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轎車在某棟看來相當豪華的房子前停下,裡面的人開啟了車窗,早晨微涼的空氣吹進車內,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不容易一個人來到了這裡,儘管內心有些許不願意他還是下車走到了門前按響門鈴。大概是因為房子很大的關係,等了許久才終於有人來應門,應門的是個成熟的女性,穿著一條黑色裙子外面罩著白色的外套,那頭褐色的頭髮看起來還有些濕潤像是剛剛才洗完澡,始終無法適應這空氣的綱吉雙頰忍不住有些微熱。

「你是誰?」女人慵懶的問,對於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這個年輕男子感到有些奇怪。

「請問,里包恩在這裡嗎?」他問,對眼前的女人露出笑臉,「我是來接他的。」

 

「……欸,怎麼會知道我家裡…?啊啊…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同伴吧?他說的黑手黨什麼的,原來是真的啊。」女人的臉上浮現一絲充滿興趣的笑容,打量了一下綱吉,「不過,你們感覺很不像啊,不如說你很不像個黑手黨?真的是他的同伴嗎?」

 

「請、請問,里包恩他……」

「里包恩在我這裡沒錯,因為我沒想到彭哥列的人會到這裡來找他,就留他一晚了。」女人回頭看了一下,又轉回來看綱吉,微笑,「我叫柯德莉,他還在洗澡,你要進來等嗎?」

 

「不用了,就轉告他我在外面,謝謝妳的好意。」

 

柯德莉目送綱吉走回車上,也就沒有繼續追問關於他的事情,只是對於綱吉的身份有些好奇。

她聽說過關於里包恩的黑手黨,她那年輕的情人似乎是彭哥列家族的門外顧問,這對於西西里當地的人而言是非常有身份地位的,彭哥列家族在西西里是特別的存在。儘管里包恩以前似乎是個殺手而且第一次見面時不管對誰的態度都非常冷酷,好像對其他人都沒有興趣一樣,讓許多女孩不敢隨意親近他,但搭話之後就會發現他對女性相當溫柔——而且,里包恩沒有十五歲少年的青澀,儘管相差了不少歲數卻感覺非常容易相處。

 

彼此都不想要透露太多關於自己個人的事,里包恩看起來也是同樣的想法,特別是關於黑手黨的事情,所以除了告訴柯德莉自己所屬的家族之外,就沒有再說其他更多的事情。

因此,當綱吉找上門來時,這是柯德莉第一次看見彭哥列的人,稍稍有些吃驚,本還在想里包恩是不是騙人的,畢竟怎麼會這麼容易就碰到彭哥列家族的大人物。

 

她走回房間的時候剛好里包恩從浴室中出來,她笑著看他穿戴好那身深色的襯衫,事實上她最初看上的也是對方相當英俊的外貌,個性什麼的那是談話以後才知道的事情了。

里包恩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在他不在的時候似乎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有個你的朋友來找你,或許是你家族中的同事吧?」

「家族?」里包恩挑起眉,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他來這裡的事情,通常也不會有人特別來找他的蹤跡,「有報上名字嗎?」不得不小心防範是否是那些想打探他行蹤的敵對者,雖說里包恩也並不真的擔心他們找上自己。

 

「嗯…褐色頭髮的男孩子,好像不是義大利人…」

 

聽到這裡,里包恩繫領帶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兒,他的嘴角悄悄上揚起一點弧度,隨後戴上了他的帽子。柯德莉這大概是第一次看見里包恩笑得如此溫和,儘管冰冷算是里包恩的魅力之一,但如今的這個表情卻更讓人心動,她只是不曉得是什麼讓里包恩感到如此愉快的。

 

「他說要在外頭等你,要我請他到裡面來嗎?」

「不用了,」里包恩說,露出了一點微笑,「對了,妳也別跟他牽扯上太多關係,這也是為了妳好,他可是相當麻煩的人物,他也是顧慮到這點才不願意進門的吧。」

 

