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哥列的周圍種植了一些落葉樹,秋天來的時候總是會慢慢的變成艷麗的紅色,綱吉以前就想過要在這附近種些櫻花,這樣的話或許會讓自己經常想起日本,而且雲雀也喜歡櫻花,跟著他來到這個西西里的同伴們也會感到懷念吧。

 

偶爾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辦賞花大會,部下們好像特別喜歡這種無意義的活動。


 

綱吉忍不住勾起一個淺笑,拿著相機拍下那些紅色的楓葉,這是剛剛從巴吉爾那邊借來的相機,下周庭園就要更新了,這個景色也會被換掉,他經常都意識到時間的變換,而他無力阻止,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在黑手黨中度過那麼久的時光,突然感受到涼風吹過耳邊,一個腳步聲緩緩的靠近自己,披肩落在他的身上。
『會著涼的,想生病嗎?』男人的髮色是像清晨的紫藍色,飄動著就好像要融化在天空中一樣,綱吉只是輕輕的笑了一下,對方拉起他的手呵著氣,溫暖慢慢傳遍身體。


『因為……』還沒有說完,另一個人默默的從一端走過去,看來只是剛好經過這附近,黑色的眼睛掃過他和身邊人的身影,帶著點不高興,『啊,    ,這兒,你該不會一大早就要回日本了吧?』


『不是,如果你願意讓我回去的話我早就回去了。』他會如此不快是因為綱吉將他硬留下來,『我可不想跟你們群聚,綱吉,你還要和草壁討論基地更新的事吧,施工的設計圖我拿來了。』

 

那兩個人狠狠的瞪了彼此一眼,但是綱吉不在意,只是上前接過對方手中的捲紙。


『你看,我正在拍照,因為基地要更新的話這裡就會被毀掉吧。』綱吉指指手中的照相機,笑了,『機會難得,你們要不要兩個人一起拍一張?』

 

『『不要。』』兩人異口同聲嫌惡的說。

 

兩個人分別往不同的方向走去,綱吉一手硬扯住一個請求了很久,兩個人看來都急欲想離開現場,之後,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部下幫他們拍下了照片,但實在是糟糕透頂,綱吉也知道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好好相處,沒辦法勉強。

 

洗出來後,綱吉將那張照片好好的收進了相簿之中,和很多的相片一起,照片中的人物總是笑著,但諷刺的是,那些有著幸福表情的人們手上都沾上了永遠也洗不掉的血跡,跟隨他一起進了黑手黨以後,沒有人是完全乾淨的,曾經他們只是普通的學生,照理說順利畢業後應該會找到不好也不壞的工作,然後和伴侶結婚,無聊時偶爾聚一聚。

 

可是,現在的他們卻離那個普通的日常非常遙遠。


綱吉穿上了西裝,繫上了領帶,他的表情很平靜,他也慢慢變得不在意了,真的,現在他手上的罪惡感變得狠薄,他已經學會去面對別人的詛咒和仇恨的目光,因為他而不小心死去的人們的家屬用害怕又憎恨的眼神望著他,他也不會討厭他們或是感到生氣委屈,但是也不會因此同情,因為這是現實,即使會有人認為他是殘酷的也沒關係。


他只是沒有辦法把心分給更多人,要是可以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人們,那麼,怎麼樣的事情他都會做,就算是要染紅自己的手,扼殺自己的心,變成一個完全不像他的人,他不管多少次也會選擇這麼做的。
不管別人怎麼看,這就是自己,即使改變了也依然是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對他而言,就算是痛苦的時間也是他相當珍貴的時間,他不會忘記的,也不願意遺忘,殺了那麼多的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忘記。


褐色的雙眼倒映著燃起火焰的手,他討厭自己對那些傷害他同伴的人依舊感到憐憫的自己,那樣軟弱的自己。


但是,殺人是不好的,教科書絕對有記載這樣的事情,所以他如果受到報應的話也是應該的,他會接受他人的制裁,他有這樣的覺悟,他也希望同伴能夠理解自己的這種覺悟,這並不是不幸,而是他自己決定的事情。

 

用過去的天真換來的唯一珍貴的事物——所以不要,不要奪去我僅剩的東西,不要從我這裡奪走彭哥列的一切。

 

我,並不想要遺忘罪惡感,也不想要遺忘仇恨,正因為愛著某些人所以才會對誰懷著恨意。

 

 

 

 

 

 

 

天空還透著一點夜霞,一片灰藍染上了了天際,可以看到一絲絲光線從地平線那端探出,四周沉靜得有些寂寞,沒有一點聲音,任由冰冷與空氣慢慢的結合,然後透進了棉被之中。緊閉的雙眼緩緩打開了,不帶一點睡意,靜靜的看著天花板,彎過頭可以看到一朵白色的玫瑰插在水瓶之中,睜大了眼睛,也不知為什麼,突然害怕的一把揮掉了那朵花,摔在地上,碎裂了一地的玻璃聲音大的嚇人。傳來衣物和棉被摩擦的聲響,綱吉捲縮著身體,他的腦袋有些混亂不清,他好像夢到了什麼,一切是那麼模糊而不真實,就好像連自己的這種不安也是虛假的。


拉著被子將頭埋入,他的頭依然有些疼痛。


「你怎麼了?綱吉。」溫柔的聲音突然響起,綱吉抬起頭來,骸站在那裡帶著有些陰鬱的表情,或許是因為自責吧,他不像平常那麼的強勢,綱吉盯著那張熟悉的臉,什麼話都沒有說。

 

雖然知道不應該這麼不禮貌的,可是他心裡壓抑著什麼,覺得很害怕眼前這個人。


「我幫你倒杯水吧。」

「不要。」但骸沒有停止動作,倒完水之後來到了距離綱吉很近的地方,遞過去。


我說不要了!!」一手打翻了骸手中的水,甚至有些不小心潑到了骸身上,綱吉愣了一下,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他反應這麼大的,「…對、對不起,我…」綱吉伸出手想要觸碰骸,但是手到一半卻停下了,顫抖著。

