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翻找著桌上層層的文件,每一張具有簽署的命令,有關危險人物的檔案,各地彭哥列分部運作報告和幹部名稱,數個還尚未決定的提案,甚至有家族財產的整理清單等非常機密的文件,有這個東西的話就可以自由地運用那些彭哥列的資產,是一份令人害怕的強大力量,但在這些大量的文件中卻沒有他所想要的資訊——有關庫洛姆所在地的相關報告,連一點能夠聯繫起來的資訊都沒有。

 

 

將文件隨手丟到了地板上,他對於掌握這些黑手黨的權力與金錢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曾想過利用彭哥列的力量對付那些黑手黨,這麼一來黑手黨就會因為彼此衝突而瓦解,看那些黑手黨死於自己所製造的混亂,那一定是非常有趣的吧,但他此刻卻沒有那種打算。

最重要的還是先把庫洛姆帶回來,否則人質依然在澤田綱吉的手上,就算自己擁有了控制彭哥列的力量卻也無法輕舉妄動。

 

令人感到有些諷刺的是,骸從沒有想過自已有一天會像這樣跟綱吉拚比手段,不,或許從某個時候開始,他甚至沒想過他們有一天會恢復為敵人。骸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已經把綱吉的存在當作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如同庫洛姆那樣。

 

「……但是,也沒有在這裡…」骸喃喃自語,看著凌亂的桌面以及那些被他看過好幾遍的資料,他有些煩躁,至今依然不知道綱吉是用了什麼手段將庫洛姆藏起來,而且關於德列佛的相關資料也都不在這裡,可以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這些東西全都交給了那個阿爾克巴雷諾。

 

也就是說綱吉很早就準備自己也許會發生任何意外,事先把這些資料都隱藏起來,讓人無法輕易的掌握這些訊息,骸不知道什麼時候綱吉變得那麼無法相信周圍的人。

 

骸在奪取了綱吉的意識後也曾進入過綱吉變得渾沌的夢境中想要取得關於庫洛姆的所在地,他給予了某些暗示希望綱吉的記憶中能夠浮現那個地點,但是他落空了。就彷彿有著一份過於強大的力量在對抗他,他面前出現的是一片荒蕪的草地,散落在地面上的枯萎的花朵已失去了本來的顏色,骸可以想像在這裡本來繁花綻放的美麗景象,但如今只有冰冷的空氣充滿了四周。

 

他在裡面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感受不到風的溫度,這個夢境比他想像中更加孤寂。

 

骸忍不住想,這個地方本來是對誰都敞開的,沒有任何一處隱蔽的地方,吹撫著和煦的暖風以及陽光,遍地盛開著迷人的花朵,讓所有被接納進入的人都能夠感受到暖意,而那個孩子肯定會帶著滿滿的笑容站在那裏迎接,卻變成如今的模樣。

 

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情,這裡是否還會像過去那樣充滿令他懷念的氣息?

 

一進到綱吉的夢境後,骸就知道這邊找不到他所想要的任何東西,但在本應平坦的草地的那一端出現了一個突兀的存在,高聳而冰冷的牆看不見頂端,將所有的視野都阻擋,只是聳立在那裡,骸也試著走向了那高牆並伸手碰觸冰冷的石壁,但他一點也不想要試圖硬闖進去,他有種預感這裏面是不能進去的,進去的話不只是綱吉本身,連他自己都會很危險,這個夢境的世界說不定會因此崩塌。

 

所以他退了出來,放棄從綱吉的意識中去尋找,他知道就算能夠奪取綱吉的身體,進到他的意識中依然是危險的事情。

 

骸關上了電腦,結果電腦資料中也找不到他想要的消息,一整個晚上都在尋找東西的他有些疲倦的闔上眼睛,這個時候,一個聲響打斷了骸的動作,他轉過頭去看向在他身後的沙發。

那個本來躺在沙發上熟睡的人此刻緩緩張開了雙眼,露出了有些恍惚的表情,骸的嘴角忍不住輕輕上揚,走上前去觸碰那因為睡眠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早安,你已經醒了啊。」

 

 

 

 

 

 

 

 

 

 

那一天是一如過往的早晨,西西里的天氣非常晴朗而彭哥列中也染上一些慵懶的感覺,那些常在本部的部下們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同的氣氛,不知怎地有些懷念這份陽光的溫度。

