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西里有名的餐廳,卻有人乾脆的包下了整家店不讓其他客人進來。
店內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味,眼前擺著豐盛的料理,黑手黨來這家店光顧已經好幾次了,因為這間店也是黑手黨投資的,但是他們來到這個地方像這樣氣氛嚴肅還是第一次,店員也稍稍感到怪異,過去他們總是會喝酒、抽菸,大聲聊天或玩樂賭博,有時也會伴隨著某些迷惑人心的氣味,有時是在這裡從事不明的交易。

 

這次不能這麼做了,因為彭哥列首領難得的也在場。

彭哥列首領禁止黑手黨內部的人特別是高階的幹部吸食大部分的毒品,但並不會禁止他們其他的消遣,只是,當首領看起來一點也不想碰那些東西的時候,身邊的人也會變得收斂一些,沒有人願意引起首領的不快,特別在他們有求於他的這個時候。

「首領,這家店很不錯吧,這裡的料理也都很好吃啊,之前和老婆一起過來。」

「聽說孩子滿兩歲了吧,恭喜啊,之前幫他取名字好像才不久以前的事情。」綱吉輕笑著,有些部下的孩子出生都還會特別請他幫忙取名字,他總是為此絞盡腦汁,對他們來說雖然是一種榮耀,對綱吉而言卻是不想耽誤人一生的重大事情,「下次的聚會也請你的太太一起來怎麼樣?」

「啊啊,真是太榮幸了,首領。」對方高興的說,那種積極而且喜悅的樣子看在綱吉眼中覺得十分有趣,這些可都是外頭人見人怕的彭哥列幹部啊,「――不過,首領自己什麼時候要結婚呢?」

「聽九代首領說您有心儀的女孩,不如就那一位吧。」旁邊的帕不斯突然插嘴,綱吉臉上一紅。

「別、別開我玩笑了,帕不斯,真是的,九代首領都跟你們說了些什麼啊……」綱吉嘆息,知道他們所指的是京子,但是,那已經是中學的事情了,如今早已經無法去思考那種事情,他輕輕闔上眼,或許自己就是要抱著無法實現的戀情的命運吧,不管是那時候,或是現在。

「但是,首領總有一天會有心儀的人吧。」崔弗拿起打火機,點著了菸。

「或許有吧。」綱吉聳聳肩,那一瞬間的眼神好像飄向了遠處,「只怕對方永遠不會看我一眼。」

「您是彭哥列首領,要什麼就有什麼,得不到的話奪過來也可以,首領您就是太溫柔了。」不知那到底是責備還是擔憂,崔弗的話令綱吉露出了一個苦笑,因為他想就算自己是首領,對方也不是可以憑著力量奪得的東西,不如說,越是這麼做對方會變得越遙遠。

「我的戀情什麼的就放一邊吧,你們今天拉我來這裡不是為了這種事情吧?」綱吉轉開話題,總覺得再被問下去他的心情又會變得糟糕了,一想到自己的感情就困惑不安,「你們撇開里包恩是因為不希望對方插手,而想要我直接介入,不是嗎?」

「真不愧是十代首領,很清楚我們的想法。」崔弗笑了,然後他看看其他人。

「到底是什麼事情呢?帕不斯,由你跟我說明一下吧。」綱吉轉頭問坐在自己左側的帕不斯,他是這些高層幹部中比較冷靜的人,也是比較不偏任何派系公正的存在,不過連他都在這裡,這讓綱吉有些不好的感覺,因為那代表怕不斯也和其他人同樣的意見。

……首領,我就直說了吧,雖然我覺得我們應該要維持家族中的和諧而不該拜託您這種事情。」帕不斯沉吟了一下,斟酌著字句,「但是,威脅到家族中的危險分子,我們還是認為應該盡早排除掉,您知道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問題,這牽扯到家族內部的平穩。」