 

不想碰他,覺得很可怕。

綱吉的雙眼對上了骸那深邃而看不透的眼睛,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縮,抱緊了身體。


「幫我叫史庫瓦羅,我想見他,幫我叫他!」綱吉喊著,眼睛卻不敢看骸。

 

「知道了。」骸闔眼應聲,蹲下來輕輕撿起躺在地板上的白色玫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可以理解綱吉的反應,沒關係,很快又可以恢復正常了,用他和瑪蒙的力量就算是五年前的事情也可以忘得一乾二淨。
骸走了出去,闔上了門。

 

「小鬼?」過了一些時間,有點困惑而溫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聽說你找我?」

 

綱吉抬頭凝視那一雙輕微擔憂的眼神,史庫瓦羅眉頭緊皺,表情並不柔和,他看起來好像是正在做事時被找來的,事實上XANXUS一聽說綱吉找史庫瓦羅,馬上就把對方從重要的會議趕了出去。


綱吉對史庫瓦羅露出一個微笑,但是卻馬上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他的臉一定因為剛剛的混亂而顯得狠蒼白,用棉被遮住了自己的臉,他並不希望史庫瓦羅擔心的,只是他覺得這個人會保護自己,會為自己守密。


「抱歉,你好像很忙還找你過來…我…啊,請不要告訴XANXUS先生關於我的事情…他又會不高興……」

綱吉只和XANXUS認識不久,雖然不會傷害自己,但也是一個有些恐怖的人,那雙紅色的雙眼充滿了壓迫感。

 

突然感到自己的頭被輕拍,史庫瓦羅的前額輕輕抵上綱吉的額頭,他們沉默了一陣子,這段時間史庫瓦羅什麼話也沒有說就只是將手放在綱吉的背後,這使綱吉混濁的腦袋突然清空了。

 

抬眼看到那近距離的銀色雙眸,似乎帶著一點責備,「冷靜了嗎。」綱吉低下頭。


「我想問一件事情。」綱吉冷靜下來後緩緩的開口,自從他在街上見到那些人之後,他的心就跳得很快,「你是不是沒有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不,我很確定,你們不是普通人吧。」

史庫瓦羅站遠了一些,瞪著綱吉的臉。

 

綱吉腳一踏離開了被堆,微冷的空氣沁進肌膚,但綱吉沒有絲毫的猶豫往前走然後站在鏡子前,瞪著鏡子中20多歲的倒影,他一頭撞上鏡面,史庫瓦羅有些訝異,然後綱吉的手用力在牆面上敲擊。

 

「這個並不是我知道的自己,可是……」綱吉稍稍解開了領子,那裡殘留著一個痕跡,「彈痕,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小鬼,那是……」史庫瓦羅走過去用手輕輕的扣上綱吉的領口,有點嚴肅的凝視著他。

 

事實上如果是10多年前的澤田綱吉,應該連那是彈痕的事情都不會知道的,但那些黑手黨的記憶已經深深刻在綱吉的腦袋中,變得像本能一樣,不會忘記也不會消滅,綱吉是『知道』的,而他的直覺一直都很準確。

 

「我需要你幫我,史庫瓦羅,幫我吧。」綱吉的聲音低沉著,史庫瓦羅感覺到一股壓迫感,那就好像他認識的身為黑手黨首領的澤田綱吉回來了,史庫瓦羅有點不安的退後了一小步。

 

 

 

 

 

 

 

 

 


喀嚓。
夜色壟罩住所有,那是一個沒有星光的夜晚,忘記什麼時候開始,義大利的夜空也一樣充斥著光害,里包恩忘了多久以前看過那樣燦爛的星空,在他漫長的生命裡,那算是一個美麗的回憶。兩旁倒地者的呻吟令人心煩,可樂尼諾在一旁擦拭著被弄髒的槍枝,拉爾則姿態高傲的環視著被他們攻下之後的土地,背叛者沒有一點需要同情的理由,雖然一個禮拜前他們還是互相支持的同伴,但是這是黑手黨的世界。


在帶著血味的空氣中點起了香菸,里包恩穿過那已經殘破的通道,手下架來了這裡的負責人。


勾起笑容,雖然是集結了三個阿爾克巴雷諾才好不容易攻進了這裡,但是里包恩還是毫無畏懼,不管他們的處境有多艱困,沒有人知道這場戰鬥要持續多久,會傷多少人。

內亂有很多人殺紅了眼,就連以前的同伴也不顧,兩邊互相爭鬥。

 

綱吉對於戰鬥通常都會要求減少傷亡,但現在那傢伙都甩手不管了,他們也沒有必要壓抑。


「那個笨蛋之後肯定會氣瘋……」笑著,氣氛突然變得詭異,不知道是因為里包恩站在那裡的關係,還是因為他臉上帶著的不合時機的笑意,被丟到跟前的人顫抖著,沒有人不知道在首領身邊的阿爾克巴雷諾是多麼可怕的人,很多骯髒的事情都是里包恩一手執行的,帽子的陰影遮住了那張微笑的臉,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這裡的幹部全部要撤換,可樂尼諾,你就暫時待在這裡指揮吧。」可樂尼諾點點頭,「至於,剩下的人——
「我、我們只是因為受到XANXUS的脅迫!」


里包恩的唇帶著一些絕情,「可是,你們確實是背叛了彭哥列吧?」槍對準了那個人的腦袋。
「我們沒有辦法啊,里包恩先生,求求您,那個人太強了,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我們會死的——

 

「那麼你就該死。」

 