他們的視線忍不住投向漫步行走於長廊上的首領,聽見他向對他行禮的部下一一問候。

那輕柔的聲音不知為什麼讓他們有種久違的感覺,特別是掛在首領臉上的笑容。

大概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沒見了,那種有些靦腆、溫和的表情,首領的眼中是一片清澈,褐色的眼眸流動著溫暖的光彩。

 

「首、首領,早上好。」藍波有些膽怯的來到綱吉的跟前,他最近總是會不曉得該怎麼與綱吉打招呼,克制不住自己去害怕如今的綱吉,「您看起來心情不錯…」

 

「早安,藍波。」但是綱吉的手輕輕放上藍波的肩膀,對他露出一個微笑,「不需要這麼拘謹的喔,和以前一樣就行了。」綱吉親吻藍波的臉頰,就如同過去那樣。

 

「阿綱…你今天好像和平常不太ㄧ樣,不過太好了。」藍波有點安心下來的看著綱吉,綱吉眨眨眼,回以一個笑。

 

「是這樣嗎?對了,藍波,可以幫我把守護者們還有里包恩都叫來這裡嗎?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訴大家,麻煩你了。」綱吉說完,藍波便匆匆的答應後轉身離去,而綱吉則重新回到了首領室。

 

進到門內時,綱吉看到骸依然站在那裏沒有離開,馬上帶著一抹笑意,就好像一點也不意外他待在這個地方,骸也朝他伸出手示意他過去。

 

「你看起來精神不錯,感覺還好嗎?沒有什麼大問題吧。」那幾乎不像是骸的溫柔聲音問著,綱吉點點頭走過去,「已經跟部下們打過招呼了?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我讓藍波去把守護者聚集起來,沒問題,不需要擔心庫洛姆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綱吉說一邊來到骸的面前,抬頭直直的注視骸的眼睛,那清澈的雙眸讓骸有種久違的感覺,忍不住伸手觸碰綱吉的臉頰,「怎麼了?骸今天特別溫柔啊。」

 

「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從上次好像許久不見了…上次見面是一年半前吧。」

 

「誰叫你總是往外跑呢,很擔心你有沒有做些危險的事情呢……明明希望你可以常常留在這裡的,」綱吉露出一點寂寞的表情,按住了骸的手,對方反過來握住綱吉的手心,綱吉的體溫非常溫暖,「所以你現在能夠留在這裡我有點高興。」

 

「我暫且都不會離開,直到你穩定下來為止。」骸的眼睛瞇起,綱吉也了解他所說的話露出高興的表情,任由骸碰觸他的肩膀,然後是頭髮,「不過真的很像,我甚至沒想過會這麼成功。」

 

「那是指我嗎?」綱吉問,骸低聲笑了一聲,手指抬起綱吉的下巴親吻上那雙唇。

「是啊,非常的完美,等一下那些人過來就靠你了,只是你必須小心那個阿爾克巴雷諾,綱吉。」

 

「里包恩?」綱吉愣了一下,然後理解的點點頭,「確實里包恩對這些事情很敏感呢,不過不要緊的,我會想辦法,能夠為你做這些事情我也很高興的。」

 

「那就好。」骸放開他,綱吉就回到了座位上頭,開始整理那些零亂的文件。

 

骸只是站在旁邊看著,眼前這個人確確實實的就是以前的澤田綱吉,分毫不差。

儘管如今的綱吉是被奪取了精神以後的存在,但骸並不是單純用附身的方式來控制對方,畢竟如果是自己來控制綱吉的話肯定會被那些長年跟在綱吉身邊的人們識破吧,眼前的這個澤田綱吉是依據著過去骸的印象賦予了人格,為了讓他更加真實,骸甚至喚起了綱吉自己本身的部分記憶來做為幻術的動力,而其結果異常的好。

 

骸這幾年來幻術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因此他也可以讓如今的綱吉就像是完全獨立那樣彷彿擁有思考能力以及行動能力,而不需要他一一指示,這是過去的他不可能辦到的事。

但骸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所控制的這個形象,是沒有自身感情的,他只是依照著原本澤田綱吉的記憶去做出相符的行動,若不去論他本身沒有感情這件事情,他和真正的澤田綱吉沒有任何差異。

