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綱吉一進門看到里包恩、山本、獄寺和了平都站在那兒等他,直接開口。


「十代首領您已經知道了嗎?」


「知道了,那傢伙又送來了花,就像唯恐我不知道呢。」綱吉坐上了位置,手放置在桌上撐起了下巴,視線對準了站在書櫃邊的里包恩,「里包恩你覺得呢,我應該去嗎?」

「去啊,你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就不用問我了。」里包恩壓壓帽子,不過他的黑色眼睛抬起來,「可是這次不能夠只帶一個護衛,我一起去,我堅持。」


「真麻煩啊,那麼隼人看來是一定會跟來了?」綱吉聳聳肩後無奈的說,獄寺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手悄悄在底下握拳,「那麼,再一個人跟我吧,」綱吉的眼睛飄向剩下的山本和了平。


「我去,綱吉。」山本突然開口,了平本來要發聲的卻被搶先一步。


山本對於六年前沒有跟著綱吉一起去、沒能來得及幫助綱吉的自己感到自責,一直到現在偶爾還是會想起那時候綱吉染著滿身的血沒有意識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樣,讓他良心不安。


被搶先了啦!!!這樣我要幹什麼?」了平突然抱頭懊悔的大喊,讓綱吉嚇得抖動了一下,「這樣我只好極限的去找師父特訓了!!可樂尼諾師傅到底去哪裡了!!」一旁的綱吉突然噗哧一笑。


「可樂尼諾前幾天去瓦利安找毒蛇了,要找他就去那裡,不過大概正被拉爾特訓中吧。」里包恩冷冷說著。

了平馬上露出了更加不滿的表情,在首領室內大吼大叫。


現場凝重的氣氛突然一下子破了個洞似的鬆懈下來,山本最先笑起來,綱吉過了一會兒後也大笑出來,剛剛那種因為白蘭而製造的緊張氣氛慢慢消失在房間裡頭。

 

「這種時候我真的很喜歡你啊,大哥。」綱吉笑著說,了平卻搞不懂為什麼大家突然都在笑。

 

 

 

 

 

 

 

 

 

 

 

那一天,去見白蘭的日子是下著大雨的,一直都萬里無雲的西西里難得的壞天氣。
彷彿想要阻止他前進一般的傾盆大雨澆灌在車頂上,一旁的部下撐著雨傘卻還是讓水濺濕了首領的衣服和褲腳,綱吉皺著眉頭,進入他視野之中的是以前熟悉的地點,已經荒廢了許多年,崩落的石塊和老舊的大門卻和當時沒有什麼不一樣,周遭的草地被泥水淹蓋著,空氣中冰冷而潮濕的氣息喚醒了綱吉心中的某些記憶,沾著血的記憶。
 

「十代首領。」獄寺的手輕輕放上了他的肩膀,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發現對方有些擔心的望著他,綱吉搖搖頭苦笑了一下,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更不是讓他去回想曾經後悔過的事情的時候。


白蘭一定是故意的吧,才會選在這有著令人討厭的記憶的地點,也是他們面臨決裂的起點。
如果那個人還有一點點反省的心的話,就不會挑選這地方了。
結果里包恩本來說要跟著來的,卻在早上的時候突然說不能跟著過來了,問他原因他也不回答,甚至沒出房間露臉一下,部下說著好像是感冒,綱吉也就沒有強迫他了,里包恩這次的風寒似乎持續了很久。


「如果您感到不舒服的話請跟我說聲,到時候我們就回去吧。」


「我沒事的,這種程度就想打擊我,他想得也太簡單了。」綱吉輕聲的說。

轉過頭去發現山本正用嚴肅的表情望著這棟房子,他看起來全身上下充滿了警戒,比平時更進入狀況的模樣,「武?」


「…沒事,你們進去吧,我在外頭守著,獄寺你要好好保護阿綱喔。」山本笑笑,而獄寺難得沒有吵架的點點頭。

 

綱吉在部下的護衛之下走了進去,全部的人都很謹慎,大概是知道這次事件的嚴重性。


山本抬頭望著這在他記憶中還相當清晰的場所,當時,他沒有辦法制止綱吉做出那種事情,僅僅是和雲雀一起把昏過去的綱吉帶回家族,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無力,沒有辦法拯救的同伴、因戰死去的友人,在黑手黨中待久了以後要多少有多少,但是,綱吉和其他人不一樣,本來不管綱吉說什麼都應該要跟在他身邊的,他們一直都在一起的,卻因為那時候守護者和綱吉之間發生的摩擦而擅自選擇放棄。


對於沒能查覺到綱吉和白蘭之間所存在的危險,放鬆戒備的自己,山本一直都很後悔。

 

綱吉面對同伴之間的鬥爭以及本來是夥伴的人的背叛,一直都忍耐著,並且也以身為首領的身分在戰鬥著,但造成傷亡或是家族的感情分裂等等都不是綱吉希望見到的——如果說錯誤必須矯正,那就必須從這個地方開始。

 

已經被彭哥列一手消滅的家族,Torres的老舊基地。

 

綱吉抬頭望向那陰森森的房子,白蘭就在裡面。

綱吉進到了最裡頭的房間,這裡的一切和當時一模一樣,只是已經看不見血的痕跡了,他猶豫好一會兒後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淺淺的香氣,談判的桌上放置著倒好的酒杯,裡頭反射著紅色的光輝,白蘭就坐在前方似乎已經等待他許久,綱吉注視著眼前幾乎沒有改變的他,抓緊了衣角,一會兒才鬆開來朝那被人拉開的椅子上坐下。


雷歐就站在白蘭的身後,他瞧著面前的氣氛看起來有些緊張,而白蘭身邊的護衛也就只有這樣了,而且還只是個負責文案的手下,綱吉看了看四周,卻看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埋伏,但這反而更添增他的不安。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綱吉,」白蘭帶著一點微笑,伸出的手輕輕指著酒杯,「還記得嗎?和當時一樣的酒。」

 

綱吉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瞪了他一眼,當時的酒雖然如今已無法查證,但那時候大概是被白蘭下了比較輕微的毒,所以當時他會感覺全身發熱發疼是因為輕微毒癮的關係,那是讓他中計的第一步。


「十代首領,就由我先試喝吧。」


「不需要了,隼人,」綱吉看向白蘭,拿起杯子,「我現在難道還會怕你下毒嗎?白蘭先生。」


「是呢,毒藥什麼的早已經習慣了吧。」


「你!!」獄寺根本無法忍耐聽白蘭說一句話,但綱吉抓住了他的袖口,朝他搖搖頭。


「有什麼話就說吧,我一秒也不想待在這裡,看到你就讓我感到不舒服。」


「真是冷淡啊,我們的關係明明不只是如此而已?」白蘭用溫柔的聲調說著,但那種沒有放入真心的聲音卻讓綱吉的心臟噗通噗通跳著,綱吉知道,他其實很害怕這個男人,如果不是獄寺在旁邊也許會更加難耐也不一定。


