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包恩,為什麼……』

回頭望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女性,他的雙眼卻依然沒有動搖的意思。

或許,以他的立場來說應該要感到慶幸才是,他曾經擁有很好的戀人,雖然有點像是半開玩笑的關係但是碧洋琪是很認真的,等著他有一天會恢復原來的身體,就算恢復不了,她的心意也沒有改變。

 

只是,突然意識到不該繼續這般下去而已,這樣膚淺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心情,或是對待碧洋琪。

 

『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呢?我知道你從九代首領那邊拿到了雇用書,你只要接受的話……』碧洋琪輕聲詢問,夾帶著一絲隱忍的顫抖,望著他那矮小的黑色背影,他就和過去一般冷酷的背對著她,從沒有正視過她的心情,但她也不在意這種事情,『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彭哥列?你應該也是……』

 

碧洋琪猶豫了,但她還是開口說出那句話。

 

『你知道,阿綱一定會接受你,因為那孩子就是這樣的人。』

 

『我們分手吧,碧洋琪。』

 

碧洋琪的話還沒說完前就被這句話輕輕的打斷了,對方輕輕壓了一下帽子示意,然後就再次邁開步伐。

她愣住了,站在原地望著那個身影慢慢的離開視線,消失在陰影之中。

碧洋琪低下頭,淚水凝聚在眼眶邊,她現在既傷心卻又充滿喜悅。

 

『分手…我們原來曾經交往過啊。』

碧洋琪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只要那個人還願意承認這件事情,就足夠了。

 

有時候你比你想像中的溫柔,里包恩。

 

當里包恩的身體無法復原後,想著一定只有自己一個人依然把心放在他的身上,一定不會受到那無聊的年紀或是身體的障礙所限制,她依然會全心全意的愛著那個她戀慕的男人,但是,其實自己慢慢也了解到,自己的感情對里包恩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看見他那雙黑色眼眸注視著那個人的眼神就會明白。

 

就算可能不被當作對象,就算可能一輩子都是『老師』,這很可能會變成無疾而終的感情,他也不介意。

為了那個男孩的成長他花了很多心血,不再守著九代首領當初請他來的契約,也沒有再要求多餘的費用,身為中立者的阿爾克巴雷諾,里包恩只是因為自己想要留著才待在彭哥列的,待在那個男孩身邊。

 

不過,他那天卻突然說出要離開彭哥列的決定,表面說得像是想要增廣見聞,像是膩了繼續當小鬼的家庭教師,他也表現得令人無法懷疑——但是,當他和綱吉說話的時候,表情依然那麼柔和。

 

『里包恩,你到哪裡去了啊?我聽說你行李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咦,碧洋琪怎麼了?』

『不是說了不要再走廊大呼小叫的嗎?部下會怎麼看待你呢?』

『抱歉抱歉,總之,我是來說——把這個帶著吧。』

『這是什麼?』

 

『……上次生日宴會的照片啊。』

綱吉遞過手中的相本時靦腆地搔了搔臉頰,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要早點回來啊,里包恩。』

 

 

 

 

 

里包恩在黑暗之中睜開了雙眼,溫熱湧上胸口,一種他到現在依然無法釋懷的感覺在夢中變得清晰起來,他就是因為無法放棄這件事情才回來的,無法恢復的身體,永遠都追不上的年齡差距,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但有了感情後就是這麼麻煩的事情,曾經毫不在意的事情也變得在意起來,就算他曾經決定帶著過去最強阿爾克巴雷諾的名號和以前那樣四處遊走、自由行動,卻只有這件事情無法放棄。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

資質再差的學生他都有自信可以將他教導成為黑手黨的教父,他從不輕易放棄。

他只是沒想到連自己的感情也是……那麼執著。

 

那個人側著身體熟睡著,無防備的臉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右手輕輕重疊著里包恩放在臉頰旁邊的左手,不抓得很緊,只是放在上頭而已,但那兒透著無比的熱度,給里包恩一種奇妙的安定感,這個男人的身上就是有這種力量,讓所有同伴都願意留在這廢材身邊的原因,正是他讓人感到安心的領導,這個男人一度緊握過的手就不會輕易放開。

一但成為同伴就一生都是,附帶無條件的信任和關心。

 

『最傷害我的事情實際上是你離開的事。』

里包恩想起綱吉接受他的那天晚上所說的話,總是一臉散漫的那張臉上第一次顯示出埋怨,過去從沒有一次敢指責里包恩的他,這是第一次對里包恩說出了自己的不滿。

 

那是真的嗎?

