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第二天醒來後心情遲遲無法恢復,他看著明亮的天花板知道自己應該起來,卻將自己捲縮進棉被之中,他腦中不斷回想著昨夜發生的事,雖然最後一切恢復了正常,但綱吉知道那並不是自己做夢了,那是確實發生過的,那個男人身上詭譎的氣息使他畏縮,恐怖的印象至今仍清晰地留在綱吉的記憶裡頭,他隔著那個人看見了阿勞迪的房間,儘管對方保證不會做任何事情,只要綱吉對他視而不見他就會自己消失,但綱吉仍不敢相信自己選擇轉身逃走。
『我告訴你吧,我有能力殺了裡面那個男人』
綱吉想起那句話,一份很不好的感覺在他心底蔓延,他知道對方並不是隨口說說的,綱吉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種想法,明明自己不曾跟敵人戰鬥過,但他就是很確定對方的能力不尋常,阿勞迪對上那個人也不會有百分之百的勝利。
綱吉說服自己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那個狀況下,自己手上沒有任何可以敵對的武器,對方如此威脅他,他只是想要保護阿勞迪才選擇離開的,但心中仍有一份深厚的愧疚感,這讓他整夜都睡不好,身體非常疲倦。
他最終慢吞吞地爬起床走出自己的房間,當他下樓時卻剛巧碰到了站在樓梯邊與庫薩卡談話的阿勞迪,阿勞迪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冷漠,但在聽見綱吉下樓的聲音時抬起了臉,當視線對上的一瞬間那雙藍色的眼眸中反射出一絲陽光的溫暖,綱吉卻無法克制地避開了,他打從心底覺得自己不值得阿勞迪的溫柔,慶幸的是這微微尷尬的氣氛很快就被打斷。
「澤田先生,早安,昨晚睡得還好嗎?」庫薩卡親切地問,綱吉點點頭。
「很、很好。」綱吉盡力不讓自己聽起來很彆扭,他希望沒有人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庫薩卡,你先退下吧,把那份訊息傳達給弗萊堡。」阿勞迪說,他瞥了庫薩卡一眼後,對方就帶著資料前往工作的場所,留下綱吉和阿勞迪兩人,阿勞迪再次轉過頭來看綱吉時,綱吉覺得自己早就被對方給看穿了心思。
「阿勞迪,昨天…我最後不小心睡著了,所以沒去找你,抱歉。」
「那無所謂,」阿勞迪盯著綱吉的臉,當他伸出手時發覺綱吉微微瑟縮了一下脖子,但仍然執意地觸碰綱吉發青的臉,像在故意測試綱吉的態度,「你臉色很差,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沒什麼,可能只是做了個惡夢……」
阿勞迪面對綱吉鼓起勇氣說出的謊言只是瞇起雙眼,眼底躍出的一絲冷光讓綱吉動搖不已,綱吉知道對方早已習慣如何去辨別謊言與真實,因為阿勞迪的工作就是處理虛實不明的情報,這讓他很輕易就能看穿別人的謊言。
「你需要吃點的東西,跟我出去一趟吧。」
「出去?」綱吉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呆愣了一下,「但我們可以出去嗎?這個基地如果被人看見的話不是很不好嗎……」綱吉無法拒絕那種誘惑,他很想出去外面看看,他想著也許到外頭去透透氣能讓自己緊繃的情緒舒坦一些,而且是和阿勞迪一起,這非常吸引他,但他也不想給阿勞迪或這邊工作的任何人添麻煩。
「只要做好掩飾就無所謂,而且我們也常常必須出外,這並不是只留在基地內就可以處理的工作,所以這沒什麼。」阿勞迪說,便往綱吉的背上一推,「去換衣服,最好帶著帽子。」
綱吉依照阿勞迪的指示換好衣服後就跟著他一道出門了,他們兩人來到大街上頭,完美地融入了人群之中,沒有人在意他們。阿勞迪跟騎著單車販賣報紙的少年買了一份早報,綱吉忍不住湊過去看,上頭正講著有關戰爭的消息,綱吉對那非常陌生,儘管他知道這是正發生在他周圍國家甚至是自己所居住的義大利的事情,人們上戰場,然後無聲無息地死去,但他卻沒有那種實感,他從不知道戰爭是什麼樣子的,他總有種想法,『戰爭』,是只有在書上才會看見的東西。
「狀況不太好嗎?」綱吉擔憂地看阿勞迪臉上不怎麼愉快的表情,忍不住問。
「這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阿勞迪收起報紙,看了綱吉一眼,「你想吃什麼嗎?」
「什麼都好。」綱吉微微一笑。
阿勞迪聽綱吉說什麼都可以,於是買了一塊麵包給綱吉,而他自己也毫不在意地一邊走就把麵包給塞入嘴巴裡面,綱吉看著身旁的阿勞迪有點吃驚,因為平常的阿勞迪看起來就和喬托差不多,舉手投足都有一種為居於人之上的強烈氣息,而身為軍官的阿勞迪也確實是比在普通城鎮出身的喬託要來得身分高貴許多,但此刻他穿著一身老舊的黑衣、灰黑色的褲子,並不是那種非常合身的,自然而簡單地融入這條街道中,他的行為舉止看起來也就和其他人一樣了,這不禁讓綱吉覺得有點新奇,也讓綱吉感覺沒那麼拘束。
「怎麼了?」
「只是覺得今天阿勞迪很不一樣。」綱吉笑嘻嘻地說。
