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覺得有趣而已。

 

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將世界操縱在手上,他一直覺得這樣的話自己就會變得滿足。
因為他一直都是一個什麼都沒有所謂的人,雖然玩遊戲的時候也會盡全力,也會認真起來,和朋友相處時有時候也會因為感動而喜悅,和入江正一、和澤田綱吉做為友人相處的那些時間對他而言是最快樂的時候,他對他們所露出的笑容有時候也是真心的,只是,就算沒有這些他也覺得無所謂,就是這件事情讓他困擾。

 

——我想要一個會讓我感到需要的世界。

——而那個世界,應該也會需要我這種無趣的人吧。

 

白蘭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沾滿了腥甜的血,從自己身上流出來的暗紅色看來非常豔麗,他能感覺得到身體確實被穿過的刺痛,原來受重傷就是這樣的感覺啊,他幾乎很少受傷的,想到這裡他勾起了一抹笑容,因為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變得害怕死亡,什麼也無所謂,統治世界也好,統治黑手黨也好,他其實都沒有關係,他為這樣的自己而笑。


抬起頭看見了趴在地上一臉驚愕的綱吉,啊啊,那個表情是唯一會讓他感到心跳加速的,大概是因為綱吉的反應總是超乎他的預期,也是至今為止真正可以讓他體會到挫敗的人,不管是宣布加入密魯菲奧雷或是掉包彭哥列指環、帶走尤尼,他體會到了自己其實很討厭失敗的心情,喜歡遊戲,但如果不贏的話就沒有意義的,自己變得越來越不想輸給這個人,變得越來越殘忍,彭哥列就是那樣讓他可以盡情玩樂的家族,所以才有毀滅的價值。


那雙毫無笑意的紫銀色雙眸緩緩抬起來,往後瞥去,落到身後設計殺傷他的那個男人。
不知為什麼六道骸居然是以非實體的姿態過來的,附身在某個人的身上,在順利的重傷白蘭之後表情卻還是一臉嚴肅,手上的力量一刻也不敢放鬆,大概是知道自己在這裡也將沒有辦法全身而退,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是啊,光是靠這樣就想要殺死他,如果被小看了的話他也會很困擾。
但是,為什麼呢?


守護者們總是這樣,為了綱吉一個又一個愚蠢的對抗無法對抗的敵人,就像獄寺隼人那樣,愚蠢至極,他死前的眼睛中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如此坦然迎接死亡,那眼神就好像打從心底認為自己不會死,那並非特意求死的眼神。

 

「原來如此,本體是在真正的桔梗那裡是嗎?」


「你這樣的男人真的是不好對付啊,彷彿什麼都知道,令人討厭。」骸冷冷的笑著,但那抹笑容卻參雜著必死的決心,以他現在的力量也只能夠做到這樣了,他溫柔的看向趴在地上的綱吉,綱吉為他請求的時候他有一絲高興,代表他比綱吉個人的自尊、比綱吉發誓過的復仇都還要更加重要,但是那樣的姿態就連他也不願意見到,他所深愛的那個男人並不是因為同伴的死就會消沉下去的人,就算失去了很多東西,他還是會再站起來的。


失去了九代首領和許多同伴之後卻做出要和密魯菲奧雷合併決定的人不就是他嗎?
比起單純的守護同伴,他應該有更強烈的決心才對。


「綱吉,我施在你身上的幻覺差不多也到極限了,之後也沒有辦法撐太久,身體也會變得破破爛爛吧。」骸緩緩的開口,綱吉望著他那張明明在危急時刻卻笑得相當溫柔的臉,骸好像是覺得沒有辦法看到最後有點可惜,「但是身體的疼痛你應該早已經很習慣了吧,所以沒有問題的。」闔上眼。


「骸……」


綱吉有種不好的預感,骸從來都只有在感到困擾,在必須分別的時候才那麼笑的,因為他不習慣說出感性的道別話語,他從以前就是這樣的人,明明知道無法得到綱吉完整的回應也還是選擇繼續留在他身邊,不願意離開。


「都那麼辛苦的走到了現在,你應該不會只能夠做到這樣,澤田綱吉。」

 

骸說完那句話後就在同一時間迎接了白蘭反身的一擊,火焰炸裂開來。
彷彿不願意讓骸繼續說多餘的話,白蘭身後的翅膀一瞬間再次現形並且展開,一瞬間飛出的羽毛迅速的貫穿了骸的實體幻影,一手直接抽出了三叉戟將那化為灰燼,也 不顧胸口前飛濺的血液,白蘭所射出的一道火焰化作一陣衝力將骸遠遠的拋了出去,然後因為Ghost而聚集到的強大火焰就這樣直接將那個殘影燃燒起來。


