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緊盯著與自己有深仇大恨的男人,這不是他第一次那麼接近對方,綱吉曾有一次差點就能夠殺死他的機會,卻被他浪費掉了。如今,對方就坐在自己面前,綱吉想盡辦法將對方的臉、表情、一舉一動都深深印在眼底,不願意有一絲鬆懈,只害怕對方會再次做出傷害自己同伴的事情,然而,男人面對綱吉的警戒卻顯得漫不經心。
伊凡柯夫抽著雪茄,菸味飄散在房間內,看起來稍顯心情不佳的唇微微下撇看來相當傲慢,他有一頭銀灰色的頭髮與一雙看來特別尖銳兇惡的淺灰色眼睛,卻比綱吉想像中要來得年輕,當然,綱吉腦中關於他的模樣幾乎全是晚年時期的伊凡柯夫,那些里包恩拿給他的老舊照片按照時間回推的話,如今的伊凡柯夫不過才三十多歲,從二十出頭便擊倒其他派系成為首領,一手掌握俄羅斯黑手黨並獲得大多數派系的尊敬,是個非常可怕的男人,但也是從伊凡柯夫之後,俄羅斯黑手黨因為社會風氣的變遷與經濟動盪而走向沒落。
明知道害死自己同伴的男人就在面前,綱吉需要壓抑住衝動才能夠不撲上前去,他一直想要質問對方為什麼能夠允許如此殘酷的研究,為什麼要收留像安布洛斯這種製造恐怖武器的逃亡者——但綱吉很清楚自己不會得到想要的答案,黑手黨大多都是利己主義,對伊凡柯夫或者俄羅斯黑手黨來說,安布洛斯的加入也不過是強大自身的一種方式,他們肯定不會去思考將為這項計畫死去的人們。
「……所以,你們要答應我的條件嗎?」
伊凡柯夫雖然身處彭哥列的地盤上,說起話來卻還是慢條斯理沒有一絲緊張,那些跟著他的心腹部下們站在不遠處也讓阿勞迪的部下們備感壓力,那些顯然並不是普通的黑手黨成員。
「你還沒有說清楚你和薇絲卡之間的關係,而且為什麼找我們幫忙?對你來說,彭哥列應該是敵人吧。」綱吉脫口而出,他並沒有心思去想自己說的話正不正確,雖然他也擔心薇絲卡的處境,卻更不願意和他最深惡痛絕的人物合作,「你突然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彭哥列對我來說算不上什麼敵人,我也說了,我對你們毫無興趣。」伊凡柯夫熄滅手上的菸,他用那種彷彿看著幼稚的孩童般的眼神盯著綱吉,讓綱吉感到很不舒服,「我最需要處理的是那些會威脅到我的人,在這片土地上,像你們這種外國來的勢力根本不足為懼——小子,不要蹬鼻子上臉了,我根本不把彭哥列放在眼底。」
「你——!」
「綱吉。」阿勞迪平靜的嗓音打斷了綱吉焦慮的喊聲,綱吉轉頭對上阿勞迪的淺色雙眼,其中的鎮靜與平淡稍稍平撫了綱吉的怒火,「你需要冷靜下來,伊凡柯夫說的並不誇大,對俄羅斯黑手黨來說會威脅到他的只有在這片土地上的勢力,彭哥列就算有著強大的力量,也不足以打入這塊牢固的勢力圈,所以,」阿勞迪撐起靠在牆邊的身體,走向對方,他的氣勢並沒有因為伊凡柯夫的強硬而減弱,「我想問你,伊凡柯夫,像你這種人為什麼要求助於我們?如果你心中已經有目標,自然可以動用你自己的勢力將他擊破,不需要我們這種弱小的外來勢力幫助。」
「正因為我現在懷疑的人都是不能夠由我親自動手的,所以才找上你們。」伊凡柯夫此刻的表情總算比較嚴肅了些,若有所思的態度讓綱吉覺得他在隱瞞什麼,「但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不需要外人多嘴,只要願意幫助我,我對於你們之前的暴行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是利用我刺殺你的事情威脅彭哥列嗎?」綱吉這時安靜地問,而伊凡柯夫並沒有否認,僅僅是挑起一隻眉,「但就算是俄羅斯黑手黨,你們在西西里也只是外來勢力,要想輕易動搖彭哥列也是不可能的,若你不說清楚所有的事情,我們是不可能因為受威脅就為你行動的。」
「哼,看你還年輕氣盛,似乎還有點腦袋,但你們兩人現在就在我的地盤上,若想順利回到西西里跟你們的家族會合,應該清楚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餘地吧。」
