急忙大喊出聲。對方散發著殺氣的拐子眼看就要擊中他的臉,綱吉連忙伸手遮擋,但預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他愣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發現拐子停在頭頂上方,並未敲下。

 

雲雀冷冷地看著他,綱吉反而有些驚訝,過去他幾乎沒看過雲雀在打鬥中途停手。

 

「……這是錯誤的防守方法。」雲雀放下拐子,低哼,「手會斷的。」

 

手不該伸直,而應該保護重要部位。雲雀不明白自己為何停下來,他本應不會在意這種事,但,對象是綱吉,如果手斷了或受傷會很麻煩,他不想看到綱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雲雀心情煩躁地質疑自己為何手下留情,然後闔上眼轉過身去。

 

「等等,雲雀學長,我的話還沒說完啊。」綱吉見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趕緊拉住他。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

 

「嗚嗚。」綱吉感覺到對方身上又再度散發出的殺意,有點害怕,「今天也一起吃晚餐吧。」

 

「什麼?」雲雀一聽立刻瞇起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綱吉。

 

「我說,今天也一起吃飯吧。反正人總是要吃飯的吧。」綱吉再次開口。

雲雀望著他,幾乎忘了要怎麼反應。他懷疑綱吉的腦子不是燒壞了,就是哪裡出了問題。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他感到一絲違和感,綱吉以前絕對不會這樣不斷要求見面,因為他應該最清楚,雲雀討厭與人群聚,喜歡獨來獨往。

 

但為什麼呢?

 

「為什麼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吃?」

 

「雲雀學長……」

 

「還有,那種叫法停止吧。我已經和你們沒關係了,指環什麼的也還回去了,不要再和我牽扯。」雲雀冷漠地說完絕情的話,邁步準備離開,他本以為這麼做後,綱吉一定會退縮,不會再來煩他。

 

「那麼,我就換個叫法吧。」綱吉的聲音很輕,但雲雀聽得一清二楚,「恭彌?」

雲雀背對著他的身影微微一震,沒料到對方會這樣叫,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那是綱吉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你。」雲雀來不及思考要做出什麼反應,已經轉過頭來,睜大眼看著眼前微笑的傢伙。綱吉似乎完全不明白雲雀為什麼會不耐煩,也沒察覺自己說了什麼。

只有雲雀自己感覺到,莫名地,他的臉有些燙。

 

「迪諾先生就是這樣叫的呢。啊,草壁學長也是。」綱吉笑得開心,「我一直想這樣叫叫看。」

「澤田綱吉。」雲雀的聲音略帶警告,但力道不夠,綱吉沒聽清楚。

 

「恭彌和我一起吃飯吧?去你家或我家都行,我特別準備了——」綱吉提著一個袋子,不知裡頭裝了什麼,但此刻雲雀一點也不在意那些,「恭彌先生?」

 

「住嘴。」雲雀狠狠詛咒道,「我去就是了,稱呼給我改回來。」

 

「欸?」

綱吉一臉疑惑,沒注意到雲雀臉上那快要撐不住冷漠的淺紅。

聽見綱吉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雲雀也不懂為什麼,就是覺得——非常不舒服。

 

 

Tbc

 

作者廢話:

這個時間點大概是綱吉大學左右吧,雲雀都已經創業了的狀況下。

被綱吉纏得有點受不了的雲雀很可愛,但又沒有很兇惡地把綱吉趕跑,其實內心也是有點高興見到綱吉吧,只能說雲雀不適應這樣的群聚狀況,心裡有點煩,但也有點沒辦法抗拒。

這篇算是舊文,可能有人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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