 

但這無所謂,只要要求他幫忙找回庫洛姆,現在的綱吉一定會答應。

為了同伴,澤田綱吉幾乎什麼事情都可以做,他曾經是那樣非常溫柔的人。

一想到這裡,骸又感覺到內心一陣苦澀,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如此的思念眼前的這個存在,即使面對自己幻術所控制的人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眼前的只是個假象,也忍不住產生騷動的感情——術士被自己控制的東西所影響,那可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沒有過多久,那些被藍波通知的守護者們一個個的都聚集過來了,他們有些困惑在這個時候綱吉讓他們到首領室的原因,就連最後來遲的里包恩也帶著一些困惑。他們都知道綱吉最近的習慣,綱吉已經不太這樣私下找他們談話,而是改以幹部會談的方式來分派命令,所以這種行為在里包恩看來是異常的,因為這就像是綱吉過去才會做的事情。

 

綱吉看到所有人都在等他開口,他抬起頭來,光是那雙相當明亮的眼神就讓獄寺感覺到了差異。

 

「首領,您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們嗎?」獄寺恭敬的說,微微彎下腰,但他又有些在意的看了一眼本來就待在房間內的骸,不確定他是被叫來的,還是一開始就留在這裡,「如果是關於德列佛那些殘黨的處置……」

 

「不,不是那件事情,但是我也很關心那些人,對了,沒參與事件的人已經放他們回家了?」

「是,遵照首領的吩咐已經收回他們的匣兵器,讓他們回去了。」獄寺回答,卻驚訝的發現綱吉的臉上浮現一抹欣慰的笑容,不知道多久沒看到這個表情。

 

「那太好了,這樣就夠了,雖然有人是無辜的但我知道也不能完全不做些處罰……」綱吉好像是鬆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里包恩,「那麼帕尼洛和德里兩個人呢?里包恩你已經把他們殺了?

 

「不,我還沒打算動手,你交給我處理的話我當然是先進行審問,德列佛已經自殺的現在就剩下這兩個人知道更詳細的內情,他們是德列佛的左右手,不可能不曉得他們所勾結的對象是誰,我打算等到他們招供再做處置,這次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自殺了。」

 

「審問…」綱吉的眉頭微微皺起,好像不怎麼喜歡這個手段,「果然這件事情先暫停吧,里包恩,讓我想想要怎麼做比較好,儘管他們做出這種事情我無法原諒,但我認為沒有人應該承受這種殘酷的對待,不管對方是誰都一樣。」

 

綱吉重新抬起眼來,大概這時候所有守護者都已經查覺到綱吉和前陣子不太一樣了。

倒不如說綱吉所說的話以及所下的判斷,都是一年半以前的綱吉所會思考的事情,而這變化太過突然讓他們都有些不適應,畢竟他們也是花了許多時間才去接受綱吉已經改變的事實,他們都做好心理準備,本來有些天真、溫柔的那個人也許不會再次回到他們身邊。

 

「抱歉,」綱吉看著他們,眼神中帶著誠摯的歉意,「我這段時間讓大家擔心了吧,變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明明不是想要那麼做的,也不想讓大家感到難過,卻還是遷怒了其他人,變得不願意相信身邊的夥伴。」

 

「阿綱,你在說什麼?」山本有些憂心的望著綱吉,「你並沒有犯什麼錯,不管是誰碰到那種事情都會這樣的。」

 

「不,我知道這一年多來自己的變化,但我已經沒事了,我重新想過……也決定要重新來過,雖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可以做好,但也請你們繼續幫助我。」綱吉真摯的注視著所有人,然後上前去碰觸了獄寺的手,獄寺的手在微微顫抖,好像有些不確定這是不是真實的,「抱歉,隼人,你這段期間忍受了不少事情吧,因為我的關係你看起來很辛苦,我都知道的,卻故意裝作沒有看見,大家都因為我的事情感到疲倦了吧。」

 

「沒那種事情,十代首領,我並不曾覺得您所做的事情有什麼錯的,只是總覺得您一直在逞強,我們實在非常的擔心,如果我們能夠讓您依賴就好了,這些都是我的不足。」

 