「對了對了,綱吉你記得那個時候——


「夠了!你叫我出來不是為了敘舊吧?我也不認為我們有什麼美好的過去可以說的。」


看綱吉突然發那麼大的脾氣,白蘭達成目的般愉快的笑了,綱吉有種被那雙銀紫色眼睛仔細審視的感覺,全身不自在到想要立刻逃離這個地方,他一直認為自己也許終於可以應付白蘭了,但白蘭的嘲笑語氣卻讓他焦躁起來。


「確實不是喔,應該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談的。」白蘭輕搖手中的酒杯,他終於放棄了那種試探的語氣,用那溫柔的聲音彷彿讚嘆般的說,「可是看到綱吉你這麼討厭我的模樣,我想說了也沒有用啊。」


「什麼意思?」


「我之前也提過好幾次了,跟我在一起吧,綱吉。」


「什麼?」綱吉愣住了,這個人在說些什麼?家族合併嗎?要他像尤尼那樣,讓彭哥列和吉留涅羅一樣嗎?他到現在都找不到可以喚回尤尼內心的方法,里包恩也總是因此露出悲傷的表情,這些都是白蘭造成的傷害。

 

「啊,別誤會,我是說感情上的意義。」白蘭輕輕咧開嘴微笑了,這時候連他身邊的雷歐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更不用說獄寺和綱吉了,雖然他們也知道白蘭本來就是捉模不定的人,但在這場合中這句話就像在開玩笑。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


「當然,彭哥列指環我也很想要,但我想我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好了,不過得到你的話就等於是得到彭哥列,這一點沒有什麼好質疑的吧?」白蘭絲毫不在意他們的疑惑說下去,好像那對他來說是自然不過的事情。

 

「說起來,你以前並不討厭我吧?忘掉以前的事情,我們重新開始好了?」

 

別開玩笑了!!
綱吉站了起來,他的手掌重重的拍打桌面,表情隱藏在陰影之下無法被人看見。
他的全身都在顫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已經作出了反應,雖然有失禮節但他覺得已經無所謂了,明知道這個人是在試探他,故意說些讓他顯露情緒的話就是為了要拆穿他好不容易準備好的冷靜——他很不甘心。


過去太過天真給周遭的人製造了很多麻煩,這件事情不能夠怪別人,甚至也沒想過把這些責任全推給白蘭,六年前,也許殺了人的罪是很重,但是再怎樣沉重至今也慢慢釋懷了,但是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白蘭要背叛自己的原因,更不理解當時為什麼白蘭沒有殺了自己的原因,他始終沒有辦法問清楚。

 

「我並不是開玩笑,綱吉。」

 

「……我要走了,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些話,我不想再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


「我過去從沒有要你相信我啊,綱吉,我是不會說謊的。」


綱吉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還是坐在那裡的白蘭,他嘴邊的笑容和之前都不同,裡頭似乎參雜著一些其他的感情,眼神也比剛剛認真許多,但在綱吉眼中什麼也看不見,他並不想要正視白蘭,不想知道白蘭的想法。


「我說不希望和你成為敵人的時候並沒有要求你信任我,那時是你選擇要相信我的吧,而我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

 

綱吉腦中閃過自己曾經講過的話語一股怒氣便湧上了頭頂,他的手握緊了拳頭,轉過身來,如果不是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話,也許他會一拳打在那個人的臉上。

 


獄寺見眼前綱吉的狀況不穩定,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十代首領,別受他的挑釁,他是故意要讓這邊發生事情的,帶了那麼少的護衛……」


「我知道……」綱吉低著頭走出了那個房間,覺得自己很落魄,這次的會談完全只是白蘭想要嘲笑他而已。
嘲笑他不夠堅定的意志。


他也許沒有辦法完整的去憎恨他人,那時候,說了要信任卻也沒能完整的相信那個人——他曾經在心底想過,如果,他事後依然還是選擇原諒白蘭的所做所為的話,有沒有可能改變他——這種滑稽的想法。

他們離開了,綱吉不想再去想白蘭的事情。

 

「彭哥列。」這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們,他們停下了腳步。


他們已經離開了白蘭的所在,綱吉看到來的人時睜大了眼睛,雷歐站在那裡手中拿著一盆花,綱吉雖然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卻努力控制自己別在這種地方出現一絲動搖,只是他不懂為什麼雷歐會叫住他的原因。


「白蘭大人要我將這個交給您,」他將手中的花盆遞了出去,那是一盆看起來不怎麼好看的植栽,「是野蕁麻花,請小心葉子,手指會被刺傷的。」


「這又是什麼意思?」綱吉笑到,帶著一絲嘲諷。


「他要我向您傳達,『請小心,如果不想要周邊的人再次因為你而受傷的話。』」


綱吉抬起頭,對上了雷歐的目光,裡頭是冰冷的深色,似乎夾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但那道目光隨即消失了,恭敬的行了禮轉過身回到了他原本的地方,綱吉注視著那個背影有些想多問的問題,但是他知道那個人現在是沒有辦法回答他的,他很想要現在就帶回雷歐,不,帶回骸,但是他不行。
 

綱吉和獄寺兩個人回到了車子,外頭的雨沒有絲毫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天空彷彿破了一個大洞一般的不斷落著水,想要將他的不清醒一同洗去,胸口卻還是隱隱作痛著。


盯著手中的盆栽,他皺起了眉頭。


回到了家族之後的綱吉看起來神色有些匆忙,他的眉間一直沒有鬆開,但沒想到回到了首領室卻還是沒看到里包恩的身影,部下回報說他身體沒有好轉依舊在休息著,長久工作都沒有一點問題的里包恩突然就因為生病請假,讓綱吉感到很奇怪,但他卻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思考那些。


他的慌張讓身邊的人感到疑惑,山本也是和綱吉一起回來後就一直追問獄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獄寺除了不想講白蘭說過的話以外,似乎也不太理解綱吉為什麼突然這麼著急。


那天的晚上,突然就要求在本部留守的守護者集合的事情,於是山本、了平、獄寺還有藍波都一臉不明白原因的來到了綱吉辦公室,進去的時候發現綱吉正在跟誰通訊著,而電話中的聲音相當令人熟悉。