對方一聽沒有希望,猛的一躍起想要反擊,里包恩冰冷的眼眸鎖定,沒有一點退縮,槍響之後,鮮血從對方的腦袋濺出,那個人連里包恩的身體都沒有觸碰到就倒地,血將地上染成一片漆黑。
里包恩的眼中閃耀著血光,那雙皮鞋毫不留情的踩上了那個人的手,雙眼掃過其他伏地呻吟的人,還有那些投降的人,露出冰冷的笑容,用胸口的手帕輕輕擦拭槍身沾上的血跡。

 

「こら,里包恩,別太過火。」


「現在,還有人想要跟我解釋什麼嗎?」落下了話語後,里包恩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只是他的面容帶著淡淡的憂鬱,那個表情明明從來不為他們首領之外的人露出的。

 

 

 

 

 

 

 

 

 


「你說,那個阿爾克巴雷諾不見了?」白蘭的臉露出了一點訝異,他輕輕攪動著桌上的奶茶。


『是的,有傳言很可能已經戰死了。』入江正一透過螢幕說著,但連他似乎也不怎麼相信,『另外,獄寺隼人的生死也還沒有辦法確定。』正一突然抬起頭,『現在彭哥列守護者派的勢力幾乎散了,我們要不要趁這個時候攻擊?』


「怎麼了,小正,你已經不耐煩啦?」白蘭露出笑容,正一輕皺起眉頭,他總是無法看清這個人的目的和想法,「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想要他的命,我還想多玩一下呢。」


『但是,白蘭大人,那個人會是很大的威脅,不久後他就會回到日本去。』


「是啊,我知道,不過我只是想知道你想這麼快解決他的真正原因。」白蘭的的聲音輕柔,刻意放低的聲線帶著點嘲弄,使正一的臉色有些蒼白。


「不用擔心,小正。綱吉會是我完美的敵人,只是,他要更殘酷一點才能夠對抗我們和尤尼結合的密魯菲奧雷,在那之前他對我們不具威脅。」白蘭的眼中透出了溫柔,「那是我一直想要告訴他的,我對他期望很高啊。」


『可是……』


「小正,不要告訴我你真的那麼想殺綱吉。」白蘭微笑,「那是謊言吧。」正一的臉僵住,變得有些蒼白,心底有一股憤怒翻滾著但是沒有浮上表面,他深深吸一口氣。白蘭只是用興趣的眼光看著他。


『很好,我不管你了,你愛什麼時候處理他都可以。』似乎有點賭氣的說著,正一抬了抬眼鏡,『總之,我是真的想把彭哥列完全破壞,你想什麼時候行動都無所謂,反正,白蘭大人只是想要看戲,只是覺得好玩吧。』


「哎呀,小正惱羞成怒了,呵呵,好吧好吧,既然你都如此堅持了,這個。」白蘭笑著,他伸手按了電腦上的一個鍵,瞬間閃出了一張照片,正一愣了一下,原來這個人早就知道很多事情了。

 

有時候白蘭的情報來源他也不清楚是從哪裡來的,即使稱他為心腹,依然無法知道白蘭的所有事情。


「聽說彭哥列要搭專機回日本了呢,小正,去你那裡喔。」白蘭意有所指的說著,他的眼神卻沒有離開那張照片,上面的少年依靠著店家的窗子,正在看著櫥櫃中的小東西,那是上一次綱吉和庫洛姆他們上街去的時候被人拍下的。

 

「拍得不錯,是嗎?表情也很棒,讓我想起以前的綱吉。」白蘭低聲笑著,好像有些懷念,「要是他去了日本,就糟糕了,因為彭哥列指環會跟著綱吉一起離開吧,到那邊我會很難掌控,XANXUS君也不好對付啊。」白蘭站了起來伸展身體,「而且我真的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讓他變得無法忘記我……什麼都忘掉的綱吉,我沒有興趣。」

 

『白蘭大人。』

「你懂我的意思吧,小正。」他看了一眼正一,正一闔上眼睛一會兒,點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讓他無法離開西西里的。』

 

非常清晰而沒有猶豫的語調,下一秒鐘螢幕暗了,白蘭嘴邊輕輕揚起,眼底閃爍著寒冷鋒芒,雖然就這樣結束很可惜,可是他們是敵人,現在的綱吉一點也不有趣,對自己沒有絲毫印象的綱吉他實在無法忍受,那個男人居然輸給了自身的軟弱選擇遺忘,那麼,就如他所願的將這一切都終止,他其實也不是真的很想用這個辦法,但是顯然他沒有了選擇……如果綱吉到最後還是沒能回想起身為黑手黨的一切,那麼很可能就是死吧。


「幸運的話,我們下次的『盛會』再見了,到時候再把花送給你吧。」銀紫色的雙眸染著有些柔和笑意,「綱吉。」而那說不定會是最後一次見面,最後,也是人生的最後一次,在墓地。

 

 

 

 

 

 

 

 

 

 

「離登機時間還有兩小時,不多睡一點嗎?」在溫暖的車子裡面醒過來,綱吉發現身上披著一件大衣。
「我睡了很久嗎?」綱吉問著身邊的XANXUS,輕輕的靠在他的身上,雖然在他僅剩的記憶中沒有多少這個人的記憶,但是卻隱約知道這麼做他不會生氣,這個人很恐怖,但是如果不生氣的話就還好。


「從昨天睡到現在了。」XANXUS冰冷的話語和他的動作不搭,手輕輕環過綱吉的頭,讓綱吉能更舒適的依靠在他胸前,綱吉最近睡得很多,好像身體一直都不太適應現在的狀態,偶爾會有些失常。


「回日本之後我還可以回來吧?」綱吉抬起頭對上那鮮紅色的雙眼。


「當然,事情穩定後我就接你回來。」XANXUS冷哼一聲,硬壓住綱吉的頭要他不要太多話,綱吉有些不舒服的掙扎一段時間,但很快就放棄了,這個人的暴力和強迫真的是很沒辦法。