獄寺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他這一年多的時間陪伴在綱吉的身邊,卻從沒有再見到他如今的笑容,綱吉不再笑了,山本也是這樣跟他說,他們不管綱吉是不是改變,只是看不見他打從心底開心的模樣,這讓他們比什麼都更沮喪,他們也知道綱吉一直在勉強自己做著不喜歡做的事情,而他們真的不願意看見綱吉那個模樣。

 

「嗯,謝謝。」綱吉低下頭。

 

「抱、抱歉啊,阿綱,那…那個…之前我的態度稍稍有些糟糕,其實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啦……不過不知為什麼就是很難對你開口…因、因為之前你根本不太想跟我們談話的感覺。」了平這時候也說話了,他有點靦腆的搔搔臉頰,眼神飄移著,隨後低下頭來,「抱歉,之前在會議中對你說那些話是我不好,我沒顧慮到你的身分還有顧慮,我太衝動了。」

 

「了平大哥…沒事的,其實關於封鎖機場的那件事情我之後也會有些新的考量,等我整理好思緒後再告訴你們,我想我會做一些調整,但是在跟全部家族的夥伴們講之前想先跟你們說。」

 

然後綱吉欣然接受了山本放在他頭上的撫摸,就彷彿和以前那樣,人們都自然而然的聚集到他的身邊,沒有地位隔閡的親近他,因為綱吉從來就不會有用彭哥列首領的身分去強迫任何人遵從他的意思,而是將所有的部下都當作朋友看待,這因為如此他才擁有了廣大的人緣。

 

但很奇怪的,自始至終只有其中一個人沒有靠近綱吉的身側。

或許是因為里包恩本來就不做這種事情,也可能是他尚未能夠理解綱吉的轉變,他只是站在旁邊看著,骸觀察得到那漆黑的眼眸中透著一些冰冷,然而他不確定里包恩觀察出了多少。骸對自己的幻術還是相當自信的,而這確實是原原本本的澤田綱吉,就連身為操控者的自己看著綱吉說話,也都不自覺的注視著對方,無法移開目光,那種懷念的感情是真實的,這份失而復得的喜悅恐怕也沒比其他守護者少,所以骸認為就算里包恩真的查覺了什麼卻也沒辦法證實。

 

隨後大家都各自因為工作的關係而解散,綱吉則回到了座位上。

里包恩在打算要走出門時突然轉身過來。

 

帕尼洛和德里的事情,你真的打算就這樣先放著了嗎?」里包恩問,綱吉困惑的看著他,不太清楚他為什麼這麼問,「不對他們審問,說不定他們擁有著重要的情報也不一定。」

 

「……不了,我認為把已經發生的事情再掏出來也無助於事,何況德列佛都死了,所以我也許會想想怎麼樣以不殺害他們的方式來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

 

「是嗎。」里包恩闔上雙眼,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就依你的意思辦。」

 

當里包恩重新轉過身離去時,他的目光立刻變得冰冷無比。

他幾乎已經確認了一件事情,畢竟他是深知綱吉一切的人,儘管綱吉在一年多前因為事故的關係而產生了巨大的變化,性情變得冷漠而孤僻,但依然非常依賴他,原因在於里包恩掌控了幾乎所有的彭哥列權力,若不是因為他對彭哥列首領非常忠心,否則對於彭哥列首領而言里包恩會是比彭哥列中任何一個人更具威脅的存在,如果沒有他在身邊支持,綱吉恐怕也沒辦法順利運作組織,因此綱吉大部分的情報都會與他分享。

 

而他恰巧知道,綱吉有著一個重要的理由絕不可能放棄去審問帕尼洛和德里,就算要殺了他們也必須得到的情報,那對綱吉來說或許比他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

 

然而,現在坐在位置上的那個澤田綱吉,很明顯並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那天真的習慣還沒有改變嗎?』問著那個男人,看他正慢吞吞的寫著文件,『家光雖然把顧問的職位丟給我,但本來顧問就不應該擁有太大的實質權力,只有在決定重大家族事務的時候才能擁有決定權…你卻要讓我去帶彭哥列的部隊。』

 

『里包恩,你會背叛我嗎?』他問,里包恩有點訝異的看著對方,『我知道你對地位沒有興趣,你甚至也不一定要留在彭哥列,但你卻留在我的身邊…這是因為我幫你解除詛咒的關係嗎?』

 

