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ence to love is what wind is to fire.

離別之於愛情好比風之於火。

 

那一天,那傢伙沒事先說一聲就突然出現。

因為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只是那糟糕的禮儀總是恰到好處的刺激著雲雀的神經,他臉上的線條緊繃著,熟悉他的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正處於一種危險的狀態。

 

沒人會想要挑釁現在的雲雀恭彌。

儘管沒有正式宣誓加入彭哥列,卻被破例地在沒有正式儀式下允許他作為雲之守護者的男人,就是因為他的強大。就算彭哥列要求他參加儀式,他也只會把邀請者趕走,極端孤傲卻也強大的特質,就如同他被賦予的『雲』的意義,很快,因為他各種方面而言的破壞力使其他黑手黨標示他為彭哥列最危險的人。

 

偶爾還是會出現不怕死的人,或許因為如此雲雀才不至於感覺生活太過無趣。

但是眼前這個突如其來的拜訪還是讓雲雀心中產生了不少困惑,他瞇起眼,瞧著那一屁股坐上會客室沙發自顧自喝著茶的男人,他安心平靜的表情就彷彿把這裡當作是他的家一般,一邊還吃著草壁幫他準備的抹茶糕點。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個人總算是注意到雲雀的身影,吃驚地強吞下嘴中的東西,隨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嘴角還殘留著食物碎屑,讓雲雀瞇起眼。

 

曾經的畏怯似乎都已經消失無蹤,面對他,不知何時澤田綱吉這個男人也變得越來越放肆了,和那個叫做迪諾的傢伙同樣,但他也並不是不喜歡在這傢伙臉上過於燦爛的微笑。

 

「恭彌,」溫和呼喚的聲音勾動了雲雀的某些神經,他沒有挪開身體,只是看著澤田綱吉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還好嗎?」

 

或許是在西西里待久的關係,習慣使然,他伸手就要抱住雲雀,卻在最後一刻對方用手臂擋住了他的擁抱,綱吉的呆愣在那兒,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

 

「弄乾淨點。」說完,手指擦過綱吉的嘴角,那動作溫柔得讓人吃驚,連綱吉對自己的失態也有些不好意思,「你還沒有回答問題,小動物。」

 

「……小動物…呵,這個稱呼還是和以前一樣呢,」綱吉忍不住笑出來,他放下了手臂,「總覺得現在聽起來有點害羞呢。」

 

「別轉移話題。」雲雀有點不耐煩的望著眼前的人,他們是真的很久沒見面了,也不是說有必要見面的理由,只是,雲雀也不否定自己的心底有點想知道現在的澤田綱吉是否變得更強了,或者他是否因為黑手黨的事情而疏忽了鍛鍊身手。

 

但是曾經的小動物似乎稍稍成長了。

記憶中的綱吉比自己矮小很多,臉上總是寫著畏怯的表情,對自己恭敬無比,甚至不敢直呼他的名字,那張因為不敢直視他而不斷變化的表情常讓雲雀覺得有趣,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慌張失措,明明在戰鬥的時候可以那麼從容不迫。

 

如今,眼前的澤田綱吉很明顯已經成年了,身高比以前高出不少,他身上穿著的西裝讓他的娃娃臉顯得成熟一些,表情也沉穩許多,不再和以前那樣一見到他就迴避視線,因此,雲雀直到這時才發覺綱吉的眼睛顏色是一種柔和而清澈的淺褐色,那顏色看上去非常溫柔。

 

「當然是想回來日本看看,嗯…然後,確實有些麻煩的事情呢。」

 

「麻煩?」雲雀低哼了一聲,他的聲音依然平靜,卻透著淡淡的不滿,「明明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什麼『麻煩』,卻直到現在才發生不得不讓你回日本的事態嗎?」

 

「……唔,這次真的是比較棘手啊。」綱吉隱約感受到來自雲雀的不快情感,他們都曉得那是由於什麼原因,但沒人願意主動提起,他知道雲雀在觀察他的神情,所以有那麼一點緊張,明明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說起來,上次見面好像已經是…五年了?」

 

「差不多吧。」雲雀冷淡的回答,然後他轉過身,「到我房間來。」

 

 

雲雀走在稍微前頭的位置,而綱吉緊跟於後,他們穿過了這棟宅邸的走廊,這建築物與雲雀製作匣子的研究基地是相通的,是工作場所同時也是雲雀的住處,因為研究需要以及個人喜好的關係,形式有部分混合了西式與和式,例如會客室就是以西式風格建成的,但大概是雲雀不怎麼喜歡這種混合的不純粹的感覺,所以才要綱吉移到他的房間談話吧。