里包恩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注視著綱吉沉睡的臉。

綱吉或許還不是很清楚嚴重性,不知道里包恩願意為了他把所有障礙都排除,就算是用殘忍的、他不喜歡的方法,里包恩可以在綱吉不知道的狀況下做出那些手段,只為了保護彭哥列和他。

 

「里包恩?」綱吉揉揉眼睛在黑暗中醒了過來,望著依然漆黑的房間,「什麼啊,還沒天亮啊。」

 

「現在還是凌晨四點而已。」

 

「呃。」綱吉發出了一聲驚呼,似乎對於自己那麼早起感到不可思議,隨後卻又吐了一口氣,「一定是因為吃了太多東西才這樣吧……媽媽做了好多東西,全都是我們喜歡吃的。」綱吉臉上幸福的表情從未如此濃厚,里包恩甚至覺得他比看見自己回來時還要開心,微小的忌妒心油然而生。

 

「很久沒看到媽媽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里包恩輕聲的說,這份熟悉感卻沒有消退,讓他有點驚訝,本以為奈奈會不太認識他,畢竟相隔許久見面一次和以前的樣子已經改了很多,但是奈奈還是老樣子的粗神經。

 

「呵呵,她一直都想見你一面。」綱吉笑嘻嘻地說,爬起身趴在里包恩身邊,「畢竟你很久沒有出現了。」

「……是啊。」

里包恩輕闔起眼,他隱約感覺到窗外的月光落在臉上,在這間房間睡眠也好久沒有了。

 

「對拉爾有些抱歉,必須讓她應付隼人。」

「她不會有事的吧。」

 

他和里包恩在今天早上便告別了拉爾的家,里包恩順便寄了封信給九代首領,不知道內容寫些什麼而不能夠用手機直接聯繫,但是里包恩寄出時的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隨後就喊著綱吉出發了,改訂了前往日本的飛機,把獄寺寄來的機票留給了拉爾,希望拉爾見到獄寺時可以代替綱吉道聲歉。

 

兩人通知了奈奈即將前往的消息,到達時雖然已經相當晚了,卻依然吃到了非常多家常菜,奈奈一點也沒有忘記里包恩喜歡哪些食物,雖然是僅僅只有三人的餐桌,和以前有著眾多食客的熱鬧場景不同,但綱吉還是很懷念這樣的感覺,畢竟最初闖進了他和媽媽兩個人的生活中的,就是里包恩,他從以前一直陪自己到了現在。

 

綱吉在黑暗中轉過頭,望著里包恩闔著眼睛不知是睡著還是沒有睡著的側臉,那張側臉依然有些十三歲的男孩該有的稚氣,但是,綱吉知道那雙眼睛不同於常人,每次只要對上那雙眼睛,裡頭的某種感覺就會讓他感到顫慄。

 

若要說他現在最想知道的事情,大概就是當初里包恩選擇離開的原因。

知道了原因的話,他就不會再犯那個錯第二次。

 

「吶,里包恩……」

 

「快點睡,明天不是說好一早要陪媽媽去買東西嗎?」

一雙手突然硬是壓過來,按上綱吉從剛剛就不禮貌的直盯著別人的雙眼,綱吉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從魔掌中解脫,里包恩的手卻輕壓一下他的後頸,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很快分開了。

 

綱吉臉頰染上一絲緋紅,說不出話來。

里包恩看他還是一臉不習慣這種關係的表情,只是帶著一點笑意轉身過去背對綱吉,但是手依然沒有鬆開對方的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若有似無的握著,綱吉並沒有特別覺得奇怪。

 

安靜了好一會兒,綱吉感覺自己都快要在這陣安寧中睡著了,卻聽見里包恩極度輕的聲音。

 

「那個時候,我只是一心想要逃開你而已。」

 

面對總是對自己毫無芥蒂的笑著、不明白自己內心想法的人,就有一種陰暗的心情產生。

有時候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厭煩這樣的關係,不乾不脆的。

但他討厭因為自己是『老師』,是『恩人』,所以對方才接納他,他的自尊心不允許,那麼走遠一點的話或許可以讓這種心情稍微淡去,順便到自己喜歡的地方去看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工程、企業或是其他組織。

