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有些忘記了那時發生的事情。

媽媽在被殺害之前好像對自己說了什麼,但他不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或許是下意識的不願回想起那些悲痛的事情,所以他的記憶自從被救回來後就有些模糊,他也許是打從心底害怕想起母親埋怨自己的話語。明明自己參與在這件事情的每個過程,留下的卻絕大多數是里包恩告訴他的那些印象,有時會感覺現在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

 

短短的一年半前,發生了太多事情,那也是他以『澤田綱吉』的身分最後一次見到骸的日子。

骸離開家族後就不知去向,一直以來綱吉也不想對他多有約束,就如同雲雀那樣放任著骸跟庫洛姆的行動,但不到三個月就傳來了壞消息。

先是數個北義大利家族被敵人侵入,隨後確定了那個侵入者就是彭哥列守護者之一的六道骸,不但殺害了幾個黑手黨的幹部,更盜取了重要的內部情報,北義大利基於過去的仇恨加上這次的侵入,很快便對骸發出了通緝的命令,這通緝是北義大利數個黑手黨共同決議的結果,這對於彭哥列和本來關係就不算親密的北義大利黑手黨之間造成了更大的裂痕。

 

這是一個震動彭哥列的大事件,彭哥列也很快開始商討應對之策。

家族內部都要綱吉不要隨意的出手,畢竟家族中的高層——包括德列佛在內——都傾向將這歸咎於骸的個人行為,而非彭哥列所犯下的事情,誰也不希望為了一個過去的重刑罪犯損害了彭哥列的名聲,在沒有太多實權的狀況下綱吉也只能夠接受這種決定。

 

當時的綱吉總認為始終沒有能夠為骸做些什麼的自己令人失望,他的力量不足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骸被通緝,在內心期待著不要聽到不好的消息。

 

然而骸被追捕的事情卻越演越烈,隨著逃逸,北義大利追捕的人員也有了損傷,於是彭哥列和北義大利的關係也無可避免的變得緊繃。

然後那一天就到來了,綱吉參與了討論這件事情的同盟會議,在這場會議中勢必也會討論到怎麼處置骸的事情。綱吉於是趁著里包恩和其他守護者都忙於招待各個黑手黨家族的幹部時,避開其他人的視線想單獨聯繫骸了解他現在的狀況,並想問問他到底是否需要幫忙,不想讓同盟會議草草的決定這件事情,他手上有著與骸聯繫的方式,因為那個人定期會將新的手機號碼或連繫地點用簡訊傳給綱吉。

 

但是,他並沒有聯繫上骸,應該說當他離開同伴後一段時間他的記憶就消失了,再次醒來時他身處在不知名的地方,而他的手機和其他戰鬥的手段也都被敵人取走,他僅穿著單薄的襯衫,在寒冷的空氣中止不住打顫。

 

那些人,綱吉不曉得他們是誰,但他們使用了綱吉手機中的聯絡訊息,卻因為那些聯絡資訊已經不能夠使用了而特別生氣,最後轉為懷疑綱吉隱藏了某些關於骸的訊息,但事實是綱吉也不曉得骸的聯絡方式,僅僅知道約一個月前最後一次骸主動跟他聯繫時告訴他人身在佛羅倫斯的佩雷托拉機場附近,說他在機場旁邊租了個小房子暫時隱藏,如果骸這段期間並沒有被人發現那麼大概還暫住在那裏。

 

——絕對不能夠告訴這些人。

儘管心中很害怕他們會對自己作些什麼,但綱吉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說出口,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身在這裡,但也深深相信同伴們應該會即時來找他,將他救出去,他只需要忍耐過這段時間。

 

但時間流逝,敵人對他的折磨等級越來越上升,從不會讓他失血過多的腳趾開始一根一根折斷,有時候綱吉痛到昏過去卻會馬上被沖冷水再次甦醒過來,時間過得很慢,而不論怎麼等同伴都沒有來找他,這種想法令他漸漸陷入了絕望之中,想著也許他們已經放棄了尋找,也許他的守護者並沒有意識到他失蹤了,他無法控制自己去懷疑他本來深信不疑的事情,疼痛讓思考也變得模糊不清,最後意識不清的腦中只剩下對於沒有出現幫助他的夥伴的埋怨。

 

為什麼沒有來找他?