「首領您一直都提倡穩定的發展,不願意主動去惹出派系的鬥爭,可是有某些人存在的話就會讓家族的人覺得很感冒啊。」崔弗也說,其他人也附和著點頭,「他們曾經引起大規模的反叛,雖然很慚愧但是如今可以以力量壓制他們就只有守護者大人們,我們根本無法與之對抗,其他的組織對他們敢怒不敢言,加上瓦利安BOSS的身分是九代首領的養子,根本沒有人能反抗他。」

「所以?你們希望我怎麼做呢?」如綱吉所想,是瓦利安的事情。
瓦利安在家族中是出名的不合群,而且也備受爭議,過去因為瓦利安強大的力量壓制著沒人敢反抗,但這些日子來綱吉和守護者的力量變強大了,才有人開始對瓦利安產生了反彈。

「首領您和瓦利安的BOSS親近的事情我們也清楚,但是,果然對方對待您也是很粗暴無禮,不懂珍惜您的禮遇,您還是一次一次原諒他們,」帕不斯說到這裡嘆息了一下,總覺得些下來的這句話對綱吉來說會有些殘忍,「您這樣的差別待遇會引來家族內的不平,畢竟,誰都希望可以得到首領的重視。」

「所以,這就是你在這裡的原因啊,帕不斯。」綱吉無奈的笑,對方應該不是會感到不公平的人之一,但是大概是感覺到家族內的苦怪氣氛了吧,綱吉自己也不是沒有感覺到。

「一些部下們來找我商量,您太過偏袒瓦利安,人的忌妒之心是很可怕的。」帕不斯回答,然後皺起了眉頭,「瓦利安確實是很強大的戰力,若是他們可以對首領您展現出完全服從的表現,其他人也不會說什麼的,可是他們至今一直都很隨意的行動,對家族、對您毫無忠誠之心,大家都害怕他們會再反叛,但您卻一點也沒有要警戒的意思。」

「說得這麼嚴重……要他們那群傢伙對我表現忠誠之心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啊,正因為這樣他們才如此強大。」綱吉撐起下巴,有些麻煩的低喃,然後他想了想後環視在場所有人,「不過就姑且說說看吧,你們希望我怎麼處置瓦利安?」

「我們希望您可以解散瓦利安。」崔弗搶著回答,綱吉的眼睛對上他的。
「解散?就只是這樣嗎?這個倒是容易做。」

「這對您來說或許有些殘忍,但其實我們都不認為瓦利安會乖乖解散,所以說不定抹殺掉才是對安全的做法,以免他們後來挾怨報復。」帕不斯說,果然看見綱吉的眼神陰沉了下來顯得有些不高興,甚至可說是有點生氣,「我們只是提議,當然要不要下殺手全靠首領的決定,我們也會絕對服從。」

「你們倒還會這麼說呢,真的想遵從我的意志的話就不會跟我提這件事情了吧。」
「首領……」大家都有些緊張,害怕反而讓綱吉對他們起疑心。

「沒事,我知道的,自己有些軟弱和感情化的問題,所以你們跟我說這些是正確的。」綱吉苦笑,他雖然不喜歡聽這樣的提議,但他知道帕不斯他們也只是很理性的分析,以瓦利安的個性絕對不可能乖乖聽從命令,到時候又會做什麼事情很難說,那麼,搶在被做什麼之前將他們全數解決掉才是最正確也最安全的。

綱吉沉默了許久,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回覆,最後他站了起身。
「我去一下洗手間,大家就不用介意我繼續談話吧,」然後綱吉指了指在他們身邊的一個部下,「就你吧,當我的隨扈。」對方愣了一下後當然不敢抗命的跟上去。

看綱吉走掉後,剩下的人紛紛開始說起話來。

「果然要首領做這種事情會不會太過份了?畢竟首領一直都不想要引發家族內的紛爭。」
「我也這麼覺得首領看來很難受……
「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啊,瓦利安欺人太甚,事實上過去在我們的地盤上也曾經搗亂過,但是我們打不過他們,根本拿他們沒轍,在會議上也常常出口汙辱我們,這樣下去……

「是啊,我們這裡也是,說真的為什麼首領要那麼偏袒他們?又不是守護者大人們,守護者大人們對首領可是非常照顧的,也是家族中上前線戰鬥的人,首領偏袒他們是理所當然的,但瓦利安就……

