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舌頭探入帶點甜味酒香的口中,也許是心裡的感覺所致吧,本來含著冰的微涼雙唇也變得炙熱無比,獄寺能夠感覺到那青澀的回應有些猶豫,從沒有跟女性交往過,即使成為首領後也沒有擁有過單一伴侶的綱吉,一直站在他身邊的獄寺比任何人都了解他這種單純的反應,卻還是感到高興。
綱吉溫暖的體溫,放在胸口的手微微顫抖,悄悄洩漏的喘息還有臉上那不適應的微紅讓獄寺著迷,半瞇的碧綠色眼眸中映出了綱吉的脆弱與重要,即使綱吉比他強大,是比他偉大許多的男人,但這種想要守護的心情卻沒有因此減弱,綱吉回覆了他,這讓獄寺在內心又一次下了決心,他將永遠不會放下這雙手。
獄寺早已經決定要跟隨綱吉,也曾想過這種非一般的愛戀心情如果不被綱吉接受時他該如何接受事實,即使被拒絕或厭惡,他還是決定要一直陪伴在綱吉身邊,但聽到綱吉說要回覆他時,那種懷抱愛戀的意念又更加濃厚。
獄寺的手碰上眼前微熱的臉頰,綱吉的呼吸就在很近的距離,卻一直不敢直視獄寺的眼睛。
最終綱吉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下面前的男人,那雙興高采烈的眼睛對他傾注下的溫柔和平時不一樣,更多的是想要保護的情感,而不是令人感到壓力的崇拜和尊敬,這讓綱吉稍稍釋懷了一些。
「……酒打翻了。」
「是啊。」獄寺看向桌上的酒杯,那杯他還沒有喝多少,「跟調酒師道歉一下好了?」
但調酒師好像是故意閃得遠遠的在為其他客人服務,綱吉和獄寺往旁邊看了看發現有些客人刻意避開了他們的目光,兩人對看一眼後下一秒突然一起笑了起來,綱吉的臉色因為笑而變得微紅,過了好一會兒後因為笑得停不下來而大口喘著氣。
「哈哈…這大概是我來這邊最丟臉的一次…哈…」綱吉抹去了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要是被愛琳小姐看到,以後一定會被狠狠嘲笑的。」綱吉把桌上還擺著的酒喝完,請人幫忙再調另一杯,這次是不同的酒。
「愛琳是指那邊唱歌的女人?」獄寺有些在意地望去,那女孩並沒有看他們。
「是啊,曾經聊了幾句,知道我是首領前還曾經邀請我到她家,」綱吉看到獄寺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溫和地笑了,「沒事的,我怎麼可能那麼做,我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她很快就放棄了。」
「您一直很受歡迎,所以讓我很不安。」
綱吉沉默一會兒後看了獄寺一眼,用有些不滿的口氣嘆息,「從以前開始隼人的女人緣就比我好太多了吧?我本來還在想該不該帶你來這裡,因為帶你來這裡會讓我變得不起眼,愛琳也會很快移情別戀吧。」
「啊,我並不是那樣說……而是指,您對很多人都很溫柔所以才會受歡迎。」
「那是你對我以外的人都太冷漠了。」
綱吉突然安靜下來,喉嚨發出一個細小的低哼,露出懷念的神情。
「首領?」
「隼人,我好想念日本還有讀並盛中學的時候,雖然被里包恩弄得亂七八糟的,現在卻很想念。」
「下次的休假就在下個月不是嗎?那時我陪您一起回去吧,只要把克里斯提安諾的事情安排好就不會有問題的,里包恩先生不也是為了這件事情所以將您的會議行程都安排在這兩個禮拜嗎?」
「他難得對我這麼好呢,不過……」
太遲了啊。綱吉苦澀地想。
里包恩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派特別工作的原因不是因為休假,而是想把他留在義大利,但現在做什麼都太遲了,雖然對不起大家,但他一直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把八年來的思緒都放下來好好想想,里包恩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才對,現在什麼挽留都沒用了。
獄寺不懂綱吉為什麼突然露出那樣的表情,綱吉一直不肯告訴他關於上次會議的事情,他也無從問起,打探首領不想說的事情不是身為部下該做的,部下就是遵從所有的命令,不管命令的內容是什麼──但他真的很在意,尤其見綱吉露出那樣難過的表情。
手指撥開綱吉臉旁的髮絲,獄寺在他的眼角落下一個吻。
「您最近好像被一些事情困擾,我沒有辦法開口問您,但不管是什麼我一定會在您身邊。」
「我知道啦,反正隼人老是黏在我身邊,有時候都有點煩。」
「呃!難道我、給boss帶來困擾了嗎?」