『白癡,我只是因為覺得放你一個人太過危險了。』里包恩輕笑了幾聲,事實上對於事情變成這樣他也難辭其咎,他無法丟下這樣的綱吉,『骸的事情…你打算出手嗎?』

 

『我就算想出手現在沒辦法出手,就算已經知道德列佛是背叛我害死媽媽的幫兇之一,我居然還沒有力量來處置他,我這個首領也有些可笑了,』他嘲諷的輕笑,從位置上站起來,『我知道這都是因為我過去沒有累積力量的關係,沒有人會去聽命一個位曾展現過氣魄的首領的命令,部隊在我手上無法發揮作用,所以我想交給你,你一定可以讓他們如同我所想的運作。』

 

『要我快速培養出能夠對抗德列佛的勢力嗎?』里包恩看著這個男人,他眼中曾有的色彩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漆黑,里包恩其實不想看到他變成這個模樣,『這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少說也要一年多,不使用非常手段不可能的。』

 

『給你半年的時間,首先把那些追捕骸的勢力掃除,我不要他們來礙事。』那聲音非常冷酷,里包恩第一次聽見對方用這種命令的語氣來對待他,但他沒有想要反抗的意思,『接下來半年將彭哥列內德列佛的勢力全部掃除,我要他們為這次犯下的事情付出代價。』

 

『儘管發生這麼多事情,你卻還是先考慮那個傢伙的事情,六道骸對你就這麼重要嗎?』

 

接著是一片沉默,里包恩知道這對於他而言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骸的存在肯定讓綱吉難以釋懷,就是因為那個男人的關係,他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再接下來…就是把綁架我還有殺死媽媽的那些傢伙揪出來,如果不找到他們我實在沒辦法安心。』手克制不住的顫抖著,他闔上雙眼想穩下自己的內心,他知道既然都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應該還存有猶豫,『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也沒關係,只要能夠鞏固我的勢力和這個地位,你用什麼方法我都不介意,因為我們必須變得比任何人都更強大才可以。』

 

『…知道了。』

 

里包恩壓了壓帽子,他從綱吉的眼中看見了他的覺悟,儘管和他過去那種充滿希望以及堅持的眼神完全不同,而更為殘酷冰冷,但里包恩知道對方是認真的。

既然如此,自己也可以完全冷酷的去執行這個命令,只需要半年,他就能奪回綱吉過去無法控制的所有彭哥列權力,靠著暗殺,靠著收買或是爭奪,里包恩有那個自信。

 

『還有,真正的主謀到底是誰至今仍然沒有查出來,所以,如果我再次被他們或任何人抓住,你也要幫我完成這件事情,里包恩,我現在只能夠依賴你了。』

 

『不讓守護者們參與,卻讓我參與,這是因為我死了也沒關係嗎?』

 

『別說那種話,是因為我知道只有你可以辦到,』他露出一個寂寞又溫柔的笑,這大概是里包恩最後一次看見他那樣笑,『他們對我有太多的期待,還有希望,他們信任著那樣天真溫柔的我,沒想過我會因此遭受挫敗,所以我實在無法承受他們失望的目光。』

 

『那你知道我厭惡現在的你嗎?我討厭你現在的眼神,也討厭你變得自暴自棄,更無法忍耐你為了那個傢伙才搞成現在這狼狽的模樣。』

 

『嗯,』聽了里包恩的話後,他只是苦澀的笑著,『對不起,但你會幫我吧?』

 

里包恩猶豫了一下,接過了從綱吉手中遞來的文件,上頭的死氣印燃燒著。

 

『真是喜歡強人所難的人,我承諾這件事情,但這些都結束之後,若你那個時候真的改變太多我說不定會離開你,你也做好那樣的覺悟了嗎?』

 

『嗯,謝謝你,里包恩,這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重新坐在位置上的那個男人,和一年半前的他是一模一樣,過於相像了反而讓人有種無法言明的感觸,大概所有彭哥列的部下都有同樣的想法,有人困惑,也有人欣喜。綱吉坐在位置上,身邊的里包恩卻不知道上哪裡去了,反而是骸難得的出現在他的身側。

 

「這段時間讓大家擔心,但是我已經沒有問題了。」綱吉開口,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我仔細的想過,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既然德列佛的所作所為已經敗露了,就沒有必要再付出更多的犧牲,所以我打算結束這次的事情。」