「是嗎?」阿勞迪好像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差異,「我倒是覺得你才是那個一直都很奇怪的人。」
「唔,抱歉,我不常外出,太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那是因為你沒有記憶吧,不是你需要道歉的事情。」阿勞迪代替綱吉回答,卻看見綱吉露出些許寂寞的表情,他不懂為什麼綱吉要因此而難受,對於阿勞迪來說綱吉的很多感情都太過豐富,讓他這種人難以理解。
「要是我能夠快一點恢復記憶就好了。」綱吉嘆息。
「有什麼關係,這樣你就不需要受到這個世界的規則拘束,人們喜歡將自己的身分顯示在身上,我認為那是非常無聊的事情,有身分卻沒有相對應的實力,這種人很多。」
「呵呵,阿勞迪就是不太在意那種事情的人呢,明明也多少算是蠻偉大的人。」綱吉感覺親切而笑了出來,他一直以來生活在彭哥列中,身邊也大多是那種不太受社會規則限制的人群,因為他們都是些平民、小混混,可阿勞迪,好歹也是個軍官,卻說出這種話。
「我只是想要隨心所欲。」
綱吉聽阿勞迪理所當然地說出那句話,打從心底佩服。
綱吉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很想跟阿勞迪說,但是心中卻害怕著對方的威脅會成真,那個人說過,若自己對阿勞迪暴露了對方的存在,那個男人就會用某種方式讓阿勞迪失去容身之地,或者他會殺掉阿勞迪。也許阿勞迪並不在意什麼容身之地,綱吉知道阿勞迪對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但綱吉就是無法像阿勞迪那樣隨著自身的希望行動,他總害怕自己會給別人帶來危險。
「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發生了什麼嗎?」阿勞迪這時候問,綱吉全身輕輕跳動了一下,詫異地轉頭看向阿勞迪,「你的態度很奇怪,你不習慣撒謊。」
「我……」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只是個惡夢罷了,真的。」綱吉搖搖頭,但他覺得如果阿勞迪持續逼問下去,他肯定會受不了那種壓力,「啊,那個,阿勞迪為什麼…為什麼總是對我很好呢?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就幫了我很多忙,現在也是……」
「你想轉移話題。」阿勞迪毫不猶豫點出了綱吉的粗糙打算,但他歪著頭想了想綱吉的問題,「因為跟你在一起能夠做為一種休息,我不需要顧慮你是不是另有意圖而接近。而且,自從見到你以後,我就開始被牽扯進很多麻煩事情,所以我想跟麻煩事扯上關係也算是你的一種才能吧。」
「唔,那是稱讚嗎?」
阿勞迪沒有說出來,但事實是他覺得綱吉那種坦承回看自己的眼睛非常明亮,就像是無害的小動物那般容易親近,似乎只要餵點食物就會親暱地靠過來並全心相信他,當然這某方面來說也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正因為擔心綱吉太過容易相信別人,某些行為又不夠僅慎,才會產生那種處處都必須照顧對方的想法,這讓阿勞迪有點明白喬托的多慮與憂心,因為連自己都忍不住受對方的行為所牽引——綱吉似乎就是能夠引起他人的關注,而他卻毫不自知。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阿勞迪又問,綱吉的身體馬上變得僵硬。
「我也說了,只是做了惡夢,沒什麼的。」他繼續堅持。
「那麼你迴避我的態度也是因為做了惡夢嗎?」阿勞迪銳利地問,發覺綱吉的眼睛只要被問到這個問題就會閃爍不定、不敢看他,「我不認為只是個惡夢,你在想些什麼。」
「…我是不是該回去了?我們不能在外面太久,不是嗎?」綱吉並不想回答那個問題,他有點討厭阿勞迪的咄咄逼人,他一直以為阿勞迪是那種只要自己不說就會放棄追問的人,畢竟阿勞迪一直都很冷漠、對人默不關心,但不知道為什麼阿勞迪今天特別糾纏,似乎他不開口說實話就不罷休。
綱吉轉過身往回去的路邁開步伐,卻只走了兩步就被阿勞迪一把抓住手臂。
「好痛!」
「要是有不滿的地方就告訴我,如果你是因為待在這裡讓你感覺不自在,我就讓庫薩卡送你回彭哥列,」阿勞迪瞪著綱吉的藍色雙眼中隱藏著一絲怒氣,多少讓綱吉有些恐懼,因為在此之前阿勞迪並不會如此兇狠地瞪他,「我討厭不清不楚的事情。」
「阿勞迪自己也有隱瞞的事情,為什麼只有我要全盤托出?」被點破了自己的隱瞞態度,綱吉想也沒想忍不住就回嘴了。
「我沒有隱瞞你的事情,所以我帶你到我們的基地,讓你從旁協助。但如果你並不全然相信我,或者認為待在這裡讓你覺得不自由,我就送你回彭哥列,這是你的選擇。」
「我……」