「拜託你了,我有點不安的感覺。」


『知道了,總之就是把她一起帶過去就對了吧。』


「雖然有碧洋琪在還蠻放心的,但我覺得目前的情況還是將他們放在身邊比較好。」綱吉深呼吸一口,「拜託你了,恭彌,雖然我知道你不擅長保護人,但媽媽他們很重要。」


『我說我知道了。』電話裡頭的語氣有些厭煩,停頓了一下,『很快就回去了。』


下一秒通訊就這麼斷了,只剩下嘟嘟的聲響,綱吉苦笑著將電話放下來,那個人還是老樣子話那麼少。
明明還想再多說些話的,對方卻不明白他的心意。

 

「您、您要將母親大人他們帶來義大利嗎?」獄寺驚訝的看著綱吉,綱吉過去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沒有驚動日本的,連之前爆發那麼大的叛亂都沒有,現在卻如此著急,「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對於白蘭的警告有些在意。」綱吉將椅子轉過來面對了他們之後輕聲的說,「就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講究運動精神的人,從來不作多餘的動作,更不要說警告敵人什麼的……」


「所以那個絕對是假的吧?要我們小心什麼的,不是為了造成我們的混亂嗎?」獄寺想起了雷歐在作後傳達的那句話,看來綱吉就是因為那句話而開始動作的。


「正是他特意警告我讓我覺得很奇怪,以前他在瓦利安製造混亂的時候攻擊過我們,那個時候完全是偷襲,因為他知道不靠那樣的力量就無法摧毀彭哥列,我們還有很多的盟友,但現在他卻做了這種像是預告的宣言。」

 

綱吉思考,他的直覺感到不安的氣氛在流動著,心臟的狂跳從見到白蘭以後就沒有穩定下來。

 

「我懷疑那是不是代表他可能作好了所有的準備,就算我們知道消息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阻礙,密魯菲奧雷還有什麼我們不了解的戰力在,這種可能性也不是零……」


「阿綱,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山本抱著胸,盯向綱吉桌上的那盆醜陋的植栽,「那盆東西…這次是什麼意思?」他們都知道白蘭送的植物通常都不會是毫無意義的。

 

Cruelty(殘酷)』,他以前從來不送這種意義不好的花的,我也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雖然外表是心形卻有刺,一不小心碰觸到就會被刺傷,因此野蕁麻花的花語是殘酷,綱吉覺得這就好像在指白蘭自己一樣,令他忍不住憂心。


「總之,有任務了吧?」了平一點也不想管綱吉和山本的爭論,他踏前一步,似乎躍躍欲試。
綱吉看向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但隨即收起了那個笑容用認真的表情看站在他面前的四個人。


「我現在請在日本的恭彌將媽媽他們還有在日本的家人都接回來,武,你父親也會一起過來。」

山本點點頭,露出有些靦腆的笑容。

 

「了平大哥,雖然說我想要讓你留在京子和小春身邊照顧她們,但是我可能要派你到瓦利安去通知他們這件事情,現在他們沒有XANXUS也許沒什麼動力也不一定,如果未來有必要的話就請和他們一起行動,小春和京子我想交給藍波你來照顧,可以嗎?」


「知、知道了!我會努力的。」綱吉看著藍波緊張的表情微微一笑,接著轉向獄寺。


「隼人你留在我身邊吧,我總覺得里包恩現在情況怪怪的,聽說從昨天開始就生病了到現在一直沒有出來,我有點擔心。你留在我身邊並且也保護里包恩吧,他平常雖然很強但現在什麼也不跟我說,你在我身邊我也比較安心。」


「真過份啊,獄寺能留在這裡,那我呢?」山本疑惑的問,只剩下他一個人沒有被分配到任何工作。


「我要請你走一趟加百羅涅還有調查一下現在密魯菲奧雷的情況,到這個地點就會有人接應你的,他會告訴你關於密魯菲奧雷的動向,至於那個人是誰我先不說了。」綱吉遞出一個地址,只讓山本一個人看見。

 

「尤尼為首的黑魔咒他們不是真心效忠白蘭的我還不至於太擔心,但是六弔花的行動我總是很難掌握到,骸最近似乎也被盯緊著沒有辦法透漏消息給我們,這個任務很危險,被發現的話很可能會死,武你可以嗎?」


「危險的工作啊,這個當然好了,我沒有問題。」山本一把握住了那張紙條,仔細看了一下那上頭的字跡,把地址記入了腦袋中,隨後馬上用打火機將那張紙條給燒掉了,「但對方也是很值得信賴的人嗎?」

 

綱吉聽他那麼問就露出了一個苦笑,他的眼中充滿著信賴。


「大概是我看過意志最堅定的人——我完全不能夠相比的程度。」綱吉停頓一下,「不管你見到的是誰,請相信他。」


「知道了……」

 

「那麼,今天就散會吧。」

 

 

 

 

 

 

 

 

 

 

 

「十代首領,您還不睡嗎?」


「一會兒就睡了,不用擔心我,先去睡吧。」綱吉抱歉的回覆著,獄寺看起來相當擔心他,剛剛也提醒他準時用藥,而且還陪他熬夜到現在,總算是願意先去睡了。


綱吉因為總有種會發生什麼事情的感覺,這兩天都是到了凌晨還是沒能入睡。
白蘭特地找他會談的意義不可能僅僅是想打擊他而已,難道要他相信那個人真的會有一絲想要拉攏自己的心情嗎?就算同意了也只會變成尤尼那樣,彭哥列也會變成吉留涅羅一樣,他不可以讓自己的同伴陷入那種左右為難的狀況,所以他才始終無法原諒白蘭,如果他們只能夠成為敵人這一條道路可以行走的話,那也只能夠這樣繼續下去。


那個人,其實是有些可悲的,雖然從沒有說過要別人信任他,但也從沒有聽過他開口說他相信過誰。
至少,綱吉知道信任自己的夥伴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就算偶爾會感受到一些痛楚和遺憾,但在願意相信他人的時候自己彷彿也會得救一樣,是啊,一點點小小的背叛算不上什麼,他還可以再次相信其他的人。

 

他還有很多溫柔的人、重視他的人在身邊,他們會原諒自己的錯誤,願意相信自己。
所以,也許有一天可以再次愛上別人也不一定,最近慢慢開始這麼想。


……至今讓我不得不放棄信任的人只有你一個而已啊,白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蘭提起了過去的事情的關係,他才總是無法順利的入睡,明明已經想過不要再為這種事情煩惱的,但是誰也不在他的身邊,這種時候就沒有人能夠安撫他忐忑不安的心情。


「不過至少已經不會失去理智了,算是有進步啦。」綱吉苦笑著,抬頭望向被烏雲遮住了的天空。

 

遠方一片漆黑,只有一點零星的燈光在街道上亮著,在已經熄燈的彭哥列本部,綱吉可以清楚看到還有人和他一樣沒有入睡,那是爸爸的房間,綱吉想到了這件事情就感到一陣溫暖。

 

