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喬托冷冷的說,綱吉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冷靜的臉孔並非真實的,前一刻喬托還激動的舉劍對準了雷,現在的他卻又變得毫無表情,這種反應對綱吉來說很不自然,他從剛剛就心驚膽跳的,胸口不安分的騷動不止,渴望現在就離開這個地方,因為他隱約感到喬托的冷靜只不過是暫時的,隨時都有可能會再次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即使內心這樣擔憂著,對峙的那兩個人卻還是直望著彼此沒有一絲退縮的意思。
雷似乎沒有放棄激怒喬托繼續從容微笑,卻和他的舉止、他的語調所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讓綱吉感到害怕。

「沒錯,我很清楚。」他笑道,手指輕輕搭向綱吉的肩膀,「所以,我才想要告訴他真相,綱吉也想要知道吧。我並不是想要傷害他,你誤會了。」搭上綱吉肩膀的手彷彿無意的輕輕將綱吉挪向他那一方,這讓綱吉有些不知所措。


「你沒有資格,說要讓我信任你。」


雷聳聳肩好像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麼,放開了綱吉的肩膀。


「說得也是,畢竟我做了很多讓你不高興的事情,這點我承認,但是那不是針對你而是為了卡墨拉,讓卡墨拉變得更強大不就是我們幹部的責任嗎?」雷輕鬆的語調讓綱吉稍稍放下警戒,並且將腳步移向喬托那邊,再也不想被雷抓住了,但他想要勸喬托離開時卻發現喬托的表情凝結著冰霜,那是個憎惡的神情,幾乎可以這麼說。


不過,綱吉也很佩服他面前的男人,曾經被喬托的殺意那樣直接攻擊居然都沒有動一下眉毛。
綱吉自己也曾經差點被殺,但那時候的喬托還帶著憐惜之心並非真的願意殺他,當時都讓他如此害怕,現在的雷恐怕承受著比自己曾經忍受過的更加強烈的壓迫感才對——一旁都可以感覺到如同細刺般的痛感。
但雷居然還敢繼續挑釁對手,明知道實力和形勢都是喬托比較強,卻……


該不會,是希望喬托真的攻擊他?綱吉突然想。

「只不過,我每次看見你失去重要同伴時那冷靜的模樣,就會想著究竟要到什麼程度你才會真的表現出痛苦的樣子,家族的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吧,你是個絕情的人,某方面來說你比我更殘忍數倍。」雷環住雙臂又一次笑了,然後他挑釁的偏向綱吉的方向,「所以,我才想知道澤田綱吉這個人對你而言到底有多重要——你就不怕還會再次失去?」


「你……!」那一瞬間綱吉也不管有多麼的不禮貌,他真的很想往雷的臉上揮上一拳。


不管喬托是不是真的會感到難過,有人死去都不該是用這樣輕鬆的口氣去談的,何況,碧安卡才剛發生了這樣可怕的事情,雷所說對喪生的人太不尊重了,綱吉本想要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卻被身後的喬托拉住。


「不要過去。」喬托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的說,那低沉的嗓音意外的平靜,「不要隨便接近那些狡猾的黑手黨,綱吉,如果不是我即時趕到的話,說不定就出事了。」

 

「喬托…?但是他剛剛說的話……」
「出去。」


「什麼?」綱吉愣了一下,腳步怎樣都不能夠聽從喬托那類似命令的話,不懂為什麼反而是自己被斥責。
但綱吉馬上就後悔了自己那片刻的猶豫。


下一秒他看見喬托伸出了手,就那麼一瞬間剛剛才收起的西洋劍又抽了出來,然後一手將綱吉往門外推去,綱吉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跌坐在門外頭,感覺到屁股火辣辣得疼痛,但他的視線卻無法離開轉眼變得腥紅的牆壁。


「不、不可以——」綱吉反射性的大叫。
但他已經聽見了從雷口中發出的一聲低吼,對方往後退了幾步靠上牆壁,一手壓著被血染紅的肩膀。
終於還是做了最不該做的事情,攻擊同伴這種事情會被家族如何的責備,這是不能被允許的事情,是最大的禁忌。


但是喬托卻還是那樣做了。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看著腥紅的血,雷居然笑得更加燦爛了,讓綱吉覺得毛骨悚然,「居然能看到你氣到想殺我。」


