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其實經常做惡夢。
夢到的事情大多不會是快樂的,黑手黨令人憎恨的嘴臉出現最多次,我每次都會將他們全部殺死,讓他們再也無法存在於我的視線之內,但是,用手觸碰他們的血液、撕裂他們的肉體和內臟時,卻不曾感覺到滿足,反而有一種依然飢餓的感覺,不管多少次,我都沒有辦法吃飽,我無法感到實感,只有飢餓和孤單的感情是最真實的。


如果在現實中可以將他們殺死的話,或許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惡夢了,所以我才對黑手黨復仇,然後我組織了暗殺團體,反正,黑手黨的人就算死了我也不會感到惋惜。
可是,到底為什麼呢?
下手前總是會浮現那個男人的臉,血濺到臉上時,就感覺自己離對方越來越遠,那傢伙要是知道我做著這種噁心的勾當,肯定會用疏遠的目光瞧我吧,每次這麼想就不自覺的苦笑。

『骸,你又在這裡幹什麼啊?』可是最近他總在夢中溫柔的呼喚我。

他看著我,對我露出溫柔而無奈的笑臉,他知道這裡很危險,卻還是毫無顧忌的走進來,大概也只有他才能夠那麼毫無阻礙的走到我的精神世界的最裡面吧,只要碰上他,引以為豪的殘忍和冷酷,或是捉摸不定的精神世界都沒有任何作用,如果他不開心的話,我也會變得不開心。

『彭哥列才是,為什麼又到這裡了啊?』

『嗯,因為很有趣?』綱吉開玩笑的說,我白了他一眼他才改口,『因為到這裡才聽得到你真正的想法嘛,平常的你太彆扭了,我覺得很麻煩,這裡的骸比較容易了解。』

夢中的精神是不可能說謊的,就算是骸也沒有辦法控制,骸對於自己讓綱吉理解了這一點感到非常的懊悔,因為這樣一來他就沒有辦法再對這個男人隱瞞什麼,他不習慣將自己的一切全都攤在另一個人的面前,但是,如果對方是綱吉的話他好像就能夠接受。

『真沒禮貌啊,彭哥列,早知道在變成這樣以前把你趕出去就好了。』

『……多虧了這個世界告訴我你的計畫,才沒有被你賣掉啊。』
『又不可能真的賣掉。』骸被翻了舊帳,有些不甘心的說,至今依然有些耿耿於懷。

『好了,我們回去吧,骸。』綱吉伸出手,骸看著他好一會兒後終於握上了那雙手,他無法拒絕,因為這是他的願望,人只有在夢境中才能對自己的願望最為忠實,而他想要澤田綱吉。

『真拿你沒辦法呢,彭哥列。』骸輕笑。
『不是彭哥列啦,是綱吉。』綱吉最後離開時糾正。

骸醒了過來,他慵懶的將身體縮成一團,想要繼續埋在溫熱的被子裡頭賴床一陣子,懷中暖呼呼的觸感令人覺得很舒服,而且對方的身體比抱枕更加的柔軟,很想要就這樣一直抱著睡一個上午不要醒過來,特別是在自己做了好夢的狀況下,就更不想動彈了。

他已經很長的一段時間做的夢都是很平靜的,沒有血腥,也沒有難捱的飢餓感。
沒有仇恨的感情,或是覺得寂寞。
骸想這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心境有所轉變了吧,儘管不知道這轉變對他來說是否是好的。

懷中的小傢伙好像不時因為自己加上的重量而有些掙扎,可是也一樣繼續熟睡著,骸低下頭看著那張平靜的側臉,柔軟的褐色頭髮蓬鬆的凌亂著,就算是這樣被人抱著也可以睡得很香,光是看到這張蠢臉就會覺得好像一切都很幸福似的,不過,這也是最近才變得如此。

更久之前大概連本人都很難想像可以度過這樣安穩的每一天吧。
當著職員上班的日子每天都很緊迫,越是清楚自己能力不好的事情,就越感自卑。
加上澤田綱吉本來就是個沒什麼自信的男人,又軟弱不敢抗議,對上司的責難也只能照單全收。

雖然覺得工作很重要,卻不是真心的喜歡那份工作,為了達成業績每天被逼得喘不過氣來,卻又拿不出幹勁來,或許是因為他還在迷惘著到底該做些什麼才無法定下心來專心的工作,如果一直搖擺不定的話連本來可以做好的事情也變得不可能了――他一直在惡性循環中度過了那五年。