雖然那傢伙是個沒什麼盡到責任的爸爸,但是想到家人還是比什麼都更容易讓人平靜下來。


就在今天稍早的下午時刻,九代和家光回到家族了,將家族的事情都交給綱吉以後九代就較少干預家族內部的事情,四處旅遊的他在少許人的護衛下一直都很安全的生活在各個國家,上次和九代見面後就可以看出他還是相當的健康,偶爾會作為向大家表示自己還活得好好的證明而回到家族來,只是XANXUS依舊是老樣子不願意見九代,明明都因為造成動亂而進入牢裡接受懲罰,還是沒改變那固執的態度。


四周都安靜無聲的時刻,綱吉本來是打算關燈上床睡覺了,再熬夜下去恐怕會撐不過明天的工作。
因為里包恩還病著,家族的事情就他一個人扛,綱吉越來越不安了,這狀況持續好幾天了。


「如果是生病了,讓我知道是什麼病也好啊……」綱吉低喃著,無法掩飾臉上的擔憂。

 

當綱吉的視線離開了窗台,轉過身背對窗口扯開了領口準備替換衣服,突然一陣巨響伴隨著足以照亮天空的光芒在身後一同爆炸開來,一陣溫熱的空氣首先傳了過來吹拂過他的臉頰,隨及是衝擊波狠狠的往綱吉的背上打去,震碎的玻璃的碎片刮傷了他的臉頰和肩膀各處,他的身體往前傾倒跪在地上,頭髮也被爆風吹得往前飛動,他迅速撐起身體轉過身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管臉上身上的傷口,他馬上瞪大了雙眼。


那個方向,是剛剛燈光亮著的地方。


他的腦袋中一片空白,那個是非常巨大的爆炸,在那中心的人應該不可能繼續活著,眼前一片火海吞沒了小小的副樓,除了房子內部的爆炸聲持續響著之外,似乎還聽見了細小的尖叫聲音,外頭的走廊也響起了倉促的腳步聲音,誰在呼喊著同伴看那可怕的景像,有人在哀號著。


綱吉無法從眼睛判斷出副樓裡頭的人還活著沒有,但是他似乎看到有人影在樓間竄著,恨不得現在就飛到那邊去探查情況,爸爸、九代首領都在那邊啊,還有很多其他的人,而山本的手下也都在那裡保護著爸爸他們,難道全部都……

 

那場爆炸到底是哪裡來的?

是誰做的?


綱吉轉過身就想要走出門馬上奔向那個地方,但就在此時門打開了,獄寺衝了進來。


十代首領!您沒事嗎!!沒有受傷嗎!


「隼人,爸爸他們都在那裡——」綱吉的聲音虛弱的喊著。


「等、等等,您現在不能過去,那邊還在持續爆炸,太危險了,您過去的話也會被捲進去的,而且——」就在獄寺這麼勸說的時候,好像認為這場表演還不夠壯觀似的,轟隆作響之後一團更巨大的火光竄升至空中,幾乎要到達月亮的尾端,「該死!到底是誰做出這種該死的事情!!


連獄寺此刻都無法冷靜的拉住綱吉了,他盯著那恐怖的爆炸大聲咒罵,綱吉掙脫了他。

 

「首領,拜託您!您不可以過去,獄寺大人要您跟我們一起走!」

「您要是受傷的話我們該怎麼辦呢?趁火勢延燒到這邊以前……」


獄寺的視線尚未離開那爆炸,聽見自己的手下正對綱吉苦勸,他轉過身去看著綱吉的背影。

 

「我不可能自己逃走的,他們、他們還沒有死啊!不快一點的話會——
「首領,已經準備好了車子了,您必須快點逃走才行。」
「首領!!」


「不要拉著我,你們為什麼都不聽我的話?我必須、必須去那邊才行……」綱吉臉上充滿了驚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露出這種不知所措的表情了,比他更驚慌的部下怎樣都攔不住就是想要前往爆炸地點的綱吉。


綱吉的眼睛微微痠澀,忍著不讓緊張的淚水流下來,他不能夠軟弱,他必須快點去救他們出來才行。
不想再看見有人死去了,他的家人——他的父親就在那邊啊。
 

「十代首領!」獄寺上前一把揪住了綱吉的手腕,發現冰涼得可怕,綱吉的臉色也是蒼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您冷靜一點,不一定有事的,要是您過去的話就中計了不是嗎?而且我們這邊還有其他人啊,京子和小春她們您不會忘記了吧?他們還在樓下的房間。」獄寺一說綱吉愣了一下,抬頭注視獄寺的雙眼,綱吉的目光中終於有了一絲亮光,好不容易才從惶恐中醒過來。

 

「小春…京子…他們不是黑手黨的人,必須…必須快點……帶他們離開才行。」綱吉低聲呢喃,緊繃的情緒無法繼續維持住混亂的感情,腳卻僵硬得動不了。


「是啊,只有您,您可以帶他們一起離開,您快點和她們一起離開吧。」


本來以為終於勸止了綱吉的獄寺鬆了一口氣,但綱吉卻突然緊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量大得讓獄寺感到疼痛。
綱吉的手顫抖著,抬起頭望著獄寺的臉。


「隼人,拜託你,你過去救爸爸他們好嗎?一定還活著的,但是那樣的爆炸不快一點的話會來不及的。」


「這…您在說些什麼?我必須在您身邊保護。」


「我一個人也沒有問題!我的戰鬥能力可以應付的,但是爸爸和九代他們、他們現在很危險,所以拜託你快一點去找爸爸他們!求求你,把他們帶回來,一定要把他們帶回來,拜託你了!!現在大家都不在家族裡頭,我只有你——」綱吉的聲音是沙啞的,懇求著他。

 

獄寺看著綱吉請求他的臉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但他知道這種時候他不可能丟下綱吉。
要是綱吉在這場混亂之中發生什麼事情的話,他肯定會後悔一生。

 

可是如果他不去的話,也許綱吉失去的東西會是親人、還有更多東西,綱吉緊緊抓著他衣服的那雙手,不想鬆開,但也不想要讓綱吉再失去任何東西了,現在沒有誰在綱吉身邊讓他依靠,骸不在,雲雀也不在,更別說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出事了。


一咬牙,獄寺握住了綱吉的手,「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帶人過去,您就快點和其他人上車離開,好嗎?」


「我知道了,我會離開的。」明明想要自己過去,但因為他是首領的關係不能夠擅自行動,卻把獄寺推到那麼危險隨時可能會喪命的地方,「對不起、對不起,隼人,你也絕對不可以受傷。」


「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回來的。」


就在獄寺離開之後,綱吉拖著沉重的腳步隨著那些部下來到準備要離開的地方,遠遠的看見小春和京子還有藍波站在那裡,他們愣愣的望著在崩塌的副樓,火勢慢慢的燒到了主樓去,天空不知是什麼閃閃發亮著,那種不舒服的光亮四處飛著,雙腳踩著紅色的飛行器,手中的武器攻擊著彭哥列的人。


「看那些,那是人!!」小春突然驚叫,綱吉順著她的手看去。


那些踩著飛行器的人正和他們的人打了起來,手中的攻擊武器不停發射著火光,不一會兒眼前他們剛剛出來的入口冒出了濃密的煙霧,牆崩塌了,碎石的風暴不斷朝他們吹來,京子更是被吹得倒在車子上。
爆炸是這些人用的嗎?綱吉心底變得冰冷無比,那制服是密魯菲奧雷。


BOSS!!快點離開!!