「我說了,我要殺你隨時都可以,怎麼樣,現在就想死嗎?」喬托說著也微笑了,將染血的劍舉起並用手帕擦掉那些血液,動作自然得彷彿這只是對戰練習而已,對綱吉來說卻是非常殘酷的事情,真的不想要看見那樣的喬托。


綱吉的雙腳這時終於動了起來,他快速的走向雷,並且在對方的身邊蹲了下去。
馬上就把自己的領結抽開來碰上了對方的肩膀,那兩個人都很驚訝的看著綱吉這突兀的動作,但綱吉只是皺著眉頭將不斷湧出鮮血的地方緊緊的綁住,想要快點止血,表情看來相當的沮喪與懊悔。


「綱吉,我不是說了不要接近他嗎?」


「不可以傷害同伴,喬托,這是黑手黨的規矩,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綱吉轉頭,他的表情讓喬托一瞬間像是被打擊一般無法出聲,退後一小步後只是將視線移開,「阿瑞斯先生,受傷的事情就請由我來負起責任吧,畢竟到你私宅來是我的決定,爭端也是因為我的關係。」


綱吉抬起頭,那雙褐色的眼睛裡頭帶著不可否決的光采,看到那種眼神雷一瞬間居然會忘了自己該說些什麼話,彷彿不現在答應這請求的話,就會發生些什麼事情一樣,所以他也只能稍稍皺起眉頭,綱吉就把這勉強的當作是答應了,他想,就算雷真要追究這件事喬托的責任,他大概也會去向曼利歐求情吧。

離開雷的私宅時,那些家僕聽到了喧鬧聲全都拿著槍和刀劍圍了過來,不過喬托身邊那種彷彿入無人之境一般的壓力卻讓他們無法輕易接近,雷也傳來了命令要所有人都不要動他們,讓他們安然離開。


「我以為你不喜歡他,也很怕他。」


「我是很害怕他,」綱吉在離開門口時聽見喬托那樣問他,幾乎是馬上答道,「可是我更害怕你。」
「怕我?為什麼要怕我?」


「這一點都不像你,你不是會因為憤怒就隨便傷害別人的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變得激動的人啊!」綱吉轉過頭面向喬托,在外頭等著他們的馬車和其他人有些在意的看著他們爭吵,「你明知道他一定會利用你傷了他的事情來打擊你,他是故意挑釁,但是為什麼——」


「……我想你知道才對。」
「我、我?」


「為什麼擅自離開?我和曼利歐談完話後回到原來的地方就找不到你了,連你的隨從也都消失不見,結果居然是到雷的私宅,」喬托的手指抬起綱吉的下巴冷冷的看著他,弄得綱吉有些痛,「為什麼,綱吉?」


「就、就算你問為什麼……只是沒有辦法拒絕他的邀請而已。」


「那麼,向我求援也可以,G和阿勞迪他們不也在附近嗎?為什麼沒有那麼做?為什麼要跟雷來這裡?」


「我……」


「綱吉,不可以有藉口,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你是屬於哪裡的人吧?」
被那種眼神盯著綱吉感到有些退縮,非常不自在,喬托那雙好像想要看透他一般的藍色眼眸中夾帶著不得反抗的強硬,很明顯是在生他的氣,而且喬托說的那種話,就好像是……綱吉不敢說他感覺到了脅迫感,但這就像是喬托打算要讓自己只能待在他身邊的感覺,不准他離開,也不准他擅自行動。


最後綱吉還是忍不住移開了視線,卻不懂為什麼自己要對此感到愧疚,他或許是輕忽了,但最終至少是沒事的。

 

「走了。」喬托終於說,然後指指最近的馬車。
「唔、嗯。」


綱吉總覺得氣氛很僵硬,他知道自己這樣什麼也不懂就到處亂跑給大家添了麻煩,何況還是往雷的地方跑,看前面阿勞迪、G還有納克爾和雨月都在,就知道他們是從墓地直接跟著喬托過來的,全部就因為他一個人。


他知道是自己錯了,可是,喬托也沒有必要生那麼大的氣啊。
沮喪的想著時卻看見前方一雙手遞了過來,是要扶他上馬車的手,喬托即便表情有點僵硬卻還是對他伸出了手,綱吉有些膽怯的將手放上去,對方握住後撐著綱吉讓他先上車了,那雙手,居然非常的溫暖。
 

「下次,別跑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因為看不見的話我就沒有辦法保護你。」

 