「……不是,我想我大概是有點醉了。」綱吉扶上額頭,想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種傷獄寺心的話,不過看到獄寺驚慌的表情覺得有些有趣,以前總是要靠著自己來壓抑、照顧的獄寺,現在居然也會說出那樣令人安心的話,可能是有些不甘心吧。
獄寺的成長這幾年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拋開過去他父親加在身上的枷鎖,只為了一個目的而前進的他沒有猶豫和迷惘,這樣的人是很強的。
和自己不一樣。
他們忘記在那個地方喝了多少酒或是待了多少時間,最後綱吉叫部下先把車開回家族,說他們想要用走的回去,部下看眼前的兩個長官都有些微醉的模樣不禁擔心起來,但還是乖乖遵從了命令,離開時還頻頻回頭看那兩個繼續低聲談話的人,要是兩位長官最後醉倒在路邊的話反而是他們倒霉。
獄寺和綱吉離開酒吧踏上深夜的街道。
可能是很晚了,四周沒有人也沒有聲音,義大利的星空將夜晚點綴得如同巨大的畫布,美得不像現實。
獄寺任灰色的頭髮隨著微風飄盪,沒有像綱吉那樣喝得醉,雖然綱吉也不算真的醉了,但獄寺很清楚這種時候如果不保持清醒不曉得會不會碰上什麼麻煩事,那時候他必須要有能力保護綱吉全身而退。
他的視線在觀望周邊環境之後總是會回到綱吉的身上,綱吉微闔著眼睛享受涼風的表情吸引了他的目光,然而綱吉只是往前走著,偶爾對他熱切的目光回以有些不好意思的淺笑。
兩人並肩而行,走在夜晚閃著昏黃燈光的道路上,手有時候會牽著,但沒多久又放開。
當他們回到家族時,前來幫他們開門的人是看起來一臉不耐煩的里包恩,當他發現綱吉和獄寺兩人身上帶著一些酒味的時候臉色就更加不好了,狠狠瞪了獄寺一眼後又回頭看綱吉,綱吉卻馬上避開他的眼睛。
「我應該說過我要找你談談。」他們此刻站在首領室門前。
「里包恩,我今天累了,以後再說吧。」綱吉揮揮手,他不太想回應里包恩的要求。
「不,我們現在就談。」里包恩瞧了一眼獄寺,「你進去把boss桌子上頭的資料收好。」獄寺愣了一下後點點頭就先行進入首領室中,但始終有些好奇里包恩是想要和綱吉談些什麼話。
「談什麼要刻意避開隼人?」
「那你想讓他知道嗎?知道你自己要求要辭掉首領的身分?」里包恩一問,綱吉的眼神就變了,他緊抓著手臂似乎不想談這個話題,他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里包恩總是能打擊他心中的弱點。
「我只是覺得,要是他們可以簡單地說『好』的話,我就輕鬆了。」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我不想談這件事情,對你很抱歉,但是我想還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
「我不那麼認為,我不想在你以外的首領底下工作。」里包恩的話讓綱吉愣了一下,綱吉一直以為里包恩會說『能替代你的人多得是』之類刺激他的話,這還是綱吉第一次聽到從里包恩口中說出這樣的話。
「獄寺、山本、雲卻還有了平他們是因你而進入黑手黨的世界,你打算一個人逃走嗎?」
「就算你這樣說我也沒辦法──」
「你以為你不在的話,還有誰能管住六道骸還有雲雀恭彌,他們一定會就地分解的,加上最近的關於幹部之間的傳言,你是故意想讓彭哥列分裂嗎?」
「我…」綱吉的雙眼中透出一些痛苦,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抬起頭對上里包恩,「那些事情我不想管,我不當首領之後這些事情都和我無關,你們要怎樣想我,我也無所謂,因為我很早就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
「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是不想幹了,是你、還有獄寺、一開始十代首領什麼的就是鬧劇──如果不是九代突然去世了,我根本不想當首領!你明明知道的,里包恩!」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把這種期望壓在他身上?
他不想當什麼名人,也不稀罕義大利最強的名聲,他沒有征服別人的野心,如果要說自己期待什麼,那就只有與朋友、家人在日本平凡的生活下去這個願望,他想做個平凡的工作,擁有一個平凡的家庭,最後也平凡地死去。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丟棄著些束縛的,他們卻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動搖他,他現在如果不離開的話,還要承受這種事情到什麼時候?