這時候一個女性的聲音擔心的大喊著,從濃煙的入口處竄出來的身影是庫洛姆,她看到綱吉他們站在那裡的時候表情變得慌張起來,她不曉得他們一不小把敵人帶來了最不該來的地方,讓他們找到了首領的位置。


知道狀況改變的犬和千種,轉過身對那些追逐他們的人作出了反擊,卻不得不一邊退後,抵擋了一會兒之後只能使勁往前跑,犬大聲罵著,卻沒有辦法改變這壓倒性的現狀,對方的人數太多,而彭哥列的戰勢正處於混亂狀態。


他們的身上都是燃燒的灰燼,庫洛姆微喘的跑著,如果骸在的話也許那點攻擊根本不算什麼,但他們所有人都是從睡夢中被吵醒後就開始躲避著追殺,密魯菲奧雷派出的人數比他們所想的多許多。


BOSS,你快點先離開,我們也許還可以拖一陣子。」


綱吉望著庫洛姆的臉,那一刻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做些什麼的話就會失去夥伴。
想都沒想,手中的火焰一瞬間點燃,不等身後的部下阻止,他拋下了身後的京子還有小春往庫洛姆他們的方向跑去,看見了絢麗的火光時庫洛姆有些驚訝,他們本來是打算讓綱吉先離開的,而不是讓他應戰。


「庫洛姆,你們跟小春和京子他們一起離開。」綱吉冷冷的聲音說著,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語調。


「可是!」


「走吧,這是命令。」綱吉看向庫洛姆的眼神中含著溫柔,那個目光庫洛姆看過很多次了,那樣的綱吉沒有一絲迷惘也不可能會戰敗的,「拜託妳保護他們了,我很信賴妳啊。」


比爆炸更美麗的火焰照紅了天空,綱吉在等待庫洛姆他們的車子離開現場之後,落地。
手中雖然燃燒著火焰,但他的心情裡頭大部分是冰冷的,他的目光看向那些準備要攻擊他的士兵們。

 

「白蘭,我不會讓你再傷害我的同伴了。」

 

 

 

 

 

 

 

 

 


「快點逃離房子,別管受傷的人了,再一會兒連自己都救不了!!」

 

一個聲音朝著後方大吼著,但在火勢昂然的現場沒有人在注意聽,他的身後有個人拖著腳步跟上他。


「誰來幫我抬起這個白癡,コラ。」拖著腳步的人突然低吼,他扛著已經昏過去的史卡魯,「你這該死的傢伙不是不會死的嗎!!」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剛剛他們逃出來的地方,突然的爆炸在他們意料之外,所以沒有人做好準備,雖然史卡魯總是拖他們後腿,但如今可不是可以開玩笑的場合,他低頭看,從腿的地方已經血肉模糊,這傢伙倒霉坐在房間最裡頭的地方,沒能及時逃出去,尤其是史卡魯在最後一秒推開了拉爾。


但一路上抵擋敵人襲擊的瑪蒙幾乎也要沒有力氣了,他的身體並沒有外表來得好,在斗篷底下的身體早已腐敗,如果要說誰會最先因為身體衰敗而死亡的,那就是他和里包恩兩個人,但眼看這情形他們會先死在戰鬥之中。


「該死的白蘭,他們居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瑪蒙碎碎念著,他們發現得太晚,等到了解到他們正暴露於會殺死他們的射線底下時已經來不及做防護了,當然他們很快的躲到擁有防放射線的建築中,但這樣並不是解決方法,不能戰鬥也等於沒有任何力量,一但暴露於空氣中身體就變得遲鈍、有時甚至不能動彈,這種情況持續好幾天了。

 

「可樂尼諾、可樂尼諾,到處都沒有看見風!」

 

拉爾突然從一片火海中現身,她是目前身體最好還有餘力可以到處跑的人,也許是因為她身上的詛咒並不完全的關係,但身上也受了大大小小的灼傷,她追上前方正用來福槍射擊在空中敵人的可樂尼諾,她的面色慘白,這裡只剩下自己還有勉強可以戰鬥的可樂尼諾、看來身體狀況相當差的瑪蒙,還有受重傷而昏迷不醒的史卡魯。


「那小子沒見到屍體就是沒事了,別管他了,妳先去幫瑪蒙,這裡我來檔,快去呀!」
「但是——


「我沒問題的,還能撐一陣子,コラ。」可樂尼諾轉過頭咧開了一點笑容,在這種時候越要笑著才能夠驅逐內心的膽怯,對於死亡他們阿爾克巴雷諾不存在懼怕,但他很怕拉爾或是其他人死掉,「快過去幫忙吧。」


拉爾眼見瑪蒙幾乎要撐不下去,快步走到他身邊一把幫他扛起了史卡魯。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我們躲藏的地方?」


「白蘭最想要的就是我們的命,他很害怕阿爾克巴雷諾,也想要奶嘴,他大概是調查過了……」瑪蒙苦笑。

 

「我有不好的預感,他現在居然就有這麼強的戰力,代表之前他根本沒有好好認真跟我們打啊。」瑪蒙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很驚訝自己的身體居然已經差到連幻覺的能力都無法使出來了,一使用能力和火焰就覺得體內好像變得一片混亂,像這樣拼命的感覺一點也不像他。


「你是說,彭哥列本部很可能也受到同樣的攻擊?那澤田他們……」


「這些吉留涅羅的傢伙,全都投靠密魯菲奧雷——」說話的時候,可樂尼諾的子彈擊落了天空中大部分的敵人,那些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滾,火海之中參雜著刺鼻的死亡氣息,肉骨被灼燒後的氣味讓人想吐,拉爾掩住口鼻。


「澤田綱吉那小子,從以前到現在一定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吧。」瑪蒙僵硬的語調中透著一些不安。

 