綱吉愣愣的望著身邊一同坐上馬車的喬托,此刻的他少了那股刺人的殺氣,只剩下疲憊感和些許脆弱的表情,一直都不覺得喬托會擔心別人的事情,綱吉還是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可能只是在害怕自己會受到雷的傷害才顯得那麼激動,因為自己離開了身邊所以不安、所以生氣。

當馬車緩緩駛動時,綱吉看著車窗外,他可以感覺到他和喬托之間那種尷尬的氣氛慢慢消散,只在心底深處留下一種微暖的心情,他忍不住高興地微笑起來。
 

 

 

 

 

 

 

 

 

 


在那之後,喬托私下攻擊雷的事情很快就在家族內傳開了,綱吉當然也牽扯其中,最後更出現各種各樣的版本,包括才剛發生不久的碧安卡的死也和這件事情有關係之類的傳聞也越來越多,不過,總是會以綱吉阻止了兩個人一觸即發的戰鬥為結尾,凡尼對於這種結果似乎感到相當愉快,因為他們BOSS的威望也會因為這種小事情而提高,一直以來不被家族中所重視的他們這一小組織,也會被家族的成員所注意。


不過,綱吉就和之前說的一樣,決心承擔起這次事件的全部責任,喬托會闖入雷的私人土地是因為他的關係,這麼解釋後曼利歐似乎也不是特別想要刁難綱吉,總覺得自己被袒護了,綱吉為此感到有些高興。
曼利歐在各方面都很照顧他,也相當寬容他的行動,雖然綱吉對這點也感到有些奇怪。


「所以,為了將功贖罪,你下次的工作要好好的做才可以。」


「是的,首領,真的很感謝您可以接受我的請求。」


「不用謝了,我很重視你的能力,綱吉。」


「是。」綱吉微笑著回答,「我會努力的。」難得被稱讚,這在過去彭哥列中也很少有,畢竟總是會被里包恩嫌棄。


「不過這次的工作和以往不一樣,如果很不習慣那種危險的談判的話,我可以讓……」


「沒關係,這種事情我常常做的。」


綱吉婉拒了其他的幫手,他想,這次的工作應該沒有比他過去處理過的事情更加棘手,只不過是販賣上的事情出了問題,卡墨拉這邊的人不肯退讓,而對方也不願意妥協,情況就這麼僵持著,再這麼下去恐怕會造成兩邊的爭端,才希望可以派出兩方的幹部去協調,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當首領的時候也常做這種事情。

「對了,最近喬托的心情或許不是很好吧,所以幫我問候一下,若是可以的話請他來見我一面。」


綱吉本來要離開了,這回有些驚訝的轉過頭去,曼利歐失去女兒的打擊並沒有他想像中來得大,再次見到曼利歐的時候綱吉覺得他看來一如往常,即使失去了繼承者必須面對首領之位到底該歸誰的問題,他也沒有動搖。


「我知道了,我會轉告他的。」


至少,這個人似乎也沒有把喬托當做殺害女兒的兇手。不然是不可能關心對方的吧。
綱吉一邊這樣想著走出了首領室,發現凡尼就等在外頭,一臉想知道他們剛剛談話的模樣。
 

「我拿到工作囉,接下來又要忙一陣子了呢。」


「您老是自己去找麻煩,說過最好不要惹上阿瑞斯先生的,您卻總是自己去招惹對方。」


「那種狀況下也沒有辦法嘛,你知道,喬托突然衝上去攻擊他,要是我那個時候可以用火焰阻止的話就不會……」綱吉覺得自己的反應總是太慢,沒有辦法成為保護喬托的盾牌,也無法阻止他傷人,就算在旁邊也只能夠看著這一切發生。事後他仔細想想,自己其實很少獨自一人面對實戰,每一次戰鬥時總是有同伴在身邊,像喬托那樣獨自一人就可以戰鬥的能力和勇氣,自己還遠遠不足——不過,也不是說想要像喬托那樣突然傷人。

「您也沒有必要為那個人操心吧。」


「什麼?」


「您已經不是喬托大人的部下了,沒有必要顧慮他的想法,也不需要為他做任何事情。」


「嗯,或許你說得沒錯啦。」綱吉靦腆的笑著,搔搔臉頰,「可是我啊,自己發過誓要保護他的。」


「什麼時候?」


「秘密喔。」綱吉輕笑,看見凡尼挑起的眉頭就偷偷轉移了視線,避開對方嚴厲的眼神。


「總之,您也不需要把組織的事情全都告訴喬托大人,我知道您這次又想要和喬托大人商量了吧?」凡尼的口氣很尖銳,聽得出他對喬托有許多不滿,「那個男人總是想要掌握您的行動,這樣是很危險的。」