「對了,XANXUS先生,我一直有話想要跟你說,可是你太忙了,我差點忘了。」綱吉抬起頭來,XANXUS露出疑惑的表情,一瞬間綱吉又停頓了下來,他按住下巴想著。糟糕,他好像忘記是什麼了。

 

「慢慢想吧。」XANXUS說。


面對現在的綱吉,真的很奇妙,綱吉回到了和他對戰時那個有點懦弱、老是不知所措的小孩,明明最討厭那種類型的人,XANXUS看著這樣的綱吉卻覺得或許這樣也好,至少那眼睛和跟他對戰的那時候很像,閃閃發光的,還沒有失去光芒,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澤田綱吉這種個性的人一點也不適合黑手黨。


XANXUS又等待了幾分鐘,直到綱吉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是想到要說什麼了。


「很高興能夠認識你們。」輕喃,綱吉微笑,XANXUS則是一愣,「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機會大概不可能認識你們。」

 

綱吉鬆了一口氣,滿足的笑著,卻沒有注意到XANXUS稍微蒼白的臉色,還有那雙沉澱下去的眼眸。


「你根本不可能感到慶幸的。」XANXUS冷淡的說。

「什麼?」

 

「喂喂——太慢了,等一下起飛了該怎麼辦?」史庫瓦羅搭的座車比他們早到很多,那個銀色的身影立在門口等著,他們一停下就上前幫他們開了車門。


「不是專機嗎?」

 

「就算是專機遲到也不好啊,快點跟上。」史庫瓦羅說,綱吉伸手緊拉住史庫瓦羅的手,這裡接近海,風比想像中大很多,眼睛看過去就可以看到屬於彭哥列的小型飛機,綱吉不知怎麼有點不捨,分明自己對這個小島沒有任何印象,卻好像將會失去很多東西似的,他轉身抱了一下車子內的XANXUS之後,就跟上史庫瓦羅的背影。


BOSS,你不跟去嗎?」貝爾問著,趴在車窗前有些寂寞的樣子。


「別忘了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事情結束後,還要準備再把那傢伙接回來,沒什麼好感傷的。」他瞥了一眼貝爾,不耐煩的就要關上車門,卻被貝爾一手擋住了,XANXUS瞪他一眼。


「再等一下下嘛,等小綱吉起飛再走也不遲啊。」大膽的反抗了XANXUS,但是XANXUS並沒有生氣,輕閉雙眼,注視著那個要爬上飛機的小小人影,對方的背影已經變得越來越遠了,綱吉雖然曾經說過很討厭他們傷害他的同伴,但從來沒有說過討厭認識他們,綱吉稱呼他們為『同伴』已經好幾年了,對待過去的敵人,那個男人天真得可笑。

 

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綱吉是不可能感到高興的,不可能慶幸認識瓦利安。
聽到那個人這麼說,自己反而有些鬱悶起來,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他所知道的綱吉了。

 

綱吉慌慌張張的上了飛機,大約100人坐的小飛機上只有他和史庫瓦羅,還有大概10多人的瓦利安隊員和服務人員,空蕩蕩的,其中一個人為他遞來了茶水,「大約還有30分鐘才起飛,請您等待。」恭敬的說著,綱吉覺得那聲音怎麼有些熟悉,不過沒有很放在心上,他接下了水喝了幾口潤滑了莫名乾澀的喉嚨。

 

史庫瓦羅則是毫不在意的看著窗外,然後緩緩在綱吉身邊坐下,他將劍拿起來擦拭,一副好像隨時要應戰的神情,不減那特有的傲然風姿,熟練的將長劍固定在左手上。


「你昨天還好嗎?」史庫瓦羅看著他,有些擔心,「睡了一夜有好些嗎。」

「好多了,只是我感到抱歉。」

 

「抱歉?對誰?」史庫瓦羅問,綱吉苦笑了一聲。

 

「對骸,我似乎對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分開前的態度一點也不好,而那之後骸就沒有再出現了,那個人從以前到現在就是這樣,一但覺得自己被討厭了,就會避不見面,「……嗯…我剛剛好像……」

 

綱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不,從那天見到那些人後就有些奇怪,對於那些明明才相處沒有幾天的人他感覺很熟悉,例如骸,他有種認識他很久的感覺,而且知道對方的習慣,對他充滿了憐惜,對於拒絕他感到愧疚。


綱吉回想起前一天的事情,遇到那些黑衣人是他開始變得奇怪的契機。


還記得那個有著黑髮的人眼中帶著兇光,但是只有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很溫柔,那雙深邃的鳳眼相當熟悉,彷彿能夠勾起他的一些回憶,尤其是在知道自己遺忘過去的時候,對方的表情讓綱吉久久無法忘懷。

印象中,他應該是個冷漠又堅強的人,卻在知道自己失去記憶的時候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那眼神就好像斥責著他不該忘記某些事情,在提醒著他,對了,他們之間有個協議,只有他和那個人的協議,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綱吉想不起來,想不起來讓他的頭隱隱作痛,他覺得很困擾。

不可以忘記,不能忘記你做過什麼,你這個殺人兇手。

 

「唔!!」

「怎麼了,你怪怪的。」


「哈啊…哈啊…不,沒什麼,什麼時候要起飛?」綱吉喘著氣並轉移話題,然後他從窗外看到了還站在飛機外遠處的XANXUS他們的座車,突然他有些恍惚的喃喃自語,「我離家了好一陣子了,一直以來都想要請假回去的,可是我沒有勇氣,我不敢回去,媽媽知道我做了些什麼的話,一定會很難過……是啊,我不能回去,回去的話就會忘記自己做了多麼不可原諒的事情,會跟媽媽撒嬌吧……我不能…回去…唔…」

 

史庫瓦羅的身體微微一震,瞪著綱吉,張嘴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綱吉按上了無意識說出話來的雙唇,手輕輕顫抖著——昔日的情景突然一幕一幕倒退,他一下子有點無法接受那回憶,依舊非常模糊不清。