「我沒打算讓你困擾,你應該更習慣表達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綱吉盯著阿勞迪直視自己的雙眼,發覺那雙清澈冰冷的眼眸中沒有責備,反倒讓綱吉感受到一絲溫度,明白對方只是關心他。阿勞迪很清楚綱吉並不習慣表達自己,個性可能本來就沒有什麼自信,加上失去記憶的關係總是會特別顧慮周邊照顧他的人,擔心自己是不是給別人添麻煩,所以阿勞迪猜測著也許綱吉是勉強自己才同意協助的,並非完全自願。
綱吉感覺阿勞迪與自己此刻相處的氣氛有些微妙,心中溢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他不曉得對方是怎麼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他知道阿勞迪是誤以為自己想要回去喬托的身邊,但並不是這樣的,他當然很想念喬托,可是也不討厭這個地方。
綱吉認為自己應該要更相信阿勞迪,雖然昨晚的那個男人也許真的有很強大的力量,或者背後有著強力的支持者,但阿勞迪肯定會有辦法對付他,加上自己也有彭哥列這個強勁的靠山,若對方同時會對彭哥列以及阿勞迪不利,自己更應該做點事情來防範——他應該講出來的。
「我不討厭待在這裡的,我說真的。」綱吉的臉微微泛紅,誠懇地回答,「只是昨天…你不會相信的,我覺得我應該是碰到了一個…」
這時候,阿勞迪突然舉起手阻止了綱吉繼續說下去,並且他稍稍往綱吉的前方站去,氣氛緊繃了起來,綱吉也立刻看見了讓阿勞迪這麼行動的原因。因為那些人很明目張膽,和之前那些偷偷摸摸想襲擊納克爾與綱吉的人不同,他們身上全都穿著軍服,而且拿著明顯的武器,大多是腰前的長劍,還有些是帶著槍的,他們一個個都身材壯碩、凶神惡煞,排著隊伍走來。
最前面的人衣服與後方的隊伍看起來不太一樣,他應該就是這些人的首領。
「圍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那個人下了指示,那些軍人就紛紛站到他們周圍的角落,將綱吉和阿勞迪圍在中央,這狀況讓綱吉覺得大事不妙,雖然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絕對不是好事。
阿勞迪倒是很冷靜,他看著那個明顯軍階與他人不同的男人,似乎是認識對方的。
「哈爾貝,你這是什麼意思?」
「卡斯塔夫・雷納德,」那是個屬於德國人的名字,綱吉一開始還不知道對方說的人是誰,但追著對方的視線才知道他就是在叫阿勞迪,「為什麼你要抓住我的人?你的行為越來越粗暴了,上面也好幾次要求你克制自已,現在就連同伴都不放過嗎?」
綱吉曾經只聽過一個人用這個名字叫阿勞迪,就是在他們第一次從彭哥列悄悄溜到外面的時候,那時被阿勞迪逮住的情報販子也是這樣叫阿勞迪,『雷納德』,綱吉知道那是阿勞迪為了掩飾身分而使用的假名之一。
綱吉也知道阿勞迪這個名字也並非真名,阿勞迪似乎有各個國家的名字與偽造的身分文件。
「你是指那些偷襲平民的混混嗎?」
阿勞迪一副彷彿不知道他們底細的態度,「我將他們抓住有什麼問題嗎?那些人在街上行兇做惡,而且是在我管理的地盤上。」
「別裝傻了,雷納德!那些可不是什麼平民,他們是黑手黨,」對方的那句話讓綱吉吃驚,他忍不住擔心自己是黑手黨一員的身分會連累阿勞迪,「我知道你總喜歡和那些不入流的傢伙混在一起,但這些傢伙?他們是陰溝裡的老鼠,是些犯罪者,而且都是義大利來的——我要抓他們難道還需要跟你報告嗎?」
「……那麼,威洛沒跟你說他自己也曾經和黑手黨交易過嗎?誰才是真正不入流的人。」阿勞迪冷冷一笑,往前踏一步,他面對著包圍他們的眾多軍人沒有絲毫恐懼,反倒是那些軍人看來有點害怕他,「跟黑手黨交換情報並釋放了我抓住的犯人,我是否應該也把這件事情匯報上去呢?」
對方的臉色一瞬間跨了下來,他狠瞪著阿勞迪,卻也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
「抓住他們!」
他抬起手做了個指示,包圍他們的那些軍人便開始動了起來。
其中一個人舉起劍撲向阿勞迪的方向,阿勞迪身上除了一把槍就沒有其他武器,但他並沒有想要使用,在敵人接近的瞬間阿勞迪閃開了他的劍峰,然後扭住他的手往下一跩,對方的體勢就已經崩解,並被阿勞迪一腳踢在腹部,痛得跪在地面。這時另一頭的人也砍過來,但阿勞迪轉身就往其中一個人的臉上打去,沒三兩下就把第二個人給擊昏。
綱吉快速退到一旁,但他發覺在大多數的人衝上去攻擊阿勞迪的同時,有一個人則往他這裡過來。但對方並不快,綱吉覺得那比起阿勞迪與自己訓練時的動作簡直像是慢動作一樣,所以綱吉輕易地閃過對方揮來的短刀,側身抓住男人的手腕,然後用那不可思議比起對方小上許多的身體,將對方整個人扛起來過肩一翻直接摔昏在地上。
綱吉喘著氣,這算是他第一次對付敵人而且還成功了,但他覺得這好像不是第一次這麼做,過肩摔在某一瞬間自然而然就完成了,他的身體好像記得該如何行動一樣。
當他還在發愣時,他突然注意到前方有人舉著槍對準自己。
「綱吉,蹲下。」冷淡的聲音命令,毫不著急,綱吉想也沒想就俯下身。
而下一秒一個人被拋向準備開槍的那人身上,撞了一下,那個人無法立刻恢復姿勢,霎時間阿勞迪便已經上前將他給制服在地上,他拽開對方的肩膀使得手臂脫臼,槍也飛了出去。