「欸?」柯德莉困惑的看著里包恩拿起掛著的外套往門口走去。

「那麼,有機會再見了。」里包恩走到門口後回過頭來,拿下帽子向她微微點頭,柯德莉只是揮了揮手目送著他離開,心中當然覺得有些可惜,但是也不是真的非常感嘆。

 

柯德莉從窗子看過去,當里包恩走出門口後那個在車上的看來纖弱的男子就突然跑下來,有點慌張的上前去迎接對方。不知什麼原因,里包恩看著對方的眼神甚至比看著自己時更加溫柔,那可是一個男人啊,心裡不禁這麼想,但感到好奇的同時,看著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模樣卻又覺得那兩個人肯定是來往很久了,因為那個人對待里包恩的態度彷彿里包恩在身邊就感到安心似的,與其他人不同。

 

大部分的人和里包恩相處總是戰戰兢兢,連柯德莉自己也會害怕在他面前做錯什麼事情,畢竟本來就是個冷漠的人,也不喜歡談自己的事情,也就更無從了解哪些事情對里包恩的喜惡了,沒有必要的話誰也不願意去得罪里包恩。

 

「有一點點羨慕啊…但是,果然要我待在那樣的男人身邊還是算了吧……」 

 

不只是因為與對方相處會感到壓力,更重要的是對方的心思並不在自己身上。

柯德莉覺得里包恩大概不會再來她這裡,她勾起一個淺笑,關上了窗子返回自己的房內。

 

 

 

 

 

 

 

 

 

「相當漂亮的女孩子呢,叫什麼名字?」

綱吉望著站在他面前的里包恩,彷彿不經意的提起一般,聲音相當小聲。

 

「柯德莉,柯德莉.泰雅,在酒吧認識的,她是那邊的駐唱歌手。」

 

「……是嗎。」綱吉輕嘆,忘記這是第幾次,里包恩身邊的情人又換了另一個,他也不是不知道里包恩並不是真正的嬰兒的事情,碧洋琪說過好多次戀慕里包恩的話語,但他一直都將那當作一種玩笑,看著當時身體還如此年幼的里包恩也就沒有什麼實感——但如今,眼前的少年已經十五了,比當初見到里包恩時的自己年紀要大了一些,不知不覺和里包恩相遇也過了這麼多年。

 

里包恩盯著綱吉沉思的側臉,不一會兒綱吉注意到那強烈的視線後有些尷尬的別開頭去。

和自己不同,里包恩有著一張相當好看的臉,在他脫去了孩童時期的稚嫩後,性格和行動比已經30歲的自己來得成熟,或許是精神的體現不同吧,相較於里包恩,綱吉知道自己所經歷的事情還非常少,在某些地方也依然很幼稚,現在的他還不能夠離開里包恩。

 他只是偶爾會有點擔心,里包恩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關係而感覺受到束縛。

就連和情人在一起的日子也會被自己打擾,就只是為了參與家族的會議,或許有一天里包恩會厭倦自己身邊的一切也不一定,他總是悲觀的這麼想著,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前來迎接里包恩。

 

但是,偶爾也會有希望可以和對方保持距離的想法。

若不在自己身邊的話,也就不需要去在意里包恩又跑到哪裡去,住在誰的家裡了。

 

「在想什麼,不走嗎?」里包恩總覺得綱吉的表情很容易看透,但也不想說穿,他其實相當的喜歡看見綱吉為自己感到困擾的表情,綱吉也只有在想關於自己的事情時會露出這種表情。

 

「啊…對,」綱吉點點頭,當他要坐入車內時里包恩卻拿過了他手中的鑰匙,「里包恩?」

「你是首領,就算是為了接我回家族也不該一個人出來,既然如此至少讓我開車吧。」里包恩聽起來也並不是責怪綱吉,卻也覺得做為首領綱吉太過隨便了,「沒有告訴任何守護者你的去處嗎?」