「是啊,沒錯。」
「就算是九代首領的養子……





綱吉在收起火焰後呼了一口氣,他看著倒地的那個人,對方只是暈過去了。
他趁著對方等待著他的時候出手把對方打倒了,然後他彎身在對方的身上搜索了一陣子,終於用感應的儀器在對方的鞋跟內找到了一個精密的竊聽器,就如他所想的一樣,這個人果然是間諜,會派間諜到這種地方來的就只有一個人――XANXUS

「哈啊真是一刻也不能大意啊。」綱吉讚嘆自己的直覺精準,他一直都覺得這個人的眼神怪怪的,而且沒有印象曾經看過他,結果真的是混在部下群裡頭的間諜,「XANXUS,你也要體諒我。」

綱吉看向自己在鏡中的臉色,不知為什麼顯得有些蒼白,事實上他早已經看出家族內的騷動,但他本以為不會那麼快就反應出來的,這一切比他想像中的要早了一些,他可以想像聽到剛剛那些話的XANXUS將會有多麼生氣,說不定會想要報復那些對綱吉提案的人。

可是讓家族內部出現反彈的不是其他人的錯,是瓦利安自己。

一腳踩碎了那個竊聽器,綱吉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微冷,他微微開口。
「我到底該怎麼做呢…XANXUS。」








山本剛與幾個部下商量完任務的事情,帶著一疊報告書就要去首領室向綱吉報告一聲,自從上次和高層幹部的聚會之後,綱吉回來時就一臉嚴肅,沒有對他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沒有吩咐他們其他的事情,山本雖然不清楚詳細的狀況,但他總覺得會讓綱吉露出那種神情的,也只有瓦利安的事了,最近讓他心煩的也只有這麼一件,除此之外的彭哥列大多可以輕鬆的應付。

「不過,上次的事件還沒有解決掉,阿綱也覺得很麻煩吧。」山本忍不住想若是他們可以為綱吉分擔一些雜事就好了,但是所有的決定還是都必須由綱吉下決定,「嗯?」
就在山本前往首領室的同時,卻看見前方走來了兩個熟悉的人影,稍稍令他驚訝,因為XANXUS會和史庫瓦羅一同前來是很難得的事情,大多都是各自前來找綱吉,史庫瓦羅通常是為了任務,而XANXUS則是被綱吉叫過來才可能出現在彭哥列中。

「嗨,史庫瓦羅、XANXUS!!」山本爽快的揮揮手打招呼,兩人看見他時沒露出什麼好表情,不過還是停下了腳步,史庫瓦羅往前跨了一步。

「你這傢伙怎麼在這裡閒晃啊?也是來找小鬼嗎?」

「啊啊,我正有些事情要請阿綱下決定呢,是之前關於你們處理的那個維托家族的後續,結果發現了跟他們合作的人,是卡明諾.法布理奇歐,法布里奇歐家族的下一任繼承者,雖然他們家族只說是他擅自行動的結果不承認有犯錯呢。」山本聳聳肩,然後繼續說下去,「而且他們和狄肯柏恩也有一點關連,我猜,狄肯伯恩怕我們會對之前的事情報復才拉攏他們的吧,想要靠他們得到保護。」

XANXUS冷冷的看著他,他懷疑山本是否已經知道了瓦利安將要去處理掉狄肯伯恩的事情,這種事除了瓦利安和首領、門外顧問等相關人員之外,本來是不該讓家族中其他人知道的。

山本看了一下XANXUS那僵硬的表情,卻輕鬆的笑著開口,「不需要緊張,就算知道什麼也不可能說出去,更不是阿綱對我說的,這種事情我多少也可以自己察覺出來。」然後下一秒山本做了一件讓史庫瓦羅都有些緊張的事情,他拍了一下XANXUS的肩膀,「這幾天阿綱心情不太好,是因為你的關係吧?」

「如果是的話那又如何?」XANXUS彷彿不關己事的回應。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既然真的那麼在意阿綱的事情的話,跟他說清楚比較好。」山本輕笑著然後率先推開了首領室的門,「阿綱他很遲鈍的,而且比外表看起來更容易受影響啊。」