 

但是,最近覺得就算是那樣也沒關係,我不介意了。

——是什麼理由都無所謂,只要能夠留在他身邊就好。

 

 

 

 

 

 

 

這一天的早晨來臨了,彭哥列前一代的首領如同往常的自然醒過來,從家僕那裡收到一封由不尋常的人寄來的信,他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寄件者,對於那個人居然會親手寫信的事情感到稍稍意外,不過也有些好奇他寄來的會是什麼東西,九代首領坐到書桌前拿起了小刀完美割開了信封,翻開裡頭的東西,是兩封薄薄的紙。

 

他先放下另外一張,攤開了寫滿里包恩的字的那張。

 

「他們要回西西里了嗎?還是……」

 

但是,內容卻讓九代首領微笑了起來,看得出里包恩依然和以前一樣不按計畫行事,他總是習慣讓所有的事情都照著他所想的運作,就連綱吉也不例外,他幾乎能夠想像出綱吉被告知要去日本時的驚訝表情,不過,應該也很高興才對,綱吉比任何人都要重視日本的家,里包恩也很清楚這一點。

 

九代首領看著里包恩輕描淡寫描述著他們接下來的行程,看來應該會在日本待到獄寺前來迎接。

暫時擺脫了職務的束縛,應該會是一段蠻清閒的日子。

然後他往下看到信的尾端。

 

 

______________

……還記得我之前離開時你交給我的東西嗎?

你說我本來就不是屬於彭哥列的人了,想到哪裡去都可以。

但是你願意雇用我當你的部下,不是誰的指導者,而是正式的家族構成員。

你給了我這張『契約』表示我隨時都可以回來,回彭哥列。

 

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首領,Timoteo,我一直都推崇你和家光的作風,但你們不需要我的輔助。

不過,換是那傢伙就遠遠不行了,你知道一個黑手黨不能夠接受兩次的效忠。

所以,這個東西我決定還是暫時給你保管吧。

 

期待下次見面,

里包恩

 

______________

 

 

九代首領緩緩的拿起信封中的另外一張紙,攤開來,果然看見了許久以前的字跡。

那是契約書,在里包恩離開彭哥列時交給了他,是希望能留住他。

九代首領只是微微的笑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心意的呢,里包恩。」

 

 

 

 

 

綱吉感覺手很痠痛,試圖想要抓住所有的東西,但是只讓手臂越來越麻。

腳步有些搖搖晃晃地走在傍晚的道路上,這是以前出來幫忙買東西常常走的道路,以前騎著腳踏車通過這條路時里包恩總是會坐在籃子裡,那個小小的身體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綱吉現在還是經常想起,然後不禁傻笑起來,因為那個時候的里包恩經常做些奇怪的事情,而自己卻怕得要死,雖然可怕的回憶很多,但令人開心的事情也很多。

 

「好、好重……」

 

「這點東西就拿不來了,沒有問題嗎?」里包恩悠閒的手插口袋,慢慢走在他身邊。

 

「為什麼你都不用拿啊?」綱吉對著旁邊一臉戲謔笑容的里包恩問,他兩手空空,只是在一旁看綱吉抱著三大袋的食材和其他東西一副極度吃力的模樣。

 

「為什麼?因為我是小孩啊。」

 

「……唔唔唔…只有這個時候才會說自己是小孩子……」綱吉斜眼瞪著里包恩,卻馬上被冷冷地瞪回來,綱吉立刻回過頭避免四目相交,那樣的里包恩是很令人害怕的。

 

「你也不想被人說你虐待十三歲的少年吧。」

 

「知道了知道了。」綱吉嘆一口氣,只能夠繼續扛著那些沉重的東西往前。

 

「今天看來是要煮火鍋的樣子,真期待呢。」里包恩突然開口這麼說,綱吉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褐色的雙眸中漾出一絲輕微的訝異,里包恩馬上察覺了。

 

綱吉微微苦笑著,看起來卻有點高興,「沒什麼,只是覺得很少聽你這麼說。」

 

「嗯?」

 

「很少聽你講起自己喜歡或是想要做的事情呢,你總是…在做引導的工作。」

里包恩沒有否認,因為那就是他指導綱吉的責任,引導學生走向正確的道路,讓他做出正確的選擇,給予適合他的成長方法,至今他都習慣了做這類的事情,但現在有些不一樣了。

 