綱吉咬住下唇,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伊凡柯夫,他肯定能夠用更加冷靜的態度來面對這件事情,但正因為眼前是自己尋覓已久的仇人,所以他克制著自己不要失去控制,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綱吉重新開口。
「我知道,你…既然都追查到了這個基地,代表你肯定做好了所有攻陷這裡的準備。」綱吉有些懊悔,自己讓保羅去尋找俄羅斯黑手黨內部協助者的事情恐怕還是太過輕舉妄動了,他一直渴望靠自己的力量來追查安部洛斯計畫的線索,但如果因此而讓阿勞迪與部下們陷入危機,他必須要做點什麼,「我的個人行為和彭哥列無關,如果你打算把我暗殺你的事情拿來做籌碼的話,我就不能夠讓你離開這裡。」
綱吉的掌心突然冒出絢麗的橙色火焰,那讓伊凡柯夫身旁那群彪形大漢全都挺起身體,作勢要拔出手上的武器,他們每個人都盯著綱吉那不可思議的力量,即便是身經百戰的黑手黨老成員,也沒有見過如此的火焰,他們沒有把握對付這種不熟悉的武器。
在一旁安靜觀望這一切進展的阿勞迪暗中勾起一抹淺笑,綱吉比他更快說出他想說的話,儘管那很可能是綱吉急切想保護眾人而做出的行動,但這近似挑釁的行動不像脾氣溫和的綱吉會做出的事情,這讓他也忍不住期待綱吉的下一步動作。
「伊凡柯夫,你如果不說出你找我們協助的理由還有你與薇絲卡小姐之間的關係,我是不可能讓你離開這裡的,賭上彭哥列之名,我今天要跟你分出勝負來,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伊凡柯夫陰鬱地沉下雙眼,雖然他說了許多輕視彭哥列力量的話,但事實上他也看得出這火焰的力量非同小可,在與綱吉第一次對峙的那一天就明白這是種他不甚了解的武力,若不是使用者的心緒不定,恐怕那一天的勝負很難說——而他也是看中這份力量,所以才會來尋求彭哥列的合作。何況站在眼前的綱吉和當初莽撞跑來攻擊他的少年不是同一種情況,綱吉直視自己而毫無畏懼的雙眸中有著清澈無比的意志,出自於保護基地中同伴們的渴望,與那時急於報仇而心思紊亂的他很不一樣,那讓伊凡柯夫不得不正視綱吉所說的話。
「——我了解了。」突然,伊凡柯夫收回輕慢的目光,揮揮手讓身旁那些護衛放下武器,「看起來我們還有得交易,本來我還猶豫要找你們是不是可靠的一件事情,畢竟就算薇絲卡對我說了你們的事,我還是半信半疑,像你這種急於送死而前來報仇的人通常都不是什麼值得我看上眼的貨色,但你似乎並不是我想像中那種蠢貨。」
「那是…」綱吉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只見伊凡柯夫冷笑一聲。
「澤田先生,我是說我願意告訴你們關於俄羅斯黑手黨內部的事情,還有我和薇絲卡的關係,這樣你們就會願意幫助我把薇絲卡帶回來了吧?相信這對你們也沒壞處,可以得到我所屬部隊的協助,你們該心懷感恩。」綱吉注意到對方稱呼他的方式改變了,有著一些敬重之意。
「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一件事情,你會知道我們基地所在,是因為薇絲卡告訴你的嗎?」綱吉問,在坐下來聽對方解釋之前,他必須先搞清楚這件事情,「她之前救我的命…難道是為了能夠成功打進我們之間?」
「別誤會,薇絲卡從來不是我的間諜,她也沒有透露半句關於你們所在地的消息,她在這方面還是挺不信任我的,覺得我會殺掉你們,她只要求我不要追究你當初暗殺我的事情。」
「為、為什麼?如果她不是俄羅斯黑手黨的人,薇絲卡小姐和你的關係——」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知道吧,阿勞迪先生。」伊凡柯夫這時候對沉默的阿勞迪說,綱吉驚愕地轉頭望向一臉平靜彷彿早已知曉一切的阿勞迪,「即使知道還願意讓她待在這裡,你也算是個大膽的男人,或者你只是想要是我循線來到這兒,你反而有機會擊敗俄羅斯黑手黨的攻擊?」