 

下面有了些騷動,對於綱吉所說的結束議論了起來。

但綱吉繼續說下去。

 

「德列佛已經死了,如今他們也不會再對彭哥列有威脅,所以我會讓在外的搜查停止,」綱吉對大家說,「本來我下達了封鎖彭哥列成員離開這個島的命令,也可以解除了。」

 

下面有些人歡呼,只因為這個命令讓很多彭哥列成員無法探望親人。

其中也包括了平還有山本他們,他們始終無法了解綱吉封鎖機場的真意,有人認為是為了防止那些反叛的人逃出西西里島,或者是為了阻止情報的洩漏,但如今綱吉願意解除禁令,彭哥列也沒有人覺得是件壞事。

 

骸看著底下的那些人誰也沒察覺綱吉的怪異,他知道要這些人接受本來的綱吉是很容易的,因為他們對於過去的綱吉有太多依戀,沒有誰不喜歡綱吉的那種單純的性格,他們知道綱吉絕對不會隨意的犧牲任何生命,因此也才能夠安心為綱吉做事。

 

對骸而言,停止全部的搜查行動並且重新開放機場,目的就是讓人去將庫洛姆的所在找回來,就算無法從綱吉的腦中得知庫洛姆的下落,他如今也可以利用彭哥列廣大的情報搜索來找到他希望得到的任何情報,因此把這整件蒐查的人力都調回來就是他的目的,他也只是讓綱吉這麼做。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廳的正門突然被推開了,從那扇門後冰冷的步伐讓本來歡騰的氣氛降溫了不少,而最先走進來的是里包恩,他的後面跟著數名部下。

 

「蠢綱,這件事情是行不通的。」冷漠的嗓音傳來,里包恩望著坐在最裡面的綱吉,「機場不能夠重新開放,彭哥列的人一個也不能離開西西里島,這是你之前的命令,必須遵從直到叛徒都被搜索出來。」

 

「里包恩…?我確實有說過這樣的命令,但是,我認為這已經……」

「你想要把這些結束,但我可不這麼想,我不贊同。」里包恩壓了壓帽子,他的眼中沒有映入綱吉的身影,他也不再用對待首領的態度去面對現在的綱吉,「我認為必須要把所有的搜索都進行下去,直到將殺害澤田奈奈的人找出來,難道你是說這件事情你也可以放棄了嗎?將奈奈的事情置之不顧,這可不像你。」

 

「我……」綱吉張開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語。

 

骸嘖了一聲,他知道為什麼綱吉面對里包恩的問話會無法反應。

現在的綱吉並不是由他完全操控的,他的一言一行是依賴印象所構築,而對綱吉來說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因為奈奈在他心中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奈奈死去,他不可能放棄追查,這是非常矛盾的狀況。

 

「…就算你真的要放棄好了,我也不會允許,蠢綱。」里包恩這個時候朝旁邊點了點頭,令人驚愕的是,本來一直被認為待在日本沒有回來的雲雀,竟出現在彭哥列,而他的身後還有著草壁,「雲雀在交涉下也同意協助西西里的調查了,因為日本那邊的調查有些了眉目,好不容易都走到這個地步了,這件事情不會到此為止。」

 

「恭彌,為什麼,你對這種事情應該是沒有興趣的,之前我好幾次拜託你回西西里,但你……」

「只是你不知道吧。」雲雀淡淡的說了一句就讓綱吉閉上了嘴。

 

雲雀一直有和綱吉有所聯繫,他會留在日本也是因為他在日本調查這件事情。

綱吉很早就有私下請他協助,而他也答應了,畢竟他無法忍受在並盛有無辜的人被黑手黨擄走並且殺害,然而這件事情綱吉和里包恩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們封鎖機場後也封鎖了外部的消息,因此幾乎沒有人知道綱吉與雲雀間有合作調查。

 

「另外,瓦利安也不可能贊同你的做法,蠢綱,你認為他們會遵照你的意思停止那些任務嗎?XANXUS也說得很明白了,我剛剛跟他取得過聯繫,他不認為自己要聽從你的胡亂指示,」里包恩說,然後他從西裝內側取出了一份文件,上頭有著綱吉的死氣印,「暗殺還有搜查的任務都不會停止,這裡有你曾經交給我的全權委託,包括彭哥列的軍隊、暗殺的調配,還有財政,我都擁有一半的決定權,就算身為首領的你也不能輕易改變家族的事項。」