失去了一次重要的工作,再次開始工作的時候真的非常辛苦,不過他有了可以依賴的夥伴。
請求幫忙的時候發現過來幫他的人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山本和獄寺就不必說了,就連平常不管事情的雲雀都說可以幫他周旋便宜的店面,畢竟是並盛的地頭蛇,用非常便宜的店租就租到了想要的店面了――綱吉承認這完全是濫用職權。

瘋狂的忙了好一陣子,店的事情最近終於穩定下來了,綱吉也才能像現在這樣睡好覺。

「好重……」綱吉低聲的抱怨,一邊緩緩睜開眼睛,對上骸的臉。
「早安,綱吉。」骸輕笑著低頭吻上對方的頭髮,然後用手揉亂它們,看綱吉毫無戒心的打哈欠,「再睡一會兒也可以的。」

「不要了,再睡下去等一下會很麻煩的,還要開店呢。」
「今天公休不就好了嗎?」

「不能每天都公休啦。」綱吉爬了起來,用手指輕彈了一下骸的額頭,「說起來,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的啊?彭哥列那邊的工作就那麼輕鬆嗎?」

綱吉慢慢的走下床,外頭的陽光射入室內令人感到溫暖無比,在這種好天氣下連心情都會變得愉快,現在和以前大不相同,因為是經營自己的店所以時間很自由,儘管成本什麼的非常吃緊,但是目前為止還算順利,下定決心做什麼事情以後心情都變得舒暢了,就算有很多麻煩也不覺得挫折,至少,他已經不會對於沒用又懦弱的自己感到厭惡。

「我這次也是來工作的,」骸走到了綱吉的身後,按住他的肩膀,然後交給了他一封信,「傳達阿爾克巴雷諾的訊息給你,這就是我的工作啊。」

「唔……又來了嗎?里包恩。」

「我雖然沒有看過,但我猜內容大概是問你什麼時候才能夠下定決心到彭哥列去,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幫你處理本來應該是你要負責的事情,他說以後會要你一次付清這筆帳,他心情很不好喔,特別是最近麻煩事特別多。」

「我、我又沒有說要當首領啊!而且為什麼要遷怒我啊……」

「你這樣我就很困擾了。」骸危險的對他一笑,綱吉感覺到一絲不妙,於是退後了幾步,「因為我現在幫忙令人討厭的黑手黨做事,使喚我的費用可是非常昂貴的,賣掉你的店加上你至今為止的收入都不夠付的程度啊――阿爾克巴雷諾說那些全部都由你來支付啊。」

「等、等等,明明我就沒有要求你去幫彭哥列做事,而且我也沒聘你。」綱吉有些驚慌的看著他,如果那些真的全都要他支付的話,他大概已經破產了吧,而且骸也沒有來他的店裡幫忙,基本上來日本就是骸休假的日子,難不成現在骸是想要用破產來逼迫他嗎?

「你說了吧,不希望我再做殺人的委託。」骸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他有些認真的看著綱吉的臉,「但是我果然不適合你習慣的安穩的生活,會變得不滿足啊,所以我……選擇了可以不用再傷害別人的方法,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骸解散了那個組織,也不再接受暗殺的委託了,後來受到里包恩的邀請正式加入彭哥列。
雖然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其實看得出骸並沒有很想加入黑手黨工作,可是對於他來說現在唯一剩下的歸屬也就只有彭哥列了,一方面也是因為彭哥列和綱吉之間有著關連。

而且,如果是為彭哥列做事,里包恩會理解綱吉的想法不會讓骸去做一些殘酷的任務,雖然嘴巴壞但里包恩畢竟是很好心的,現在的骸只是為了讓彭哥列的人更好行動而使用幻覺,用幻覺的話在很多狀況下都可以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得到想要的東西,是很好的能力。

「……嗯,我比較喜歡現在的骸。」綱吉坦率的說,靦腆的笑了起來。

現在的骸和過去不太一樣,身上沒有了彷彿纏繞著黑暗的氣息。
雖然很多部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危險,但是骸現在不會像以前那樣用危險的方法來逼迫他,雖然還是很煩,不時就會帶著里包恩的口信過來找他,問他什麼時候要去黑手黨,然後打擾他的工作,惡意趕走他的客人――都是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不過,果然還是很煩啊……」綱吉低聲的嘆息,沒有讓骸聽見。

「你說什麼?」骸問,綱吉猛得搖搖頭,骸輕笑了一聲後抬起他的下巴輕輕一吻,「算了,我大概是能夠想像你會說些什麼了,但是,你是很喜歡這樣威脅你、欺負你的我吧。」

綱吉一聽便尷尬的撇開頭,然後把骸稍稍推開了一些,繼續套上他的衣服。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好奇的抬起頭來,看向一臉悠閒的靠在窗邊的骸。