「阿勞迪,你剛剛看見了嗎!」綱吉這時候也不顧對戰鬥的恐懼,反而有點興奮地喊。
「看到了,做得很不錯。」阿勞迪還有餘力露出一點讚賞的笑容,他們在講的是綱吉將敵人過肩摔的那個動作,流暢的攻防或許可說是綱吉第一次展現出他的戰鬥力。
哈爾貝眼看自己的人不敵,於是想拔出佩槍,當他舉起槍對準阿勞迪的那一刻阿勞迪也抽出了自己的槍對準他,兩人就這樣僵持住,誰也沒有動彈。但顯然相比阿勞迪冷靜的神情,哈爾貝看上去更加狼狽,他或許以為靠著部下就能夠讓阿勞迪閉嘴聽從,卻沒想當阿勞迪反而把那些人給全部扳倒了,這讓他顯得很沒面子。
儘管哈爾貝身邊還有帶著其他人,但在看過阿勞迪那毫不留情的戰鬥方式後,誰也不想靠上前,哈爾貝自己當然也不願意直接面對阿勞迪,他們都很清楚,阿勞迪這個男人除了情報蒐集的能力之外,他的強大也是軍隊中少有的,他甚至不聽從比他位階更高的長官的命令,卻還能夠爬到這個位置,靠的就是他底下有太多崇拜於他的強大並忠心跟隨的部下,這些部下難以操控,但在情報收集、戰鬥能力上都是最頂尖的,也因此讓德國的軍部無法輕易丟棄阿勞迪。
「不再來嗎?」阿勞迪冷冷地問,但綱吉必須說他的表情像個小孩子一樣,看上去很想再打一場。
「你、你這個……」
「如果你不打算讓你的部下再來送死的話,告訴我,威洛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要偷襲彭哥列?我以為你們之前和彭哥列合作過,難道他做了什麼害怕彭哥列洩漏的事情嗎?為什麼你們會想要得到彭哥列指環?」
「什麼?沒這回事,那是因為他們是些犯罪者,製造混亂的犯罪者就該清除,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哈爾貝說得有些不肯定,他看起來對於阿勞迪所說的話有些困惑,「而彭哥列指環?那是什麼東西?威洛上將幹嘛要什麼指環?」
對方那種屬於正常人的反應讓阿勞迪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對方其實並不知道為什麼上頭要指示他們抓住彭哥列的真正原因,甚至他也許根本什麼也不知道,只是被下了命令。那一天綱吉和納克爾被人偷襲時,偷襲者確實是打算逼納克爾交出彭哥列指環的,他們是哈爾貝的部下,但哈爾貝如果不知道指環是什麼,也就表示那一夜指示那些人偷襲彭哥列的行為並不是哈爾貝直接下令的,而是有別人假借威洛或者阿爾貝的指示傳達了命令,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綱吉說打算要殺死納克爾的人。
「哈爾貝,指示你來跟我要人的,是威洛嗎?他也要求你要抓住彭哥列的人嗎?」
「你擅自抓了我的部下,你以為我會毫不吭聲嗎?我告訴你,想要逮住彭哥列的是更上頭的人,所以你最好不要包庇這些犯罪者,把那個少年交給我,那麼我今天就算了。」
「我?」綱吉困惑地愣了一下,他不懂為什麼對方會要抓自己,「為什麼?」
「交出綱吉?」阿勞迪的聲音在聽到對方的要求後幾乎降到了冰點,「那是不可能的,而你的那些部下我也沒打算要還給你。」
「你是真的不打算放我的部下了?」哈爾貝問,然後他轉移視線放在了綱吉身上,「你最好想清楚,雷納德,那個少年是那些黑手黨之一,為什麼你要包庇這些低級的傢伙。」
「唔。」綱吉被對方咄咄逼人的態度所影響,忍不住往後退縮了一步。
「我沒打算放人,」阿勞迪一字一句非常清晰而且緩慢,充滿冰冷的拒絕,「而且這孩子也不是罪犯,他沒做過任何傷人的事情,我沒有理由將他交給你。」
阿勞迪的那句話讓綱吉感覺到一份被保護的溫暖,前一刻他還有點擔心阿勞迪會不會答應對方的要求,結果顯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因為阿勞迪不可能會這麼做,阿勞迪不是那種隨波逐流的人。
「你自以為沒有人可以取代你,但這是錯誤的想法,雷納德,你的任意妄為總有一天會害了你,到時候你就會後悔為什麼沒有乖乖聽從指示!」哈爾貝看起來有點挫折,他或許本來是奉命來這裡要逼阿勞迪把那些被囚禁的部下都帶走,並且讓阿勞迪交出彭哥列的人,不知怎麼的,哈爾貝竟知道阿勞迪藏了一個彭哥列的人在組織中,而且,他們知道阿勞迪就在這個地方。
「最後問你一件事,哈爾貝,而你最好老實回答,」阿勞迪不理會對方的咆哮,他那充滿壓力地問句讓哈爾貝甚至屏住了氣息,彷彿他在被拷問一樣,綱吉可以明白對方的感受,因為他感覺到一陣陣屬於阿勞迪殺氣,一般人無法承受的威嚇讓人連挪動腳步都覺得困難,「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待在這個城市?」
「那、那是…有個情報提供者,他告訴我們的,這關你什麼事情!!」哈爾貝好像不明白這有什麼嚴重,但阿勞迪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