綱吉稍稍停下腳步,他想起了一些事情然後笑了。


「說得也是呢,上次好像也有這種感覺沒錯。」綱吉點點頭,他一瞬間想起了一個禮拜以前離開雷的私宅時喬托對他說的話,到現在還會讓他的心微微顫抖,或許喬托也真的想要控制他沒錯,可是這好像也不是不好的事情。


有些可怕,但又有些高興,真是矛盾的心情。

「那麼,搬離現在的住處,在我們的地盤上居住怎麼樣,BOSS?」


「不要啦,好麻煩的感覺,而且,阿勞迪是我的顧問,喬托反正總是會知道的,我也不能少了阿勞迪。」


凡尼臉上浮現一絲陰暗,眉頭深鎖,「所以,我才不喜歡喬托那個人,太自以為是了。」


綱吉轉頭凝視了臉色凝重的凡尼一會兒後,開口,「真的謝謝你關心我,凡尼。」


綱吉的側臉在回程的路上被灑落的夕陽染成淡淡的金黃,看起來卻有些透明,有時候凡尼也會覺得綱吉那找不到任何資料的身分和有些不像黑手黨的舉止相當的讓人不安,他身為部下卻總有種自家的首領有一天會突然消失的感覺,讓他無法不盯著綱吉,希望綱吉可以更加注意自己的行動,他不知不覺也受到了綱吉的吸引,明明是個天真的人。
 

綱吉穿著的黑色外套擺動了一下,停下腳步。


「雖然你身為我的部下一直都很擔心我在卡墨拉裡頭的安危,不過,正因為我也許不會在這裡待太久,如果這段期間內都不能夠信任別人的話一定會很辛苦——就像信任你一樣,我也相信喬托他們。」


凡尼聽他那麼說後露出了一點困擾的表情,沒有說話。
他最初也是因為受到了綱吉的名聲所吸引,突然躍升為幹部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他真的很好奇,而且他也厭倦了雷、艾爾默斯和喬托他們之間的黨派之爭,但是和綱吉這一點也沒有BOSS氣質的幹部相處了一段時間,卻漸漸的開始真心的擔心起這個人,不只是以下屬的身分,還包含了夥伴的意識。

「您總是那樣天真,有一天會早死的,正因這樣我們才更放心不下。」


「呵呵,這句話怎麼好像聽過好幾遍了。」綱吉苦笑著,腦中浮現了許多人的身影。


過去總是被里包恩他們這樣講,山本和獄寺也總是在保護著自己,而雲雀和骸偶爾的露臉也會令他開心,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光是最美好的,現在卻感覺很遙遠,在這個時代太久了,久得都有些忘記自己根本不是屬於這裡的人。

 

他很害怕自己沉溺在這個時代,害怕陷得太深,但事實上很難控制自己的感情。

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呢?難道我來這裡的試煉還沒有結束嗎?
綱吉輕嘆著氣,離開了卡墨拉的本部。

 

 

 

 

 

 

 

 

 

 

 


回到了基地,進門的時候居然沒有任何人前來迎接,綱吉覺得大廳安靜異常。
他脫下了外套交給凡尼拿回房間後,一個人走到了喬托的房間,每次總會在他的房門口停下腳步不敢往前,在這個地方留有讓他尷尬的回憶,至今已經兩次了,綱吉輕撫上自己的唇,可是居然都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到現在為止可是都沒有與女性接過吻的,如果告訴喬托那天的吻是初吻的話,肯定會被嘲笑吧。

喬托曾經半開玩笑似的說親吻他的行為是在追求他,可是,綱吉搞不懂追求一個男孩子有什麼好的,更奇怪的是他也不覺得討厭,他們兩人在葬禮結束後就保持著相當友好的關係,經常一起用餐,喬托推薦他看書,而他講些自己世界的事情,卻沒有再那麼做過,至今已經一個禮拜了。


「討論工作的事情,這個藉口應該還不錯吧。」綱吉低喃著,明明就只是想見他一面,卻還要找理由。
他對喬托的感覺和過去的夥伴不同,沒有辦法喬托一起歡鬧,也沒有辦法很坦率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每次和喬托相處總會覺得拘束,害怕做出讓他討厭的事情,應該說,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對方討厭自己。