『沒關係的,和你一起的話即使下地獄也會感到很愉快吧。』

 

骸最後的聲音彷彿是在綱吉的腦中迴盪,綱吉睜大了雙眼。

當骸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時候,綱吉彷彿可以感覺到身體裡面一直支撐住他所有動力的某個東西慢慢流逝掉,身體開始變得沉重、疼痛,腳步冰冷得像是埋在土裡一般,在他身上的幻覺已經在慢慢消失了,然後他才意識到這次骸是真的消失了,不再只是幻術而已。


白蘭因為負傷而有些不穩的落地,然後他便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息,背後一陣他從未感受過的殺意和強烈的火焰直直朝他衝了過來,回過頭只見到一道刺眼的閃光,他來不及伸手防禦便被衝撞了出去,然後一個黑影閃身來到了他的面前揮拳將他打上天花板,瞬間周圍的建築開始崩碎,他感到被刺穿的傷口正將自己的體力消耗光,讓他的行動變得遲緩,他過去從沒有受過這種程度的傷,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明明應該是很虛弱的綱吉力道卻比剛剛更強了,綱吉並沒有因為暫時的優勢而放鬆,反而是快速的來到了他面前,將他的衣領揪起往下一扯然後手中放出了強大的光芒,用出他最強的招數,白蘭睜開眼睛感覺到了對方那令人刺痛的殺意,綱吉從未如此露骨的生氣,並且表現出想要攻擊誰的慾望,當白蘭正面的感覺到這份怒氣時,居然有種滿足的感覺,他笑了出來,因為綱吉的雙眼中終於映出了他的影像。


他的手輕輕放上綱吉的手臂,綱吉一瞬間僵住了。


「沒關係嗎?那傢伙在桔梗那裡,你重要的朋友還有為了你的命令而留在那裡的六道骸的實體。」白蘭帶起那惡魔般的微笑,即使是在這時候,依然沒有一點點後悔的神情出現,讓綱吉更在意的是白蘭的話。

 

他與骸的對話,他吩咐骸的命令,那時候他們身邊應該沒有任何人在的,但白蘭卻知道,為什麼?

 

「六道骸的精神已經消失了,與桔梗之間的戰鬥也會分出勝負了吧,你的身體也會恢復原狀,你們都會死。」


「……你為什麼…知道?」綱吉卻輕聲問出了一個和現狀幾乎無關的問題,白蘭的眼角微彎。


「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會遵守諾言,綱吉,我並沒有如此對你保證過,我只是說我想相信你而已。」

綱吉因此猶豫了,儘管只是很短的一瞬間。
白蘭不應該知道他將山本交給骸的事情,他不應該知道……綱吉這時候看見了一直藏在他耳中的耳機,那個時候,白蘭說願意解除一切監視的的手段讓他自由,因為他願意相信綱吉不會背叛自己,但實際上到底有沒有解除監視綱吉無法肯定,事實上他們一直都不了解彭哥列身邊有多少的監視,一直都只是推測。

 

就像當初雲雀質問的,白蘭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嗎?


但如果白蘭並沒有解除監視的話,那麼他應該知道才對,彭哥列計畫的事情和與吉留涅羅合作的事情,還有他們的計畫,但如果白蘭一早就知道的話,為什麼沒有做出反應?為什麼沒有提早預防?

綱吉咬住下唇,他感覺到內心動搖的心情,但他的手顫抖著,攻擊早已經無法收回,而他也應該要這麼做。


「我們結束這一切吧,白蘭。」


下一秒,強烈的火焰直接往白蘭的身上大面積的放射,帶著他那斑駁的身體一起衝向地板,直到火焰消失前綱吉都看著那個已經沒有辦法反抗的身影,眼中沉澱著一絲混濁,儘管感到困惑卻沒有後悔最後的一擊。


絢麗的火光一閃而過,那個時刻彷彿過了很久,火焰照亮了白蘭的側影,他瞇起眼睛感到非常的刺眼,並不是因為火焰而是綱吉面帶疲倦的臉龐,那雙眼睛和很久很久剛認識的時候一樣,透著堅定的信念和他所沒有的執著,他本來是想要讓那雙眼睛失去那樣的光芒才做了很多事情。