 

綱吉跟著他走了一段路,經過中庭時風吹撫而來停留於視線內的櫻花花瓣,讓綱吉忍不住停下腳步,雲雀也注意到綱吉的停頓而慢下腳步等他。他望著澤田綱吉的側臉,那張表情就好像不知道多久沒看到櫻花這種東西了,充滿欣喜與期待的那表情讓他顯得容易親近。

 

「這五年你都沒有回來日本嗎?」

 

「嗯,沒什麼時間,而且……也不想要帶給媽媽麻煩呢。你應該很清楚啊,如果我回來的話恭彌一定會知道的,因為我一定會來見你。」

 

「誰知道呢。」雲雀冷冷地說,然後他的視線移向綱吉的目光所在,「那是並盛中學移過來的,哲說想種在中庭,我就讓他自己弄了,結果意外的長得不錯。」

 

「我本來還以為恭彌討厭櫻花的呢,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雲雀打斷了綱吉的話。

 

綱吉閉上嘴,露出了一個有些歉意的表情,不想直視雲雀那銳利的冰冷目光,他總覺得自己有某些愧對雲雀的地方,但另一方面卻又覺得這並不全然是自己的錯,於是鬧著彆扭。

但他想要拉近這距離,想觸碰那冰冷的人,只是這恐怕是很困難的要求。

 

他們最後走進了一間簡單而樸素的和室,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雲雀的房間。

從房間布置的方式到裏頭擺放的家具、書畫等等就可以感受到雲雀的氣息,而這裡有著綱吉喜歡的氣味,讓他待著感覺很安心,他環視著房間,胸口有些興奮的情緒在騷動。

 

「說吧,你是為了什麼過來的?」

雲雀端坐在房間內,綱吉也在他面前坐下來,他現在已經不太習慣這種坐姿了。

 

「呃,是,那個……就是,確實有些事情要麻煩恭彌,其實……」綱吉不知怎麼的,臉微微泛紅,好像因為第一次來到雲雀的房間,顯得有些太過緊張了,這模樣反倒像是回到了曾經中學生的時候,那時候的他總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就在這個時候,雲雀伸出手碰上綱吉的額頭,那動作讓綱吉全身抖動一下,像是驚愕又像是緊張,綱吉迎上雲雀毫無絲毫偏移的雙眼,本來縮緊的肩膀卻因此慢慢放鬆下來了。

 

「好好說。」雲雀的聲音難得的溫和。

 

綱吉輕輕彎起嘴角,輕輕點了一下頭。

 

「是這樣的,最近在西西里有個麻煩的對手,叫做歐迪文領導的小組織,里包恩收到消息表示他們最近似乎有人移動到日本來…嗯…雖然也可能是誤報,或者是我想太多,但我的家人都在日本,很可能會成為他們的目標。」

 

「所以你親自到這裡確認這件事情?」雲雀問,然後他瞇起眼,「一個手下也沒帶?」

 

「因為有恭彌在這兒啊,」綱吉聳聳肩,笑了,「要是我大張旗鼓的帶著手下來日本,那麼敵人也會知道這個情報吧,說不定本來並不是目標的人也會被牽連,反而會給大家帶來麻煩。」

 

「是嗎。」似乎還有些不能夠接受這個說詞,他總覺得綱吉還隱藏著什麼事情沒說,但雲雀也沒有深入思考,「無所謂,要待在這兒的話就待在這兒吧,只是要遵守風紀,生活起居有什麼問題就問哲吧,他會替你準備需要的一切。」

 

「呃…是。」綱吉愣了一下,緊張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那個,恭彌,我也可以去參觀匣子製作的狀況嗎?既然都到這裡來了,畢竟也算是彭哥列投資的事業,我想要親眼看看研究的進度,雖然在郵件中有提供新的研究資料,但總覺得更想看到實物。」

 

「無所謂,本來就是你出資的。」雲雀勾起一抹笑,像是對於綱吉的拘謹感到有趣,而那個笑容就和許久以前一樣,勾動了綱吉不少的過往記憶。

 

如同冰霜般高傲卻又偶爾會流露出些許溫柔的那雙鳳眼,雲雀微笑時的表情看上去雖然冷漠卻也帶著強烈的危險氣息,那份壓力常會讓人感到緊張。然而,深黑色的眼底深處總會映照出自己的愚蠢模樣,看在雲雀眼底的自己似乎就是個不成熟的人,不管是多年以前或者是現在,雲雀的注視都讓綱吉的身體感覺微微發燙,儘管自己也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反應或許有些奇怪吧,卻無法停止,也沒辦法制止自己不去意識到雲雀的存在。