他們不是最好的夥伴嗎?

然而,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出現?

 

有時候他會覺得寧可死了也不想要再受到折磨。

等到腳趾頭被折斷後,那些人眼看已經到了深夜打算休息而用鐵棍狠狠地將他的左腳打斷了,只是玩笑似的不讓他能夠在夜晚偷偷逃出去,疼痛讓綱吉最後昏了過去,而他再次醒來時母親被拉到了他的眼前,那些人逼問他關於骸的下落。

 

綱吉不懂為什麼他們會那麼想知道骸的所在,骸所偷竊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他沒能夠弄懂這一點,但在他猶豫不決是否該說出骸的所在以前母親就被殺害了,本來那些人氣急敗壞地打算繼續折磨綱吉,卻傳來了彭哥列的人來到這裡的消息,於是他們把綱吉丟著自顧自逃了出去。就在慌亂逃竄前不知道是誰說溜了嘴,綱吉渙散的意識聽見了某個人抱怨著——『德列佛那傢伙,沒能拖住他們嗎!』這句話——這讓虛弱地倒在地上的綱吉忍不住苦笑出聲來,懊悔的眼淚止不住,他知道是自己對於內部敵人的寬容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早知道如此,就應該聽里包恩的話把他們全部都除掉的,利用任何手段也好,都應該要殺死他們。

這一切都太遲了,全部都是自己太過軟弱的關係。

 

然後他被同伴們救了出去,自那以後他便一直認為德列佛就是這一切的主謀。

綱吉和里包恩合作花了半年的時間取得彭哥列內部的完整權力,將反抗他、不滿他的人從家族中剔除掉,並下命令要徹底追究這件事情,從家族內部的人逐一開始清查,連稱為夥伴的人也毫不留情地審問,首先就是把德列佛的人全都抓了起來,但卻無法從那一夥人口中探出什麼消息,綱吉開始懷疑還有別的人協助德列佛。一直到最近的三個月才終於從德列佛負責聯絡勤務的手下那裏逼問出了拉夫多蘭托也參與其中的事情,結果在那天後拉夫和他的部下就突然從家族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發出命令要追捕時已經不知去向。

 

最讓綱吉無法忍耐的是,拉夫離開家族的時候恰巧是京子與綱吉約定來彭哥列看他的日子。

 

前半年因為家族內部處於鬥爭的狀態非常危險,綱吉拒絕了京子前來探視的要求,他不想讓京子看到自己左腳被截肢、失去母親後失魂落魄的模樣,但京子的要求過了半年也沒停止過,了平也不斷說服綱吉讓京子來看他一下,也許心情會變得不同,綱吉知道了平是真正擔心他的。

京子不論說什麼都想要來見綱吉一面,擔心他的狀況、擔心他的身體,最後綱吉禁不住京子的要求同意她來西西里,而京子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平,說是要給了平一個意外的驚喜。

 

當時,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捉捕和審問德列佛的人身上的綱吉,並沒有多去在意京子說要搭飛機來的事,也沒有堅持要京子事先通知了平以備安全,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他與同伴之間的關係早已出現了不信任,他對於和守護者說話都感覺疲倦,才導致這樣的結果——京子,沒有出現在機場。

 

里包恩說,京子應該是看到拉夫去迎接的部隊,因為都是彭哥列的人所以不疑有他的跟著對方離開,還以為是綱吉派來的,結果綱吉派去的人沒能接到京子,而拉夫也在那一天偷偷離開了家族,手邊帶著最重要的人質。

 

『怪不得審問中那個傢伙笑得那麼詭異,我猜他一定知道拉夫要做的事情。』里包恩告訴綱吉,他看起來沒有比綱吉心情好到哪裡去,『知道拉夫打算逃出去,才突然這麼慷慨地告訴我們拉夫的情報。拉夫那群人在逃跑中還可以到機場把笹川京子帶走,我打賭他們也飛出西西里了,去查一下出境的資料應該就會知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殺了那個人,說出拉夫的情報後他就沒有用處了。』綱吉陰鬱的開口,聲音沒有一點溫度與感情,那句話很不像原本的他會說的冷酷話語。