一直到了最後,卻突然不希望那光芒消失,沒有那份強大的綱吉他根本不屑一顧。
贏過綱吉,毀掉彭哥列,到頭來,白蘭意識到他只是希望做一件自己永遠也達不到的事情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綱吉看著那個人虛弱倒在地上,儘管他沒有證據卻知道白蘭已經沒有力量了,白蘭不會再爬起來了。
緊緊皺著眉頭,他鬆開了手上緊緊握住的拳頭,在最後的火焰消失後綱吉同樣疲倦的摔落到了地上,背部重重撞在冰冷無比的地面,他體會到全身的疼痛和疲倦,就像是接近死亡的感覺。


卻非常的安心,好像一切都結束了。


他距離白蘭並沒有多遠,大概就三四步的距離吧,綱吉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清楚他們兩人都還活著,只是彼此的生命都從傷口一點一點的洩漏出去,綱吉感覺自己浸在溫熱的血之中,從白蘭那邊流向他的,被骸所傷的傷口裂開了吧,真的有些可笑,綱吉此刻才感覺到來自白蘭的體溫,這個時候覺得他原來真的只是普通人類,也會流血的。

 

他們靜靜等待著,但是他卻聽見了白蘭的聲音,那聲音是他好久沒有聽見過的溫柔而輕快的腔調。


「你已經成為了很好的復仇者,綱吉,比我見過的所有都更讓我盡興。」


隱約聽到了白蘭的聲音,居然用那種像是談天氣的語調說這樣的話,綱吉卻生氣不起來,他只是露出一抹苦笑,看向身旁的他,發現白蘭的表情很平靜的注視著破碎的天花板,他們的周圍正一點一點剝落,火焰慢慢在身邊燃燒。


「……我一直都很希望在多年以前你並沒有選中我。」


「那麼你就能夠繼續過著不知道黑手黨是什麼的和平生活,我有說過嗎?其實我很喜歡那時候的你,天真的、愚蠢到令人感到憐愛……我有說過我喜歡你嗎?」白蘭好像在想著很久以前的事情,露出了微笑。

 

「你有說過。」綱吉的眼眶微微痠澀,雖然只有一次,就那麼一次,白蘭曾說過『喜歡他』,那時候他覺得他說的是真話,因為是真話,所以想要相信,「就算不是你,我總有一天還是會發現的,自己被欺騙以及被保護著的事實。」

 

「其實,我只是希望你殺了我,如果是死在你的手下我也會覺得很開心,那時候我其實不是真心想那麼做的,我不想對你做那麼殘忍的事,不想傷害你,給你吃的藥雖然有毒卻不會殺死你,只是因為,我希望被你殺死才那麼做。」

 

綱吉沉默著,他看向白蘭的眼睛,那雙眼睛回望著他的,下一秒綱吉卻勾起一個冷冷的微笑。

 

「撒謊,你這個人一定只是因為好玩而已,而且,那個藥肯定是會讓人的內臟都腐壞掉的藥吧。」

 

白蘭的嘴角緩緩上揚,他就知道綱吉是了解他的,他永遠也不會變成好人吧,至少對這個世界的他是不可能了。

是啊,這才是自己真實的樣子,殘酷,而且無情。

只是,自己做了這麼多事情後,綱吉還是活下來了,而自己輸了,這就是命運吧。

 

 

「其實,你明明很喜歡溫柔、寬容你的我,就這樣相信那些話不是很好嗎?在死之前什麼話都很動聽。」

 

「是啊,我很喜歡……那個能夠溫柔寬容我的軟弱的那個人。」


白蘭輕輕闔上眼睛,比起被綱吉的火焰打擊到的致命傷,綱吉的那句話才真正讓他感到疼痛。

胸前被六道骸刺穿的胸口也十分的真實,真的很意外,他沒有想到會被對方聯手擊敗,他一直以為綱吉打算 一個人完成最後的復仇,所以才讓所有人都逃走的,一直以為他最後對付的只有綱吉一人,只要把綱吉殺死就會完結一切,他錯了,到了最後他還是無法撕碎那份牽絆。


大量的血從自己的身體慢慢流走卻無法阻止,這是第一次體會這份無力感,卻意外的好。

「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裡。」


「這種想法我早就想過好多次了,每次卻都沒有成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成功呢。」綱吉淡淡的說,然後輕笑了起來,好久以來他第一次這樣放鬆的笑,白蘭突然發覺他 好懷念綱吉那種笑容,遍得緩慢的心臟彷彿又加速跳動起來,「現在我卻不太想死了。」綱吉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是在害怕。