「對了,蠢綱,關於上次說的事情。」

 

「什麼事情啊?」綱吉的臉上突然浮現一鮮紅,里包恩一開始還有點疑惑,但隨即知道綱吉到底是想起了什麼,八成以為他指的是上次同意交往的事情吧,里包恩帶上一絲充滿嘲諷的笑。

 

「我不是說那件事情,我是在說之前你不是說要繼續雇用我當你的老師嗎?」

「對、對啊,你收了訂金喔,該不會要反悔吧。」綱吉有些害怕,他擔心會聽見里包恩說要離開。

 

「不要老師,顧我當部下吧。」

 

「……啊?」綱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從層層的紙袋後頭露出一隻眼睛看著里包恩認真的表情。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里包恩怎麼可能甘心當誰的部下呢?就算有那麼一個人,也只有九代首領。

雖然也不是沒有阿爾克巴雷諾成為家族一員的例子,像是拉爾、像是瑪蒙。

但里包恩表面上看來一直在幫助彭哥列,卻不是家族的正式成員。

 

「我說,雇用我當你的部下吧,首領。」里包恩站在那兒,又重複了一遍,綱吉在風微弱的吹拂聲下聽得清清楚楚,他還不敢相信,「效忠的誓言我連一次都沒有對誰說過呢,你應該感到榮幸。」

 

「但是,為什麼?」綱吉覺得自己有些蠢才問這樣的問題。

 

「這樣我就有理由一直待在你身邊了,不好嗎?」里包恩壓了壓帽子,然後看了一下依然抱著一堆重物的綱吉,微笑,「成為你的部下的話,你命令我幫你搬東西我也會照做的,首領。」

 

綱吉臉上微微的透出了一點淺紅,低下頭。

 

「……這樣說很狡猾呢。」

 

 

「怎麼樣?你會雇用我嗎?雖然不便宜。」

 

里包恩等待著綱吉的回答,一段時間只是沉默不語。

綱吉低著頭然後不知道算不算是答應的將頭上下動了一下,只是動作很不明顯。

 

「那麼,明天就準備回家族的行李吧,趁著恭彌和骸還留在家族的時間,不得不做一次歡迎新成員的儀式呢。」

 

「啊啊。」里包恩聽見他這麼回答,臉上露出了真正感覺喜悅的笑容。

 

他伸出手,然後接過綱吉懷中最大的一袋重物,順便在他的側臉上落下一個表示感激的吻,綱吉沒有閃避開來,然後里包恩就走在稍微超過綱吉的前方,綱吉望著對方的背影,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但一直渴望著擺脫工作的他,現在卻有點期待能夠快點回家族了。

 

 

 

 

 

 

彭哥列十代首領在與本部失去聯絡後將近一個禮拜,某一天的晚上和里包恩一起回來了,突然出現在門口因為長途旅行而一臉疲累的首領,不得已還是必須先聽嵐守大人的抱怨才能去休息,聽說在幾天前好不容易找到首領在英國停留的消息而專程寄了回西西里的機票,卻沒能夠等到首領下飛機的身影,幾個守護者就這樣白白等在機場好幾個小時直到雲雀打電話確認首領根本沒上飛機,最後又間接接獲拉爾傳來的消息說首領早已逃往日本。

 

本來以為還會再失蹤個一個禮拜或更久的,卻比預想的還要早見到首領回來的身影。

首領面帶愧疚站在門口,獄寺慌慌張張地趕上去。

 

「十代首領,您這幾天到底都是到哪裡去了,雖然說里包恩先生也跟著,但是沒有事先聯絡……」

 

「抱歉啊,隼人,下一次一定會乖乖聯絡的,這次是里包恩他——」

 

「我們很擔心啊,還以為首領是不是遭遇什麼不好的事沒有辦法回來,被人綁架了或是更糟糕的原因。」

 

「要這麼說也確實和被綁架差不多啦……」綱吉安撫著獄寺,總覺得對方的心情似乎低落得要哭出來了,轉過頭想尋求幫助卻看見里包恩一臉無聊的靠在牆邊,「里包恩,別閒著,也幫我解釋一下啊!」

 

「連部下都沒有辦法搞定的話,你這個首領可真沒用啊。」

 