這份心情難以歸類,他想自己太在意對方的想法了,使得做什麼都綁手綁腳。

綱吉輕敲了門,裡頭卻沒有回音,他發現那扇門居然沒有上鎖,於是就轉開了。
探往門內,發現室內沒有開燈,只有一些微弱的光芒從闔上的窗簾間透下灑落,而室內安安靜靜的彷彿沒有人在,但是,綱吉往沙發上看去就發現了那個他期待見到的身影,還穿著日常的襯衫和怎麼看也不適合午睡的黑色長褲,臉上蓋著一本書,明顯就是看書看到一半睡著了。


這個人也會看書看到睡著啊?
綱吉忍不住感嘆,明明愛書愛得不得了,居然也會在閱讀中打瞌睡,好像有些可愛。
他忍不住走到了沙發邊蹲下,看著那個人背書蓋住一半的側臉,伸手將那本書從他臉上移開。


「嗯…」稍稍的移動就讓喬托發出了一點聲響。


綱吉屏住氣息不想要吵醒他,然後躡手躡腳的從喬托的床上拎了一件小被子蓋在那修長的身軀上,露出了腿和上半身,然後綱吉這才慢慢的在喬托身邊的地板上跪坐下來,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


「嗯,頭髮真的是金色的,比我想的還要淡啊,鼻子也很挺,膚色好像比我白一點呢。」


他自言自語的評論著喬托的臉,那張睡著的臉就好像藝術品一樣的美麗精緻,綱吉覺得他們兩個其實一點也不相像,喬托的臉型比自己成熟很多,也有著他所沒有的帥氣和瀟灑。

偷偷伸出了手,在那張臉前面猶豫了一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誘惑,碰了那個人,碰到喬托皮膚的瞬間,人溫暖的體溫讓綱吉感覺很舒服,自己冰冷的手指彷彿被包裹住般。

喬托的睡眠被打斷了,但依然沒有完全醒過來,他的身體平靜的躺在沙發上頭不想要動彈,但他可以感覺到柔軟的毛毯輕輕覆蓋在自己身上,讓他的身體變得暖和了一些,是G嗎?但知道自己一向淺眠的G是不會來吵他的,納克爾的話會硬是叫醒自己吧,阿勞迪則會獨自轉身離開。他思考著到底是誰碰觸了他,卻得不到答案。


就算希望是那個人……也不可能吧。


那個孩子在經過上次的事情後或許感到害怕了,討厭傷害人的我,他的部下也會要求他要遠離我。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相敬如賓,就算想要更多的碰觸他也無法做到。

但一陣暖意卻輕撫過他的臉頰,然後小心翼翼的觸碰他的細髮,這種感覺非常的久違,除了小時候被母親這麼做過之外,曼利歐在他小時候似乎也有那樣碰過他,聽到有人站起身,窗子被打開後微風吹了進來,明知有人在身邊卻沒有感覺到警戒,更沒有想要睜開眼睛的意思,這安心感讓他變得鬆懈。


然後聽到了一聲小聲的驚呼,幾乎讓喬托完全清醒過來,因為那是綱吉的聲音。
似乎是把什麼東西弄掉了,驚慌的又撿起來放在桌上弄出了些許聲響,這一切讓喬托感到鬆了一口氣,因為不管如何,綱吉並沒有因為一個禮拜以前的事情而疏遠他,雖然早知道綱吉並非像一般人那樣容易害怕他,但綱吉又再主動接近他的事實使他真正放心了,這一個禮拜與綱吉的相處總是維持在禮儀的範圍內,老實說喬托覺得很拘束。


明明內心是想要更多更多的接近綱吉,好好的寵愛那孩子。


本來打算要睜開眼睛瞧瞧他到底把什麼給弄掉了,但是又一次,那雙手又輕輕的碰了他。
小心翼翼而且非常溫柔的碰觸使喬托差點要笑出來,畢竟,這麼做的人居然是綱吉,還是對他。

他睜開眼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綱吉的手臂將他往前一拉,對方的身子很快就往前傾向沙發上,倒在他的胸前,喬托抓住了對方將他壓在胸口,那是可以清楚聽見心跳聲的距離。


「欸、欸?喬托,你醒了嗎?睡、睡昏了嗎?」這一個動作大概嚇著了綱吉,他微微的在喬托懷中掙扎著,但又不確定喬托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不敢直接推開對方壓在背上的手,只好趴在喬托的胸前。