「是這樣嗎?我倒是無所謂。」


「你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不在意。」綱吉停頓了一下,開口,「為什麼明明知道計畫卻沒有阻止呢?」


白蘭並沒有馬上回答,好像也在思索這件事情的真正理由,最後只是輕嘆一聲,「……只是突然沒有了興致罷了。」


那是實話,很早就知道了,綱吉將會背叛自己的事情,這一切都可以預料,但是雖然知道了,如果要阻止的話就要殺掉綱吉吧,卻在這件事情上產生了猶豫,明明可以用最保險的方法贏得這場遊戲,自己卻沒有那麼做。

 

到底為什麼呢?他其實比綱吉更想知道這個原因。

 

 


「綱吉,我對你的事情……」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綱吉冰冷的打斷了他說的話,沉下眼,這一刻他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了解。

但在這一刻,在這一刻就算想要說出原諒這個人的話語,他也無法完美的說出來,大概只有這個人他無法原諒。
不管是藉口,解釋,或是白蘭真正的感情,他都不想要了解,那只會讓他產生多餘的感情,只會讓他無法忘記遺憾。
 

「哈哈,正因為我很清楚你不可能原諒我,所以,」白蘭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我不會結束戰爭的。」


在他們身後的火焰燃燒得更劇烈,幾乎將周遭的環境都吞噬,但遠遠的卻聽見了某種響聲,火焰撞擊的聲音,他們這裡已經停止戰鬥的現在,還有人在遠方戰鬥著,不知道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他們現在就如同旁觀者在傾聽著,一切戰鬥都和他們無關似的。


「這就是你放心的原因吧,你的夥伴來了。」


「應該是瓦利安,大概等不及了……」還留在這裡的同伴會得救,綱吉知道自己的心在害怕,骸的精神大概消失了,骸的身體大概也動不了了吧,因為自己身上的幻術也早已消失得一乾二淨,身體恢復了原來悽慘的模樣,手臂不聽使喚,雙腳也動彈不得,全身已經痛到沒有感覺了。


「一起死好像不錯。」白蘭輕嘆。

 

綱吉看著白蘭的側臉,他依然是那樣的人,白蘭不會變的,單憑自己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的人,他不該再帶著留戀想要救他了,即使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現在也已經沒有了,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一起死好像也不錯。


綱吉厭惡自己,在這個時候卻想起很久以前和這個人一起聊著愉快一些小事的情景,當時應該沒有人知道會變成這樣的場面吧?還是,那個時候白蘭就想好了要走上這條路,而他們終究會成為敵人?


綱吉想要挪動手臂,最後一次也好,想碰上白蘭的身體,當做最後的告別。
但卻是手指上那假的彭哥列指環因為承受不了之前戰鬥的衝擊而掉落了下來,緩緩滾到了白蘭的身邊。


「偽造的彭哥列指環,做得很漂亮,這也是我失策的原因之一,我應該更早把它們搶到手的。」白蘭輕笑了起來,他接下來的話讓綱吉停住了想碰觸他的念頭,「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就像我們之間的關係一樣。」


白蘭的聲音很平淡,有些殘忍,綱吉放棄了最後的掙扎,聽到白蘭那麼一說他突然覺得就算不碰觸也沒有關係了。


他們之間就是這樣虛偽的關係,不管是白蘭一開始接近他的目的,或是後來欺騙他的行為,還是綱吉毀掉彭哥列加入密魯菲奧雷後的所做所為,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一個關係是真誠面對彼此的,就算到了現在也一樣。


所以不需要那些憐憫和最後的告別這樣無意義的事情,白蘭是想要跟他這麼說吧。
因為他似乎也不想再被綱吉逼問,為什麼明明知道彭哥列想要背叛的事實卻沒有阻止的那個理由。
 

就在綱吉想著就這樣結束一切吧,卻聽見了死亡之外的聲音。
冰冷的彷彿可以鎮定一切不安的腳步聲走到了他們的身邊,停下,注視著面前倒下的兩個人,白蘭看見了來人後並沒有一點點驚訝,他早就想過綱吉最後依賴的人也只有他了,這個男人是不會允許綱吉隨便死去的。

 