他是知道的,彭哥列並非真的需要他啊。
「蠢綱!」
「……你們根本就不懂!!」用力甩開里包恩捉住他的手,綱吉激動地喊了一聲後推開首領室的門進去,當著里包恩的面前甩上,靠著門板大口喘著氣,那大概是他費盡全身力氣才能對里包恩開口的話,那會有多麼讓他失望他當然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到底在想什麼?』
是啊,倒底在想什麼呢?
他要丟棄那些跟隨他進到黑手黨的同伴們,他有這樣的覺悟嗎?
就算包括──綱吉看向站在首領桌前的獄寺,獄寺似乎也聽到了一些他們大聲爭吵的聲音,正一臉疑惑地望著他──就算失去獄寺也無所謂,這份感情總有一天會隨時間忘記,但真的是這樣嗎?內心有個聲音在小聲的否定著。
「Boss?」
「沒事。」綱吉有些倉促的說,「只是吵架了。」
臉色蒼白地整理自己慌張下弄亂的衣衫,但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也該更衣就寢了。
「……您心情不好的話,我留在這裡吧?」
綱吉臉上微微泛紅,猶豫後慢吞吞地點了頭,獄寺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那雙溫熱的手彷彿想安慰綱吉不安的情緒般放上他的頭頂,綱吉一瞬間有點想要對獄寺抱怨,但還是忍著。
獄寺幫他脫下外套掛在一旁的架子上,遲疑一下後低頭吻上那有些發顫的雙唇。
綱吉相當訝異於獄寺這樣突然的舉動,但是想起自己都已經回應了獄寺的感情,現在避開也沒有道理,所以坦然接受了那個吻。
獄寺不曉得綱吉在因為什麼而痛苦,不過獄寺知道自己也只能做這種程度的事情,就是讓綱吉的情緒平靜下來,因為綱吉顯然一點也不想讓他知道與里包恩爭吵的內容,否則是不會像這樣沉默不語的。
「我剛剛看了一下您撿回來的那隻鳥,傷口似乎好了一些。」
「真的嗎?」
「是啊,不過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完全痊癒吧。」
終於有讓綱吉稍微開心的事情,他微笑了起來。
等換好衣服也準備好要休息,那時候的獄寺在首領位子旁的小桌子開了一盞燈,工作起來,即使綱吉不介意他也從來不會去坐屬於綱吉的位置,即便那比旁邊的小桌子要舒服許多。
綱吉看著那在書桌前看書的身影,獄寺也喝了酒此刻應該很想睡,但還在硬撐,獄寺不可能答應跟他一起睡,所以綱吉最後還是打消要叫喚他的念頭,只是恍恍惚惚地觀察著那個人的身影,這並不是第一次了,從很久以前開始,每當他因為各種事情情緒不穩的時候,獄寺開燈坐在桌子上的身影總是特別令人安心,但這次綱吉將頭埋入棉被中,偷偷擦去眼角不小心滲出的眼淚不想被誰發現。
努力壓抑著哭泣的聲音,他的意識在看著燈光所映出的獄寺的影子時,慢慢陷入了睡眠。
『媽的!你給我們的情報讓我們損失了多少夥伴!』
『……我已經將我知道的部分告訴你們,當初不聽我勸告而輕舉妄動的就是你們不是嗎?』
『那是跟你想要的情報交換的,不過,為什麼你想知道暗殺彭哥列九代的人?你不是要脫離彭哥列了?』
『那是我的事情,請不要過問。』
『算了,這次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我只是想你該不會是故意誤導我們中計。』
『我比較在意的是你在彭哥列流傳的言論,我應該說過不該透露一點消息才對,這不是我們的約定嗎?』
『有關係嗎,反正不久後也不關你的事情了。』
『總之,請您不要無視我的警告,雖然沒有那個立場,但至少我還有能單獨毀掉這裡的能力喔。』
綱吉睜開眼睛,才發現已經是白天了。
思緒有些混亂,他夢到一些事情,大概是因為這幾天他一直在四處奔波著確定一些後續的細節的關係。
總覺得很久沒有像這樣工作了,一時有些不適應,在確定一些家族事務並做好分派的工作後,彭哥列還不致於在失去首領後馬上就倒下來,何況家族裡頭還有里包恩在,一定沒問題吧,他還有什麼漏了的嗎?綱吉用手掌遮住眼睛,他的疲累並非全部來自工作,而是因為每天思考這些事情。
他想把自己離開造成的傷害減到最低,然後在不要驚動太多人的情況下偷偷離開,最好在大家發現的時候已經找到替代的人了,這樣是再好不過的,儘管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幾點了啊?」意識模糊地說著,總覺得後腦杓很沉重,可能是睡得太多了一點,「哇啊!」