「要不是你拉著我跑來跑去的話,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綱吉眼看里包恩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兩人回到家族後才知道這幾天彭哥列內部大亂,之前獄寺匆匆要綱吉回家族來就是因為Bodmer家族解散的事情連帶造成了彭哥列一些同盟家族的動搖,隨著首領離開彭哥列的消息居然傳出是十代首領逼退Bodmer首領的奇怪流言,為了早點澄清這些事情,獄寺才要綱吉快點回西西里,結果綱吉不但沒有回來還搞失蹤,結果又有人說Bodmer家族綁架了彭哥列首領等等,不過隨著時間過去這些傳言也已經平靜下來。

 

大概是在綱吉他們離開法國後,Bodmer首領再一次對外表示了自己要解散家族的意思。

並且將組織剩下的東西全留給了自己家族的成員和親信。

綱吉聽見如此重大的事情他居然錯過了,內心有所愧疚。

 

「不過,看來在我不在的時候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啊。」

「沒有的事,累積了很多要確認的事項。」

 

「嗚…我知道了。」綱吉嘆了口氣,果然還是無法逃掉,「明天就開始吧。」

 

「是,彭哥列沒有首領是不行的啊,」獄寺欣慰地看著綱吉同意的回應,微笑,「畢竟首領是彭哥列的中心啊。」

 

綱吉聽到這話時微愣,然後他輕輕點點頭,「是啊。」

 

這時忍不住回過頭往站在一旁的里包恩望去,那個人並沒有在聽他們說話,而是盯著天花板發呆,但是當綱吉的視線轉過去時卻感覺那雙黑色的眼眸直直看向了他,然後裡頭閃爍著一絲微冷的笑意。

綱吉忍不住打顫,馬上轉回頭。

 

「怎麼了嗎?首領。」沒有發現綱吉和里包恩之間怪異的氣氛,獄寺問著。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而已。」綱吉呼口氣,就算到現在他還是會害怕里包恩的那雙眼睛。

 

在路途上時他問過為什麼里包恩會突然說要成為彭哥列的構成員,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做為老師,做為老師肯定遠遠比部下來得更自由,地位也因為是指導首領的人而是備受尊敬,綱吉一直想找藉口讓里包恩回彭哥列,卻從沒考慮過要求里包恩成為自己的部下,因為那不適合他,畢竟里包恩一直都是比他更加強大、更加獨立的存在。

 

『因為你是彭哥列首領。』

 

『那算什麼理由啊?』

 

當綱吉很自然的這麼問時里包恩用一種鄙視的表情回望,讓綱吉覺得自己像一個天大的白癡。

 

『因為你是彭哥列首領,只有你是絕對不可能離開家族的,除非你哪一天打算解散彭哥列。』

 

『所以?』

 

『所以,我成為部下的話你才有能力限制我的行動不是嗎?』里包恩壓了壓帽子說得不甘不願,好像全都是綱吉逼迫他留下來一樣的語氣,『組織的運作就是以你為中心在動,蠢綱,那麼我也會那麼做。』

 

簡單的來說,就是給他一個沒有辦法離開的理由。

綱吉對於里包恩的不坦率忍耐著沒有笑出聲來,但里包恩在他背後的視線卻十分刺人,八成已經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綱吉轉頭揮揮手表示自己並非有意嘲笑。

 

「對了對了,隼人,接下來可能要忙一段時間。」

「是,請問是什麼事情?」

 

「嗯,接下來會有新成員要進入家族,為了這件事情必須要好好做歡迎的準備才行。」

「新成員?」

 

「是啊,也是隼人你們很熟的人就是了。」

看綱吉咧嘴笑著,獄寺眨眨眼睛,自從綱吉當上首領以後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他為了做某件事情如此雀躍的模樣,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但大概是發生了好事情吧。

 

 

 

 

 

 

 

 

 

大概是某天的早晨六點多,一個皮鞋聲響徹整條走廊,幾個人慌張地從那冷漠的視線中逃離。

 

「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做自己的事情。」

手揮了揮要那些早起的部下先去準備其他事,部下們只要見到他都會顯露一臉懼怕的表情,然後能夠躲多遠就躲多遠,只要是彭哥列的人都知道距離門外顧問太近的話很可能會遭受到難以想像的恐怖對待,因為那個男人做事手法的殘酷和非人的手段在黑手黨間是非常有名的,自從正式進入彭哥列之後這種傳聞就更加嚴重,對待部下也遠遠比雲守更嚴厲,像這樣不計手法來經營彭哥列的前阿爾克巴雷諾為了強大家族、保護首領做了許多黑手黨間本來認為不可能的重大改變,當然有部分是為了他們那個有些天真的首領所做的。