 

「真奇怪呢,」綱吉這時候突然安靜地開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聯絡呢?」

 

「並不是沒有聯絡吧,郵件、視訊還有研究成果的報告,不都好好地寄到你那裏了嗎?」雲雀皺起眉頭,盤起了手,這也是為什麼雖然綱吉很久都沒有來日本,他們卻依然對彼此熟悉,而綱吉呼喚雲雀的方式也從以前的『雲雀學長』轉變為直接喊他『恭彌』。

 

「說得也是啊。」

綱吉那麼說的表情卻浮現出一絲寂寞,雲雀不是很明白他為何要露出那種神情。

 

寂寞嗎?

他甚至不曉得綱吉還會有這種感情,他看上去似乎永遠都被眾人包圍著,到處跟人群聚。

就是因為太不寂寞了,才會五年來都沒有來過日本一次吧,樂不思蜀,應該就是指這個。

 

至於自己,那就更不可能會有這種感情了,生活在想生活的地方,想做什麼事情就做什麼,沒有人可以束縛住自己的行動,這樣的自己不曾感覺到不自由,或者對現在有什麼不滿。

 

除了一件事情。

 

他在還沒有去思考這個問題以前,手就已經不由自主的動了。

眼前就是那看來相當柔軟的褐色頭髮,讓他忍不住在意,曾經撫摸過這頭髮一次,當時覺得綱吉真的就像是小動物那樣,顫抖著、安份的期待著溫柔的碰觸,然後真正被碰的時候就會顯露出一絲不自在,不是厭惡,卻很緊張,那種害怕又欣喜的神情,雲雀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

 

「澤田綱吉。」

 

「……恭…彌?」綱吉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不知道什麼時候對方這麼靠近的,明明要他坐好的人就是雲雀,亂動的話肯定會被咬殺吧,所以他不敢動彈,只是當他感覺到腰間被溫熱的手掌攬住時,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綱吉因此挪動了一下身軀,卻發現無處可逃。

 

雖然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不過,沒有預料到真的會如想像那樣發生,『啊,算了,怎麼樣都好』,綱吉那時候想,反正他也思考著同樣的事情,而對方肯定也一樣。

 

 

 

 

 

 

 

 

 

 

 

那個人來到日本了。

這件事情讓草壁有些驚訝,因為那個人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到日本來,雖然他們一直有聯繫,卻都是透過遠距離的通訊器,大多時候只有聲音,所以當他出現在草壁面前時,草壁才真正的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曾經那個畏畏縮縮的孩子如今已經是黑手黨的首領,這些年來他做了不少厲害的事情,令人佩服。

 

從嚴格的組織上下關係來看,草壁是從屬於雲雀的部下,而雲雀從雲之守護者立場來看是彭哥列首領的幹部之一,也就是說綱吉不管怎麼看都算是草壁的上司,自然綱吉對待他還是稱呼他學長,但草壁也很清楚自己的身分。

 

今日不同以往,就算雲雀可以不遵從那些繁瑣的規則,不代表身為他的部下的自己可以任意的對待彭哥列首領,何況彭哥列如今的力量可說是黑手黨最強,只要他希望的話,日本這樣規模的公司,靠點關係就能簡單的讓它停擺。

 

「不過澤田的話大概不用擔心吧…」草壁感覺自己是太過杞人憂天了,但他還是希望雲雀可以和綱吉維持良好關係,這對他們的資金籌措都會有幫助的,但偏偏那兩個人看上去好像感情不怎麼好。

 

草壁來到雲雀的門口,每天早晨向雲雀報告今日的工作和巡查事項是他的任務,他在門口跪了下來,調整了一下領帶,恭敬的俯下身。

 

「恭先生,」草壁開口,「我是草壁,有關今天研究室的工作我有一些安排想請教……」

 

還沒有將話語結束,草壁就聽見裏頭傳來厚重的棉被摩擦的遲鈍聲響,這讓他意外,聽起來像是雲雀還沒有起床,但往常的這個時間,雲雀早已經梳洗好坐在房內,在他報上名字並說明來意時就會允許他開門,然後讓他報告工作的事情。

 

「恭先生?」不太確定現在該怎麼做的草壁又問了一次。

 