腰上被一個有點沉重的東西壓著,挪動之後一雙手突然出現在視野之中,那雙手的主人在床邊發出了夢囈般的聲音,換了個彆扭的姿勢繼續靠在床邊,而那雙手伸過來抓住綱吉的腰。
「什、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的……睡昏了?」
綱吉驚訝地看著那張安祥的睡臉,壓在他身上的重量並不會讓人感到討厭,但一直很注重禮節的獄寺居然會在這個地方抱著他睡覺,而他昨夜睡著的時候並不記得有讓任何人進入房間裡頭。
自從上個禮拜接受了獄寺的感情後,獄寺持續了好幾天的良好心情,留在綱吉身邊的時間也變多,偶爾動作變得親暱起來反而讓綱吉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麼做出回應來,這不是上司和下屬該有的距離。
不過這些只限於親吻的程度,而且有部下在的話就會和以前一樣。
綱吉低下頭用手撩起獄寺的頭髮,迷人的側臉在沉睡時有些像小孩子,心裡湧上溫柔,他本來不打算回應獄寺的感情,因為這可能會是沒有結果的關係,卻還是忍不住接受了這份感情。
綱吉一直覺得他們之間並不穩定的原因就在於『十代首領』身上,從前的獄寺會開始稱他為十代首領可能是因為被他這個人的特質所吸引,但他們終究要面臨現實的問題,如果獄寺知道他不再想當首領,知道他是個想要逃避責任的人,獄寺有辦法放棄從前的堅持跟他一起離開嗎?
綱吉並不太想知道答案,就算獄寺真的可以,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強迫獄寺做出任何捨棄的選擇,他知道獄寺一直都生活於黑手黨的世界。
「起床了,隼人,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房間啊?」搖著他的肩膀,但獄寺睡得相當熟,而且手也緊緊抱著他的腰,被搖動時皺著眉頭的模樣讓綱吉忍不住笑。
「早上好…十代首領。」最後獄寺終於是醒了過來,看起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他看到綱吉的臉出現在面前就露出一個笑臉,綱吉靜靜等著他放開手,但對方卻始終沒有動作。
「那個?隼人,你的手一直抱著我我沒有辦法移動──」
「啊!真、真是抱歉!!」獄寺似乎終於發現自己正抱著綱吉,驚慌地鬆開了手,也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好像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抱著綱吉。
「昨天是什麼時候到我這邊來的?跑錯房間?」
「不是這樣的,本來是想來看看您睡了沒有,結果稍稍整理了一些文檔,大概是太累才不小心在您身邊睡著的,抱歉,沒有想要讓您感到不舒服。」
「……你幾點才結束工作的?」
「大、大概四點多吧。」
「我不是要你不要熬夜到這麼晚的嗎?白天又不是沒有時間,為什麼要工作到凌晨啊?而且那種事情本來是我的工作吧,我也可以自己處理。」綱吉說,突然站了起來,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感覺煩躁,看到獄寺有些驚訝的表情不但沒有解氣的感覺,胸口反而升起另一種焦慮感,他拿起掛在衣櫃前的西裝,解開睡衣的前襟替換了起來。
他的臉色並不能說是好看,看起來是十分生氣,那種表情很少出現在綱吉的臉上。
「Boss,我不是……我並沒有想要讓您生氣的。」獄寺沒料到綱吉會如此反應,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綱吉轉過頭去,把上衣的紐扣扣上,「你以為我的能力不夠嗎?居然讓那種事情都要由你代替我完成?」
「我、我想也許可以讓您輕鬆一點,可以快一點休假,這樣就能夠一起回日本了。」獄寺的手摸著後頸,他的表情帶著沮喪,大概從沒有想過會惹得綱吉如此不悅,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想法罷了。當然,綱吉過去也因為他熬夜工作的事情跟他吵架過,這是獄寺正式成為黑手黨後的一個壞習慣,並非第一次。
獄寺有些不安地抬起頭,卻看到綱吉的表情已經沒有剛剛的怒氣,而是用那雙澄澈的褐色眼眸盯著他。
「這麼想要跟我去日本嗎?」