正當他們講到一半,可樂尼諾的身影突然倒了下來,拉爾瞪大了眼睛,她快速的衝了過去為他抵擋了另一波的攻擊,瑪蒙則蹲下來查看他到底是怎麼了,不過不一會兒地上的身體又動了動,再次睜開眼睛,好像剛剛一瞬間是被擊昏了過去,但馬上又醒過來。

 

「你的身體果然和我們一樣糟糕啊,別逞強了,可樂尼諾。」瑪蒙低喃著。

 

拉爾知道現在能夠戰鬥的人只剩下她了,但情況很不利,尤其是在看到一陣藍色的閃光,大氣發出了茲茲的聲響,他們抬起頭對上了天空中黑色制服的人影,那居高臨下用高傲的表情看他們的金髮男人,並不是他們的盟友。


「γ!為什麼!」拉爾咬住牙,兇狠的望著那個曾經屬於他們阿爾克巴雷諾大空的手下,這一切都太過可笑了。


過去從未想過要與自己過去老友的部下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然後戰鬥,白蘭那個人到底對吉留涅羅他們做了些什麼,這次計畫又打算做些什麼,他們真的猜不透。


「看來你們是沒有辦法逃脫了,不要怪我。」γ的話一說完,從他的推杆前發出了一道刺眼的光線直直射入他們的眼中,下一秒一聲轟然巨響,四個人便被一陣砂礫、塵土的煙霧給壟罩住了。

 

 

 

 

 

 

 

 


綱吉獨自走在月暗星稀的街上,他的身邊跑過一些因為看到火光而出來湊熱鬧的群眾,有些人在尖叫著,有人則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火燒紅了整片天空,把夜晚也照得如同黃昏時刻,綱吉往著人少的地方走去,他知道現在不該一直回頭看那一片火海,他很清楚身為首領應該要做什麼事情,他該回到手下的身邊去,他該重整旗鼓。


但是,他卻忍不住去想還留在本部中的那些同伴,彷彿能聽到求救的聲音,即使四周是那麼吵雜。
他想起了獄寺,直到他的戰鬥結束也沒有瞧見獄寺和父親他們一起回來的身影。


唯一值得高興的只有京子、小春他們在庫洛姆等人的保護之下離開了現場,他們一定還能再見面的,但他實在很擔心不在身邊的夥伴們的情況,山本在加百羅涅或許還能夠放心,瓦利安他們很強,所以去那邊的了平不會有事,而阿爾克巴雷諾們……綱吉想到這裡胸口就一陣抽痛,里包恩,里包恩不見了。


他在最後衝進里包恩這幾天生病休息的地下室,那裡有著重重的防輻射線的金屬和水泥外牆,里包恩突然說他要在那裡休養就住了進去,本以為那應該是最安全最不用擔心的地方,綱吉去看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裡頭空無一人,床上還殘留著有人躺過的痕跡,看來是剛離開不久,那個人拖著生病的身體到哪裡去了呢?

 

當他一從地下室離開,便碰上了幻騎士古伊德•葛雷柯,和幻騎士的戰鬥是很嚴酷的,讓他背上開了一條大疤痕,正不斷的流著血,每動一步就覺得疼痛無比,他感覺自己快要走不動了。


「真不愧是讓劍帝史庫瓦羅都覺得棘手的男人。」綱吉苦笑,他沒能打倒幻騎士,他太緊張也消耗太多能力了,在對上幻騎士前他早就沒剩多少力量,把所有力量用盡了之後也只能暫時拖延對方的動作,如果不快點躲起來,隨時都有可能被追上,但他的心一片空白。


可以料想得到的是,白蘭把六弔花派遣到各地去獵殺彭哥列的成員,那樣一來死傷可想而知。


綱吉覺得有些頭暈,他失血過多,被砍到的地方很痛,但憤怒支撐著他的意識讓他不昏過去,他如今的內心沒有憐憫和同情,對於那些被他打倒或是殺死的敵人沒有任何感覺,他甚至希望自己還有能力的話可以為自己的部下討回公道,綱吉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他手上沾染著溫熱的血,因為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不害怕,他早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
不過用手和用槍的差別就在於他能夠感覺到人的體溫消失在自己灼熱的火焰之下,並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死了,這很容易讓他重溫他一次殺人的那一天。


綱吉其實想過,他如果在這裡慢下腳步的話可能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掉,或是被幻騎士殺死,他不怕,他一點也不害怕面對死亡——但他的腳步卻停不下來,他知道他還不能死。

 

他知道這並不是最後,即使他死了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白蘭不會放過他的。

 

「我答應獄寺一定要逃離這裡的……」


有些絕望的拖著腳步,他好像聽見誰追來的腳步聲,他很擔心那是幻騎士,但也只能盡力往前進,不曉得多久以後他對時間的流動感慢慢消失了,他的頭腦無法辨別自己正往哪裡走,正在哪裡,還有身邊有哪些人,他沒辦法思考,眼皮沉重得彷彿有幾千斤重。


他沒注意到眼前的光線,車燈正從轉角過來,然後照亮了他的身軀。


他當然沒有意識到車子上頭的人是誰,是敵是友,甚至也不知道當車子停下來的時候他們幾乎相撞,車子緊急剎住了,而一個人影下了車子快步往他這裡衝過來。


阿綱!!!」一雙手溫暖的觸碰了他,綱吉朦朧的視線抬起來對上一雙著急的藍色眼睛,金色的頭髮在火光中閃著光芒,但綱吉不認得他是誰,應該說他無法去辨別,不論他是誰,綱吉現在很想睡、很累,這麼想著的時候他閉上眼睛碰的一聲倒了下去,他的意識在完全消失之前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


並且聽到另一個人呼喊的聲音,之後,他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樣了,阿綱的情況……」

「看來很糟,他需要馬上治療,羅馬里歐,你馬上幫阿綱止血。」

 

迪諾低頭看綱吉背後滲出的血,染紅了整塊背部,他皺起了眉頭移開視線,「好嚴重,以後一定會留下疤痕,山本,你扶著綱吉進車子裡頭,我去其他地方看看還有沒有人,快點幫助傷者。」


「知道了。」

身旁的山本表情慘白,他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就衝出了加百羅涅想盡快回到彭哥列本部,卻和追出來的迪諾一起碰上了古羅•基西尼亞,合力將他打敗花了不少時間,開著車好不容易趕到彭哥列本部附近的時候看見了火焰燃燒的本部,他們都嚇壞了,本打算直接衝進本部救人,卻在街上看見正茫然亂走的綱吉。


 

山本真的很怕綱吉出事,從各處傳來不好的消息,同伴又都不知所蹤。
如今找回綱吉對他們而言是件值得慶祝的大事,只要守護住他們的首領,守護者、阿爾克巴雷諾還有瓦利安一定會再次聚集起來,雖然也很擔心獄寺的安危,但他知道此時此刻他已經保護了獄寺最希望守護的人了。


「阿綱,沒事了,接受治療後就會沒事的。」

 

 

 

 

 

 

 

 

 

 

 

綱吉感覺很痛,他的身體像是火燒一般,他腦中還充斥著火焰的氣息,他討厭火,他討厭那灼熱卻又令他心寒的紅色火焰,將他所信賴的、珍惜的一切都吞噬殆盡,他最討厭的就是自己,說了好多次要保護同伴的他卻沒有辦法保護,白蘭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一次又一次把他們逼入絕境,他為什麼還躺在這裡?