 

『不告訴了平關於京子的事嗎?』

『告訴他只會讓他痛苦,我們連拉夫要去投靠的對象是誰都不知道,現在根本沒辦法進行搜索,了平大哥就算知道了也是沒有意義的,我不想再有守護者像骸一樣胡亂行動。』

 

『你成長了啊,在這方面,你變得冷靜,或者該說是冷漠呢?…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好的成長。』里包恩冷冷地看著綱吉的背影,京子被擄的事情不可能沒有影響,但綱吉的表情異常的冷酷,他眼中沉澱著一絲深黑,好像除了把京子找回來這件事情以外他還隱藏著什麼秘密,『你…可別亂來啊。』

 

里包恩也不清楚為什麼要補上這一句話,他只是突然覺得綱吉好像要去很遠的地方。

結果綱吉只是回頭輕輕一笑,那眼眸透不進一絲光芒。

 

里包恩總覺得他知道綱吉想做什麼,而他實在無力去阻止,應該說他認為綱吉不會聽他的話。

能夠解開這個心結的人說不定不存在,六道骸,雖然不想靠那個男人,但里包恩總覺得如果有誰可以改變現況的話就只有那個人了,他是這一切事情的源頭,也是唯一擁有著能夠解開綱吉心中困惑的答案的人。

 

『里包恩,立刻搜索拉夫的行蹤,派人守在機場旁還有所有的港口,我不會再讓任何家族幹部離開西西里,如果叛徒在裡面我要讓他們無法逃出去。』

 

『……連守護者也一樣?』里包恩問,他看綱吉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閉上眼睛。

 

『連守護者、瓦利安也都一樣,我不打算再原諒任何背叛者,就算是夥伴也好。』

 

然後,再過了三個月後骸的信就來了,說他打算回家族,能夠這麼早回到彭哥列的原因是因為綱吉出手將追捕骸的那些人全都處理掉或者抓回家族,里包恩和綱吉都認為這些通緝骸的北義大利家族聯盟中一定存在著殺死奈奈的罪魁禍首,而綱吉也表達了彭哥列不惜與北義大利作對的意思,所以如今北義大利家族聯盟中也有不少家族放棄了追捕骸的事,只為不想與彭哥列為敵,這麼一來綱吉想找的仇人的範圍也就縮小了——因為如果真的是殺死奈奈的仇人,不會這麼輕易放棄搜捕骸的行動吧。

 

骸在透過弗蘭傳來的信中表示他和庫洛姆將會分頭回來,為的就是不讓人輕易的跟蹤到他們,這個消息本該是很隱密的,綱吉卻發現這消息依然洩漏了出去,那些向外頭傳遞消息的人很快就被里包恩發現,都是德列佛的殘黨。

抓住他們的隔天骸就安然地回到家族了,看起來他的行蹤並沒有暴露,或許是因為骸平時就很擅長隱蔽自己的行動,對他而言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所以他巧妙的避開了本來要抓他的那些人,但綱吉卻得到庫洛姆在德國的機場被人埋伏的消息,好消息是儘管被人找到了行蹤,但使用她擅長的幻術似乎順利逃了出去,如今下落不明,里包恩馬上動身前去逮住了幾個埋伏庫洛姆的人,從他們手中拿到了庫洛姆在德國機場的照片。

 

當綱吉看著那張照片,眼中出現了一絲安心的神色,至少沒有被抓住就代表庫洛姆還好好的,他最後決定不告訴骸這件事情,將照片塞入了他擁有的相框裡面藏起來。

 

綱吉知道,如果告訴骸關於庫洛姆下落不明的事情,骸或許會什麼也不顧的離開家族去找她,庫洛姆對骸而言就是那麼重要的存在,正因如此更無法讓骸去,畢竟那些人肯定就是打算要利用庫洛姆引誘骸才會想以庫洛姆作為人質,為的是抹殺骸以及他手中的情報。

綱吉本來想著也許知道骸手中的情報後就會了解那些人的目的,也可以找到殺害母親、綁架京子的兇手,但結果骸卻不願意對他說出口。

 

『我沒有必要告訴現在的你。』

『因為我做的這一切也是和你有關的,但到了現在那些是什麼資料已經一點也不重要了。』

 