 

大家都知道唯一可以讓他稍微不要那麼激進的只剩下彭哥列首領一個人。

可惜,澤田綱吉並不是真的那麼清楚那個男人都做了些什麼,因為他不會在首領面前露出令人畏懼的形象。

很多事情都是私下偷偷與守護者進行,瞞著首領。

 

用手指感應了身分,自由通過了首領臥房的電子大門,黑色的皮鞋走進安靜無比的房間,裡頭只有一個淺淺的呼吸聲,將窗簾全都拉開讓太陽射入陰暗的室內,那個人卻還安穩的睡著不知道已經到了該起床的時間,就算到了這個年紀賴床的習慣還是沒能改掉,里包恩脫下帽子放在櫃子上頭,然後來到床邊俯瞰那張祥和到有些愚蠢的睡臉,嘴角壞心地微揚,手伸過去撫上那褐色的頭髮。

 

「Boss,時間到了,你該起床工作。」

 

「嗯…再…多睡一會兒……反正還早……」綱吉呢喃著翻過身,對方溫柔的碰觸並沒有造成他睡眠多大的障礙,反而感到更舒適,他將身體埋入棉被之中,「再讓我…睡會兒…」

 

「居然在我面前賴床是嗎?」里包恩不屑的低哼,然後環視了房間一圈,看見桌上攤開著一張邀請函,那是昨夜送來的東西,他低下頭對著半睡被醒的綱吉又開口,「Boss,你該起床了,今天還有約吧?」

 

「嗯…但是…又不是現在……讓我再睡一下啦,里包恩……」

 

「這是命令嗎?」里包恩輕聲的問,但綱吉卻無意識的搖搖頭繼續睡,這舉動讓里包恩輕笑。

「既然不是命令的話就恕難從命,起床了,早上還有沒有處理完的交易文件要看,等等還要和尤尼通電話——」

說著,卻知道綱吉一件事情也沒聽進去,里包恩看著那絲毫不為所動的熟睡側臉,挑起眉,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一個任誰看見都會立刻奪門而逃的冰冷笑容。

 

「這樣都不起床,真拿你沒辦法啊。」

 

安靜的走廊上沒有任何人在,剛剛部下們被趕走之後就沒有人再回來。

從這裡可以聽見微弱的呻吟聲,原因是那扇電子門在人走進去後並沒有被完全闔上,雖然是不小心敞開的,但裡頭的人也沒有想要關上的意思,反正他並不在意有誰會聽見,基本上是不會有人走回來的。

 

趴在上下起伏的床上,感覺到身後的灼熱覆蓋著身體,一大早的就覺得全身酥軟,醒過來發現自己被抱住並且身體一陣一陣酸痛,本來只是叫他起床的親吻總是會發展成這樣進退兩難的狀況,綱吉抓緊了身下的床單,回頭望向那個藉題發揮的少年,那張柔軟的床隨著激烈的動作發出了嘰嘎的聲響。

 

今年已經十五歲的他變得比以前更加成熟,力氣也變大了,現在這讓綱吉覺得更棘手。

 

「…一大早的做什麼啊……」

 

「是首領你說還早的不是嗎?所以為了不要浪費掉這些時間。」

 

「這樣的話還不如讓我…多睡一點…里包恩……」綱吉後悔著自己沒能夠爬起來,結果就是這樣。

對方的手十分溫柔,就算是在做這種事情時也總是輕輕勾著他的手指,但是老是在一些尷尬的時刻這樣抱他讓綱吉十分困擾,又無法拒絕,因為那觸碰他的手和跳舞時的感覺沒有什麼兩樣,讓人無法抗拒。

 

用那樣溫和方式的觸碰,非常卑鄙。

綱吉內心輕嘆,汗水滑落額間,四肢微微麻痺著使不出力量。

綱吉忍不住回頭要求一個吻,做為回應,對方也有些倉促地堵上他的唇。

 

「下一次,試著別再賴床了,綱。」

 