「你最好馬上離開,哈爾貝。」阿勞迪說,對方驚恐地看見他那徹底變得冷酷的表情,他的語氣也比往常要粗暴,「並且,你最好讓你與你的部下都閉上嘴,要是洩漏了這個地點,我會逮住你,讓你老實吐出所有的秘密,包括那個情報提供者的事情。」
「你、你竟敢威脅我——」
「馬上就滾。」阿勞迪舉起槍,朝著哈爾貝開了一槍,那槍準確地從對方的右臉頰劃過,只打斷了幾根頭髮,「最好在我反悔以前消失無蹤。」
對方的臉色一白,他看來很沒面子卻也不願意繼續糾纏,他立刻將部下叫回來,那些軍人紛紛把倒在地上的人抬起來,倉促離開了現場,留下阿勞迪與綱吉兩人。
綱吉看著阿勞迪那非常不快的表情,他知道阿勞迪現在又有更多事情要擔心了,因為他們現在藏身的地點又再次洩漏出去,而阿勞迪卻不知道原因,這顯然讓他心煩意亂。
但綱吉突然明白自己手中其實有阿勞迪想知道的答案。
儘管他還因為剛剛哈爾貝想要抓他的事情而心有餘悸,對於再次面對戰鬥,他的手腳還因此微微顫抖,分不出是因為興奮還是害怕,但他迫不及待想要跟阿勞迪說。
「阿勞迪,」他說,對方看他一眼,「我知道為什麼情報會洩漏。」
對方聽到綱吉那麼說時眼底浮出一點驚訝,但那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我們回去再說。」阿勞迪突然抓住了綱吉的手,低頭注視著綱吉還有點顫抖的手臂,他的表情和剛才陰沉的模樣截然不同,「你看來還是不習慣這種場面,所以我們先回去,我給你泡杯茶。」
「啊…嗯,謝謝。」綱吉點點頭,他感謝阿勞迪的細心與顧慮,如今他口乾舌燥,也許會沒辦法好好說話,這時候他感覺到阿勞迪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頭髮,而那種觸碰非常舒適溫暖,讓綱吉忍不住闔上雙眼,只因為他覺得對方在身邊非常令人安心。
對方沒有把他輕易交出去的事情也是,阿勞迪也許因此得罪了其他軍部的人。
綱吉不否認自己有點擔心阿勞迪的處境,但他也很高興對方包庇了自己。
接著,他感覺到額頭有一個小小的親吻,當他睜開眼時只知道阿勞迪對他笑,什麼話也沒說。
綱吉望著阿勞迪在鬆開他的手之後往前走的身影,只覺得剛剛被親吻的地方還一陣一陣發熱著,而他的心臟灼熱得甚至都有些疼痛起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晚你碰到了一個人,他會使用奇怪的能力,能夠將這個地方的外型都改變,而那個人在翻找情報時剛好被你撞見,他就威脅你不能把這件事情說出去。」阿勞迪重複綱吉告訴他的內容,綱吉點點頭,他有點擔心阿勞迪會不會因此而生氣,「所謂奇怪的能力,是怎麼樣的?」
「就是…我也不太會說明,但空間有種扭曲的感覺,很不真實,讓人想吐,我猜他有用什麼能力…我不曉得…我聽喬托說過有些人被稱為術士,他們會用很不可思議的力量,像是能把人隱藏不見或者改變外型之類的。」綱吉一直以來都半信半疑,直到他親眼見到,卻不曉得要怎麼跟阿勞迪解釋這一切,他可不希望阿勞迪覺得他瘋了。
「術士,是嗎?」阿勞迪沉吟,隨著與綱吉的相遇一件一件新奇的事物冒出來,這讓他的胸口微微興奮騷動,而且以綱吉的說法,那個男人似乎很強,是足以和喬托或者自己匹敵的存在。
「你、你不生氣嗎?我那麼晚才告訴你。」
「你迴避我的原因是因為那個男人說如果你透露了消息,就會對我不利,不是嗎?」
「雖然是這樣…可……」綱吉不曉得這能不能做為藉口,但他對於自己沒能信任阿勞迪的想法懷抱愧疚,如果早點說明,也許阿勞迪和庫薩卡就能更早做出應對了。
「你是擔心我才那麼做的,誰都不能保證你的選擇是正確或者錯誤。」阿勞迪說,他看綱吉有些困惑的模樣,「也許你那時候的決定救了我一命也不一定,你永遠不知道結果如何,因為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既然如此就不要道歉。」
「……嗯。」綱吉點點頭,似乎接受了對方的回答。
透過阿勞迪,讓綱吉覺得逐漸能夠信任自己所做出的決定以及行動,以前不曾有過的自信在心中慢慢成形,雖然也有點恐懼,但綱吉很喜歡那種感覺,不是被喬托他們保護著的狀態,讓他覺得自己逐漸變得完整。
「不過,萬一他真的對阿勞迪怎麼樣的話,該怎麼辦?」
「你是指他說會讓我失去容身之處的那件事情嗎?」綱吉安靜地點點頭。
「不需要擔心,我不會有事的。」阿勞迪說,綱吉常佩服那無來由的自信,「我不會失去容身之地,那種東西自己創造就好,如果我的處境會受到別人的威脅,那麼我會自己離開那種無聊的狀況。」
「呵…這樣啊,那麼我就安心了。」綱吉聽後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為那實在太像阿勞迪會說的話。
「只是我對那傢伙很感興趣,會使用你所說的能力的人應該不多,讓空間扭曲變形,他就在門外我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會被稱為『怪物』的力量,還真想見識一下。」阿勞迪這時候臉色變得比較嚴肅了一點,他在腦中回顧之前收集過的情報,確實曾經有類似的人物出現過,但這種情報多少都會夾雜著虛假的消息,他也就沒有列在應該關注的事項中。