骸在綱吉的夢境中對他這麼說,這讓綱吉想笑,沒想到現在的自己竟失去了骸的信任。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對骸的信任也早已經變得支離破碎,難以恢復,他甚至無法相信長久相處的夥伴們,無法像以前那樣對他們露出笑臉。

 

看著他們失望的眼神,綱吉總會覺得就像是每個人都背叛了他。

即便他們沒有說出口,但自己已經不再被他們所需要。

 

雖然他知道大家都因為自己的轉變而受苦,但他無力去維繫這份情誼,自從母親死後他腦中就只剩下一件事情,沒有餘裕去思考其他人的痛苦,而他知道這件事情肯定又會再一次的傷害自己重要的人們。

 

 

 

 

 

 

 

「他本是早不存在的男人,那些傢伙絕對不想讓彭哥列或瓦利安知道這件事情。」

里包恩手中的照片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綱吉接下那張照片,然後看著照片上的名字思考了一會兒後他睜大眼睛,會沒有什麼記憶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綱吉大概也有接近十年沒有聽見這個名字,就像里包恩所說的,他是早已經『死去』的人。

 

『恩利柯•菲路密』

 

照片上印著的,是九代首領的姪子,也曾經是XANXUS出現以前被認為最有有希望的十代首領候補之一,傳言他死在一場槍戰之中,火拼下身中數槍後死亡,因此綱吉和XANXUS才成為了最後競爭指環之戰的最後候補者,這是綱吉對恩利柯唯一了解的訊息。

 

「難道,你是說這一切都和這個男人有關嗎?但是,他應該已經死了,也早就沒有勢力了。」

 

「槍戰中死亡,或許只是當初他逃避XANXUS追殺的一個辦法,要偽裝也不困難。若是這男人還活著,我大概能猜出他們為什麼會這麼積極地想要抓住骸,特別是想趕在他回到彭哥列以前就先殺死骸,掩蓋這個秘密。」里包恩瞇起眼,看來他很不高興這個消息。

 

「殺死…骸…?」綱吉有些困惑的皺起眉頭,「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就算我知道這個人還活者,對彭哥列而言並沒有什麼影響。」

 

「那你就錯了,一切都有很大的影響,蠢綱,真是沒有長進啊。」里包恩冷笑一聲,然後他將另外一份資料擺到了綱吉的面前,「我同時也查出了這個男人現在所在的家族,北義大利的梅第奇家族,他們藏匿這個男人的訊息,基本上他們的現任首領就是恩利柯,目前也是北義大利最大的黑手黨,當然他一直是使用假名的。」

 

「然後?」

 

「然後,你認為曾經是十代首領候補者的人,勾結北義大利家族,和彭哥列內部的前任高層有聯繫,為的又是什麼?」

 

「……首領的位置,是嗎?」綱吉淡淡的說出答案,眼神顯得憂鬱,「因為XANXUS不再爭奪首領之位的關係,所以想要殺了我?那麼那個時候他們綁架我時就可以殺了我,為什麼不這麼做?殺了我的話他們想要的就已經得逞了。」

 

「因為還有瓦利安,XANXUS不會放任不管的,還有,彭哥列就算失去了首領也還是有龐大的勢力可以維繫家族直到下一任首領選出來,只單純殺了你並沒有用,他們想要的是徹底攻陷彭哥列,我猜他跟德烈佛還有拉夫約定好只要得到彭哥列,就將被義大利的利益分給他們。」里包恩壓壓帽子,儘管他沒有太多證據但能夠推想出這些人的想法,無非就是為了更多的權力和金錢,「恐怕骸所知道的秘密除了恩利柯還活著以外,更知道他們與彭哥列內部有勾結,德列佛、拉夫這些人,相信我們的同盟家族中肯定也有勾結吧,想做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只是隨便幾個人就想打過來,恩利柯肯定也說通了幾個北義大利的家族還有我們的同盟家族協助。我們的內部情報一直外洩也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家族內到底還有多少人試圖協助恩利柯回來,你要知道,在XANXUS回到彭哥列以前,恩利柯是彭哥列最有希望的候補,那時候他的勢力可是很強大的。」

 