「綱吉你、你想起來了嗎?」史庫瓦羅一瞬間不曉得應該高興還是慌張,他想確定,但綱吉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綱吉緊張的回應,臉色蒼白,他有點害怕,因為想起來的回憶好像不是快樂的,更多是悲傷而痛苦的,是黑暗的,他不想要那樣的記憶,可是卻又覺得非拿回來不可,一陣暈眩襲擊了他。

 

 

 

 

『你已經決定要繼承了嗎?為了我?你明明不需要這麼做的,彭哥列。』

 

骸的身影從黑暗中浮了出來,表情有些困擾。

那個人目前還被困在那個難以逃脫的黑暗深處,水牢冰冷的空氣會凍結身體,如果不是黑手黨首領就無法幫他。

是啊,他要當黑手黨的首領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是因為想要幫助骸。

 

『我跟你一起去,澤田綱吉,你會帶給我樂趣吧。』雲雀的手輕輕握住他的手,站在他面前的學長從高中畢業了。


『祝賀十代首領成為彭哥列,我永遠也都會支持您的』獄寺在他當上首領的那一天高興的喧鬧著,大家都很開心。

 

突然記起小時候,他曾坐在九代的膝蓋上玩,被溫柔的抱著,如果可以不去想有一個家族等著他,不去想自己可能會帶來眾多人的死亡,他希望這一生一心一意只跟他喜歡的女孩在一起,跟京子結婚,跟媽媽和爸爸在一起。

 

但京子離開了,離開這個黑暗的地方了,他還不能離開。

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他,要對那個男人復仇。

那個奪走他的一切,毀掉他的驕傲的男人,他曾經視對方為真正可以理解自己的友人,甚至以為他對自己的溫柔一定是出於真心,曾經喜愛也珍惜與對方相處的時間,做為一個人、做為朋友的喜歡,甚至,是做為情人的喜歡著。

 

『澤田綱吉,你要變得殘酷一點,這樣我的遊戲才有敵手。』那個白色的人影冷笑著,手壓著他的頸部,像是要掐死他一般的力氣,無視他的掙扎,『我想要的東西是你所擁有的73的一部分,我會創造這個世界,首先就從你開始吧。』

 

那抹惡魔的笑容他不會忘記的,他的憤怒和憎恨從未如此狂烈。

 

『白蘭,放手、你放手白蘭——

那個男人的笑容如此的溫柔,卻是藏匿著毒液,他的眼神如此冰冷。

『從這一刻開始,你將會蛻變成和以前不同的人吧,』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著,他高亢的笑聲久久無法散去。

 

歡迎來到嶄新的世界,澤田綱吉。

 

 

 

「白蘭……」綱吉的聲音和他記憶中憎惡的聲音重疊,他的手緩緩離開了額頭,那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芒,那是對於憎恨、對於血腥一無所知的澤田綱吉不可能露出的殘酷的眼神。

 

 

 

 

 

 

 

 

 

 

 

飛機起飛了,XANXUS也準備走進車裡回到瓦利安,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從以前就知道,守護者並不是省油的燈,就算只有少數幾個人也依然很頑強,所幸里包恩失蹤了,那個男人很強。

 

下人幫XANXUS關上了車門,他突然覺得心臟跳得很快,很奇怪,外面的起飛聲隆隆作響,他在最後忍不住抬起頭往那頭看去,突然發現遠處閃過一個亮光,那亮光令他心底升起一股不安,當他意識到那是什麼時已經來不及了,XANXUS難得的面露驚慌,XANXUS撞開車門後奮力的往前跑去,貝爾看到對方異常的行動正覺得很奇怪,幾個隊員卻也注意到了異樣,然後耳邊的通訊器傳來了雜訊,有人在求救。

 

BOSS?」瑪蒙看到XANXUS帶著狂怒的神情從他身邊跑去,還有些不解,回頭看XANXUS跑去的方向。
「有人突破了我們的防線!!是密魯菲奧雷,誰快去阻止!」

 

一個聲音從部下之中大喊,但這已經太遲了,因為那個光點正快速的接近起飛的機體,誰也趕不上。

飛機在同時起飛,那道死氣之火從地面直直往飛機的方向飛過去,最後閃出一道刺眼的紅光。


「可惡,可惡啊啊啊——XANXUS憤怒的吼聲充斥了整個機場。


瞬間,火花炸裂開來,巨大的爆炸帶起的狂風將XANXUS等人掃開,飛機從半空中墜下並起火燃燒,然後濃煙和烈火在地面碎裂,一陣四散的光芒往這裡撲來,一會兒讓機場深深凹陷燒出巨大的燒焦痕跡,火焰一會兒竄到了天空之上,張牙舞爪的發出轟隆的聲響,過了許久,全部的人從地面爬起來,看著那個可怕的、令人心寒的情景。

 

「這是…」還不能夠接受狀況的貝爾笑了,想說這是XANXUS開的玩笑吧,「哈哈,不可能吧……」
不,綱吉、史庫瓦羅!!!」旁邊不知道是誰的叫聲,在XANXUS聽起來很刺耳。

 

 

 

 

 

 

 

 

 

 

 

 


今天外頭的天空還是一片憂鬱的灰藍色,寧靜,就像過去的每一天,起來又是疲累的一天,日復一日的黑手黨生活也是會膩的,但是因為有那個人在所以才有趣,要不是那麼渴望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也不會想要對他做出殘酷的事情,他的遊戲需要一個強大的對手,不然就沒有意思了,尤尼太過軟弱,而綱吉正好適合做他的對手。

 

白蘭在床上多躺了一會兒,睜開了沒有半分睡意的眼睛。
拉開了被子,和平時一樣梳洗之後穿著浴衣走出來,通常他走出浴室就會看到僕人默默幫他準備好的早餐和報紙放在房間中央的小桌子上,那是他的習慣,雖然說那對無聊的生活沒有添增什麼樂趣。