阿勞迪嘴角含笑,儘管眼神冰冷而沉靜,卻隱藏著一些按耐不住的鬥氣。
「如果你們真的嘗試對這個基地發動攻擊,那也是一個好機會,不過我想薇絲卡不會允許你那麼做。」阿勞迪說著驚人的話,讓綱吉無所適從,因為他一直以為阿勞迪一但知道有危險就會帶著大夥兒撤出俄羅斯返回西西里,可阿勞迪並沒有這麼做,「她和你的關係我也是這次跟她見面後才知道的,沒想到她會捲入你們派系間的鬥爭。」
「就是因為這樣才麻煩。」伊凡柯夫輕輕嘖了一聲,「我的兄弟維克托對她也頗有意見,更不要說其他掌握重要職務的幹部了,他們厭惡家族未來的繼承者沾染外人的血,支持的人倒也不是沒有,但我猜其中也有些是不懷好心的。」
「支持的人…是安德魯・雅克夫列夫吧,他是你的得力助手,不是嗎?」
「太過危險的傢伙啊。」伊凡柯夫嘆息,儘管如此說,但他看起來並沒有特別害怕,依然一派輕鬆,「這兩個人都是因為我而得到了權勢,有各自的軍隊,也只有這兩人親眼見過薇絲卡本人,這表示他們很可能都有問題,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我找你們的理由。」
「難道他們的勢力大到只要稍微有所反抗就會動搖俄羅斯黑手黨嗎?」綱吉的話讓伊凡柯夫瞇起了雙眼,點點頭,他沒想到像綱吉這樣看來單純的人會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我不能公開用軍隊攻擊他們,甚至不能夠表露出我對他們的不信任,你明白吧,澤田先生,如果你也理解做為一個首領該有的姿態就會知道我在講什麼,我得要維持勢力的平衡。」
綱吉沉默著低下頭,正因為他曾經做為彭哥列的首領一段時間,儘管不算是個好首領,甚至家族也因他而走向毀滅,成為首領後,他才明白首領有時候即便知道家族內有許多污穢不堪的事情正在發生,卻也不能夠輕易做出表態,當某方勢力察覺自己受到威脅,那種形勢的突然變化隨時都可能會影響整個家族。
當初的自己就是太過天真,把事情想得太過輕鬆,不明白強行掃蕩的危險,不顧家族其他幹部的反對驅逐了與俄羅斯黑手黨從事殘酷買賣的部份家族勢力,因而從家族內部的紛爭進一步挑起了那場毀滅整個家族的戰爭,將最恐怖的敵人給引來。
綱吉閉上雙眼,暫時拋開腦中那些陰暗可怕的回憶。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需要我們幫忙…就算薇絲卡小姐真的不是間諜……」
綱吉握起掌心,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突然有點害怕接下來自己說的話,因為他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可能有所誤會,只是他還不願意承認,「我也不能夠和你們合作,安布洛斯…只要那個男人和你們是一夥的,我就無法…無法幫助你或者薇絲卡小姐,只有這件事情——」
「綱吉。」微帶一些警告的,阿勞迪勸著要他冷靜下來。
「你們一直在說的安布洛斯,薇絲卡也在詢問這個男人的蹤跡,但我從來就沒有接觸過這樣一個人,」伊凡柯夫說,那句話讓綱吉瞪大雙眼,他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伊凡柯夫接下來的那句話,「我向你保證,澤田先生,我從來沒有庇護過一個叫做安布洛斯的人,這句話我都不曉得跟薇絲卡說過幾次了。」
「你在說謊……」綱吉渾身顫抖,氣得臉色發白,「你是在說謊!!」
「不論你得到了什麼樣的情報,事實就是如此,恐怕你是被虛假的消息給誤導了吧。」
「不可能!里包恩的情報不會出錯——我不可能會——」綱吉退後一步,他轉向阿勞迪想要得到一些贊同,但阿勞迪只是望著他,最終輕輕搖搖頭彷彿表示著從他的情報以及各種方面的跡象來看,伊凡柯夫說的恐怕都是真實的,這讓綱吉的身體一瞬間彷彿失去了支撐力,差點沒跌在地上,否定他手中僅有的證據也就等於他至今努力的一切不過是徒勞,什麼也沒有改變,「……如果這樣的話,是誰傷害了我的朋友?到底又是誰把安布洛斯藏起來的呢?」