 

他要快點去查探情況,他想要快點確定大家都平安,他為什麼還躺在這裡?


綱吉睜開眼睛,他感覺體內充滿了灼燒的火焰,他的身體還是動不了,背後的傷口一動就疼得讓他幾乎要失去意識,但這都比不上他胸中的焦躁和煩悶。


「誰…在?」聲音沙啞的從喉嚨中發出,他覺得裡頭乾澀得好像一講話就會裂開,嚐到了血腥味,「誰…在這……」


「阿綱!!他醒了!他已經醒過來了!!」熟悉的聲音大聲朝別的地方吼著,腳步聲快速衝了過來,山本的臉馬上出現在視線內,他撫上綱吉的額頭,感覺到綱吉還有些發燒,「你覺得怎麼樣?你昏迷了一整天了。」


「武……」綱吉驚恐的看著他,還有他身上的傷痕,山本看起來也打過一場架,雖然只是輕傷,「獄寺他們怎麼樣了,我爸爸怎麼樣了?我聽說別的地方也遭到伏擊,瓦利安和了平大哥那邊又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所有其他人到底現在怎樣了我們真的不知道。」山本說,「大家現在都很慌亂。」


綱吉臉上的表情讓山本覺得害怕又充滿了罪惡感,他本來應該要去尋找獄寺和其他人的下落,而不該留在已經安全的綱吉身邊的,但是他還是選擇留下來,如果因為這樣有任何人喪命的話——


「是我的錯,我讓隼人去找九代首領,我那樣要求他讓他不得不去。」


「阿綱,京子和小春沒事,庫洛姆帶著她們到了這裡,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說過一但遇到危險或是分散了之後,就到這裡集合,這裡是我們的地下基地,你傷得很重,我們沒有辦法只好先帶你回來。」

 

山本覺得自己的口氣很像在辯解,辯解自己為什麼平安無事,但綱吉卻擁抱了他。


「是嗎…太好了。」綱吉說著,他的手在顫抖,「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綱吉稍微鎮定下來以後,堅持了好一陣子說要到外頭看看,他想跟別人交談,想知道現在的發展,山本坳不過綱吉的要求,只好扶著他到外頭去,幸好他身上的傷口在經過夏瑪爾還有晴屬性治療之後已經無生命危險,但還是很痛,綱吉慢慢的走到了外頭,顯然一片慌亂,迪諾忙著指揮部下進行各方面的搜索,打算把所有夥伴找回來,但綱吉知道這將會是很痛苦的事情,因為一定有很多人已經傷亡、遇難。


他居然還自私的希望只要那不是自己的親人、不是自己熟識的朋友就好了。


我的天!!你們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羅馬里歐發出了一聲呼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綱吉也往那一頭看去。
是拉爾、可樂尼諾、瑪蒙還有里包恩出現了,從家族中不見的里包恩原來是和其他阿爾克巴雷諾在一起,這讓綱吉鬆了一口氣,但綱吉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中有人出事了,而且情況不樂觀。


拉爾和可樂尼諾臉色蒼白,他們正扛著身上沾滿血、顯然已無知覺的瑪蒙,黑色的斗篷被血染得更加沉重,拖在身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當瑪蒙被羅馬里歐和幾個部下放下時,綱吉連忙跑過去看他,當他發現瑪蒙的傷勢時感到胃不舒服的攪動了起來,他的右手臂全都不見了,讓人不敢確認的傷口處被拉爾的披風緊緊綁住,但血還是流著,瑪蒙的臉色極為蒼白,連呻吟都無法發出。


「讓開、讓開,我要快點幫他治療。」夏瑪爾推開了綱吉,馬上觀察起瑪蒙的傷勢。


「他的情況怎麼樣?他會好嗎?到底——」綱吉看向臉被帽子遮住的里包恩,他的臉色也很不好,但他至少是這些人之中看起來最完好的人,拉爾的身上滿是火傷,可樂尼諾的手腳都有著可怕的血跡,「你又是去了哪裡?」


「我去接他們,」里包恩面對首領的擔憂顯得有些疲憊,他的身體狀況其實比外表來得差,但是當他感覺到受襲時,離開了他本來休息的地下室,「卻沒有趕得上。」


「沒能趕得上是什麼意思?他們都回來了不是嘛,瑪蒙他會好吧?」


綱吉很驚恐,他不想聽到什麼類似『來不及』的字眼,他看看瑪蒙,至少夏瑪爾在治療了,至少他還沒有死掉,他會沒事的,他知道會沒事的。


「我想會的,綱吉。」可樂尼諾說,他的聲音卻很沮喪,「不過…」
「澤田,史卡魯他…他沒有跟我們回來,但他大概是……」

 

拉爾沒有說下去,她的拳頭重重捶在牆上,從她的關節處留下了鮮血,她真的很不甘心。

 

那個像笨蛋一樣被他們使喚、膽小的傢伙就這樣輕易的死掉,他最擅長的就是不死啊,居然會像這樣死在戰鬥中,平時一遇上這種事逃得比誰都快的,卻在這種時候——里包恩在六弔花攻擊他們時出現了,里包恩是真的很強,也完全的體現了身為晴之阿爾克巴雷諾的使命,正因為很強才能夠使用被非73光線照射過而虛弱的身體把γ擊退,但是顯然他們還是沒能全身而退。


綱吉伸手摀住了嘴,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發出聲音。
居然馬上就有人死了,而且是自己認識的人,他沒見到史卡魯的模樣,但他一點也不想去問他是怎樣死的。
 

「風也失蹤了,但他應該不會有事。」可樂尼諾補充。


「他怎麼樣?」里包恩問,冷冷的望著躺在地板上的瑪蒙,他的冰冷是對著這一切可笑的戰鬥,對於傷害同伴的人不可饒恕,卻很絕望,那就是他們戰力的差距,密魯菲奧雷這幾年的發展居然會如此之大,超出他的想像。