 

他翻開了報紙,一邊喝了口香醇的紅茶,一陣窸窸窣窣的紙張摩擦聲音在安靜的早上融入了那份沉默。

突然,翻報紙的動作停了,瞬間空凝結起來。白蘭再次定神看了看那斗大的標題。
拿著杯子的手也放了下來,不可否認他有點驚訝。

飛機失事,彭哥列的首領澤田綱吉下落不明】

對社會造成重大威脅的黑手黨彭哥列,最近爆發內鬥引起的街頭火拼尚未落幕,昨日專機突然墜毀,疑似遭人攻擊,彭哥列第十代首領,日籍29歲澤田綱吉據聞當時也在機上,很可能是內鬥份子所為…所幸附近居民沒有受到波及……

 

用著專業語氣寫下的報導,可能是覺得黑手黨留在西西里也只會造成社會的混亂,沒有見到一點點遺憾的語辭,幾乎是直接判定了澤田綱吉的死亡,甚至還感到相當高興,這些人不曉得如果綱吉不在的話,他們將會了解到什麼是真正的黑手黨,那絕對不是像綱吉那樣溫柔的傢伙們。

 

面對這一手造成的結果,白蘭的面容並沒有笑,他也沒有感到欣喜。


「小正還真的做了,可真徹底。」知道那一定是用匣子做攻擊的,飛機被擊中的話一定是瞬間爆炸,逃脫的幾會一點也沒有,「……可憐的傢伙。」不知道是在說綱吉還是說正一,或是說自己。

 

白蘭闔上了報紙,又喝了一口紅茶,似乎嚐到了一些苦澀,這時外頭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音,白蘭的嘴角輕輕勾起。

 

「進來吧,雷歐君。」
「白蘭大人,關於今天的工作……」雷歐恭恭敬敬的說著,拿起手中的資料。


白蘭伸出手制止了他說下去,對方露出了疑惑的眼神,白蘭微笑著看他,「今天密魯菲奧雷不工作,所有的侵略行動還有任務都讓他們停下來吧,誰違反規定就要接受嚴厲的懲罰,」白蘭站了起來手中拿著那份報紙,「今天,我們要向我們的敵人表示最大的敬意。」


雷歐注意到白蘭似乎有些疲倦的模樣,他難得沒有刻意去喬裝,那個表情是發自真心的。


「誰?」雷歐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但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雷歐因為來來回回忙碌著所以不知道吧。」白蘭意有所指的說著,一把將報紙扔給了雷歐,「看看。」
雷歐的視線向下移,然後,就看到了那斗大的標題,寫著讓人無法相信的事情。


飛機失事

 

雷歐的眼睛看著那幾個字,他的手輕輕顫抖著,雙唇瞬間變得蒼白,他的眼睛甚至不敢移到下面的的報導內容。
一股強烈的疼痛感竄進胸口,一瞬間他的心臟就像要停止跳動一般,雷歐的身體差點傾斜。

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瓦利安那些傢伙說絕對會保護那個人,他們怎麼可能讓綱吉受到一點點傷害?

他這幾天都沒有到那邊去,是因為對方不想見到自己,見到自己的話只會讓情緒更不穩定,所以他才躲到這裡來的,為什麼,每一次自己離開那個人身邊的時候,總是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五年前如此,現在也是。


「對了,是小正派人下手的,做得很好吧?」白蘭說著,他沒有指出雷歐怪異的表現,「真的有點令人難過。」
他現在雖然是雷歐,但他無法笑出來,無法笑著恭喜白蘭獲得勝利,他甚至無法克制自己的手顫抖。


如果綱吉真的死了,那他的偽裝還有什麼意義?他到底為了誰而繼續呆在這裡?


「綱吉……」他用手遮住了臉。
白蘭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訝異,就彷彿早料到了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沒有戳破他的面具,這是他僅剩的一點點溫柔。


「所以,知道了嗎,雷歐君,今天我們要默哀,為了彭哥列而默哀,你也一樣喔。」

 

 

 

 

 

 

 

 

 

 

 


「騙、騙人的吧?你開玩笑吧?」了平站在那裡,他少了平時的力量,愣愣的聽著山本從手機帶來的消息,他正在分部清理那些叛亂的人,本來應該是慶祝解決了一個地區的時候才對,「這玩笑可不好玩…別鬧了,哈哈。」


『這是草壁傳來的消息。』山本的聲音很虛弱,似乎沒有什麼力氣繼續說下去,『你知道,那個人不會開玩笑的。』


雲雀不可能拿綱吉的生命開玩笑,所以這是事實,『還有史庫瓦羅也是,全部都……』山本的聲音在顫抖,就連他劍術的前輩也一起,或許沒有人感受得到他現在感覺,他的友人下落不明,綱吉也一樣沒有見著屍體就這樣不見了。


綱吉他死了……

沉默佔領了所有空氣,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空洞的感覺爬上了平的心,幾乎要令人窒息。


「有找到屍——」了平咬破了嘴唇,說不下去那個字眼,他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山本說著,然後,通話沒有預警的斷了,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他好像隨時都會崩潰,對山本而言他這次是真的失去了一切。


了平緩緩的放下手機,手顫抖著,下一秒,他舉起了手機用力的摔在地上,強大的力量讓手機瞬間碎裂開來。

他咬牙切齒的跪了下來,手一拳一拳重重的垂著地板,那手上的繃帶開始滲出了鮮血,地板上留下了血的痕跡。

他的部下全部看著,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清楚他們平時開朗的隊長為什麼在接到電話後出現這樣的反應。