恩利柯大概萬萬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麼順利時竟會被破壞了。

那時候的綱吉還沒什麼心思,儘管戰鬥力以及守護者都非常強,但對於外人以及他人的敵意毫無戒心,德列佛和拉夫都不曾被懷疑有背叛的行為,綱吉寬容的態度讓這些人了解到這正是最好的時機,只要聯合其他人裡應外合,要擊敗彭哥列過於強大的守護者以及瓦利安也不是不可能,再過沒有多久時機便成熟,就能一舉擊敗彭哥列。

 

然而他們看似完美的計畫卻因為六道骸的潛入而消息外洩,恩利柯多年來苦心隱藏住的秘密也即將會被彭哥列和瓦利安知道。先不論綱吉,瓦利安的首領XANXUS並不是個會留活口的男人,若先發制人的良機被搶去了,他們絕對敵不過戰備起來的瓦利安和守護者。

 

「如果骸跟我說了這些情報的話,彭哥列很快能夠將這些人一網打盡,你認為他們是害怕這個所以才想比我們先找到骸封住他的口。」

 

「其中一定有些組織只是因為有利可圖而加入的,並不是打算徹底背叛彭哥列,只是以防萬一如果恩利柯贏得了西西里的權力他們也好分一點利益,好在未來站得住腳…這些人可不希望彭哥列知道他們起了一點點這種心思,一定會拚死也要堵住骸的嘴吧。」

 

綱吉握起了拳頭,他的手在顫抖著,表情也變得扭曲憤怒。

「……就只是…就只是為了這種事情…所以那些北義大利的家族才會這樣聯合起來追捕骸,甚至不惜利用媽媽…還有京子…明明、明明他們和黑手黨什麼的都沒有關係…為什麼……」

 

「不知道是幸還不幸,你沒告訴骸庫洛姆失蹤的這件事情,否則骸如果自己行動直接去找他們索要人的話,等到我們好不容易查出這些事實時,恐怕骸的處境早已經變得很危險了,北義大利那些家族也不好對付的。」

 

「那麼,關於庫洛姆的下落……」

 

「我已經讓山本和獄寺出發了,大概掌握住位置,但庫洛姆自己隱藏得很好說不定連我們的人也會找不到,總之姑且讓人去搜索,希望能比恩利柯早一步找到她。」

 

綱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找到庫洛姆他心中也能稍稍舒坦一些。如今最令他憂心的就是京子的所在,她一個女孩子捲入這件事情當中恐怕比誰都更害怕吧,也不知道會被做什麼事情,綱吉不想去思考最壞的打算,他不想要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

 

然後他突然輕笑出聲,里包恩看綱吉臉上的表情帶著一點苦澀,許久沒有見到的淚水竟悄悄滑落,里包恩已經忘記有多久沒看見綱吉掉淚了,明明自從母親死後他就收起了軟弱的部分,不想展現在他人面前。

 

「……結果,那個人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保護我啊,哈哈…我還以為…他只是為了他自己……」他的手輕輕掩住了雙眼,淚水克制不住地緩緩滑落臉頰,好久沒有如此情緒波動,「…我…明明不想知道這種事情的,不想知道……我已經不想再去因為他的事情感到喜悅,然後再次感到失望的……」

 

因為,那已經不再是屬於『我』的東西。

骸的溫柔,已經不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夠感受的事物了。

 

 

 

 

 

 

 

 

 

 

 

 

 

 

 

少女顫抖著躲在巷子的深處,她獨自一人撐了好幾天,本以為自己擅長的幻術能夠讓她脫離險境,卻不如她所預期的那麼順利。她不曉得對方是什麼人,但看起來並不單純,明明身在德國卻聽見他們說義大利語,而且多次提及彭哥列和澤田綱吉、六道骸等字眼,帶著憤怒。

而且對方的部下有著術士,儘管能力沒有像彭哥列內部的術士那麼強大,但勉勉強強的還是能夠追蹤到庫洛姆的幻術,庫洛姆躲避這些人的追捕好幾天沒有休息,也漸漸感到疲倦,畢竟她勢單力薄,而對方則派出了好幾個搜索隊。

 