很難得的XANXUS並沒有對山本發火或是有其他的反應,只有在提到綱吉的名字時皺起了眉頭。

他們推開門後,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首領室,山本也顯得有些吃驚。
踏進房內後可以看到散亂在桌面的文件,而首領卻不知所蹤,他們瞧山本的樣子就知道這趟出外並沒有通知守護者,否則山本就不會露出那種迷茫的表情吧。

XANXUS一個人走向那張凌亂的桌子,在椅子上頭還掛著綱吉脫下來的外套,看來是臨時起意就跑出去了,桌上還翻開一本電話簿,恐怕是連絡了誰一起出外吧。

……逃跑了嗎?」XANXUS瞇起眼,他懷疑澤田綱吉是不是知道他今天會過來找他才特別逃走。

BOSS,怎麼辦?下次再過來嗎?」史庫瓦羅懷抱著一些希望,他想如果現在XANXUS和澤田綱吉碰上了,又會吵上一架吧,XANXUS的脾氣一直都是出名的惡劣,而綱吉又總是不服輸。

「沒有那個時間了,反正也不可能跑到哪裡去。」丟下這句話後XANXUS就轉身走掉,臨走前惡狠狠的瞪了山本和史庫瓦羅兩人一眼,「別跟來。」

和史庫瓦羅一臉不耐煩的焦躁表情相比,山本顯得愉快,好像對於XANXUS的這種態度感到有趣,因為那就好像是不希望其他人打擾一般,平時明明連任務都不想出的XANXUS居然要親自去找綱吉,而且不假他人之手,這恐怕是除了綱吉以外其他人都別想獲得的殊榮。

山本忍不住低頭含笑,雖然綱吉也總是對他們抱怨XANXUS的事情,說他有多討人厭,可是實際上是很在意對方才會有那麼多的抱怨,如果不是因為在意,根本連那樣的感想也不會有吧。
如今,瓦利安出現在綱吉口中的頻率高到連他們都有些忌妒了。

「你笑什麼?」史庫瓦羅看山本那一臉淡淡的微笑,問。

山本在XANXUS離去後便將那份報告書放在綱吉的桌上,然後轉向史庫瓦羅。
「有這樣的上司真是辛苦你了呢,史庫瓦羅。」

「切,別說風涼話,你們那個又如何呢?」史庫瓦羅低哼一聲,抓了抓頭髮,「要說任性,你們那個可不比我們這個BOSS好上哪裡去啊,特別是最近有了一點力量就得意起來了,你不覺得他變得比以前更囂張嗎。」

「嗯說得也是啊,不過阿綱是為了維持身為首領的尊嚴才不得不扳起臉的。」山本露出一個笑容,但那個表情很溫柔,飽含了珍視的感情,「但是,阿綱的任性通常只是很小的惡作劇的程度,偶爾也會像這樣,覺得有煩心的事情時就會一個人跑出去溜躂,和你們那任性的BOSS大人可不同啊,阿綱從來都不希望造成別人的困擾。」

「聽起你像是在警告我們。」


「傷害他的人我們是絕對不會原諒的,就算是瓦利安也一樣,別給阿綱製造太多困擾啊。」山本黑色的眼眸透出一絲銳利的光芒,他們倆個人因為這句話而沉默了許久,直到史庫瓦羅主動開口說話打斷這份尷尬。

「不知道那小鬼的腦袋到底都想些什麼。」史庫瓦羅沉下眼,停頓了幾秒後還是忍不住破口大罵,「就是這樣那個混帳BOSS才會變得更麻煩了,跟你們家BOSS扯上就沒好事,小鬼就不能夠好好的跟他解釋清楚嗎!受不了那兩個傢伙!!」

「哈哈,因為是阿綱嘛。」

XANXUS其實也很想知道吧,到底澤田綱吉打算怎麼對待瓦利安,想如何處置這件事。
追根究柢,XANXUS大概只是在意綱吉對待他的態度,那場會談的內容沒有聽到最後就被綱吉發現他們安排了間諜,結果綱吉回來後對此什麼話也沒說,也沒有來責問他們為什麼要裝竊聽器的原因,只是一臉陰沉,這反而讓人焦躁起來。