「是、是的,」獄寺溫柔地笑了,從那之中溢出的感情讓綱吉難以呼吸,「就算不能一起去,我想十代首領能早點回日本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吧,您最近精神不太好。」
「……真是傻啊,隼人。」綱吉嘟嚷著沒讓獄寺聽見。
「十代首領?」
「我沒生氣,只是擔心而已,不要為了那種事情熬夜工作,你跟我說的話,我就會早一點把工作結束,我不希望你為此而傷害身體。」
「是。」
綱吉別開視線,獄寺的表達方法總是很直接,當然他知道獄寺做什麼都最先考慮到他,但這也是讓綱吉覺得受不了的地方,因為他希望自己也能夠為獄寺做些什麼事情,這樣單方面的付出並不是他所希望的。
「十代首領。」
綱吉轉過頭前就感覺到溫熱的體溫從背後傳過來,那是獄寺的胸口輕靠在他的身上,獄寺因為工作到一半沒有換衣服就睡了,身上還是那一套西裝,他輕輕包裹住綱吉的身體,手隔著薄薄的襯衫觸碰著綱吉的手臂,這讓綱吉有些緊張,不過還是沒有抗拒。
「昨天還沒有抱夠啊?起來被嚇了一跳呢。」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睡著了,只是看著十代首領的睡臉就忍不住……」
「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綱吉突然想到什麼的問出口,當然他並不是真的想得到什麼明確的解答,但看到獄寺臉上一閃而過的淺紅就大概知道了,有些尷尬地低下頭,真的,雖然兩個人都沒有過與別人交往的經驗,但也不是青少年了,為什麼還會覺得戀愛這種事情讓人無法平靜應付,常讓綱吉苦惱,不過也不是討厭這種感覺。
像這樣的生活是他印象中的戀愛,雖然兩人的職位關係有些超出想像。
綱吉感覺到後耳被輕輕吻上,濕潤的感覺在那種敏感的地方微微刺激著神經,聽到那輕吻的聲響也覺得不好意思,獄寺的手抬起綱吉的下巴,從側面吻上那雙唇,獄寺的動作從來都不粗暴或是急促,總是小心翼翼彷彿連接吻都深怕出錯,綱吉閉上眼睛感覺著這個吻。
舌頭悄悄進入口中,細細糾纏著,綱吉一開始有些退縮但最後還是決定做出一些回應。
綱吉轉過身來,感覺獄寺更加將他的身體埋入懷中,如果這時候有誰進來的話大概會誤會這個場景,但他現在沒有太多心思去顧慮那些事情,他眷戀這種溫暖的感覺還有獄寺身上獨特的香菸氣息,手有些猶豫地環住那高瘦的身軀,臉貼近對方的胸口。
「你心跳得很快。」
「呃、多少有些緊張……boss您難道不會嗎?」
「當然會啊,不過很好笑耶,又不是學生,接個吻我們幹嘛這麼緊張啊?」
「說得也是。」
獄寺跟著綱吉一起笑了,但心跳的聲音並沒有因此而緩下來,綱吉覺得那個聲音讓他感到舒適,聽著就有種時間靜止下來的感覺,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希望能夠繼續保持這樣,要是時間不要流動就好了。
那他也不需要去思考有一天會失去這個懷抱的事情。
「時間似乎已經不早了,今天的工作都還沒有開始,睡過頭了──」獄寺看了看他手腕上頭的手錶,發現指針指著12點的位置,都已經中午了,居然沒有人來叫他們起床,「Boss,您下午還有一場會議對嗎?」
「是沒錯…但是……」綱吉望著那張突然變得認真的側臉,因為很好看的關係所以有點不太想提醒他,不過嘴角輕輕上揚的動作似乎被發現了。
「怎麼了嗎?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是,那個,隼人你的錶給我看一下。」綱吉拉過獄寺的手。
「果然,你的錶停了,現在是九點,你看牆上的鐘,你的錶大概是昨天半夜停的。」
「欸,怎麼會?」獄寺有些驚訝地看向手錶,「這是老姐上個月才送的禮物,已經壞了嗎?」
「也許只是沒電而已,換一下電池就可以了。」綱吉放下他的手,視線開始在他辦公桌上四處尋找,離開獄寺的身邊拿起一個東西後又折返,「你的工作如果沒有錶的話,對你來說很麻煩吧,我的錶先借你好了。」
「可以嗎?bosss您不需要看時間嗎?會議──」
「反正你會提醒我不是嗎?沒問題的,反正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綱吉說著一邊將獄寺的手錶解下來,然後順手收進自己的襯衫口袋裡頭。
將自己的錶幫獄寺掛上,那是一塊在普通的店面也能買到的便宜貨手錶,和獄寺本來的黃金勞力士是完全不同等級的東西,但獄寺卻用拿到珍寶的溫柔神情看著綱吉幫他戴上。
「我一定會好好使用的,boss。」