「那個,我認為他真的很危險,阿勞迪如果真的碰到他的話也請絕對不要一個人對付他。」
「……那麼,你跟我一起嗎?」阿勞迪問了一句綱吉沒辦法回答的話,含起一點笑容。
「我、我可以幫上忙的話,當然。」
「那個過肩摔,相當不錯。」
「謝、謝謝。」綱吉臉紅著,對於那個過肩摔他自己也相當滿意,而這種欣喜很難得。
「不過,」綱吉這時想到了什麼歪著頭,「那個人已經逃跑了,被我看到後他還會留在組織中嗎?我是不是就已經失去作用了?剛剛的狀況也是,阿勞迪你們牽扯到彭哥列的話會被認為和犯罪者有牽連吧?」綱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他曉得這並不是把那群軍隊趕走就徹底解決的事情,對方也許還會再來找阿勞迪的碴也不一定,而下一次,對方肯定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我是不是還是回彭哥列比較好呢?」
那句話出口時,綱吉驚訝地看見阿勞迪表情的明顯轉變,他身上的氛圍變得十分冰冷,這令綱吉心驚膽戰了一會兒,他不知道什麼話激怒了對方,稍早溫和的氣氛也變得非常僵硬,讓綱吉有點不知所措。
「那個人也許還會出現,你留在這裡。」
「可是,喬托那邊……」
「喬托怎麼了?」
「我認為我應該回去跟喬托說軍隊在抓我們的事情,這很奇怪,我們根本沒有做招惹軍隊的事情啊,我想不透這些,也許G和喬托會有別的想法,也許他們可以幫助…」綱吉說著,卻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看阿勞迪的表情並沒有因此轉晴,反而更加陰沉。
「你留在這裡,那種事情我會寫信告訴那傢伙的。」
「真的嗎?」
「而且我們很快就得搬出這裡,這個基地又要遷移了,這種時候我沒有時間派個人送你回去。」
「啊…我可以自己回……」
「我說了,你留在這裡。」阿勞迪強硬打斷了綱吉,綱吉只好把那些話語給吞進了肚子中,沉默地點點頭,他想阿勞迪也許有什麼別的計畫吧,自己終究沒有阿勞迪聰明。
「那麼,如果要遷移基地的話,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請讓我幫忙吧。」
「那你就聽庫薩卡的指示,我有一段時間會比較忙碌,也許沒有時間搭理你。」
「知、知道了!」綱吉看阿勞迪的心情好像轉好了一些,也就放鬆了下來。
但阿勞迪這時瞧了綱吉一眼,在心底暗諷著自己的心胸狹窄。
他並不常出現這種心情的,他一直都是毫無偏私幾近冷酷的人,自己那種冷酷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今天卻破例了,他因為一點點私慾而做出了不盡正確的判斷。當然他認為那個術士很可能再出現也是事實,但其實他還有一種不願意讓綱吉回去的想法,當綱吉說是因為顧慮他的安危以及容身之處所以沒有把昨晚的事情立刻告訴他時,阿勞迪發覺自己還挺高興的,因為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擔心他的安危。
部下們不可能擔心他,他們認為自己強大無比,沒有可相對抗的敵手。
或許只有綱吉才會這樣用平常人的態度看待他,而這種感覺在他心底似乎也留下了一些改變。
他們準備的速度非常快速,綱吉發覺當阿勞迪下達指示後全員似乎都立刻明白了應該做些什麼。有些人馬上著手收拾鎖在櫃子中的資料,有些人則打包那些重要的儀器,生活用品似乎都留了下來,除了那些隨身必需品與武器之外,他們都不打算增加行李的負擔。
他們決定在深夜分批離開,因為遷移的行動不能夠引起太多的注意,經過簡單的規劃後就照著計畫行動了,而綱吉和阿勞迪兩人則是留到最晚才撤離的,在確定一切都安然無恙沒有的人偷襲或跟蹤的狀態下,他們以及庫薩卡才會從後門離開。
綱吉是第一次目睹這樣的行動,所以有些緊張不安。
「那些囚犯已經轉移了嗎?」阿勞迪問著庫薩卡,他指的是那些哈爾貝的部下,「哈爾貝那麼急著想要回他們,也許正是因為他們知道一些不該外流的消息。」
「是,一切都如指揮官您的指示,我們會安全運送他們到新的地點。」
「……都不知道是第幾次拋棄據點了,如果不盡快找出那個間諜,這種事情恐怕只會一再發生。」阿勞迪的臉色非常陰鬱,他很清楚單純更換據點並不會有太大的幫助,那個人若潛伏在他們之中,那勢必很快又會將他們的據點洩漏出去,「就像隻老鼠一樣。」他陰冷地低喃。
「所以您才把那孩子留在身邊嗎?我以為這種狀況下指揮官您會將他送回去。」
「為什麼?」
「因為他——請恕我直言——澤田先生他並不會戰鬥吧,看起來也不是習慣戰鬥的類型,跟著我們不是非常危險嗎?」