在澤田綱吉的座機爆炸後,瓦利安裡面大概是最安靜的,可能是經過一整夜累了也認清了事實,可能是覺得全部都結束了的感覺,瓦利安第一次覺得生命是多麼可貴的東西,他們漫長的人生中殺過那麼多人,從來不會覺得害怕殺人的感覺,甚至不覺得那些被殺的人的心臟本來是應該跳動的,但是,死亡好像就是那麼一回事。


綱吉死了。
史庫瓦羅死了。


『死了』這個詞是多麼的殘酷,緊緊壓著一切,代表著再也見不到面了,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了。

好像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只是就這樣不見了,這樣的事實突然的降臨,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貝爾整個人縮在沙發裡抱著膝蓋,只要靠近一些就可以發現他全身在抖著,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在害怕還是只是無法接受事實,口中碎碎念著沒人聽懂的話,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全部是燙傷的痕跡,因為他在殘骸中找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放棄,他平時最寶貴的衣服和王冠都燒焦了。


XANXUS用手支撐著頭,坐在首領室的位置上聽著路斯利亞在旁邊哭著吵死人的聲音卻沒有生氣,這就足以顯示他的異常,他剛剛憤怒的燒掉了一整片的牆,現在有些脫力,而往常讓他發洩暴力的史庫瓦羅卻不在這裡。

 

他們就在現場,前幾分鐘還看到綱吉對他們揮手說再見,綱吉那時候還活著,史庫瓦羅跟在他旁邊。

然後,飛機爆炸了,飛機墜落了,開始燃燒並且持續的爆炸,巨大、鮮紅的火焰將所有的東西吞噬殆盡。

最後那裡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還有殘骸。用嘴巴描述是多麼輕鬆的事情,但諷刺的是大致就和報導說的差不多。


他忘了他們還有部下們在那片還在燃燒著的殘骸之中尋找綱吉和史庫瓦羅的身影多久。
找不到任何東西,只有燒焦的屍塊,無法辨認到底是誰,一個最可能而且理性的推斷就是機上全體死亡。

貝爾抱著綱吉那雙不怕火燒的手套走出來,而另一頭列威則是拖著一把烤成焦炭的劍形物體走出來,兩人都一臉迷芒;站在那一片鮮紅的火面前,XANXUS第一次討厭那鮮紅的顏色,那和自己的火焰是相同的顏色。

憎惡的火焰,憤怒的火焰,把一切全都毀滅的火焰。


這是最糟糕的狀況,本以為一切都會如自己所想的發展,卻得來這個措手不及的結果。

想要得到不該屬於自身的東西必然會遭到反噬,不管是彭哥列十代首領的位置還是澤田綱吉,但是為了自己而去搶奪就是瓦利安的宗旨,從沒想過會招來令他們後悔的結果,雖然有諸多抱怨,但他們本意並不想要殺掉綱吉的。
 

BOSS,綱吉沒有任何機會活下來嗎?」路斯利亞問著。

飛機失事,存活的機率根本小得可以,他們誰也不願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是,我們明明就把消息封鎖住,而且守備也是使用最嚴密的方案,為什麼還會遭到攻擊?」

路斯利亞依然不死心,他想要找到一絲希望,「一定是因為我們裡面有內奸,BOSS,就像之前一樣——

「現在那件事情也沒有意義了,這些都不重要。」

 

BOSS……」路斯利亞沒想過XANXUS會因此消沉,他過去從沒看過這個人消沉的模樣,但是,似乎並非如此。

 

XANXUS過了一會兒再度開口,他的表情上抹去了後悔和憤怒,化為完全的冷酷。

 

「接下來重要的不是組織內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重要的是澤田綱吉已經不在了。」XANXUS的聲音一字一句描述著事實,他的神情中透著比以前更加危險的氣息。貝爾突然抬起頭來,雖然他的眼睛還是被隱蔽在那金色的瀏海之中。


「那是…什麼意思?」路斯利亞詢問著,突然身後傳來門推開的聲音,那是瑪蒙,他似乎去了一趟彭哥列探聽。

 

「彭哥列的首領已經死了。」瑪蒙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綱吉過去曾為了自己可能隨時死去而留下過遺言,剛剛總部也轉達給所有人了。內容大致上是說,沒有子嗣的十代首領認為之後應該由最強的人來成為彭哥列的首領。」

 

「我可不會將那小鬼留下的彭哥列白白交給守護者他們。」
XANXUS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眸中有有著冷酷的決心,到了這一步,他已經不需要再去顧慮任何人了。

而為了誰的死消沉,這並不是瓦利安的作風。

 

 

 

 

 

 

 

 

 

 

 


「葬禮是明天。」迪諾收到了瓦利安寄過來的消息,他們現在停止了戰鬥,暫時的。
就連密魯菲奧雷也停止了侵略,發表了他們在默哀彭哥列首領死亡的消息,儘管彭哥列的人不以為然。


「是沒有屍體的葬禮吧?因為找不到屍體啊。你要參加嗎?」


「當然了,是我可愛的師弟的葬禮,我怎麼可能不參加?」迪諾苦笑,嘆息,「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你真的不用回去嗎?我想他們一定還在找你,找你沒有死的證據,你一直是彭哥列的支柱,你出現的話就可以避免最糟的狀況發生吧,接下來密魯菲奧雷會進攻。」


「不,暫時不了。」那個人說著,黑皮鞋輕踩地板站起來,闔上了書,「因為澤田綱吉已經死了。我現在還沒有回去的必要。」他露出了淡淡的苦笑,闔上眼,覺得疲累。


迪諾想起綱吉曾經在舉行交接儀式時,從九代的手上接過了那枚戒指,帶著罪惡還有力量的戒指,那時候綱吉站在房間中央,掌心輕執那彷彿有幾千斤重的指環,他卻用一種恭敬的、純淨的表情看著它,那是很鄭重的場合。

 

迪諾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綱吉下定決心成為彭哥列首領的,只是,他很清楚那個孩子再也不會回到以前那樣。