「不好好使用也沒有關係啦……不是什麼好東西。」綱吉無奈地說,不過看獄寺那麼高興也就無所謂了。
就在綱吉終於換好衣服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正繫著領帶的時候,他們聽見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往首領室過來,兩人都有些疑惑,一大早的通常是不會有什麼事情才對。
「您有沒有聽到──」獄寺皺起眉頭想著是誰這樣慌慌張張的,但不一會兒門被撞開了,一個部下衝進來,他的身上沾著血汙大口喘著氣,看起來活像是從火拼現場拼死命趕回來的模樣,綱吉微微張大嘴。
「Boss、boss,對不起,我們、我們的任務出了點問題……今天護送弗雷戴諾先生和他的家人回去的時候,有人開車突然對我們掃射,好幾個兄弟受傷,弗雷戴諾先生和他的家人就被對方抓住了,他們一直吵著要您親自出面對質才肯放回人質,我認為先來詢問您一聲比較好!」
「什麼?」綱吉愣住了,聽著這不可思議的消息瞪大雙眼。
「弗雷戴諾?他和他的家人怎麼了?是誰抓住他們的?你說得明白點。」獄寺比綱吉更快問到。
獄寺在一旁連事情的根本都沒聽清楚,為什麼那個弗雷戴諾會突然被人抓走,而且敵人居然還要求彭哥列的老闆親自出面,這種事情太過滑稽了,而部下居然沒有先處理好事情還要來拜託上司,也太過失禮。
但看來綱吉似乎不是很介意部下的無禮舉動。
「是,那個、我們為了確保弗雷戴諾大人的安全,今天遵照boss的命令將他還有他的夫人及母親送上往美國的飛機,但是,在那之前我們被人開車掃射,我、我想那是克里斯提安諾的幹部,由於人質突然被抓的關係,我們沒辦法處理,我們想請問boss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是皮諾,他居然違反了約定。」綱吉沉吟,他的表情閃過一絲冰冷,獄寺並沒有聽清。
「克里斯提安諾?那傢伙抓走了弗雷戴諾嗎?那些該死的混蛋──」
「我去一趟好了。」
「十代首領?您怎麼可以去,這種事情交給我處理就足夠了,那些人要boss過去一定不懷好心。」
「但對方都已經出口指名要我親自過去,恐怕看見是你去的話,弗雷戴諾先生會被殺也不一定。」綱吉低下頭,握緊的拳頭輕輕顫抖著,「這畢竟是我造成的,沒想到居然會害到弗雷戴諾先生。」
「您知道是誰幹的嗎?」
「是個叫皮諾的幹部,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克里斯提安諾的NO.5,一定是他,因為我……」綱吉本來想說些什麼的,但最後卻停下來朝獄寺露出了一個苦笑,「沒什麼,之前有些事情見過面而已。」
「您曾經和克里斯提安諾家族的人見過面?我怎麼從來都沒聽您說過這件事情?」
綱吉並沒有回答獄寺的疑惑,他只是望著那個部下繼續說,「在哪裡?我會過去的,快點帶路吧。」
「Boss!您要去的話那我也跟您一起──」
「隼人,你去的話事情說不定會更加難以收拾,對方有人質啊,不需要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綱吉輕輕觸碰他的手臂,笑了出來,但那個笑容中似乎帶著一些疲憊,「下午不是還有重要的會議嗎,那之前我會趕回來的,其他工作先幫我完成。」
「這……」獄寺皺著眉頭,雖然知道自己沒有立場阻止首領的決定,但總覺得不安。
「我不在的時候,家族就交給你了喔。」綱吉的話語中帶著彷彿要遠行的悠遠。
綱吉說完後就隨那個部下走出了門,獄寺也來不及阻止。
他覺得綱吉聽到消息時臉上的表情很蒼白,絕對還隱瞞了其他的事情。
看著那個離開的背影,獄寺有種綱吉好像隨時都會消失的錯覺,遠離的腳步聲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
但話說回來,這不過是一件小事情而已,以前比這更大的事件都處理過了,照理說沒什麼好擔心的,獄寺心想,但不知怎的心就是平靜不下來,綱吉離開前的笑容太過燦爛,獄寺強迫自己壓抑內心的不安,讓那扇被綱吉推開的門慢慢歸回原位。