綱吉聽見那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在耳邊溫柔的勸告,內心一陣顫抖。

忘了之後到底過了多久,只知道直到放開前那雙黑色的眼眸一刻也沒離開他的身上。

 

 

 

 

 

 

「世界上到底有哪個混蛋部下會以叫人起床做藉口然後做這種事情啊?」綱吉冷冷地說,注視著眼前好不容易可以喝上的紅茶,距離起床都不知道過了多久,可以的話他是想要睡到這個時候的。

反正每次要違逆里包恩的意思都會得到相應的代價。

 

「我。」

 

「……這就是你對待首領的態度啊。」綱吉茫然望著如此坦率承認的里包恩,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回應什麼才好,應該說他覺得拿對方一點辦法也沒有,就算對方是自己的部下而且也完全遵從部下該做的事情,例如只要綱吉說是命令不管多不可能的事情里包恩都會去執行,但是,就算如此綱吉也沒有辦法真的用對待部下的方式來對待里包恩。

 

里包恩總是說那是因為他不懂得把部下當做棋子來用的關係。

綱吉只是覺得自己滿足於現狀,當初里包恩宣示效忠他的時候也只對里包恩下了一個絕對要遵守的命令,那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絕對不可以擅自離開彭哥列或是再像以前那樣消失不見,真正必要的時候一定要跟他說才行。

還有就是就算要出任務也必定要一個月回彭哥列一次。

當時里包恩露出一個笑,然後欣然點頭答應。

 

「我難道還不夠忠誠嗎,你想要做的那些愚蠢的計畫我都幫你完成得差不多了,也和獄寺一起幫你擦屁股擦了那麼久,」里包恩淡漠地說著,綱吉因為知道那是事實所以沒有反駁,「對你這麼好的部下很難找了。」

 

「我、我知道了啦,所以我也沒有很生氣不是嗎?」綱吉臉上泛紅。

 

「等等把交易的文件閱讀一下,沒問題的話我想派山本去談判那件事情……還有,昨天晚上送來了邀請函吧?」

 

「啊,對,是個聚會。」

 

「會有很多政商名流到場,可要好好經營啊。」

綱吉馬上苦著一張臉,嘴角下垂,里包恩看見他那張臉就知道他又想要逃避了。

 

「反正都是聊些無聊的事情,我在那種場合一點都不自在,本來想拒絕——」

 

「不行,這次可不能拒絕。」里包恩突然拿出槍,並沒有像以前當老師時那樣直接瞄準綱吉,因為部下是禁止對首領做出反抗的行為的,但是他拿出手帕輕輕擦拭,綱吉隱約感到了一股殺氣,只見少年露出一個笑容,「人脈對家族來說有多重要,您知道吧?」

 

「了、了解。」

綱吉別開臉,這個人就算不用槍口對準自己也可以用殺氣秒殺自己,背後直發涼。

 

就算不是老師,里包恩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壓迫他,綱吉嘆氣。

 

「準備得差不多的話就到部下面前露個面了。」

 

綱吉抬起頭對上那雙黑眸,點點頭,「好。」

然後他很自然的伸出右手,里包恩看到時臉上浮現一絲嘲諷的笑意,其中包含了另一些純淨的感情,慢慢走到綱吉的面前然後恭敬地跪下,沒有一絲尷尬的在那手背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表示對首領的敬愛。

效忠之吻一般並不是那麼常做的,但里包恩卻很常那麼做,或者該說綱吉喜歡看他那麼做。

常常會伸出手來,里包恩也明白綱吉就是喜歡那樣所以不曾有所抱怨。

 

「只有這種時候才會面帶春風呢,你也很習慣這種事情了啊。」里包恩說,看綱吉面帶滿滿的笑意。

 

「這是首領的權力嘛。」

 

「好了,綱,是時候該出去了。」

 

兩個人走出臥房的門,需要穿過一條走廊才會到達辦公室,沿路遇上的部下們都對他們打招呼和行禮,綱吉知道自己在黑手黨中的地位本來就相當高崇,但自里包恩加入彭哥列後他變得比以前更具威嚴,大家都很好奇是什麼促使最強的阿爾克巴雷諾願意成為部下,對彭哥列還有澤田綱吉的敬畏感也就更重了。

 

「說起來,你加入彭哥列都已經兩年呢。」綱吉進入辦公室。

 

「真快啊。」

 