「說起來,骸真的那麼希望我當彭哥列首領?」

骸抬起眉,好像覺得綱吉問的話很蠢一樣似的低哼一聲,「怎麼可能,黑手黨我最討厭了。」

「什麼嘛,那麼為什麼一直過來打攪我啊?現在骸應該也沒有討厭我現在的工作了吧?反正你三天兩頭就來日本一次,就算沒辦法在西西里見到,在日本也經常碰面啊。」

「你當黑手黨首領的話我才能待在你身邊,因為首領的工作可是很容易死的呢,沒人護衛的話就不行。」骸說著,然後好像很滿意似的露出危險的笑容,「這樣,為了保護你而工作的話,本來討厭的黑手黨工作好像也會挺有趣的。」

「就為了這種事情啊?」
「而且,如果我在西西里死了的話,沒有辦法再見最後一面不是很可惜嗎?」

綱吉睜大了眼,他不知道骸說的話是真心的還是故意要嚇他,胸口一股騷動。
確實,骸的生活充滿了刺激和危險,哪一天會遭遇到什麼也不清楚,和現在自己這種和平的生活是不能相比的,就算可以在日本見面,有時候還是會擔心他的任務,雖然骸很強,但越是強大越讓人覺得不安,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骸要是能夠失去力量就好了,這樣對方就會甘心在日本留下了吧,但追求刺激和危險的骸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綱吉覺得自己現在有些了解當初骸想要他留在西西里的感覺了。

「骸就是想太多這種事情才會那麼陰暗啦。」綱吉突然笑了,然後他伸手拍了拍骸的肩膀,「好吧,如果里包恩願意把彭哥列搬到日本來的話,我當首領也可以啊。」那只是隨口說說的,因為綱吉認為只有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可能,但事情卻不如他所想像。

「喔呀?我回去一定會傳達這件事情的,太好了呢,彭哥列,看來你成為首領的日子也不遠了。」

「咦?」綱吉愣了愣,骸突然將他的稱呼從『綱吉』變成了『彭哥列』,通常這是暗示著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的預兆,骸只是用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笑容看著他,沒有說其他的話。

「下一次見面,就會是你成為彭哥列首領的時候了吧,不過一邊當黑手黨首領一邊又要妄想過著平凡的人生,我很喜歡你做無意義掙扎時後的樣子呢,不過,亦正亦邪的你感覺似乎也很迷人。」骸說著彷彿愛語的話,綱吉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欣慰,骸沒有理會綱吉的訝異伸手握住了窗緣,下一秒就突然往外一跳消失在那扇窗口,綱吉這才回過神然後衝了過去,往下看去,骸已經遠遠的離去,只剩下小小的紫藍色的背影。

「等、等等!!骸,我剛剛是隨便說說的,拜託你不要――――」

但骸只是抬高手揮了揮,聽著身後那個傢伙慌亂的叫著他希望可以挽回說出口的一切。
一想到綱吉現在的表情有多麼的精彩他就覺得很有趣,不管如何,他反正都賴定澤田綱吉了,確實,正因為那個人總是多管閒事,個性太過天真又有點愚蠢,所以陰暗而且危險的自己才會被對方所吸引,並且對綱吉的這種個性毫無辦法,如果他是更加嚴肅或是危險的人就好了,那麼會更好應付。

自己會選擇幫助黑手黨的原因,有部分是因為想要看看在未來綱吉會怎麼選擇。
說著要再變得更強一些才決定要不要當首領的他,到底會走上什麼樣的道路。
以他的性格,當上首領後真的可以把彭哥列毀滅也不一定。
光是想這些事情都令他興奮不已。

「我很期待呢,澤田綱吉,你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綱吉經歷過一番遮騰後總算來到了上班的地點。
一推開門就可以聞到很香的氣味,然後看見裡面很早就已經開始幫忙整理店面的獄寺,綱吉沒有特別邀請他卻是最快成為內定員工的人,而且獄寺對於綱吉想開店的決定是百分之百的支持。
現在只是一家很普通的餐飲業,請了義大利的廚師,開了義大利麵店。
綱吉想自己嘴巴上說討厭當黑手黨首領,但大概不知不覺還是深受影響,曾經被里包恩磨練出來的義大利語也發揮了作用,這家店有個聽起來很炫的名字――『Mafia』。
網路謠傳這裡有時候會出現真正的義大利黑手黨,綱吉無法否認這其實是事實。
偶爾迪諾和加百羅涅的部下們,或是里包恩,甚至連瓦利安的人以及骸等人來到日本後,大概都會來這裡順便瞧瞧他的狀況,嘲笑一番是免不了,也有人細心慰問,這些傢伙都是真的黑手黨人。