 

「抱歉,因為要接里包恩,告訴他們的話就不得不說你的事情吧。」

綱吉不曉得里包恩會不會允許這樣私密的時間被家族內的人知道,因此出來接里包恩的時候總是避開了其他守衛,瞞著守護者,在被發現以前偷偷回到家族,這麼一來看到綱吉和里包恩一起返回時獄寺他們也不會太過擔心。

 

「蠢綱,比起我的私事之類的,你的安全更重要吧,別搞錯了。」里包恩低哼一聲,那句話讓綱吉的心情轉好了些,看著里包恩走到駕駛座上,綱吉也只好乖乖的坐到另一側。

 

或許是被這種氣氛所導致的,綱吉有些恍惚,不知是什麼樣的勇氣讓他開口詢問,這個問題他已經憋在心底很久了,但一直都沒辦法順利問出口,只因為今天有些特別,在等會兒的家族會議中將會做出某些決定,因此現在不問的話也許以後都無法再開口。

 

「沒有固定交往的對象嗎?」他看向里包恩開車的側臉,車子緩緩駛動,「這不是第一個了啊。」

 

「怎麼了,你之前不會問這種問題的。」

 

「……但是,這樣並不好吧,對那些愛慕你的女孩們…」綱吉知道自己講的這句藉口有些癟腳,但實在說不出是自己想要知道這樣的話,有時他們待在一起時會感覺自己了解對方的一舉一動代表的意義,卻偶爾又覺得不在自己身邊的里包恩距離自己很遙遠。

 

「不可能有固定交往的對象吧,」里包恩回答,他的一隻手撐著車窗,一手握著方向盤,然後看了綱吉一眼,「你是明知道而問的嗎?你的這種遲鈍的地方我並不討厭,只是……」話說到一半,里包恩也沒有看前方的路,突然轉過頭靠向綱吉的身邊,吻上綱吉,然後很快就分開了回到原本開車的姿勢,那段期間車子的方向連歪也沒有歪,綱吉也因為短暫的思考停滯而無法顧及前方的車況,「……到了這地步還說那樣的話就有些太過了。」

 

綱吉沉默不語,只是用手摀著自己的臉把臉轉向另一邊的車窗,不願意被對方看見自己泛紅的雙頰,但里包恩此刻臉上的好心情顯示著他早已預料到了綱吉的反應,這讓綱吉稍稍有些不甘心。

 

「說起來,你到底是怎麼樣找到我的位置的?我沒告訴任何人。」

里包恩這個時候才想起這件事情,他很早就好奇為何每次他寄住在別人家中或者在外頭的酒吧、飯店待一個晚上,隔天綱吉總會知道他的位置並且來迎接他,雖說做為首領迎接部下有些奇怪,但見到綱吉前來迎接自己時,里包恩實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語。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綱吉笑了一下,彷彿在報復剛剛里包恩給他的難堪似的,得意洋洋的表情一覽無遺,「是我的秘密啊。」

 

 

 

 

 

 

 

當他們回到了彭哥列時也幾乎是會議要開始的時間了。

大部分的家族重要幹部都會在這一天回到家族,對於他們平日進行的業務進行報告,然後再依照首領的命令調整,最初開始這種會議大多是里包恩和獄寺代替綱吉主持的,不太習慣這種事情的綱吉往往只是在旁邊聽,頂多是在他特別有想法的事情上做出指示。但是,成為首領十幾年的綱吉如今已經可以自己主持會議,並且在管理上以他那種溫厚而穩重的方式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現在也算是彭哥列首領中少數受到居民喜愛的黑手黨教父之一。 

 

這也是必然的結果,里包恩從第一天做為澤田綱吉的家庭教師時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

儘管當初那個年輕的孩子既軟弱又無知,長得不算好看,也沒有聰明的頭腦,但是在一旁看著那樣的他逐漸學會如何戰鬥,觀察到他漸漸變強,里包恩就越發感覺到現實的逼近,他深知總有一天澤田綱吉會成為彭哥列首領,也不再需要指導者的存在。