好溫暖,喬托的體溫果然也是非常的溫暖。
喬托的心跳非常的安穩,呼吸也一樣,總是照著固定的節拍,綱吉偶爾會想在雷面前發怒的喬托說不定才是最真實的他,那個時候,喬托對自己說的話也許也是他真實的心情,如果是的話,或許喬托是希望自己留下來的,留在這個時代。綱吉馬上搖搖頭,他很害怕對這個男人抱有太多期待,他一直崇敬著的初代首領是高高在上的,他的話語和行為都能夠輕易的影響綱吉自己的內心,喬托對他的溫柔也有可能只是出於家族的情感。


「為什麼你總是有那麼多的表情呢?」


「啊!」綱吉聽到聲音時才抬起頭,慌張的看著已經睜開雙眼的喬托,「你醒了嗎?」


「剛剛才醒的,看來是我把你抱著睡的,抱歉。」即便這樣說,喬托卻沒有放開他,反而用空下的左手輕輕的撫摸綱吉的髮絲,綱吉感受到那觸碰時馬上就臉紅了,因為那好像是對待小孩子的撫摸法正是他剛剛對喬托做過的。感覺那手指滑過自己的髮絲觸碰到頸部,有種變成貓的感覺,何況又被抱在懷中,感覺好像隨時會睡著一樣。


喬托看綱吉沒有動彈,嘴角微勾,這次總算是放開了綱吉讓他直起身子,而他也從沙發上坐起來。


「難得看見喬托會看書看到睡著呢。」


「因為最近沒有什麼事情所以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看書上,雨月帶了很多日本的書回來,不過果然看不熟悉的文字對我來說還是稍微吃力了。」


「啊,」綱吉愣了一下,剛剛他沒有注意到那本書確實是日文寫的,「我知道,要一邊翻譯一邊理解很累人吧。」


「如果我的日語學得更好一些就好了。」喬托輕笑。


「我也可以教你喔,因為是日本人嘛!」發現喬托也有不擅長的事情,綱吉感到很興奮,因此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但他才說完那句話就看見喬托對他伸出了手,喬托的手覆蓋上他的手掌,之後便抬起綱吉的右手並低下頭在無名指上用嘴唇輕柔的碰觸,那張英俊的臉上帶著憐愛的表情,他的金色髮絲在他低頭時垂下並在臉上留下一點陰影,使他的輪廓變得更柔和,手指上的吻持續了大約三秒才離開,綱吉迅速的抽回手,滿臉通紅、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喬托,對方好像早預料他會有這種反應了,雙唇有些壞心的微彎。


「怎麼了?」喬托明知故問。

「這是…」

 

綱吉還沒能夠說出什麼話,微溫的手指便輕擦過他的臉頰然後碰上他的頸部和耳朵的地方,然後滑過他的唇瓣,綱吉只能看著那渲染著光線並含笑的臉龐,金色的頭髮被窗外的夕陽染成了淺淺的橙紅色,綱吉覺得自己幾乎被眼前的景色給迷住,當湛藍透明的眼眸毫不避諱的注視他,一瞬間有些恍惚,沒有辦法動彈半分。


又一次的被吻了,而且又是這樣輕易的被吻,綱吉內心顫抖著卻沒辦法反抗。
那些挑逗的舉動都那麼的明顯,卻還是沒有辦法閃避,到底為什麼呢?
沒有感到絲毫厭惡感的自己,也渴望著這種事情嗎?

吻輕輕的碰著他的雙唇,卻和之前兩次蜻蜓點水的吻不同,兩人的呼息在過程中變得非常灼熱,綱吉更感覺到舌頭悄悄的鑽進他的唇之間,不懂怎麼呼吸的他臉微紅,偶爾掙扎著離開了那雙溫熱的雙唇,卻又會再次被對方拉近那短暫的間隙,仔細的深吻著,舌頭鑽進他口中的每個角落仔細攪動,直到綱吉的雙腿都無法再繼續跪坐而癱軟在喬托的沙發的邊緣,終於覺得足夠了的喬托稍退離那雙發紅的唇,並在唇角落下另一個吻,然後分開。


「這應該算是小小的懲罰吧。」喬托微笑著用手指輕碰綱吉的下巴,知道對方還沒能回神過來。


「為、為什麼?」


「為什麼?」喬托好像有些驚訝綱吉到現在還問他這個問題,這孩子該不會以為他對誰都可以親吻、都可以碰觸的吧?如果是那樣的話,真的天真得可以,還是該說有些笨拙呢,「這當然是因為——」