那天下午,綱吉離開後獄寺就在首領室裡頭做些財政的整理,這個月的金錢收入不少,研究匣子的經費自從被雲雀領走後就所剩不多,但因為和阿菲曼特家族暫時和平的約定使得他們各方面的生意都有了很大的發展,果然,一直主張和平相處的綱吉並沒有想錯,沒有什麼企業是在混亂中能夠有大幅成長的,相比起總愛戰鬥的克里斯提安諾等小型家族,有一些歷史的阿菲曼特家族和彭哥列近年來的發展是長遠的,但某些高層人士總是反對綱吉的意見,主戰的人很多,獄寺為了支持綱吉的想法,一直努力的在所有彭哥列的合夥者間做勸說,當然也做人心收買的工作、慈善事業,並與警方打好關係,希望能對十代首領有所幫助。
工作並不困難,但他頻頻看著手上的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沒有綱吉的消息回來,等得不耐煩還派自己的手下去打聽,卻沒有人知道到底人質交涉進展得怎麼樣了,里包恩似乎也因為這件事情在司令部忙得團團轉,電話不斷打回總部,所以也沒有時間理會他。
無法得到綱吉的消息比他想像中更令他著急。
到了中午的時候,突然下起一場小雨,獄寺擔憂地看向外頭灑落雨絲的天空,一旁籠子中作為綱吉寵物的斯曼拉正一臉好奇地望著站在窗邊的獄寺,牠似乎也因為這場雨的突然來臨而有些騷動,幫綱吉餵了牠食物之後,獄寺深深嘆息,他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發生的事情讓十代首領出門去了,明明是很簡單就可以處理掉的事情,卻拖到中午都還沒有見到一輛車子從門口回來,獄寺站在那裡心裡忐忑不安──boss不會遇到困境了吧,他早該跟著去的。
『嗶。』
『獄寺隼人,你現在馬上過來司令部。』
桌上的通訊器突然響起里包恩的聲音後又突然斷線,讓獄寺有些錯愕。
這種時候突然把他召過去的原因是什麼?難不成十代首領出了什麼事嗎?
獄寺緊張地轉過身馬上離開首領室往里包恩所在的司令部過去,他離開時候並沒有注意到窗外有一個人躲藏著,窗邊的雨水流過他的臉頰,目送獄寺的離開,嘴邊噙著一抹冰冷的笑。
「里包恩先生?」獄寺敲了里包恩的門,他很想馬上知道十代首領的情況,但裡頭安靜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打開門,部下馬上讓獄寺進去,這才發現裡頭還有臉色凝重的山本,身上沾滿了水珠看來相當狼狽。
「獄寺,你那邊沒有阿綱的消息嗎?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山本見到他就馬上喊,獄寺愣了一下。
「Boss怎麼了嗎?難道被克里斯提安諾的人──」
獄寺看里包恩和山本的表情都很難看,下意識覺得發生了不妙的事情,但那兩個人見獄寺什麼也不知道,立刻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彷彿不知道該怎麼把事情告訴他。
「事情剛好相反。」里包恩開口,語氣中帶著隱藏的怒意,「弗雷戴諾被放了,克里斯提安諾家族的NO.5也確實被我們抓到了,但是我們的boss卻逃跑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獄寺一開始完全沒聽懂,人都抓到了,人質也放了,為什麼十代首領要逃跑?
「聽不懂嗎?boss逃跑了,因為那傢伙在被審問之後跟我們的人說他曾經和彭哥列首領做過交易,首領把彭哥列部分情報賣給了他,但是那個情暴出了錯,總之綱吉給得情報讓他的管轄區被破壞、損失了部下,而且現在還讓克里斯提安諾家族的首領知道他們私下交易,皮諾因此被嚴厲懲罰而逃出克里斯提安諾家族,差點就要被殺了,為了洩憤才隨便抓住一個彭哥列的人威脅要我們的首領與他對質——卻沒想到抓住。」
「這代表什麼?」
「這代表我們的首領背叛了家族,與敵對的克里斯提安諾私下有秘密交易。」
「別說笑了,這件事情我什麼也沒聽說,boss看來一直都很正常!」
「獄寺,在審問的途中,我本來是要去迎接阿綱的……」山本難以啟齒的說,他根本不忍看獄寺驚恐的表情,而且直到現在他自己也是一片混亂,「但他突然說有些事情要確認就離開了一下,我在外頭等了一個小時都沒見到他回來,也沒有戰鬥的痕跡,所以大概是……」
「別開玩笑了!這是十代首領的家族,他為什麼要逃走?你沒有好好查清楚boss消失的原因就這樣回來了嗎?那個不是你的責任嗎?」獄寺憤怒地拉起山本的領子,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住手,蠢綱跟那個皮諾有連繫是真的,不管是為了什麼而有連繫,而且那傢伙也確實逃走了,但他不可能什麼也沒有帶的就這樣逃到別的地方,他一定會回來,所以才問你有沒有聽到他說過什麼──」
碰!