 

綱吉不再是自己的學生,而現在的自己可以為他做的事情遠比以前少很多。

有時候會因此而感到無力,里包恩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想的一天。

 

「里包恩,」這時候綱吉的聲音傳來,里包恩抬起頭看向他的方向,「你有聽見我剛剛說的話嗎?」

「稍稍恍神了,」里包恩壓壓帽子,「你剛剛說了什麼?」

 

在會議中走神卻也沒有道歉,面對這樣有點冷淡的里包恩綱吉也只是微微一笑,或許除了里包恩之外已經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如今的澤田綱吉,但是綱吉本身並不在意,所有人對他都畢恭畢敬的,因此里包恩對他始終如一的態度反而令他放鬆不少。

 

「最近北義大利波隆納的吉奧家族邀請我們過去一趟,吉奧家族想要將美國來的小組織從地盤上趕出去,可是吉奧的首領才剛上任,還沒有辦法完全控制下面的人,希望彭哥列可以出手幫忙,順便帶來了希望能加入同盟家族的訊息,這件事情很重要。」綱吉重新解釋了一次,看里包恩的表情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樣覺得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所以,正在想著要讓誰去呢。」

 

「那麼,你已經有想法了嗎?」

 

綱吉點點頭,然後用幾乎肯定的表情望著里包恩,「希望里包恩可以過去一趟。」

 

里包恩愣了一下,雖然說他身為門外顧問做這樣的工作是再自然不過了,也不會有人對這個命令抱有質疑,但是這大概是第一次,綱吉讓里包恩離開他的身邊,這麼多年來綱吉幾乎做什麼事情都會讓里包恩陪在自己身邊,對於家族的事情有困惑的時候也會請教里包恩的意見。

 

第一次被對方這樣突然的派到北義大利去,而且事先沒有跟他討論,里包恩雖然知道這是必要的同時也是正確的決定,心中卻產生了些許不愉快,這種感情一點也不像凡事講求效率的自己。

 

「可以嗎,里包恩?」

「是你的命令的話,我當然就不得不去吧。」

也許是注意到里包恩語氣中的那一點焦躁,綱吉稍稍在意的看著他,里包恩卻壓下了帽子遮住自己的臉,不想與對方那種彷彿會看穿自己的眼神對視。

 

「里包恩,因為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只有你去才能夠成功,我是這麼想的……」

 

「夠了,誰也沒說不想去這樣的話啊,就繼續開會吧。」里包恩冷冷的回應,儘管這麼說,但就算不是綱吉也聽得出來里包恩極少有的遷怒,卻沒有人敢插入這樣的氣氛中去說些什麼,連綱吉也是垂下視線沉默了一會兒後,又再次繼續轉向在場的眾人,他知道現在就算跟里包恩解釋什麼大概也不會讓里包恩的心情好轉。

 

然後會議就這樣結束了,後半部大多是獄寺代替說明,因為綱吉看起來也有點心不在焉。

 

「里包恩先生好像不怎麼高興呢?」獄寺在走出會議室時對綱吉說,「是不是有什麼掛心的事情呢,所以才不想要去北義大利。」

 

「掛心的……」綱吉聽獄寺這麼說就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里包恩掛心的事情,那麼大概就是關於我的事了吧。」這並不是出於自滿也不是猜測,而是綱吉明白那個看似冷漠的人只有在面對自己的事情時才會顯出困擾的神情,從以前就是這樣了,所以自己也希望可以稍稍成長讓對方感到安心,但也許他們的內心深處都不希望不再去依賴彼此的那一天真正到來。

 

「說得也是,或許里包恩先生因為要離開十代首領而覺得有點寂寞。」

 