她很擔心骸以及綱吉的狀況,她發現有人追捕的時候就隱約了解到這些人和奈奈死亡的那件事情有關,對此她感到很悲傷,但庫洛姆知道自己沒有辦法一個人對付這些人,如果大意之下被擄了去,對綱吉或者骸又是一次打擊,所以她想辦法拼命的逃走了。

 

「骸大人…首領……」

 

顫抖的聲音溫柔的念著她最想見的兩個人,本來是想回彭哥列見首領一面的,然後跟他道歉,庫洛姆想著也許首領會無法原諒他們,但她希望那兩個人能夠維持原本的關係。

庫洛姆在一旁看著,因此比誰都更清楚,他知道骸是非常喜歡首領的,即使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份感情,但每次骸述說或想起首領時,都會露出非常柔和的表情,他身邊的氣氛也會讓人感覺溫暖。

 

骸是為了首領才會冒險去偷取梅第奇家族的內部情報,為了保護這些情報,骸要庫洛姆跟他分頭行動,為的就是讓那些人被骸的行動吸引而不去追補庫洛姆,要她盡快保護那些資料回來彭哥列,但庫洛姆沒想到敵人竟也找上了自己,逼得她不得不逃竄。

 

「必須…必須把這些告訴首領才行…要早一點回去彭哥列…但是……」機場的附近守著那些人,庫洛姆只好想著由陸路先回到南義大利再尋找其他途徑,但一路被追趕,沒辦法好好休息的狀況下早已經筋疲力盡。

 

「我找到她了,那個女人竟然躲在這種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發現了她的位置並大聲地呼喚同伴,庫洛姆馬上站起來準備戰鬥。

但敵人才剛轉過頭突然眼睛上吊,身後被誰重擊之後就這麼昏了過去。

 

「是誰?」庫洛姆微微緊張的問。

 

「妳這個傢伙居然藏在這個地方不快點回家族,隨便行動只會給十代首領添麻煩。」一個有些煩躁的聲音說著,卻好心地對著庫洛姆伸出手,庫洛姆抬起頭對上的那雙眼睛是她熟悉的同伴之一,「笨蛋女人,該回去了,我們是十代首領派來接妳的。」

 

「哈哈,好久不見了,庫洛姆。」另外一個爽快的聲音說著,抬起手揮了揮,他剛解決了身後聽見聲音追來的敵人,「妳沒事真的太好了,看來我們剛好趕上。」

 

「獄寺、山本……」庫洛姆看著他們,最後她忍不住倒在獄寺的懷中。

 

「妳幹什麼啊,喂!」獄寺有些驚訝,但是看起來庫洛姆是因為突然放鬆而全身無力,她好像很高興看見同伴的出現,這讓獄寺有些心情複雜,大概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綱吉變得怪怪的之後獄寺常會覺得同伴之間的情誼反倒成了一種痛苦,他不願意去想自己沒能保護的重要的人,沒能夠保護綱吉的事情。

 

「庫洛姆,為什麼不聯繫骸呢?明明妳可以用幻術通知骸關於妳的位置的。」山本走過來時問。

 

「我不行…」庫洛姆緩緩開口一邊搖頭,讓獄寺的部下為她披上一件保暖的外套,「如果我通知了骸大人,骸大人一定會過來找我,這些人的目標是骸大人,那麼一來骸大人也會陷入危險之中……我不能那麼做。」

 

「這樣啊,這麼說也是,綱吉派我們過來真的是對了呢。」

「因為,骸大人不相信同伴…一個人行動的話很危險……」庫洛姆有些難受的說。

 

「那個人就是這樣,不跟我們這些人來往,只相信綱吉一個人呢。」山本帶著一點苦笑說,然後他溫柔地摸摸庫洛姆的頭頂,一個人撐了這麼多天實在令人敬佩,「妳做得很好,不過下次希望可以更謹慎一點,因為阿綱也非常的擔心妳。」

 

庫洛姆抬起頭,臉上微微泛紅,聽見首領擔心她的事情就覺得很高興,發生那件事情後,她甚至想過也許綱吉永遠也不會再在意她和骸的事情了,也許那個溫柔的人已經討厭他們了。

 

「……謝謝。」

 

 

 

 

 

 

 