卻在這個時候兩聲敲門聲不識相的響起,綱吉和喬托都轉過頭去,看見不知何時開始就站在那裡一臉複雜的G還有似乎相當不快的阿勞迪兩人,綱吉馬上從喬托身邊蹦起來,慌張的遠離,不知道他們到底看到了哪些部份,如果連那個吻都被看見了,絕對是非常丟臉的事情,但喬托卻一點也不介意。


「抱歉,綱吉,我們來找喬托。」G並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也沒提到剛剛的事,綱吉很高興他如此體貼,不過剛剛喬托本來要跟他說的原因,卻也因為他們兩人的出現而沒能說出口。


「啊,我、我在這裡會很麻煩吧,我先出去好了。」急急的站起身,喬托也沒有拉住他。


「對了,綱吉,剛剛斯佩德寄來了一大箱的東西,附了一封信說全都是他旅行中買下要送給你的,怕被下了什麼術所以大家都不敢打開來看裡頭有什麼,所以還是由你去吧。」G笑著拉住了一臉匆忙的綱吉並順手整理了他有些零亂的衣領,「然後,花束我已經讓人送到你的房間做裝飾了。」

「呃、斯佩德嗎?」綱吉感到冷汗從額前冒出,真不曉得那個人會送給他什麼東西,而且居然還有送花。


「是啊,看見你被奇怪的人纏上了,納克爾很擔心說要找你問問清楚,他和斯佩德的感情可不好。」


「唔。」綱吉有預感要回答納克爾將會是比斯佩德更難搞的事情,點點頭。


綱吉就這樣和喬托、阿勞迪和G三人道別了,走出了房間前往放置禮物的大廳,離開時偷偷瞧了一眼似乎在想事情的喬托,當對方的雙眼抬起對上他時又匆匆的移開視線離開房間,那動作全都被喬托收在眼底,引起一點溫柔的輕笑。

轉過頭來的喬托臉上帶著殘留的笑意,他看來是三人中臉色最好的人,當然他不會沒注意到在身邊從剛剛開始就顯得相當不耐煩的阿勞迪,沒有人會去問他原因,大家都很清楚當阿勞迪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好就是別去理會他,否則很有可能被捲入戰鬥因而讓同伴間吵起架來。


「阿勞迪本來是想來跟你談綱吉的新工作,你知道,綱吉為你承擔了攻擊同伴的責任,所以曼利歐要他去執行任務,不過,看來我們來晚了一步?」


「不,沒有,綱吉還沒有時間跟我說那件事情。」喬托一臉平靜的指指前方的沙發,要他的兩個友人坐下,「所以怎麼樣,這個任務沒有危險嗎?」

「這個嘛…阿勞迪他……」G看了身邊的阿勞迪,阿勞迪的臉微偏著看著門口不想說話,這種情況下只能苦笑了,「看來有些麻煩,真的,雖然我也覺得綱吉是個很好的孩子,但喬托你到底對綱吉是怎麼想的我實在無法理解。」


喬托順著G的目光看向阿勞迪,他不會不知道阿勞迪到底為什麼而生氣,一部分可能是看見剛剛的情景覺得他居然在這種時機做出那種事情很不妥吧,另外也許就是更私人的問題了,雖然當初阿勞迪是最排斥綱吉加入他們的人,但是隨著被任命為指導者後,對綱吉的照顧一直都超越過往。
G和喬托只好先討論起其他事情,把阿勞迪放在一旁。
G將這次綱吉要處理的糾紛詳細解釋給喬托聽,包括引起紛爭的原由,直到下人把準備好的熱紅茶放在他們面前並且退出去後兩個人討論才告一段落,喬托這時才將視線再次放到從頭到尾閉口不語的阿勞迪身上。

「阿勞迪,還沒有消氣嗎?」


阿勞迪被那麼輕聲的叫喚後終於抬起眼看向喬托,喬托幾乎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對方也是用這樣有著些許敵意的眼神看著自己,後來成為夥伴後就很少露出那樣威嚇般的神情了。

「我先說一句,雖然這或許是多餘的,但是你不能喜歡上綱吉。」喬托很突然的開口,聲音中帶著一點警告。


「喂,喬托,你現在到底在說些什麼啊!」G一旁哭笑不得,卻也有些慌了,只怕這句話會惹怒已經在憤怒和焦躁中的阿勞迪,不過他的這個朋友確實常常像這樣大膽的突然說出一些違反常理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次居然是綱吉的事,但那是怎麼樣?雖然阿勞迪對綱吉很照顧,但並不是愛意。