「寂、寂寞啊,會嗎,那個冷酷的傢伙……」綱吉輕聲的嘆息,然後他將手中的資料交給了獄寺,「你先回辦公室吧,我去找里包恩好好談談,要是放著他不管的話之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是,您請慢走。」

 

綱吉告別獄寺後便來到了里包恩的房間前,他稍稍有些猶豫,因為他還沒有想清楚該對里包恩說些什麼來說服他,綱吉自認對於這種事情不是那麼在行,說服,那通常都是里包恩的工作。

但就在他還在門口徘徊時,顧問室的門卻突然打開了,里包恩就好像預料他會過來一樣,見到綱吉站在門口就連表情也沒改變一下,只是輕哼一聲,說了句「進來吧」,就讓綱吉進去了。

 

「你在生氣嗎?」綱吉一開始就坦白的問,讓里包恩覺得對方有時實在太沒有顧慮。

 

「你覺得呢,但我想我沒有理由生氣,你的決定是正確的,面對北義大利的家族要是派過去的人沒有一點分量的話也不足以讓他們聽從彭哥列的話,更別說要對付那些傲慢的美國人了。」里包恩手中拿著剛泡好的咖啡,房內瀰漫著濃郁的香氣,而桌上疊著層層關於吉奧家族的資料,似乎是讓部下送來的,「稍微看了一下他們的情報,看來他們家族內部的關係也很複雜,要穩定新任首領的權力比想像中要麻煩啊,不是我的話做不到吧。」

 

「說著不想去,但其實你已經開始想對策了嘛。」綱吉無奈的微笑,里包恩挑起眉。

 

「不想去?我什麼時候說了那樣的話。」

 

「呵,是啊,你沒說過,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你似乎不太高興。」綱吉靠上桌邊,被那雙柔和的褐色眼眸注視著,里包恩會感覺自己連生氣什麼的也使不出勁來,「里包恩。」

 

手輕輕的碰觸那張好看的臉龐,綱吉脫去了他頭頂上的帽子,連在室內也總是戴著帽子,這是里包恩改不掉的壞習慣,或許是想要用來隱藏自己的表情,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習慣了那頂總不離身的帽子,但綱吉其實很喜歡他脫下帽子時的模樣,似乎可以更加親近對方,可以看清對方的表情。

 

而且,這副模樣是只有自己才能夠看到的,這種優越感讓綱吉心滿意足。

 

「想要做什麼?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如說從來就不是,只是你總喜歡那樣對待我。」

 

綱吉微微皺起眉頭,「我並沒有把你當作小孩子,至少從這幾年以來就沒有這樣的想法了。」

手指碰觸里包恩的鬢髮,對於那溫柔的撫摸里包恩沒有絲毫的拒絕,相反的他喜歡綱吉這樣親暱的動作,於是靠上前了一些,雙手溫柔的攬住綱吉的腰,這讓他們的身體靠得非常近,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音。

 

「蠢綱。」低頭親吻上眼前那微啟的雙唇,柔軟的唇瓣帶來了著一絲甜蜜的情感,這不是第一次,他們也忘記了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只是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就算里包恩的情人一個換一個,綱吉也不曾表現出忌妒的模樣,但他們依然會這麼做。

 

彷彿是家人那樣,又彷彿是最親密的愛人,這關係有點複雜,卻又不曾開口表明彼此的心意。

但綱吉知道的是,每次這麼做後里包恩的心情都會很好。

 

「果然還是很不習慣呢,比起里包恩我更像個孩子吧。」有點靦腆的笑著,綱吉靠在對方的胸前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但里包恩卻沒有什麼改變,「……如果說我希望你不要離開我的話,你會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嗎?」

 

「你在說什麼,這不是矛盾了嗎?」里包恩低頭看著綱吉,他發覺自己的身高至今已經比綱吉高出一些了,「這次可是你把我給派出去的,首領的命令我不能夠不遵從吧。」

 

「那麼,不要再去女人那邊。」

 