雲雀恭彌看了一眼白蘭後在綱吉身邊蹲下,手輕輕按上了綱吉流血的傷口。


就好像是有治療效果一般,或是一種錯覺,綱吉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停止了,雲雀在自己的身邊,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對方能夠在及時的時候來到他的身邊救他真的太好了,他產生了想要活下去的念頭,雖然和白蘭在同一個地方死去也不錯,但如果真的要死的話,希望能在同伴的身邊,所以他還想要活下去。


「恭彌,辛苦了……」


「你真的很愚蠢,將自己搞得那麼狼狽。」雲雀輕聲責備,目光沉靜的落在綱吉的臉上,手輕撫那零亂的頭髮。


「恭彌,把我從這個地方帶走,帶我出去吧。」綱吉請求著,雲雀點點頭後扶起了他的身體,將他從白蘭的身邊抱了起來,綱吉疲倦的躺在他的懷中,這次可以安心的闔上眼睛了,他知道這裡還不是他的終點。


他還必須繼續往前走,這個生命已經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了,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盡可能的活久一點。

「雖然結局和我預想的有些不同,但是遊戲還算有趣,綱吉。」


「你預想的結局是你獲勝的結局嗎?」綱吉輕聲問道,卻沒聽見白蘭回答,白蘭的臉上似乎是否認。


「你之後會毀掉密魯菲奧雷吧?」白蘭的聲音裡頭似乎帶著一點期待。


「我希望能夠如此。」

 

雲雀不留給他們繼續談話的時間,他將綱吉圈在懷中往火海的一端直直走了出去,懷中的綱吉很快沉睡了,看來非常安詳就好像死去一樣,但是他感覺得到那身體還有著微弱的起伏,他不會死在這裡的,也不被允許可以死在這裡。


犧牲了那麼多人之後他如果死去的話就太不負責任了,所以,他才特別折回來救綱吉。


本來,綱吉是希望能死在這場戰爭中的,雲雀也決定這次不會再阻止,因為綱吉說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可是,他在這關頭上竟有點不捨,所以才又回到這裡,綱吉似乎也在等著他的到來,他看見了綱吉眼中想要活下去的意念。


即便這場戰爭失去的東西遠遠比得到的更多,但綱吉希望活下去,那麼他就不會讓綱吉死。

他已經看到最後了,而他也自由了,所以現在不管他做什麼事情都是綱吉管不著的。

 

「獄寺隼人死了嗎?」雲雀輕聲的問著,他知道綱吉聽不見,「但你卻活下來了。」

 

雲雀知道那大概也是綱吉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雲雀走出建築物來到陽光之下,透過樹葉光線溫暖的落在綱吉和他的身上,戰火停止了,那些戰鬥聲音也消失了,這個世界突然寧靜了起來,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微風輕輕拂過他們兩人的臉龐,儘管手上有些冰冷的體溫以及溫熱的血液在述說著漫長的戰鬥,但現在都已經結束了。


草壁等在斑駁的空地上頭,看見遠遠的雲雀返回的身影便跑上前去,並迎接已經昏迷的綱吉。

 

「恭彌先生!!首領的狀況……」

 

他緊張的模樣讓人想發笑,但雲雀依然面無表情,他盯著綱吉滿身瘡痍的樣子看,手指輕輕滑過那柔軟的髮絲,低下頭輕輕吻上那安詳的臉,看來他是要睡上好一陣子了,突然發覺綱吉臉上久違的神情,雲雀帶起一點淺笑。


你也終於可以露出這樣安心的表情了。

 

 

 

 

 

 

 

 

 

 

 

在慢慢被火焰吞沒的密魯菲奧雷本部中,只剩下入口處維持著原來的模樣,但是不久後火也會延燒到這裡來吧,這個地方已經空了,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半個人殘留下來,其他人大概都逃出去了吧,畢竟這裡經歷過一場大戰。


列威緊緊駕著已經受傷無法動彈的桔梗,受到三人以上的瓦利安圍攻,他已經沒有力量繼續反擊了,而他也沒有辦法在最後的時刻回到白蘭的身邊,彷彿是意識到白蘭的失敗,他露出了痛心後悔的神情。


「好安靜,小鬼那邊已經結束了嗎?」史庫瓦羅問著,他們站在沒有人的密魯菲奧雷基地內部,史庫瓦羅看向正沉默著在思考什麼的XANXUS,那個人照著預計於天亮時讓瓦利安出發了,違反身為首領的澤田綱吉的命令到達密魯菲奧雷本部進行救援,只是就差那麼一點點,或許就可以讓事情更加完美。

 