就在他們講到一半時,首領室那一頭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響,他們三個人同時警戒起來,而里包恩第一個拿起腰間的槍就往首領室的方向去,獄寺馬上跟在後頭衝進門內,他不相信那些莫名得,不相信十代首領會逃離自己的家族,跟敵人有連繫,背叛他們。
但他就站在那兒,當他們目睹那個人就站在首領室中央,手中拿著鳥籠和一個老舊的匣子。
那雙褐色的眼睛對於他們的闖入沒有太多吃驚,而是深邃的溫柔,他的目光最先對上獄寺。
「真的很抱歉。」聲音彷彿是好不容易才發出的,有些微微沙啞,最終綱吉深吸一口氣。
「對了,暗殺九代的人大概可以從皮諾那邊逼問出來,但希望你們暫時不要追究。」
「你是什麼意思,你知道……」里包恩瞪大雙眼,他看來很訝異會在這時聽見這個消息。
綱吉淡淡微笑沒有回應里包恩,馬上轉過身,隨及映入獄寺眼中的是一片再熟悉不過的絢麗火光,那是只屬於綱吉一個人所有的火焰,獄寺的腳動彈不得看著那個身影跳上窗子,綱吉在最後還是又一次朝他瞥了一眼,帶著一些歉意,但連那表情都是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看不清,里包恩突然朝他射出一發子彈,但那並不是瞄準綱吉的,而是把他手中本來想帶走的匣子射落了,綱吉一瞬間雖然露出驚慌的表情但沒有多做停留,他身後留下的火焰痕迹是相當柔和的,沒有強烈的氣息,卻也沒有絲毫眷戀。
從綱吉離開的窗邊落下的碎片附近看不見本來應該在那兒的鳥籠,綱吉放在桌上的手機也不見了,而綱吉似乎就是專程來帶走這些東西的。里包恩上前去撿起地上滾動的匣子,那是一個霧屬性的匣子,他會瞄準這個是因為他知道這東西肯定隱藏著什麼祕密。
綱吉桌上還有屬於首領的彭哥列指環,被留下來了。
里包恩和山本兩人都沒有繼續對離開的綱吉開槍或是攻擊,他們不可能那麼做,而那些看著這一幕發生的部下們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守護者們都停在原地,對於首領的離開比誰都來得吃驚,里包恩到最後也是咬著牙握緊了拳,他憤怒到全身顫抖。
獄寺不懂綱吉突然離開的原因以及這一切發生的理由,腦袋一片空白和混亂無法思考更多的事情,更別說要他相信綱吉出賣家族情報給克里斯提安諾的事情,僅管所有跡象都指著綱吉肯定因為什麼而逃離家族,但綱吉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一定是有什麼原因存在。
雨水灑落在窗台前,獄寺知道,那個人現在沒有人陪在他身邊,一定不會有人能幫他撐傘了,這種時候了居然還在為他擔心會不會感冒這種事情。
「為什麼十代首領會……」
Tbc
作者廢話:
其實可以想像到,這件事情和殺害九代首領的人有點關係。
綱吉有一些想法和計策,弗雷戴諾這個人從之前幾篇就有出現,其實不是個壞人。
總結一下之前篇章和這章提到的一些派系,因為這篇得派系和人名很多啊~
而彭哥列高層就是一些前一任老幹部(不是守護者,老守護者都在九代首領死時退休了),長久掌控彭哥列久了,勢力有時候比綱吉這個年輕首領來得有影響力,弗雷戴諾算是個中立派,阿瑪托是九代首領派(所以看起來是支持綱吉繼位的),而里查拉多則是反對,常常找綱吉麻煩,那綱吉就是在這些人的鬥爭之下坐在位置上,因為很年輕就繼位而且有點像是趕鴨子上架(因為九代首領突然被暗殺),所以他這個首領坐得不是很舒服。
至於克里斯提安諾就是一個敵對家族,和彭哥列一直都不太和睦,而綱吉就是被發現和裡面的幹部有情報交換,然後事蹟敗露後還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