「還好,情況本來還會更糟的,但是看來他有保存一點能量讓自己活下去——他還活著。」夏瑪爾的口氣就好像瑪蒙可以活下來已經算是奇蹟了,綱吉心底發涼,他現在更不願意去想跑回爆炸現場的獄寺了,還有身在攻擊中心的爸爸和九代首領等人。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為什麼會……」可樂尼諾咬著牙。

 

就在大家都看著瑪蒙的治療時,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電動門自動打開了,那扇需要聲音和指紋辨別才能啟動的門後走進了看來很焦躁的獄寺,他看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有臉上帶著一些焦黑,手腳健在也沒有什麼血。


「十代首領!你們也都沒事嗎!!」獄寺大聲問著,他看到綱吉背上包著厚重的繃帶時皺緊了眉頭。


他身後揹著的人看來情況不是很好,家光的臉上帶著一點迷茫的表情,身上受了燒傷,但看起來並沒有立即的危險,而且獄寺似乎早已做好了緊急處理,他們的身後跟著幾個零散的部下還灰頭土臉的巴吉爾,他抬頭看見其他人的時候突然又把頭低了下去,好像做錯事一般。


綱吉以為他們身後一定還有更多人,看到獄寺比什麼都令他開心。


「謝天謝地,你沒事,隼人,爸爸看起來也還好!!」綱吉笑了,他胸口的大石頭一下子落了地,「巴吉爾你也沒事太好了。」但巴吉爾卻沒有回應,只發出了一點嗚咽聲。

 

獄寺將家光放下在沙發上後,看了一下躺在地上還在接受治療的瑪蒙,抬起頭看向迪諾、山本還有綱吉。


「九代首領死了。」


獄寺說出口之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邊的事,連本來一直在指揮手下的夏瑪爾也沉默下來,他們都安靜的不說一句話,彷彿要看誰先打破這寂靜。綱吉覺得自己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間消失了,破了一個大洞,所有的感覺都像是從那個黑洞不斷的被吸走。


「他們一開始的爆炸就是在九代首領的房間,絕對是故意的!」獄寺的聲音在顫抖,「我去的時候,九代首領的房間已經完全被毀掉了,我只看見十代首領的父親還有幾個部下,我們身後還有敵人在緊追我們,而且身邊還有攻擊不斷在爆炸——


「我們沒辦法幫任何忙。」

 

家光彷彿是想要說服自己一樣的接著獄寺的話,他的表情難看至極,綱吉從沒有見過自己父親露出過那樣的表情。


有人開始默默哭泣,尤其是跟著他們回來的九代首領的部下,他們其實還有更多的同伴的,但在爆炸一發生之後就沒有人能夠去顧及其他人了,能夠跟著獄寺回來的人沒有多少,那些他們熟識的朋友有些都不知去向,連九代首領那樣強大的人都死在這場意外中,他們忍不住掉眼淚。


「其他人都到了嗎?」

獄寺最後打破了沉默,他根本不敢去看綱吉的臉,對獄寺來說沒有比辜負綱吉的期望更讓他覺得羞恥的事情。


「了平還有瓦利安他們沒有,雲雀和阿綱的母親也……」山本說著,他看向一臉蒼白的綱吉。


兩人同時住了嘴,他們都知道對於綱吉來說,不管是雲雀還是奈奈都是綱吉不願意失去的人。

雖然雲雀那個傢伙很強,但要從日本到義大利的途中很有可能會出任何問題。


「沒事的。」綱吉突然開口,他的臉是平靜的,「他會沒事的,他說過他會成功,他幾乎很少說謊。」

 

他勾起淺淺的一抹苦笑,獄寺和山本對看了彼此一眼,獄寺走到綱吉身邊坐下,他的手輕輕搭上綱吉的肩膀,綱吉也抬頭看他,獄寺溫柔的開口,「十代首領,我知道您很難過。」


「隼人,九代首領去世了,史卡魯也死了,還有好多人下落不明,一定有很多人已經受害,我們沒有時間傷心難過,必須快一點聚齊剩下的夥伴。」綱吉說著,他的眼睛卻閃動著,那是強忍著疼痛的表情。

獄寺的手慢慢的撫過綱吉的臉,他將頭抵上綱吉的前額,「我想了平和瓦利安那些傢伙不可能出什麼事情的,至少,他和一群很強的人在一起,雲雀也是,那個人有多強您是知道的。」


「所以我沒有擔心…我……」
「您不需要忍耐,您不必在我們面前還要擺出首領的姿態。」


他們都很清楚綱吉為什麼沒有和以前那樣放聲大哭,自從綱吉與白蘭鬧翻後,綱吉就很少大哭過了,他有時候只會默默流淚,他習慣了忍耐,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強勢的話就會讓家族也變得虛弱,他知道他必須擺脫過去『澤田綱吉』的溫柔和軟弱,他知道如果想要對抗白蘭就必須和他一樣可怕殘忍。


但是,那樣就不是澤田綱吉了。
這種時候不應該繼續忍耐的,為死去的友人而哭並不是可恥的事情,更不是軟弱的象徵。


「嗚、嗚……」綱吉突然抱住了獄寺,他的淚水慢慢滴落在獄寺的肩膀上。


非常溫熱的,獄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很想用更好的方法安慰綱吉,他真的很想把九代首領帶回來讓綱吉開心,但是他做不到,他知道這件事情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理性告訴自己這不是自己的錯,卻沒有辦法對自己的無力釋懷,他真的很想要為綱吉做些什麼,如果有任何事可以給予綱吉一些安慰的話,他就會這麼做。
 

 


「終於有好消息了,你們快聽!」


在廳堂中只有眾人小聲的哭泣聲音時,一聲興奮的喊叫劃破了這份沉重。
迪諾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但現在他又慌慌張張的從連絡室裡頭衝了出來,臉上帶著一個稍稍開心的表情,在這麼多不好的消息之中,總算有一個令人振奮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綱吉問著,迪諾輕輕對他一笑。


「瓦利安,瓦利安他們雖然也受到攻擊,但是卻佔領了密魯菲奧雷的領地,目前以那邊為根據地對密魯菲奧雷進行反擊中!這是他們剛剛傳過來的暗號解讀出來的消息,你的晴守和他們一起,綱吉,他毫髮無傷!」

 

綱吉全身放鬆的躺倒在沙發上,他發覺在緊張過度後身子都發抖著停不下來,他用手遮住了臉,他真的太高興了,儘管只是聽到他們平安無事的消息,他注意到京子正從房門中探出頭來,在聽到了平的消息時忍不住高興得流淚。


「太好了,他們都沒有事。」


綱吉收緊了手,他知道,他還有能力可以去反抗白蘭,他不會輕易妥協的,他和他的同伴還能夠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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