『如果小鬼真的打算把我們解決掉的話,你要怎麼辦,XANXUS?』


『那還用說嗎?』XANXUS聽到史庫瓦羅這麼問時,低哼一聲,『當然是先下手為強,殺了他。』


當時在XANXUS手中的接受竊聽訊息的機械一下子被火焰吞噬,化作了一團黑泥,他的那雙紅眼中流露著真實的殺意,那是不打算坐以待斃的神情。

『就算是他也是一樣的。』
XANXUS一臉無趣的闔上眼,澤田綱吉應該也很清楚他就是這樣的人。
可是,對於來往許久也產生了些許感情的澤田綱吉能夠如此斷然的說出那句話的XANXUS,也令史庫瓦羅感到害怕起來,深怕到時候他真的會做出那種殘酷的事情。

「史庫瓦羅?」
「沒什麼,只是平時以為很好了解的東西,說不定反而是最麻煩的。」

……是說阿綱嗎?」山本問,但史庫瓦羅沒有回答他。

他不懂瓦利安最近和綱吉到底有什麼衝突,阿綱雖然看來也心情低落,但什麼也沒有對他們說,他們也覺得有些寂寞,但那或許是綱吉和XANXUS之間的問題,並不是他們這些外人可以插手的。










「真是很感謝,我覺得好多了,迪諾先生。」綱吉誠懇的對眼前的人道謝,抬起頭來,「我覺得自己可以下決定該怎麼做了,多虧了和迪諾先生討論,稍稍有了信心。」

「不客氣,能夠成為你的助力我也很高興啊。」迪諾笑著,他用柔和的目光看著綱吉,綱吉突然打電話過來約他想出來談談,結果是比他想像中更加麻煩的事情,「……加油啊,你要做的事情恐怕是很危險的,但是很像你會做的事情,你總是那樣,一旦要做就會是很驚人的事情。」

「我知道,不過正因為這樣才有做的價值。」綱吉輕笑。

能夠找到迪諾來談談真是太好了,一直以來搖擺不定的心情穩定了一些。
雖然很早就想要依照著自己的想法執行,但是對於如此做會遭來怎麼樣的結果他實在不確定,更因此而感到不安,但跟迪諾談了以後,現在似乎已經可以下定決心了。
他很喜歡迪諾,溫柔的、可靠的人,從來不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也絕對不會說冷酷的話,是和那個男人完全不同的存在,但是,接近迪諾後感覺到放心和輕鬆的同時,卻也產生了一股無法言說的愧疚,明明沒有任何自己該感到愧疚的部分。

果然很討厭,自己的心思全都被討厭的人佔領的感覺,一想起來心情又變得鬱悶。

「只是,你這樣做的苦心那個人能夠了解嗎?說不定會使他誤會也不一定。」迪諾問,看綱吉平靜的表情,綱吉搖搖頭。

「請別說了,我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從以前就沒有,所以未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是這樣啊。」迪諾總覺得那些話有些是在說謊,是綱吉在逃避。

……算了,我突然覺得他維持現在這樣就可以了。」綱吉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他的表情變得坦率起來,帶了點無奈,「如果他改變了我反而會覺得不習慣吧,所以這樣就行了,我,不期待更多。」反正,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戀慕對方的滋味,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強硬的希望對方改變,這樣的期待不過是會讓對方厭煩而已。
自己所熟悉的、所掛念著的,是那個粗暴、兇惡並且傲慢無比的男人,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像他那樣糟糕的人了,所以才無論如何都無法從心中簡單的抹去。

「喂,阿綱,那個人該不會是――
綱吉順著迪諾指著的方向看去,稍稍睜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那個男人,自己應該是瞞著家族中的人過來的,儘管他們確實是在回彭哥列必經的路上,但是,對方會出現在這裡應該並不是偶然,畢竟XANXUS平時幾乎鮮少出門一趟,偶然在街上碰到的機率幾乎是零。