不知為什麼,有一份非常溫暖的感情流入了內心。

骸從床上醒了過來,困惑於夢境中突然闖入的這份安心感,好像有什麼東西得到了解脫,身體、四肢、思緒都變得安穩,他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庫洛姆…?是庫洛姆嗎?」他不確定的開口,但想一想後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西西里溫暖的日光照進了窗內灑落一地,他身在首領的臥室中心情卻無法如天空那樣晴朗,即使皮膚照射著太陽卻還是無法溫暖起來,這個房間不知何時變得如此寂寞冰冷。

 

床上的那個人赤裸著身體瑟縮著在棉被之中,還在呼呼大睡。

 

一切的事情依然沒有太大進展,從上次在意識中見到『澤田綱吉』以來已經一個禮拜,除了關於一年半前的事件外,其他的家族事務里包恩都沒有多所干涉,即便知道現在的這個綱吉是骸操控的也照樣對他擺出對待首領該有的基本尊重。

骸有時會感覺綱吉並不在他身邊,即使能夠碰觸,能夠跟他對話,卻不在這裡,加上庫洛姆的事情一直都沒有任何的消息,他甚至不願意承認他開始感到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將會失去所有重要的東西。

 

他坐回床邊,手指撥開覆蓋於綱吉臉上的褐色劉海,那髮絲依然柔軟,那張沉睡的臉看起來是那麼安詳,睡著時的綱吉看著就像是原本的他,骸所喜愛著的那個男人,但骸知道只要綱吉睜開眼睛,一旦意識到那並不是出於綱吉本身的意志,不管再怎麼相像似乎也無法真正觸動他的內心。

 

曾經那種見到澤田綱吉便能感受到的喜悅與安心已經消失了,哪裡也找不到。

 

骸溫柔的在綱吉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然後睜開眼睛盯著綱吉的臉龐,小聲地喃喃自語。

「真的太可惜了,你還是無法成為我愛的他。」

 

結果,骸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一個禮拜前的夢境中綱吉輕輕推開他的那雙手。

彷彿拒絕碰觸他,害怕著他的那舉動,本以為綱吉變成那副德性後就不再存有什麼恐懼的,但那時綱吉的表情有些難受,有些寂寞,那影像常流連於骸的腦中。

 

常常有人說什麼『不管對方變得怎麼樣依然可以愛他』這樣的話語,骸只是殘酷的覺得那句話實在太過天真了。如果當對方變得不再珍惜他們之間的這份牽絆,又該怎麼去愛著對方呢?如今他所做的事情應該稱得上是背叛吧,骸只是有點不記得到底是綱吉先放棄的,還是自己先背叛對方的,對於如今兩人的關係他有些許感嘆。

 

他不知為什麼不太想吵醒綱吉,就這樣看著他的睡臉也很不錯,也就不需要去思考如今在澤田綱吉身體裡的人到底是什麼東西,他碰觸著綱吉的臉頰,吻上他的唇。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是綱吉房內的通訊器,隨即出現里包恩的聲音。

 

『骸,你在那裡吧。』

『過來顧問室一趟,有東西要還給你。』

 

說完這句話後里包恩的聲音就消失了,這讓骸有些困惑於到底是什麼東西要還給他。

但他最後還是決定去看一看里包恩所說的東西,那個阿爾克巴雷諾本來應該是很討厭他的,會特別通知大概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骸穿上了衣服並且作了一番梳洗後便離開房間,留下綱吉一個人。

他照著指示來到顧問室,才剛來到門口還沒有轉開門,突然裡面就聽見裡面傳來非常熟悉的聲音,他幾乎是反射性地推開那扇門,驚訝的看見庫洛姆坐在椅子上頭,身上披著衣服,手中拿著溫熱的茶杯。

 

雖然臉上、身上全都髒兮兮的看起來有些狼狽,卻沒有受到什麼傷。

 

「庫洛姆!」

 

「骸大人……」庫洛姆馬上站起身來,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骸輕輕地擁在懷中,骸好像安心了,表情也變得溫和,這大概是他多日一來第一次感到如此喜悅。

 

「妳回來了,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吧?妳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怎麼搜索都無法找到妳?」

 