「放開我,白蘭大人、白蘭大人他——」


「這個人該怎麼辦?殺死嗎?」貝爾丟著刀子,他似乎是很想動手殺掉桔梗,可是XANXUS遲遲沒有下令,他臉上沒有往常神經質的笑容,因為他知道此刻的狀況並不適合笑。


當他們趕到時桔梗正準備對昏迷的六道骸還有山本武下最後的殺手,該說幸還是不幸,他們阻止了對方。


經過一番戰鬥制止住桔梗後,他們查看兩人的狀況,山本武還有著穩定的呼吸,大概只是被打昏的,但是距離稍遠的六道骸一個人靜靜的靠在牆邊,他闔著雙眼低著頭的表情看來相當平靜,一點也不像是迎接桔梗最後一擊的人,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經失去了意識,骸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事實上也沒有戰鬥過的痕跡,就連衣服也沒有沾上一點塵埃,胸口也正淺淺的呼吸著,但不知為什麼比起滿身瘡痍的山本武更沒有生氣。
就如同一具乾淨精緻的人偶一般。


XANXUS一直盯著那兩人看,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們又該怎麼辦?」史庫瓦羅輕聲問著,視線垂下在那個男人身上,就算沒有看到經過,卻也大概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已經不是他們可以處理的狀態了,但是,如果就這樣將他留在這個地方似乎顯得有些寂寞。


沉默了一陣子,XANXUS只是闔上眼睛轉過身去。


「……帶他們回去吧。」


儘管沒有救人的道義,XANXUS依然下了那道命令,語調難得的輕柔。


史庫瓦羅彎身扶起山本,而一旁從剛剛開始就安靜不語的弗蘭則默默扛起六道骸。
當他觸碰到六道骸的身體的時候,儘管手中的這個人並沒有死,卻給他一種如同觸碰一件無生命的物體的想法,他想說些什麼話來譏嘲這個狀況,卻想不出任何的話語,這還是第一次弗蘭感覺到師父的身體那麼冰冷,他有些害怕。

 

 

 

 

 

 

 

 

 

 

斯帕納讓人將那用厚重的鉛板搭成的巨大箱子慢慢運上船,在那巨大的機關之中所包圍的是已經不再動彈的Ghost,最後他們也沒能夠將這非人類所能做到的『現象』毀滅,使用能防止輻射的金屬做成的機關從四面將Ghost包圍住,然後捕捉到那個無意識的人偶,防止他繼續無限制的吸取源源不絕的火焰,也避免了他瞬間移動到尤尼的所在,當他們匆忙中遇上Ghost的時候因為一切準備不足,靠著雲雀一個人苦撐了許久才終於捕捉到Ghost不斷前進的身影。

 

如今斯帕納的任務就是要將這塊巨大的金屬運送到深海地區,埋藏在最深處,使之永遠不得放出。


當他們待在密魯菲奧雷中並探聽到了關於Ghost的事情後,綱吉就要他和正一盡早想出對策,本來這次的作戰應該要更快解決的,卻出了一點小問題,他忍不住擔憂雲雀前往迎接的綱吉的狀況,在他們有所耽誤的狀況下恐怕綱吉和白蘭之間會是一番苦戰——如果能想出更保險的方法就好了,現在的他有些後悔。

「斯帕納,綱吉回來了!!他們回來了!」突然正一大喊著,指向遠方一輛駛近的廂型車。


車子來到他們身邊之後,草壁從前座走下了車,正一快速的上前去想要一探綱吉的狀況,但是草壁卻只是面無表情的搖搖頭,示意不能夠讓他們過去。


「隨行的醫療小組正在急救中,我們必須要盡快回到瓦利安佔據的基地去,等待所有的密魯菲奧雷的殘黨都清理完畢才能送首領回到彭哥列本部。」


「……這麼說,是彭哥列勝利了?」正一緩緩的問起,聲音中有些顫抖。


「大概是吧,雖然不曉得這樣的狀態算不算得上是我們勝利。」草壁微微沉下眼,他轉過頭去看坐在車子裡頭的雲雀,雲雀在得知綱吉的身體狀況危急以及知道同伴死亡的時候,表情都沒有什麼改變,可是,卻感覺得到他身上那彷彿永不減少的鬥氣變得低沉許多,就好像提不起勁,現在也一直維持那樣的情況。


「白蘭先生也…死了吧。」正一說完這句話後腳一軟,跌坐在地上,旁邊的斯帕納連忙想扶起他。

 