「哲,」裏頭傳來淡漠的聲音,但總覺得和平時有些不同,那聲音比往常來得溫和一些,「音量放小點,他還在睡。」

 

「……是?」草壁還沒有意識到對方是指什麼,門下一秒就被拉開一半。

 

雲雀站在那裏,通常他是不會主動前來開門的,而且通常雲雀早晨時的表情都是冷淡而平靜的,今早卻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加上他的衣服顯得不如平時整齊,看起來真的是剛剛起床不久,因此行為舉止還有些慵懶,甚至打了個哈欠。

 

這一反常態的行為讓草壁吃驚,因為雲雀過去數年來不曾有一日睡過頭。

 

雲雀直接在接近門的旁邊坐下來,看了草壁一眼。

「剛剛說到哪裡?」

 

「是、是,關於匣子研究的事情,因為您說今天要安排首領親自去視察,所以我想安排在早上用完早餐後,所以有關要今日預定的試驗項目希望移到下午……」

 

「視察改到下午,他早上應該起不來。」雲雀又一次打斷草壁,然後往後瞄了一眼。

 

「是?」草壁又是一愣,這時他的視線追著雲雀看的方向望去,雲雀的被子並沒有收拾,這又是個反常的地方,通常草壁來的時候房內都會乾乾淨淨的一切就緒,而雲雀也準備要用早餐,一切一絲不苟遵照自己訂下的規矩的雲雀,不會允許自己也違反禮貌和規定。

 

但今天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草壁雖然僅僅是看一眼,但被窩中微微鼓起,然後裏頭的人翻動了一下身體,並露出潔白的手臂與背部一隅,儘管很小聲,卻依然能夠聽見他口中發出的夢囈。

看到這種情形,草壁還不至於不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他也馬上理解了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雲雀第一次如此晚起,而又為什麼要把視察感到下午的理由,他慌張地低下頭,視線注視地板,感覺自己剛剛實在太不禮貌了,雲雀似乎也滿意於他慌張的反應。

 

「是、是,我知道了,我會通知研究室那邊先進行試驗,下午再迎接首領。」

「嗯,就這樣吧。」雲雀簡短的回答。

 

雲雀看上去雖然平靜,但了解雲雀的人就會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極佳,就連語氣都聽得出些許不同,本來還以為他們兩個關係有些僵硬的草壁,一時半刻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那麼,恭先生,早餐的部分……」草壁瞧了雲雀一眼。

「不需要,撤下吧。」

「是,那麼在下就先告辭了。」

 

看著草壁快步地離去,雲雀低哼一聲關上門,走回被子旁邊。

他看著彎身縮於溫暖被窩之中,一臉滿足的那個小傢伙,好像此刻沒有什麼比睡覺更加幸福的事情,貪婪的捲著棉被,直到剛剛被草壁叫醒為止他都待在自己的懷中,這寧靜的時間被破壞時他確實有些不滿,但因為草壁是履行他的職責所以也就沒有歸咎於他。

 

這種關係,只曾經發生過一次。

也就是說距離上一次親吻甚至都已經隔了五年之久,不可思議的時間間隔。

雲雀伸手觸碰那散落在枕邊的褐色髮絲,隨意的玩弄著,引起對方一點不滿的低語,但是綱吉沒有醒過來,雲雀輕輕一笑。

 

「結果還是小動物啊。」輕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大概沒有多少人能夠看見雲雀此刻的表情,他的眼中流露出些許寵愛。

 

他不管澤田綱吉是因為什麼理由來到日本的。

突然想要聯繫的原因之類的,他也沒興趣理解,總之他只要確定綱吉還是和五年前的那個時候一樣,眼中只映著自己的身影,即便是懼怕,也只對著自己,在自己的面前綱吉不是彭哥列首領,而只是單純的澤田綱吉。

 

而當他昨晚久違的擁抱這個依然青澀的身體時,就能夠清楚知曉這幾年來只有自己碰過澤田綱吉這個人,不管是親吻或者是熱情呼喚他名字的聲音,依然是屬於自己的。

確認了這個事實的他感覺無比的愉快,即便早晨有再多煩人的事也無法打斷他的好心情。

 

 

It extinguishes the small; it inflames the great.
它能將小火熄滅,使大火熊熊燃燒。

——Roger de Bussy-Rabutin, French writer

 

 

Tbc

作者廢話:

說好的雲綱連載!!!

大概會是四篇就結束的~~~

我想這篇應該會是很甜的,雖然標題好像不甜…

但這篇是很輕鬆的甜文喔~~

arrow
arrow

    千葉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