 

里包恩將那文件展示在眾人面前,而那上面確實是這麼寫,也是綱吉的親筆筆跡。

 

「這是千真萬確的文件。」

 

「里包恩先生,您這是做什麼!怎麼會有那種文件連我都不知道?難道您是打算要把彭哥列——」獄寺聽不下里包恩咄咄逼人的話語,忍不住就站出去,但是他才說一半就被旁邊的山本拉住,往後用力一拉。

 

「獄寺!」山本用手指按在嘴上,示意他不要開口,「現在不行,而且那應該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可是首領他——」

 

「如果是真的,就代表里包恩掌握了實際上彭哥列所有的軍隊,他的力量那麼大,你如果反抗,對綱吉反而更危險。」山本冷靜的說,但他又若有所思的看了里包恩一眼,老實說他不覺得里包恩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而他隱約想到了為什麼里包恩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說這些話的真正原因,但獄寺好像還沒有察覺。

 

「里包恩,你一定要這麼做嗎?」綱吉問,他的表情有些挫折,「為什麼?你明明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的,你不是那種人。」

 

「是啊,」里包恩點點頭,他直直看著綱吉的眼睛,雖然他也喜歡如今綱吉的這雙溫柔的眼睛,即使被人背叛也絕不憎恨的眼睛,那是他熟悉而且懷念的溫柔的目光,可是他沒有辦法去接受這樣子的存在,「因為我答應了當初跟他的約定,儘管我非常不喜歡他代替了你,那也無關我的意志……」

 

里包恩有些自嘲的笑,他不得不說他也曾經希望綱吉可以永遠保持他那種天真過頭的信念、他的堅持,維持當初毫無畏懼對在黑暗中的他伸出援手,將他從詛咒中救出來的那個時刻的澤田綱吉,但那或許終究沒辦法達成,如今綱吉自己也深陷黑手黨的黑暗之中,無法救任何人。

 

「……這是我的承諾。」

 

 

 

 

 

 

 

 

 

 

夢境,在荒蕪的草原之上,那個男人就坐在那裏。

他看似悠閒,冰冷的風吹撫他的褐色頭髮,他只是闔著雙眼直到感受到某人侵入他的意識,看見對方滿懷焦躁的出現在他的夢中,他就忍不住笑,儘管他知道這會更加的激怒對方。

但他必須說,像這樣被玩弄於黑手黨權力漩渦中的模樣,真的有些可笑。

 

『澤田綱吉,』那個聲音冷硬的喊他的名字,『一切都如你所願了。』

 

『如我所願?』綱吉抬起頭來,看著來到他夢中的骸,骸看起來比想像中更加狼狽,『明明逼得里包恩這麼做的人不就是你嗎?他其實很不喜歡權力鬥爭這種遊戲的,但是他非常的在行,而我在這方面比你更弱,你以為我是靠誰才在一年半內恢復我的勢力的。』

 

『難道這一切你從一開始就已經計劃好了?』

『不,我從沒有想過你會真正的奪取我的身體,我是為了預防別的事情,』綱吉抬頭看著骸,骸始終沒有坐下來,對面的位置一直是空著的,『但你比我想像中更加殘酷,一旦發現了我不是你所想要的存在,立刻就想抹殺我,事實上…我多少是有些難過,你真的和我當初所認識的你沒有任何改變。』

 

『我是不會變的,是天真的你硬是想要接納我罷了。』

『以前的我真的深深相信你會改變…有些盲目就是了,但面對那樣的溫柔,你也確實受到了影響,但只在一小部分,你對你喜歡的人就算要犧牲生命也沒問題,但除此之外的,你一點也不關心他人的生死。』

 

『那又如何?我本來就不是那種溫柔的人。』

 

綱吉輕呼了一口氣,他想骸大概永遠也不會了解自己的轉變。

不過他也並不想要骸去了解,失去重要存在的這份心情,他不想有任何人品嚐這份痛苦。

 

『庫洛姆的下落你是知道的吧?』

『我或許知道,但別告訴我你做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庫洛姆。』綱吉淡淡的說,卻讓骸的胸口憤怒更盛,『你並不是為了她,這些都是為了你自己,你就是這種人,骸。』