「大概,在那樣的大火中是不可能活下來了,而且聽恭彌先生說他已經不能夠動了。」


「是嗎,是嗎…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正一沙啞的聲音輕嘆,停住了身體的顫抖,雖然難受,卻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至少不會再有更多的犧牲者出現了,他一直以來希望的就是這件事情,可是,就算已經這樣下定了決心,就算對方罪大惡極,但無法再見面果然還是會覺得難過。


「入江先生,您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沒有必要為此感到懊悔。」


正一點點頭,他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想到這裡忍不住熱淚盈眶,身後的部下們也都靜靜聽著這件好消息,卻沒有人歡呼鼓舞,因為他們知道有很多人都還沒有清醒,受到了戰火的波及而受傷的人非常眾多,就在剛剛也傳來了制止住雛菊的加百羅涅首領受傷不得不休養的消息。


「我們必須盡快趕路了,Ghost的後續處理就拜託你們了,入江先生、斯帕納先生。」


斯帕納代替失神的正一點點頭,看著草壁匆匆趕回車上,車子就從他們面前快速奔馳而過。


「你會去吧,小正。」斯帕納淡淡的開口,看向跪在地上低著頭的正一,「因為你要親眼確認那個人死了。」


「是啊,我會去的,在這之後一定會去的。」正一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他並沒有可憐白蘭,聽到白蘭已經死去的時候他感到欣慰,正因為了解那個人所以才知道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他只是對於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什麼也沒能夠做感到不甘心而已,他本應該幫上綱吉的忙,他本應該在這一切發生前就阻止白蘭。

 

他想要看見綱吉恢復原本的模樣,或許看到綱吉後,他心裡頭對白蘭還有彭哥列的罪惡感也會消失吧。


「不知道尤尼那邊怎麼樣了,大家都沒事吧?」斯帕納悠長的問。


「已經結束了,不會有事的。」正一露出了一個笑容,他此刻終於能夠感覺到體內湧上的疲倦感了。

 

 

 

 

 

 

 

 

 

 

 

 

天空突然出現的晴日有些諷刺的照耀著荒廢了的庭園,太久沒有到這裡來了,一年多的時間足以讓那些雜草長到大腿附近的高度,當初被密魯菲奧雷一夜炸毀的彭哥列的基地如今還殘留著尚未被火完全燒毀的房間,從那些房間一直延伸下去則是雲雀和里包恩在這一年來開始背著白蘭擴建的地下基地,重新回到這座基地的彭哥列成員們實在有太多感嘆了,他們蹲在草地上,有些人欣慰的聊著天,有些人疲倦的闔著眼睛休息。


在被捲入戰爭的重要人物中,最先無事的回到彭哥列來的是尤尼等人,他們在路上也被卷入了一連串的戰鬥,但是在真六弔花被拖延住的時候有里包恩和γ在尤尼身邊,最後只有太猿的手受了重傷,但靠著部下的晴匣已經慢慢恢復了原狀。在他們知道白蘭已經被打敗,瑪雷指環也由彭哥列這邊一個個回收以後,尤尼就不顧危險的想要回來。


里包恩雖然拉住了她,卻無法抗拒尤尼那雙充滿了覺悟的雙眼。


『里包恩叔叔應該是比誰都更想要回去的,你應該是最希望留在澤田先生身邊的人才對啊。』


里包恩最後還是順著尤尼的希望帶著她回到接近密魯菲奧雷的危險位置,但是當他們才趕路到一半時,就傳來了雲雀聯絡的消息,已經結束了,綱吉在他的手上,而白蘭也被打敗了。


就在尤尼著急的等待著綱吉回來的消息時,雲之守護者的車子後頭跟著從茂密的叢林間竄出的瓦利安小隊,似乎是在路上剛好遇上也就跟著雲雀的車隊一起回來了這裡,不管是哪個部隊的人都首先將所有傷員運送進醫護室,至於死者都還留在原本的戰場上,戰鬥的期間沒有人有時間去顧慮他們。


只是,當彭哥列首領被雲之守護者抱出來的時候,部下們運送傷者的動作都停下了。

身後僅有著簡陋的醫療設備跟著拖了出來,旁邊的部下連忙將運送的擔架推了過去,一放上擔架時首領就痛苦的喘息,看起來已經到了極限,雲雀低頭輕輕撫摸那張緊皺著眉頭的臉龐。