「為、為什麼他會……」綱吉驚慌的自喃自語,下一瞬間對上那雙紅色的眼眸就覺得被一股力量攫住,綱吉下意識了解到對方是來找他的,大概是想問昨晚的事情吧,綱吉只好強硬的扭開視線。
看到那鮮紅色的眼睛就覺得全身不對勁,好像會被吞噬一樣。

綱吉最後緩緩抬頭看向身邊的迪諾,手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迪諾先生,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接下來我會自己回去,他大概是來找我的。」

「真的沒有問題嗎?」迪諾擔心的問,他隱約可以感覺到前來的人身上透著的殺意,儘管不知是針對誰的,他不確定是不是應該讓綱吉一個人去面對那樣的XANXUS

「沒問題的,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綱吉聳聳肩,然後就打算要往前走,卻被迪諾拉住,「迪諾先生?」綱吉驚訝的看著他,卻只見迪諾微微一笑。

「你也別太勉強,阿綱,如果有困難的話就來找我。」比綱吉大上一些的手掌溫柔的撫上綱吉柔軟的褐髮,就如同過去一樣的親密動作,綱吉知道對方果然還是很擔心,因為他們談話的內容幾乎都是非常危險的事,這份關心使他覺得心底深處因為見到XANXUS而變得緊繃的情緒一下子輕鬆了一些,他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的依靠迪諾。

「迪……」綱吉欣慰的開口,才念出第一個音,突然一只拳頭畫過空氣的聲響從他的臉頰嘴側穿過,然後迅速的從眼前一揮而過,根本還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迪諾就已經往後倒下,重重的摔在地上,臉上泛起一片被毆打而升起的淺紅,驚愕的看著眼前先動手的人,他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被對方攻擊。

「迪、迪諾先生!!」綱吉吃驚的想上前去扶起對方,卻被已經逼近身後的人抓住了手腕,他轉過頭來扯住XANXUS的領子,對他大聲怒吼,「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對方是加百羅涅的首領啊!」

「所以我才攻擊他。」XANXUS瞇起眼,然後用力收緊了手指,綱吉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就好像要被捏斷了一般,發出了疼痛的呻吟,「――你和他說了家族中的事情嗎?和非家族成員的人透漏了家族的事情,你太過天真了吧。」

「就算那樣,也不關你的事情!」綱吉想要扯開他的手,但是對方的力氣過大,結果綱吉情急之下用力抽出手,手指上戴著的指環邊緣卻在對方的手上劃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啊!」綱吉愣愣的望著因為那個傷而不得不鬆開手的XANXUS,從他的手心上緩緩滴落鮮紅的血跡,然紅了綱吉的白色袖口,綱吉倒退了一步,卻說不出道歉的話來,他緊緊咬住下唇。

隨後他硬生生的轉過身去扶起地上還有些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被打的迪諾,迪諾看著綱吉的臉,發覺綱吉的臉與其說是擔心他,倒不如說更接近難受,並不是因為迪諾的事,而是因為XANXUS的行為還有因自己而受傷的事情,卻假裝著自己毫不在意。

「迪諾先生還好嗎?有哪裡受傷嗎?」綱吉問,手小心的碰觸迪諾紅腫的臉頰。
「阿綱,我不要緊的。」

「不,是我的錯。」綱吉淡淡的說,向迪諾行了一個禮,「是我教導部下無方,對不起。」

看到綱吉居然道歉,XANXUS的臉上更充滿了怒意,卻什麼話也沒有說的看著綱吉的行為,綱吉的表情很明顯和剛剛面對迪諾時的柔和不同,緊繃的線條使他的臉顯得僵硬,眉頭深鎖著,連一絲笑意也沒有,直到迪諾表示願意接受他的道歉,綱吉才露出一絲微小的安心笑容。