 

『哼,或許是吧。』骸也坦承,他笑了出來,『我是為了我自己,不想看到你這張臉。』

 

聽骸故意用帶著諷刺的嗓音那麼說,綱吉的眼睛顫動了一下,垂下來。

『……真是冷酷的說法。』

 

『你到底有多少事情隱瞞著所有人?你與雲雀恭彌有聯繫的事情竟然也沒有人知道。』

 

『別光說我,你也是,你一直都有事情隱瞞著我,不是嗎?』綱吉反問,骸冷冷的看著他沒有說話,『一年半前你盜取的那些關於黑手黨的資料讓你遭到北義大利黑手黨的追捕,更讓我受到牽連,但是我從來就沒有查到你到底是看見了什麼資料,他們如此不願意讓你知道的情報……你把它們隱藏起來是想做什麼?』

 

『我沒有必要告訴現在的你。』

『這麼說,如果是以前的我你就會告訴我了?』綱吉歪著頭問,『為什麼?』

 

『因為我做的這一切也是和你有關的,但到了現在那些是什麼資料已經一點也不重要了。』骸聳聳肩,他在綱吉的面前坐下來,『你不怕嗎?如果未來一直被我關在這個地方。』

 

綱吉想了一下骸的問題。

害怕?他一開始被骸奪取身體並且怎麼樣都無法控制自己時,確實有些害怕,但他意外的適應了現在的狀況。他甚至開始覺得在這裡令他安心,這麼一來就不需要自己去做出那些決定,里包恩會代替他做好的,這麼想的自己也許有些狡猾吧。

 

而看到部下們還有守護者們對於原本的他的回歸那麼開心,他也感到心滿意足。

比起讓他們露出痛苦的表情,還不如讓他們像這樣子相信虛假的幻影。

 

『我只是覺得有些寂寞而已。』綱吉說,這回答讓骸愣了一下。

 

一個人安靜的待在這裡,沒有任何人存在他的夢境中,他不曉得原來自己的內心變得這麼空洞,就算想要重溫過去那些懷念的記憶,他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他的過去充滿了母親的身影,他的生活中的每一處都有著她的存在,而他只要想起那些時光,胸口就會撕裂般的疼痛,所以他寧可不要去記起那些美好的回憶。

 

其實他也和大家一樣,討厭現在這個彷彿是空殼的自己,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這個自己消失。

 

『但是你來了,』綱吉勾起一點笑,他的視線溫柔的落在骸的身上,『你雖然不願意正視我的存在,卻還是來到這裡跟我說話,是因為你知道我就是澤田綱吉。』

 

『並不是這樣,我只是來弄清楚你還做了些什麼而已。』骸否認,別開視線不想去看綱吉的臉。

 

『不管怎麼樣,我都很高興還有人可以說說話。』綱吉輕輕嘆息,然後他只是安靜的沉默著,骸也不清楚為什麼明明談話已經結束,自己卻還是沒有離開。

 

待在這個空間明明應該令人很不舒服的,這是個安靜而蕭條的地方。

可是,骸也不清楚原因,這個男人待在自己的面前時,他本來焦躁的心情竟也沉澱了下來,他們誰也不發一語,沒有任何交流,直到綱吉再次打破這份沉默。

 

『骸,』他叫了骸的名字,骸對上那雙眼睛,果然那雙眼睛還是漆黑一片,穿不透任何的光芒,但綱吉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一些,『要是那個人真的可以成為你喜歡的人就好了。』

 

並不是諷刺,也不是嘲笑。

綱吉這句話說得好像不是在指他自己,明明那個身體是他的,卻好像不屬於他。

明明現在占據他身體的那個人是以前的他的形象,卻講得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而骸聽著綱吉對他所說的那句話,只感覺到胸口有一份無法壓抑的寂寞。

而他不確定那到底是屬於自己的情感,抑或是屬於綱吉的。

 

 

 

 

tbc

 

作者廢話:

呃,這種憂鬱的故事寫得真痛苦(喂

骸在這邊被里包恩比下去了啊啊啊,

不過里包恩比較像是在負責任的態度...

總之,這篇還有許多謎團尚未說明,請大家耐心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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