「是啊,那個時候你突然說要加入家族讓我嚇傻了。」綱吉苦笑,環抱著手臂思考著當時的情景,然後拉開椅子,「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成為別人的部下的,所以我……其實有點高興。」

 

「回想那些事情沒什麼用處吧,還不如快點把你的工作——」里包恩從一旁挪來了一疊文件,放在綱吉面前,「完成。」

 

「唔。」

 

綱吉硬著頭皮開始看起那些文件,這段期間里包恩就在一旁整理文件外加打電話聯絡其他家族的人,過了一會兒綱吉突然抬起頭來看向里包恩。

 

「說起來,九代首領最近寄給我信,說他想去瑞士玩個一個月的事情你知道嗎?」

 

「喔?」里包恩終於出現了一些溫和的反應,「看來他身體還很不錯啊。」

 

「是啊,還有他把你還給他的契約書給我了,你還記得那個嗎?」綱吉怕里包恩早忘記了,卻見他點點頭,「然後我把它給丟了,」綱吉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反正也不需要了,所以我就把它丟了。」

 

「啊啊,丟了也沒關係。」

 

聽見這個乾脆的回應綱吉突然顯得很高興,臉上掛起一個毫不掩飾的大大笑臉,甚至開始一邊寫文件一邊哼歌,大概是因為覺得里包恩親自表明不需要那份契約也就是說他不會再離開彭哥列的意思,看穿了綱吉單純的心思,里包恩不禁覺得綱吉有些可愛。

 

「首領,關於今天晚上的聚會我也一起……」

 

「喂,里包恩啊!!」

 

正當里包恩開口想要講些什麼卻被一個喊聲打斷了,兩人都往門口望去,突然一個飛快的腳步聲從門外竄進來,一路直接往里包恩那里衝過去,然後一手用力繞住他的脖子,里包恩被勒得很不舒服,頭上冒出了一個青筋。

這個聲音和粗魯的動作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我就知道里包恩你在這裡,喂,今天過來聚聚吧!拉爾說一定要拉你過來啊,之前都讓你逃掉!」

 

「可樂尼諾……」里包恩瞇起眼,綱吉看他一臉陰沉是要生氣的前兆。

 

「拉爾最近從家光那兒回來了,有一段時間閒著,瑪蒙和史卡魯也說會來啊,只差你了!」

 

「……放開我。」

聽見里包恩的聲音降低了八度,可樂尼諾意識到大事不妙這才放開手,里包恩只顧著整理自己的服裝最後冷冷瞪了可樂尼諾一眼,但是對方一臉興奮的模樣讓他覺得很沒勁,不過也可以想像,因為阿爾克巴雷諾很久沒有聚在一起了,詛咒恢復後大家就各自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更因為身體沒有復原而走得更遠。

但是現在已經不同了,他不再認為那是個問題了。

如果是現在的話大概可以沒有芥蒂的相處吧。

 

「一起來吧,里包恩。」

 

里包恩那一瞬間確實猶豫了一下,因為綱吉也一臉微笑的望著這裡,似乎同樣希望他去。

以綱吉的立場來說一直都希望里包恩能夠不再介意詛咒的事情並且恢復過去傲慢的態度,所以樂於見到里包恩和其他人和平相處的情形,不管是對獄寺他們或是其他阿爾克巴雷諾,到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意識到里包恩沒有恢復的事情了。

里包恩自己也必須承認這是一個好的傾向。

但是……

 

「不了,你們自己去吧,我下次再說。」

 

「啊?為什麼?你今天沒事吧?」可樂尼諾有些失望地問,他明明記得今天綱吉要出去參加宴會,有其他守護者會陪同,所以里包恩基本上不需要留在綱吉身邊的,這是難得放假的機會。

 

里包恩只是聳聳肩,「下次再說吧,因為,我這裡還有比跟你們聚會更重要的事情。」

 

說完,他看向正坐在首領位上低頭專心寫著文件的綱吉的身影,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很可惜,他現在就連一刻都不想離開這個人的身邊。

 

 

 

Fin

作者廢話:

終於補完結啦!

也就是說之後可以來更新LAB了,要貼個一段時間。

這篇里綱算是里包恩相當單相思綱吉的一篇,當然綱吉後來也喜歡他了。

希望大家還喜歡,看著以前自己寫的文,就覺得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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