「保持意識,綱吉,要是你就這樣昏過去的話我不會原諒你。」雲雀輕聲在綱吉耳邊說,彷彿綱吉能夠聽到。


現在完全失去意識的話,很可能就會死,雲雀有這樣的預感,但他比誰都更清楚綱吉想活下去的意志。

這個男人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的,他不能放棄。


「澤田先生的傷到底怎麼樣了?澤田先生、澤田先生——」


「公主!」γ扯住了尤尼的衣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制止她上前去看綱吉,因為看來綱吉的身邊圍繞著一股透明的火焰,是因為雲雀擁有同樣強大的力量抗衡著,才沒有被吹走,沒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尤尼其實也知道的,但她跟本不介意那些,她只想要快點到對方的身邊,眼角帶著透明的淚水。


「史佩爾比.史庫瓦羅,」突然雲雀抬起頭,叫著瓦利安那頭的人,「山本武現在受傷昏倒了,你是雨屬性的吧,綱吉的火焰爆走一直鎮靜不下來,過來幫忙。」


史庫瓦羅也不管對方那種無禮的態度,將肩上扛著的山本交給旁邊的路斯利亞後匆匆跑了過去,綱吉的火焰已經很微弱了,但是依然燃燒著沒有停止,那種代表生氣的火焰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只會消耗已經十分微弱的生命。


很快的使用了雨的鎮靜之力,藍色的火焰包裹住綱吉身邊,那橘色的火焰才慢慢穩定下來,然後恢復為平靜。
令人意外的,綱吉緩緩打開了雙眼,雖然只看見眼前模模糊糊的影子,但那頭銀色的長髮很容易知道那是誰。

「……有沒有見到骸…你們有見到他嗎?」微弱而且沙啞的聲音,看來情況並不是很好,「瓦利安來援助…謝謝你們…」


史庫瓦羅皺起眉頭,力量依然輸出著,卻沒有辦法壓抑綱吉有些激動的心情。


「我們帶他和山本那傢伙回來了,他們會接受治療,你現在不用管那些,先安心休息。」史庫瓦羅的手覆上綱吉的眼睛,對方才終於稍稍放心的闔上眼睛,他已經太過虛弱了,「這樣就可以了,火焰已經停止放出了。」


「那麼我就帶他進去了,哲,過來幫忙。」雲雀往後喊著,草壁就跟了上去。


那些醫療設備和綱吉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突然有種身邊的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感覺,本來應該是要彌漫著慶祝白蘭終於已經消滅了的歡愉氣氛,卻有些沉重的空氣壓上,沒人知道首領會不會恢復原狀。

 

「那麼這些傢伙怎麼辦啊?」貝爾指指扛在弗蘭身上的六道骸,還有另外一邊的山本,「他們看起來都不是一時半刻會醒過來的樣子耶。」帶著一點笑意的貝爾才說完後,就看見從雲之守護者車上扛下的一具蓋著白布的軀體。

 

路上就已經接到消息的瓦利安很清楚那是誰,貝爾臉上的笑意淡去低下頭喃喃自語起來。

 

「嘖,這樣都不有趣了不是嗎,每個傢伙都和瑪蒙一樣混蛋……可惡。」貝爾不想知道,曾經他也很討厭對方,甚至想要殺了對方,可是,現在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把他們丟到醫療室吧,路斯利亞,跟著過去。」XANXUS難得的下了協助的命令,路斯利亞便扛起山本離開了。


「喂,那個阿爾克巴雷諾呢?」這時候史庫瓦羅回頭問著尤尼,走回從剛剛開始就沉默不語的站著的XANXUS附近,「為什麼沒有一起出現?他不是現在的指揮官嗎?」


「他說要去密魯菲奧雷的本部一趟,就消失了。」γ扶著尤尼說,皺眉,「我本來以為他會最擔心彭哥列首領的,可是同頭到尾都很冷靜,還是一樣我行我素,真是的,彭哥列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啊。」


「……別這麼說,γ,里包恩叔叔其實非常的擔心的。」尤尼輕拉γ的袖口,搖搖頭,「所以才會急著去確認白蘭的生死,因為那件事情對綱吉來說是最重要的,他是在忍耐著。」

 

這場戰鬥,到此結束了吧,已經不想再有人受傷了。

 

 

 

 

Tbc

 

作者廢話:

直接把這篇貼到戰鬥結束了,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這次沒有貼連載,因為正在構思新的篇章,感覺劇情會稍微有點長的系列…所以就請大家先看舊的作品囉~~周末再來更新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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