「是我自己切斷了聯繫,不關其他人的事……首領幫了我,那個…那些人想要利用我來威脅骸大人…所以我實在沒辦法通知你…我怕骸大人又會一個人行動…」庫洛姆有些愧疚地說,骸的身體卻因為她所說的那些話語而微顫,最後顯露出驚訝。

 

「澤田綱吉…幫了妳?」

 

「嗯,怎麼了?」庫洛姆看骸的表情竟有些落寞,像是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她卻不明白骸為什麼要露出那種表情,「首領讓獄寺他們來找我,好像這些日子一直很擔心我的狀況,希望我能快點回到骸大人身邊,剛剛里包恩都跟我說了…我想好好對首領道謝。」

 

「是啊…妳說的沒錯。」骸淡淡地回了這句話,表情卻不明朗。

 

骸其實是不知道要怎麼跟庫洛姆說,庫洛姆如果見到如今的綱吉就會知道的吧,關於他對綱吉所做的事情,她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庫洛姆不會原諒這種行為的,將澤田綱吉真正的意識關了起來,創造了另外一個受他控制的澤田綱吉,奪取那個男人的身體,他把這一切都歸咎於綱吉不願意透漏庫洛姆的所在的懲罰。

 

但他犯了錯。

澤田綱吉並沒有帶走庫洛姆,看起來庫洛姆是被那些想封住他嘴巴的人所追捕。

這一切原因都是因為他奪取了那些資料。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做下了背叛的行為。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心中只是不想承認現在的綱吉,不單純是因為庫洛姆的關係,而是因為自己無法接受綱吉拒絕接受他,以前的那個溫柔的好人從來就不會說這麼殘忍的話。

 

骸無法接受綱吉竟對自己說『無法原諒他』,明明他為綱吉的關係做了那些事情,為了綱吉冒險將情報取回來,想比任何人都更早讓綱吉知道,單純期待聽見那個傢伙一句高興的道謝,他非常喜歡綱吉每次見到他時露出的溫柔笑容,喜歡綱吉因為他而擔心或快樂,因為如此他甘願被北義大利的黑手黨通緝,過了一段無安身之地的日子。

 

他確實無法否認綱吉指責自己的事情,他不關心綱吉以外的人,聽見綱吉的母親死了也只有遺憾,沒有絲毫的難過,只要綱吉安然回來他就什麼都無所謂,他就是沒辦法真心為那些他不關心的人感到悲傷,他只在意綱吉的想法,在意綱吉的感情。

 

然而,回到家族後迎接他的卻是綱吉完全的拒絕以及不諒解。

 

『……我心底一直有某個地方感覺你害死了媽媽,實在沒有辦法原諒你。』

『不過,作為代價,我也因此拿走了你重要的東西,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心情舒暢了一些,所以才能夠這麼平靜的迎接你回來彭哥列吧,這樣就扯平了。』

 

那一夜就是這句話觸動了他緊繃的神經,所以他用自己的力量封住綱吉的精神,並把這些事端歸咎在綱吉藏起了庫洛姆,卻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只是不想聽見那些話語,不願意聽綱吉親口告訴他這個事實——綱吉肯定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他知道因為澤田奈奈的死,他將永遠也得不到他所渴望的感情。

 

 

 

 

 

 

 

 

TBC

 

作者廢話:

 

不知道後面大家看不看得懂骸的掙扎...

 

簡單而言,他就是鬧彆扭啦...他當初只是很單純的覺得想保護綱吉,為綱吉做了這些事情想得到綱吉的誇獎也好、微笑也好、感激也好,只是單純覺得這樣就很幸福。卻沒想到自己造成的後果讓奈奈死掉。他心中還抱著綱吉會和以前一樣高興的迎接他,但卻沒想到綱吉認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事實上也是,但因為綱吉之前不知道骸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了自己),無法原諒他,當綱吉說這句話的時候骸的憤怒加上他對於綱吉性格莫名其妙地變得不像自己認識的人而煩躁,觸動了骸後面等同背叛的行動。

 

 

 

而之前骸一直對自己或對綱吉說這是因為綱吉藏起庫洛姆的關係。

 

但庫洛姆回來後,他終於認識到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而且是相當自私的,背叛了綱吉不說,他發現自己結果也只是只為自己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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