最後迪諾回去了,即便有些擔憂綱吉和XANXUS之間的事情,他也看得出那種氣氛下不是自己應該存在的,XANXUS憤怒的原因恐怕不僅僅是因為綱吉和他見面的事情而已,因為迪諾感覺得出當綱吉主動接近自己的時候,XANXUS身上的憤怒就突然變得無比強烈,那盛大的佔有欲再遲鈍的人都可以感覺得出來,綱吉肯定也很清楚,卻那樣持續無視著那份令人喘不過氣的視線,迪諾不得不對綱吉感到佩服。

綱吉不懂為什麼對方會如此魯莽的出手,就算再怎麼生氣也好,也應該挑選對象。
對方是如果出了什麼事就可能會牽動一整個家族的家族首領,XANXUS應該也知道迪諾對於彭哥列的影響力,這樣的行動一點也不像XANXUS會做的,綱吉靜靜的看著他,好一段時間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最後看著XANXUS的手心,欲言又止,最後沉下雙眼不敢去看對方的暗紅色雙眸。

「那個,沒事嗎?」
「你指什麼?」XANXUS彷彿什麼也沒發生的問,冷酷的聲音依舊。

「傷口啊,」綱吉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感受,抬頭瞪向對方,他從剛剛就覺得在意得不得了,但對方對那個傷口居然也不做處理,就任憑它這樣不斷的滴血,「因為我受傷,你以為我會高興嗎?也不做處理就這樣放著,你到底在想什麼,就這麼想要令我煩惱嗎?」

對於XANXUS突然出現、突然出手傷人的做法無法苟同,明明他會受傷都是因為他自作自受。
可是,綱吉覺得XANXUS就像是要處罰他一樣放著傷口不管,即便只是輕傷,看著還是覺得痛苦,綱吉抓起對方的手,將那雙比自己大的手掌攤開,那裡頭有著一條鮮紅的血痕,兩旁的皮膚裂開了,微微發紅,綱吉皺起眉頭,沒有想過自己所戴的戒指會如此銳利。

「你對他說了什麼?將事情瞞著家族的人卻對外人說嗎?」XANXUS也不裡會綱吉的話,自顧自的問,他很想知道到底綱吉對迪諾說了些什麼,因為他很清楚綱吉不會無緣無故找家百羅涅的首領聊天,通常都是為了家族的問題去詢問意見,而這時期會討論的事情,恐怕就是關於瓦利安。

「瞞著家族的人?你是指瞞著你吧?我瞞著你讓你那麼不安嗎?」綱吉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激怒對方的行為,也不清楚哪裡來的怒氣,話語一下子就衝出了口。

「是啊,很討厭。」XANXUS的另一隻手抓住了綱吉的手腕,捏緊,「我最恨自己的東西被奪走。」
綱吉愣了一下,胸口的心音好像漏跳了一拍,沒想到會被XANXUS用那種執著的眼神注視,什麼時候開始XANXUS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明明更早之前都豪不在意的模樣。

「我做什麼不用一一向你回報,而且就算有什麼事情瞞著你也一樣,我根本不需要跟你解釋啊,我是首領,要跟誰討論也是我的事情。」綱吉雖然這麼說,語氣卻比剛剛更柔和了一點,他用手帕擦拭著從傷口溢出的血,「我說過你不應該試著探聽我要做的事情。」

「哼,好像是說過。」XANXUS突然揮開了綱吉的手,「好了,這種小傷不需要包紮。」

「夠了,給我。」綱吉強硬的說,狠狠的瞪著他,兩人就這樣互相看著彼此誰也不願退讓,「這是命令,把手給我,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綱吉又加上一句,XANXUS的表情出現了一些厭惡,但最後還是不甘願的遞上手。

綱吉輕笑了一聲,他覺得對方的這種地方居然有那麼點可愛。
他大概精神也有些問題了吧,被自己的感情沖昏了頭。

綱吉繼續將那個傷口簡單的包起來,直到看不見鮮紅這才終於放開對方的手。
綱吉發覺在碰觸著對方的手的時候不時會感受到XANXUS指尖的溫度,那雙手比他想像中的體溫更高,綱吉甚至一度想像著如果牽起這雙手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或許會很溫暖,儘管在擁抱中好幾次被這雙手所觸碰,可是卻幾乎沒有牽過手。