里包恩沉默了一會兒,他驚訝了好一會兒後嘴角才輕輕上揚,手指勾起綱吉的下巴。

 

「……忌妒了?」里包恩的表情顯得很高興,讓綱吉稍稍有點羞恥,「我還以為你沒有這種感情。」

 

「別說這種話,我也是會有感覺的啊,只是,我沒有辦法常常和你在一起,因為是首領的關係,但我也不想因此就限制你的行動…可是,你既然說首領的命令就不得不遵從的話,你……」

 

綱吉支支吾吾的沒有辦法把字句完整的說出來,事實上他腦袋有些混亂,加上感到羞恥,也就更無法好好釐清自己的思緒了,但里包恩卻好像聽懂他說什麼的笑了起來,那個笑容中充滿了危險的感覺。

 

綱吉其實不想要對里包恩和其他人之間表現出特別的差異,從他當上首領而里包恩成為顧問之後,他就努力的讓里包恩和其他家族的夥伴一樣,就算里包恩自己不在意詛咒的事情,綱吉依然不願意讓里包恩想起自己和周圍的其他人都不同的事情。所以他不束縛里包恩的行動,不會以一個首領的身分這麼做,但每次去迎接里包恩時都還是會感受到內心的掙扎,就算拼命說服自己對里包恩而言最重要的依然是自己,毫無懷疑,但還是敵不過內心某種感情,像是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在胸口騷動,每次的刺痛感都讓他難以忍耐。

 

這種情感被知道的話,也許會被取笑一番,里包恩就很可能這麼做。

只是沒想到竟淪落到必須用首領的命令來綁住里包恩,讓他不要再去漂亮的情人們的身邊。

 

「那麼就不去了。」里包恩在綱吉耳邊低笑一聲,一時間綱吉還以為聽錯了。

「里包恩?」

 

「哼,難道把我派到北義大利去也是為了懲罰我?」里包恩問,這讓綱吉的臉微微泛紅,「你也變得狡猾了啊,以前的你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是因為這幾年我指導的成果嗎。」

 

「也不只是因為這樣的,而是因為這個任務只有里包恩可以做得來。」

 

「但你不會想讓我離開你,不管那個任務有多麼的需要我,你也不會允許我離開你的身邊,不是這樣嗎?」里包恩瞇起眼,自從在會議上接到那個任務起就感到一份違和感,因為這一點也不像綱吉會做的事情,「算了,對我而言確實是一種恰好的懲罰吧。」

 

「里包恩……」

 

里包恩不等綱吉說話,就又一次的吻上他。

這次是個漫長的吻,舌頭溫柔的鑽進了綱吉的柔軟的雙唇內細細挑逗著,變換了角度,彼此灼熱的氣息以及拼命壓抑的低喘聲加深了這個吻,綱吉覺得里包恩的吻像是要把自己吞噬一般,使他的身體發燙不已。

 

直到里包恩放開了他的身體,綱吉只能靠著後方的桌子稍作休息,恢復急促的呼吸。

 

「吉奧家族的事情我會處理掉的,不需要擔心,很快就會有結果。」

 

綱吉聽見里包恩在他身邊說,但腦袋卻無法接收進那句話,忘記那之後他們那樣靜靜的待了多久,就只是感受著彼此體溫的熱度,心中有點擔憂接下來里包恩還會做些什麼,但里包恩只是偶爾親吻他,用手碰觸他的頭髮,似乎不打算做出任何讓綱吉害怕的事。

 

雖說里包恩並不算真正的少年,實際上的年紀也比自己大許多,但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已經三十的人了,結果卻在這樣的年紀、這樣的狀況下,第一次體驗到這樣的感情,老實說,這一切都讓綱吉不知所措。

 

而當里包恩提起他的手溫柔親吻他的手背時,綱吉覺得被碰觸到的地方都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突然有點後悔起把里包恩派到北義大利去的事情了。

 

 

 

 

 