「別從外表判斷一個人,庫薩卡,」阿勞迪說,庫薩卡看見他的臉上有一份確信,「我有種感覺,他身上隱藏著不少秘密,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阿勞迪看著站在門邊的綱吉,綱吉對於他們正做著的事情很感興趣所以在那裡張望,觀察著部下們分批離開的模樣,他看起來真的就像個完全無害、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也難怪庫薩卡會這樣認為,但阿勞迪總會從綱吉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同常人的氣息。
而且綱吉具有吸引人的特質,那是無庸置疑的,才相處不到兩天的部下就在剛剛也耐心地回答了綱吉對他們遷移據點的各種問題,儘管是出於綱吉是指揮官帶來的客人這點禮貌地回應,到了後面兩人卻開始愉快地聊了起來,平時他的部下都是些非常謹言慎行的人,他們都是情報處理者,所以那是個很奇妙的場景。
「是指揮官您的直覺嗎?」
「又或者是我那麼希望吧,而且也是從見到他開始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阿勞迪靜靜闔起雙眼,想著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庫薩卡,我很久沒有對周遭的事物懷抱期待了,不管是這個組織也好,或者戰爭也好,一成不變的東西太過無趣。」
「真的很像您會說的話呢。」庫薩卡輕輕一笑,他和阿勞迪是很久的同伴,明白他的想法,大多數時候阿勞迪冷酷明理彷彿沒有感情一般,但有時候阿勞迪就像個孩子那樣突然興致滿滿,而庫薩卡覺得那才是阿勞迪真實的模樣。
「綱吉。」這時候阿勞迪呼喚綱吉的名字,對方轉過頭,「過來這裡。」
那像是命令的話語並沒有讓綱吉感覺被冒犯,他輕快地走過來,而阿勞迪看著他指向另一頭的行李,那是他與綱吉的東西,綱吉把G給他的手套與指環放在行李之中,因為阿勞迪告訴他身上必須保持輕便,而為了不想把東西弄丟,綱吉將貴重的寶物都收好放到一個皮箱中。
「帶上你的指環與手套,那些東西你應該隨身帶著。」
「可是放在那裡的話比較安全,不是嗎?」
「那麼,遭到敵人襲擊的時候你打算赤手空拳對付他們嗎?」阿勞迪看著綱吉,綱吉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有敵人偷襲的可能性,「只有自己的武器不能夠離身,你要習慣那種隨時進入戰備的感覺。」
「知、知道了。」綱吉點點頭,他走過去想把自己收好的指環與手套拿出來。
那個時候有一名部下正在那兒協助收拾東西,他也是將隨著阿勞迪、綱吉與庫薩卡一起行動的唯一一名部下,名字應該是叫做戴特,綱吉走向他的方向。
就在綱吉想要靠上前去請對方幫忙找到他那不起眼的皮箱時,卻感覺到一陣奇怪的氛圍。
那似曾相似的氣息讓綱吉停住了腳步,而對方則顯得有點困惑。
「澤田先生,怎麼了嗎?您在找什麼東西?」
綱吉看著那個對他親切微笑的人,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任何破綻,因為任何一個眼神也許都會讓對方查覺到,因此綱吉嘗試面不改色,強忍住幾乎要竄出口的驚呼。他小心翼翼轉頭想裝做若無其事地呼喚阿勞迪時,對方卻看穿了他的意圖,一個箭步往前,在綱吉喊出聲前他就已經抽出腰間的刀擱在綱吉的喉嚨上。
那個瞬間阿勞迪與庫薩卡也幾乎同時反應過來,他們拔出隨身的武器,阿勞迪舉槍對準抓住綱吉的那個男人,本來以為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張臉卻扭出了一個他們不曾見過的笑容。
「放下武器,否則我就殺了這個傢伙。」
「你是誰?」阿勞迪問,他並沒有聽從對方的指示,冷靜地詢問。
「你不需要知道,」對方低笑一聲,他看了一眼被抓住而顯得有些懊惱的綱吉,「果然這傢伙是看得見的,真是讓人困擾,本以為之前只是湊巧,這麼一來我就很難繼續潛伏在這個地方。」
「你是指你那拙劣的隱藏技巧嗎?」
「拙劣?但除了這傢伙外你們誰也沒有發覺,你們這些日子來都在找誰才是間諜,但一直都沒有頭緒,難道不是因為你們根本就無法判斷嗎?」
「……你的那個能力是什麼東西?」
「幻術,你有聽過嗎?指揮官大人,人腦是世界上最容易被操控的東西,而我的能力就是控制它們,讓它們照我所想的運作,當它感覺疼痛時,身體就會真的受傷。」隨著那句話落下,突然周圍燃起了猛烈的大火將阿勞迪與庫薩卡圍住,阿勞迪吃驚地看著這從來沒見過的景象,火焰竟會憑空生出,「你覺得它們是真實的同時,我就已經掌控了你的感官。」
「幻術…那種東西是真的存在的嗎?」阿勞迪咬牙切齒地低吟,他抬頭望著那灼熱的火焰,他能感覺到,他似乎可以感受到那與真實的火焰有些許不同,但他沒辦法完全擺脫火焰的真實感,火焰若是幻覺製造出來的,但只要自己的感官認為是真的,那就會對實際的精神與肉體造成傷害。
「看來你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厲害啊,指揮官大人。」對方得意地笑著,他見阿勞迪與庫薩卡面對幻覺的火焰毫無辦法的景象,就忍不住心中愉悅。