「知道了嗎?」那帶有些許命令意味的語氣,讓阿勞迪露出了更加煩躁的表情瞪著一臉平靜的喬托。


「為什麼?」帶有反抗的語調,阿勞迪冰冷的回問。

 

「不為什麼,這是我的命令,當然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如果我不照做會怎樣?」阿勞迪挑釁的說,喬托卻只是低頭喝著茶並沒有回應對方,這讓阿勞迪的表情變得更加僵硬,瞇起了眼,一旁的G幾乎可以感覺到很久沒有感覺到的阿勞迪的殺意,好像真的會攻擊喬托。


為了小事情引起內部的紛爭是最愚蠢的,G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阿勞迪,喬托,你們兩個都不要再開玩笑了!!」G皺起眉頭,冷聲說道。


那僵硬的氣氛一下子被劃破了,眼前的兩個人好像稍稍緩和了彼此之間強硬的態度,喬托將視線移向窗子,不再用那種咄咄逼人的眼神看著阿勞迪了,阿勞迪也收回視線。


G輕輕嘆息,看來綱吉是為他們帶了一些麻煩沒錯,過去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我們討論正事吧,綱吉的事情之後再談。」
他拿出了他整理的部隊名單,那是他花了一些時間抄寫下來準備拿給喬托過目的,他遞給了對方。
喬托繼續把視線落在文件上頭,這次似乎終於打算認真的搞清楚綱吉的工作內容了,他快速閱讀著一個一個名單,那些都是綱吉底下的人手,經過上個禮拜的事情後綱吉的部下又增加了,一直以來他們都會審視綱吉底下的人,這樣能夠最快掌握綱吉組織的情況。

然後他的目光最後停在一個名字上,輕輕皺起了眉頭,念了出來,「馬洛,這個人也在名單裡?」
G輕輕點頭,然後和喬托對望了一眼。

 

「看來是有必要小心了,但是綱吉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是啊,曼利歐也吩咐不需要告訴綱吉,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做。」G憂心的望著那份名單,這也是為什麼他和阿勞迪會這樣緊急的來找喬托,「真的不用警告綱吉嗎?如果受傷的話……」

 

「首領的命令我們不得不遵守,如果曼利歐說不能告訴他那麼就不能告訴他,否則可能會有其他不必要的麻煩。」喬托拒絕了G 的提議,雖然他從以前就覺得曼利歐很多的指示都令他無法理解,但畢竟他是卡墨拉首領,而他們是部下,「只是我想我會做些準備。」

 

「你想要用那傢伙嗎?」阿勞迪這時候終於想講話了,他用有些不善的口氣開口。

 

「是啊,我想他會適合這個任務,隱身起來暗中保護的任務他雖然不會有興趣,可是我想如果是綱吉的事情應該有很大的機會讓他感興趣。」喬托想的那個人就是斯佩德,斯佩德會對綱吉感興趣大概是因為他是來自未來的稀有存在,還有就是綱吉可以看穿他的幻術。

 

「但是我總覺得不安。」G說,他思考了一會兒,「如果事情真的進展順利的話,那麼就不得不舉行『那個儀式』了吧?綱吉受得了那種東西嗎?他最討厭殘忍的事情不是嗎?」

 

「是沒錯。」喬托嘆息,他也不願意綱吉去看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也只能這樣,在黑手黨中生活的話還是要經歷一兩次這樣的事情吧,第一次的時候你似乎差點吐出來?」

 

「那是…太過殘忍了,公開處刑什麼的。」G露出苦笑,「但我現在已經可以安然面對了,你倒是第一次就很冷靜呢。」

 

「是啊,不過適應這種東西不知道是好是壞。」

 

喬托將資料疊起來,他決定晚點要聯繫斯佩德,讓他守在綱吉的身邊去執行這次的任務,因為這次任務對綱吉而言可能並不是一件能夠輕鬆處理的事情,會比想像中的更複雜、更艱困才是。

 

 

 

 

 

 

Tbc

作者廢話:

謝到喬托挑釁阿勞迪那段的時候,就在想喬托真的是…

G應該很無言吧WWWWW

阿勞迪其實對綱吉沒啥意思,就是像照顧弟弟那樣的感覺,當然身為指導者有點保護慾,而且因為他很了解喬托的性格所以對於喬托去關愛綱吉有點擔憂。偏偏喬托就是故意刺激他哈哈,越是受到限制,阿勞迪就會越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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