 

 

 

 

 

里包恩獨自一個人來到了夜晚的酒吧,他喜歡待在這裡只因為這邊的人非常多,但誰也不會去在意其他人,大家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不會被注意到,而這裡駐唱的歌手剛好又有著他喜歡的聲音,所以就經常到這兒來喝酒——但今天是有特別的理由。

 

他走向坐在吧檯上穿著深紫色連身裙的女人,對方美艷的姿態吸引了不少男士但她對那些視線都不屑一顧,直到里包恩走到她的身邊,才終於回頭過來輕輕一笑。

 

「碧洋琪,好久不見。」里包恩在她身邊坐下後笑著說,「沒想到妳會約我。」

 

「感覺很意外嗎?這好像回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碧洋琪輕聲的說,她看著里包恩的目光顯得相當溫柔,「那些傢伙還好嗎?首領,還有我那愚蠢的弟弟。」

 

「都過得不錯吧,難得回來西西里一趟妳不去見他們嗎?」

 

「不了,還要趕著下一個地方呢,沒什麼時間所以就只約了你,我愛的人,」碧洋琪說,一邊將調酒師給她的酒放到嘴邊,「果然還是想見你一面,雖然我本來以為大概沒什麼希望的,沒想到你會來。」

 

「沒什麼,只是因為我最近也要離開西西里,而且來這酒吧大概也是最後一次吧,算是告別。」

 

「是嗎?真稀奇,首領會讓你離開什麼的。」嘴角帶上一抹曖昧的微笑,語氣中透露著些許調侃,「不再來這間酒吧該不會也是因為首領禁止了吧?我好像猜得到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要是你以為是綱吉的話就會容忍你,那麼就想錯了,對於深愛的人再怎麼寬宏大量也不會允許的——例如你的話,會把其他人給殺了吧。」

 

「好像什麼都知道的語氣,聽起來真是刺耳呢。」里包恩低聲說著,一邊把帽子給壓低,碧洋琪知道那是里包恩不想讓人看穿他表情時才有的動作,也就是說剛剛那句話大概是說中了。

 

「這是女人的第六感。」碧洋琪聳聳肩,然後她溫柔的望著里包恩的側臉,「那麼我也是沒有機會了?真可惜。」

 

「別說這種話,妳應該很清楚……」

 

「啊啊,是啊,我知道,」碧洋琪其實打從內心覺得就算里包恩只是和她隨意的交往,就算不是真的喜歡她也沒有關係,但因為里包恩曉得她內心的感情是真實的,又加上將她看成同伴,所以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這份溫柔反而讓她有些遺憾,「我看著你們都覺得著急了,難道,你還在意自己的身體嗎?真不像你,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那種事情的。」

 

「並不是因為那樣,」里包恩說,碧洋琪有點訝異於他臉上浮現的溫柔,以及那抹笑容,「而是因為那傢伙對我而言是不能夠隨意動手的對象,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啊。」碧洋琪笑了出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能夠聽里包恩這樣對自己說一次。

 

因為太過重要,重要到沒有辦法去忽視他的感受。

比起自己的感情或是自己的希望,若是可以讓對方一直那樣微笑著,那麼就算無視自己的感情那也無所謂,因為害怕去破壞現在所擁有的這種關係,反而變得一步也前進不了。

 

「但是,好像還是讓他不太愉快了。」里包恩也喝下了他點的酒,不知怎麼的今天的酒喝起來有些苦澀,讓他難以下嚥,但這酒應該是他平時最喜歡的種類,調酒師不可能搞錯的,這令他忍不住帶起了一點無奈的笑容。

 

所以才說這趟任務對自己而言也是個恰好的懲罰。

這麼多年身為殺手,身為阿爾克巴雷諾,不管在面對怎麼樣嚴苛的環境都不曾有一絲動搖或害怕的他,一想到必須要離開那個人的身邊,竟第一次感覺如此不安與焦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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