當他放鬆戒備想好好欣賞一會兒他們掙扎的美妙景象,突然一隻意想不到的手用力抓住了他掌中的刀柄,他過了一會兒才做出反應,低頭對上一雙有些冷酷的橙色眼眸,那甚至讓他的胸口因為某種危險的預感而顫慄。
「你不能傷害他們。」有點冷淡而強硬的聲音說,那非常不像是前一刻還慌張失措的澤田綱吉的聲音。但隨著聲音,從那隻手抓住刀柄的地方冒出了透明的火焰,一會兒包裹住整個刀柄,這讓男人鬆開那把刀往後方跳去,綱吉卻轉手抓住刀往男人的方向用力擲去。
刀尖插入牆壁深處,切到男人的臉並噴濺出鮮血來。
男人似乎察覺到狀況不對勁,因為澤田綱吉的額頭上冒出火焰,那種強大而奇妙的火焰他從來沒見過,他確實聽說過彭哥列的能力,也知道那是他最需要提防也最難以抗衡的力量,卻不知道這個看來與戰鬥無緣的少年也會這種力量。
「你到底是誰?是為誰做事的?」綱吉問。
「我不可能告訴你的。」男人無畏地回答,他打算要撤離,雖然他也可以一戰,但他知道阿勞迪與庫薩卡那種程度的人不會被困在幻覺的火焰中太久,等到他們找出對應幻覺的方法後,自己以一對三就不是個有趣的狀況了,所以他抓住自己的臉,在濃霧之中他的臉似乎扭曲變形成另外一個人,但綱吉看不清楚。
「等等!」意識到對方要逃跑的綱吉衝上前去。
「澤田綱吉,你還是妨礙了我,那麼別忘了我曾說過的話,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隨著那個嘲諷的聲音消散,對方的身影也化成了一片霧氣消失無蹤,而綱吉沒辦法抓住對方。
綱吉看到對方消失之後,身體就好像所有支撐的力量都消失了一般,他突然跪到在地上。
這時候阿勞迪與庫薩卡已經從幻術中解脫,他們看見的是綱吉俯在地上嘔吐。
阿勞迪蹲下去一把抓住綱吉,手掌撫上他的背,綱吉卻停不住地不斷嘔吐直到吐不出東西來,他似乎想從某種痛苦中掙扎出來一般,阿勞迪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顯然這對綱吉而言是一個巨大的衝擊,綱吉的喘息變得極促無比,就好像要呼吸不過來了。
「放鬆,綱吉,你在這裡沒事的,你是安全的。」
那句話讓綱吉稍稍平復了呼吸,但他還是斷斷續續發出感覺噁心的聲音,並哭泣,就好像他看見了什麼令他害怕的事情。
「……我不應該戰鬥的,如果不是那樣,那些事情就不會——」綱吉低喃著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他的瞳孔放大,好像有什麼回憶糾纏著他,而他不願意去接受那份回憶,強烈抵抗著。
「澤田綱吉,」阿勞迪叫他的名字,讓綱吉混亂的思緒回復了一會兒,「你幫了我,還有庫薩卡,沒有你的話我們都會陷入幻覺中,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那句話好像特效藥那樣一瞬間安撫了綱吉起伏不定的情緒,綱吉抬頭望著對方平靜的雙眸,顯露出了一副不知所措的脆弱表情。順著阿勞迪的姿勢,綱吉將自己埋入阿勞迪的胸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很害怕自己的反應,因為他完全搞不懂自己,他明明很希望可以戰鬥,希望自己能為其他人派上用場,可以幫助喬托、幫助彭哥列、幫助阿勞迪,這明明就是他真正的心願,但他卻很害怕,害怕到連站都站不住。
他只知道,他不可以戰鬥。
戰鬥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冷靜一點了嗎?」阿勞迪溫和地問。
綱吉緩緩點點頭,「抱歉,阿勞迪,我沒能抓住他……」
「你做的已經足夠了,你就先維持這樣什麼也不要想,好好休息一會兒吧。」阿勞迪溫柔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著,綱吉聽從對方的話闔起了眼睛。但他腦中出現了一個畫面,有人死去的畫面,爆炸、火焰的顏色,他腦海中還有人叫他的名字。
『你現在就離開,這裡已經沒有你能做的事情了。』
而那個聲音儘管並不相同,但語氣和阿勞迪的聲音仍有那麼一點相似,他的背影是全黑的,看起來非常孤傲而強大,而綱吉曾堅信那是最堅不可摧的堡壘,但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綱吉很清楚,那是屬於自己的記憶,有關他同伴的記憶——但他並不想想起來。
TBC
作者廢話:
搞事的人就只一直都是那傢伙。
綱吉偶爾可以恢復到他本來的模樣,但腦袋就會啟動一些防護機制阻止他繼續去想起全部的記憶,這是大腦的自我保護能力。
阿勞迪有一點佔有慾出現了,雖然不太明顯OTZ
我好想快點寫到他們親吻一下啊,目前只有親額頭,我只覺得要阿勞迪做這些動作真的難上加難,要綱吉主動做就更不可能了…他們可能都還沒有戀愛意識呢,仍在朋友狀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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