綱吉忍不住苦笑著連這微小的願望都讓他覺得無法實現。

……請忍耐一段時間,雖然我覺得你們對我有很多疑慮吧,可是,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們。」綱吉抬起頭來,毫不畏懼的對上XANXUS那暗紅色的眼眸,「我向你保證,相信我吧。」

「你的保證值得相信嗎?」XANXUS問。
「你只能相信我。」綱吉回答,面對XANXUS的咄咄逼人總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想對方大概不願意接受他的這個答案吧,但這是他現在可以給出的最好的答案了。
綱吉也不想多說什麼的鬆開XANXUS 的手,殘留的餘溫讓他眷戀,但他還是強迫自己離開了一些距離,對XANXUS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說著「我們回去吧」,接著便轉過身去踏上了回家族的那條路,他沒有渴望XANXUS回來到他身邊或是會做出什麼其他的行為,他沉溺於自我厭惡之中,討厭自己那卑微的期盼還有夢想。

可是,下一秒他感覺到溫熱的雙手捉住他的手,那力氣意外的輕,沒有讓綱吉感覺到任何疼痛,XANXUS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稍稍走近了一些。

綱吉在那瞬間曾經懷疑過對方是不是也感覺到了和他相同的感情。
XAN…XUS?」

還沒有得到答案,被包紮過的那隻手掌碰上他的臉頰,將他的下巴稍稍抬起,XANXUS低頭吻了他,雖然就在大街上頭,但比起那些更令綱吉驚訝的卻是XANXUS的吻沒有一點點強硬和侵略性,那幾乎可以說是溫柔的,沒有更多的深入,只在唇瓣上停留的吻這還是第一次,卻青澀得像是第一次接吻,全身因而顫抖不已――綱吉感覺自己的心跳居然會比平時還要快,他也能夠聽見XANXUS的心跳聲,似乎和他同樣。

……嘖。」唇瓣分開後XANXUS只是發出一聲低吟,然後他轉身過去比綱吉早一步離開了。

綱吉看著對方遠去的高大背影,曾幾何時覺得自己和那背影變得越來越靠近而沾沾自喜,但後來卻又覺得遙遠無法觸及,越是了解對方越是害怕自己或許永遠也沒有辦法走近那個人的身邊,無法理解對方對於自已抱有怎麼樣的想法,就算距離得再近,心中某處的距離卻還是非常遙遠。

但是,就在剛剛那個吻之中,XANXUS的身影完全將他覆蓋,綱吉可以清楚的意識到他們之間身高的差距,XANXUS的身影如此寬大可以將他的一切全都包容進去,溫暖的體溫讓自己取回了冷靜,讓他變得安心,對於那個總是令他傷透腦筋、令他心煩意亂的男人,居然會產生想要依靠對方的想法,想要依偎在那個懷中。

不管對方真正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管對方到底是否只是一時興起。
綱吉從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在這一刻才感受到從對方那裡傳來的溫柔,而他說不定會親手破壞這份溫柔也不一定,一想到這裡綱吉便握緊雙手,他全身依然顫抖著但他努力沒有讓對方發覺自己的恐懼,他知道自己不能因為這樣就動搖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能夠只為了自己,更不可能只為了自己所擁有的自私感情。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在這裡就對他說清楚一切。
多麼希望他可以回過頭來看我現在的表情。
然後他就會明白我吧。


XANXUS ,周末的任務之後,一起去哪裡喝酒吧?」綱吉突然問他。
對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好像不懂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做這種邀請,可是他也沒有當場拒絕,綱吉擅自的把那當作答應後便露出一抹笑容,XANXUS 轉過頭去,好像不願意面對那傻呼呼的表情。

「隨你喜歡。」XANXUS回答。

……就連這時候都不願意看我啊,真是冷酷的人。」綱吉輕嘆,沒讓XANXUS聽見。

於是只能帶著那一抹寂寞的笑,小心翼翼的踏出了幾步跟上對方的背影。
他希望享有這短暫而虛幻的美夢,就算只是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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