「十代首領,早。」獄寺的稱呼在這裡也變得毫不起眼了,客人都以為那只是炒氣氛的稱呼,有些客人甚至也會這樣叫他,代替了老闆的稱呼。
「早啊,隼人。」

「六道骸那傢伙今天沒有過來嗎?」獄寺很訝異的問,骸如果到日本的話幾乎是一直黏在綱吉的身邊的,但今天卻只有綱吉一個人出現,「嘖,那個只會妨礙生意的傢伙,為什麼不快點滾回西西里去。」

「他回去了,雖然他沒有跟我說,但是我猜大概是今天早上的飛機吧。」綱吉苦笑,他知道骸的習性,不管是出現還是離開都是很突然的,不會特別說出來,也不想要有人送他,他總是某天就突然消失了,然後大家就知道他大概是回西西里去了,綱吉覺得這樣也好,不需要道別只管期待下一次的見面就行了。

他還記得骸又一次跑來日本找他的時候,和之前那次一樣是在他某天下班時他覺得全身痠痛,想去吃點東西填飽肚子慰勞自己,不自覺的走到了與骸相遇的那家居酒屋,點了一些自己愛吃的下酒菜還有酒,才正打算開動的時候就聽到某個熟悉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當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澤田綱吉,一陣子不見了。』

手中的筷子又一次的掉落地面,然後綱吉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站起身來拔腿往外頭跑,一看到突然出現的骸那臉上的笑容就覺得很不對勁,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錢也沒有付的往外衝,他想那次大概又是骸幫他結帳了吧,欠了骸很多。

綱吉跑了許久後終於被對方給逮住,和當時一樣的被抵在牆邊,無法逃跑只能夠面對看來有些怒氣的骸,但是骸甚至都沒有開口,綱吉就哀叫了起來。

『嗚啊啊啊啊!!!為什麼又是你!!!』

『才一會兒沒見你為什麼又像是之前那樣,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明明我什麼話都還沒說。』
骸皺著眉頭,不懂綱吉為什麼又逃跑了,上一次明明覺得兩人心意相通,現在綱吉卻還是一見到他就逃跑,骸有些不是滋味。

『我、我看到你就覺得對心臟不好啊。』綱吉看著他,終於平靜了一些,呼了一口氣。

『但是,你應該已經不會再說你不認識我了吧?』骸問,還記得綱吉那時和他見面時一直強調不認識他,事實上那令他有些受傷,他的手碰上綱吉的臉頰,笑了,『而且,應該也不會再說你不想見到我了吧?』

所有人之中我最不想要見到的就是你,骸。

那句話真的很殘忍,卻也是綱吉第一次那麼認真對他說的話,骸沒有忘記。
當時綱吉的表情是真的不想見到他,隱忍著什麼,不願意看見他的臉,不願意知道他的事情,想要逃避這些、逃避黑手黨的事情,但是他希望綱吉不會再說出同樣的話。
至少,不要說最討厭看見他,他已經不想再次被綱吉拒絕。

綱吉望著骸有些寂寞似的臉孔,好一會兒後卻是輕輕的靠上了他的胸前。

『……歡迎回來,骸。』綱吉好像終於完全平靜下來,全身放鬆的將身體的重量交給了骸。
如果不是全心的相信對方是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的,骸感覺到了綱吉的意思。

『啊啊。』骸只是輕嘆,然後抱住了對方。

綱吉想到這兒忍不住噗哧一笑,獄寺這時候也露出了一點笑容,雖然他不知道綱吉在想什麼。
不過綱吉現在的表情比起以前來得好看,他不曉得綱吉去西西里一趟後發生了什麼,但總之是往好的方向轉變,獄寺為此感到開心。

「您今天看來心情不錯。」
綱吉點點頭,露出一個淺笑,「是啊,或許就是那樣吧。」

不管是骸的事情,或是里包恩又來邀請他當首領的事情,就算自己拒絕很多次他們也不曾放棄。
綱吉覺得這就快要成為他的壞習慣了,很難想像以前完全與彭哥列的人還有認識的朋友避不見面的那段時期,現在想起來反而有些記不清楚,大多是在忙著工作,自己怎麼生活的又做了哪些事情,跟誰說過什麼話,幾乎想不起來,相比起過去那種時期,現在的生活充實很多。

「十代首領,準備得差不多了。」

「嗯,那麼就準備開店吧,今天大概也會是辛苦的一天,我們加油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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