日光從窗戶灑下,迪諾感受著陽光的溫度,折起了那份寫著殘酷消息的報紙,胸口冒出了沉重的酸澀感。
 

隔天的葬禮很安靜,飄著小雨讓心情更加的沉重。
守護者們看到了瓦利安的人也沒有打架,沒有吵鬧,一切安安靜靜,可能知道這種場合不適合吵架,並不是只有瓦利安的錯,守護者也是,沒有辦法拋棄自私與所有家族內的人好好相處,他們忘了和平的意義,他們已經犧牲太多人了,就為了這場到頭來毫無意義的爭執——最後居然還賠上了綱吉的性命。

 

藍波恐怕是最煎熬的人,他站在那邊無語的發呆著,綱吉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走向瓦利安。

 

這場戰役中還有很多不能夠確定的事情,很多人的屍體沒有找到,家族的部隊成員就不說了,其中還包括獄寺隼人,還有任務中突然消失並傳出已經死亡的里包恩,飛機爆炸之後沒可能活命的史庫瓦羅還有澤田綱吉。


兩邊都有損失,可能是因為這樣大家都閉口不語。
這次密魯菲奧雷的白蘭並沒有來,殺死綱吉的元兇不受歡迎。

但入江正一卻單獨一個人出現在XANXUS的面前,沒有帶部下,沒有帶匣子,他說他並不是以密魯菲奧雷隊長的身分來參加的,而是以綱吉過去日本的朋友的身分,他帶著花束,XANXUS最後還是放行了。


棺木抬出來的時候,有人激動落淚,很多手下忍不住痛苦大聲哭起來,綱吉在彭哥列中非常受人敬重,即使五年前發生過殺害家族同伴的事件,也不減綱吉的受人愛戴的程度,因為那個男人真的非常保護同伴,綱吉記得大部份家族同伴的名字,和他們相處時毫無芥蒂,是個對同伴很溫柔的人,他死了,很多仰慕他而加入的部下不知如何是好。

 

守護者和XANXUS他們並沒有哭,他們都很清楚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那可不是哭一哭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他們依舊必須戰鬥,為了誰繼承彭哥列而戰鬥。

「雖然我本來是和守護者同一個陣營的。」迪諾在眾人按照順序放入黑色的玫瑰的時候說,他站在雲雀還有XANXUS的中間,「那是因為我認為守護者這邊才是正統的彭哥列,我身為彭哥列的同盟家族首領,會支持正統的彭哥列和綱吉。」他輕嘆,上去獻花之後走下來,「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們能了解吧。」


雲雀冷哼一聲,但迪諾知道他明白,雲雀在棺木前跪下,即使裡面空無一人,他依然溫柔的在棺木上落下一吻。

誰也不曾見過雲雀如此溫和的表情,他的手輕輕的撫摸棺蓋,好像很珍惜似的。


「我認為XANXUS身為九代首領的養子,有資格繼承阿綱的位置。」迪諾看了XANXUS一眼,「但是我沒有辦法跟守護者敵對戰鬥,所以,在這裡請求讓我退居戰鬥之外,我會照綱吉的遺言協助新任的首領,不管最後是誰。」


「無所謂。」XANXUS開口,「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會贏的。」紅眼掃過雲雀的面孔,對方也同樣冰冷的回看他。
 

庫洛姆遠遠的站在稍遠處聽著他們講話,蘭奇亞站在他的旁邊,犬和千種看起來都垂頭喪氣的,似乎也不太能夠接受綱吉就這樣離開他們的事實,沒有親眼看見,真的難以相信。


「骸大人他不過來嗎?」千種問著,只見庫洛姆眼角帶著淚水搖搖頭。


「骸大人說他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庫洛姆低下頭,雖然她也很難過,但是她知道骸的心情比她更加痛苦,只想要為了綱吉留在黑手黨中、為他而行動的骸,他也協助了瓦利安,而造成了現在的狀況,他的心情一定很複雜。沒有說任何話的就回去水牢之中了,就好像那冰冷的水的刺痛還比不上綱吉死去這件事情來得痛苦。


「骸他沒事吧。」蘭奇亞皺起眉頭。


「骸大人不打算參戰,他說首領不在的話沒有戰鬥的意義。」聽了庫洛姆的話,蘭奇亞明白的點頭。

他想,這或許是骸第一次感覺到生命之重吧,雖然他一直都無法原諒骸殺死他的家族的事情,但此時有些同情他。


「你們在這裡啊。」迪諾從遠處走了過來,似乎剛剛跟XANXUS他們說完話了,「看來你們這次也是不打算參與爭奪了…真好笑,說得像是去打電動玩具一樣……」迪諾的笑容漸漸消失在嘴邊,說起來確實很諷刺,「……或許真的就像是打電動玩具,真希望有可以一下子就回血的道具。」


「迪諾先生,我們……」庫洛姆揉了揉眼睛,想說話。

 

「我知道你們不打算再加入任何一邊了。」迪諾微笑,「但是,我真的有事情要跟骸說,妳可以幫我這個忙嗎,硬是把他給叫出來也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迪諾的雙眼直直的看著庫洛姆,不知怎地,庫洛姆全身顫抖了一下,抬頭望向那個說話的人,總覺得對方好像隱藏著什麼事情。

 

 

 

 

 

 

 

 

 


「我回來了。」拉下了領帶,脫下了黑色的西裝外套,結束喪禮以後他便直接回到這裡,「我照你說的話做了。」

迪諾看見對方還是坐在原位看著資料,「他同意了,這也是預料中的結果。」

 

「是嗎?」那人勾起了笑容,「那麼,我們的計畫很快就可以實行了。」


「不過這樣的話……」


「我必須要下定決心了,在這一切破壞殆盡之前一定要做出行動才可以,別擔心。」那人的笑容中帶著自信,他放下書本顯露出他的整張臉龐,那雙褐色的眼眸透著微冷,「我知道,這場競爭我將會獲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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