綱吉激動地轉身離開廳堂,他的腳步急促,擔心站在這裡更久一些他會控制不住在伊凡柯夫面前情緒崩潰,沒人苛責那衝動的背影,阿勞迪知道綱吉一時半刻不會接受這個事實,遠離自己的時代抱著一線希望來到這裡,如果不是為了改變未來,綱吉不會如此努力爭取這個待在俄羅斯的機會,不會下定決心要殺死某個人。
阿勞迪重新看向椅子上的男人,大多數情報都顯示伊凡柯夫和安布洛斯無關的情況下,與伊凡柯夫合作會是尋回彭哥列指環的最佳方法,但他認為自己不能在綱吉沒有同意的狀況下輕易答應伊凡柯夫的要求。
「他的火焰應該可以發揮更強大的力量,他用錯了方法。」伊凡柯夫說,雖然他不曾使用或者看人使用過那種特殊的火焰,但一眼就能看出火焰的力量與意志之間相輔相成,「可惜了那小子的力量,要是當個黑手黨就應該學會怎麼樣在這種環境下生存,只重視夥伴的話可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你放任他橫衝直撞,遲早會惹禍上身。」
伊凡柯夫是出自於做為一個黑手黨人的想法發出警告,如同他現在所面臨的困境,他身邊兩個最受重用的好兄弟以及幹部成為了最可能威脅他的勢力,因此看見綱吉為了夥伴失去理智的模樣,讓他發自內心感嘆那浪費了強大的火焰能力,但阿勞迪並沒有認同那句話。
「他和你們這些人不同,還沒有完全陷在黑手黨的泥沼中,也因此他有比你想像中更寬廣的道路可以走。」那是一個相當溫和的表情,伊凡柯夫從薇絲卡的描述中一直以為阿勞迪是個冷酷如同機械般的男人,卻不盡然,「沒必要捨棄那些感情來成為一個好的黑手黨,何況,他也不會在這種地方停滯不前。」
阿勞迪前往綱吉的房間,來到門口時他可以聽見門內傳來細小的啜泣聲,阿勞迪只是靜靜待在門口好一會兒沒有貿然進入,他不太擅長理解這種細膩的情感,也不懂安慰人的方法,對他而言情緒是可以控制的行為表現,也是他生存的利器,但對綱吉而言這不過是出於自然流露。
沒有什麼比笑臉更適合綱吉,但自從來到俄羅斯後綱吉大多都愁眉不展。
因為他人的痛苦而感到些許鬱悶,阿勞迪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想法。
他輕敲那扇門,裡面的人停止了低聲哭泣,輕聲允許阿勞迪進入。
阿勞迪推開門時只見綱吉正用手掌抹去臉上的淚水,那雙眼睛還有殘留的紅,臉頰也因為羞恥於自己逃離談判場的行為而微微泛紅。
「伊凡柯夫回去了嗎?結果你們談得怎麼樣?」
「我告訴他之後會再回復他,所以他先離開了。」阿勞迪走到綱吉的身邊,指尖輕撫綱吉微紅的眼眶,他一直都厭惡他人軟弱的眼淚,但他從不討厭綱吉的淚水,「如果你無法用平常心與他合作,這個行動對我們而言也是危險的,你的力量在這場行動中不可或缺。」
「抱歉,我一時太激動了,居然直接離開談判桌。」綱吉顫抖的聲線透露他還沒能完全恢復心情,但他嘗試深呼吸,「我只是…無法接受自己竟犯下了那麼大的錯誤…如果真的、真的不是伊凡柯夫的話,那麼到底是誰接濟安布洛斯?我該怎麼阻止那些可怕的事情發生……我之前做的一切…我嘗試要殺他,我是真的下定決心要那麼做……但現在看來,全部只是我個人的判斷,我所做的一切到底又和那些殺害我同伴的人…又有什麼不同?」
「那麼你應該慶幸你的暗殺並沒有成功,你還沒有犯下錯誤。」阿勞迪說,綱吉抬頭對上那雙沒有感情的淺色眼眸,裡頭染著溫和的笑意,「這樣不是很好嗎?」
綱吉抿住下唇,確實,這麼一想當初沒能成功暗殺對方或許是一種幸運,儘管他還沒辦法確定伊凡柯夫說的是不是真實,但如果阿勞迪信任薇絲卡,而薇絲卡曾對綱吉保證那不是伊凡柯夫做下的罪行,或許如今伊凡柯夫的坦白是值得相信的。
「薇絲卡小姐也一直在追蹤安布洛斯的計畫……所以如果真的是伊凡柯夫做的話,肯定不可能會成為他的未婚妻吧?」
「當初她會接近伊凡柯夫就是為了探聽這件事情,真是諷刺,對目標產生感情是很愚蠢的。」阿勞迪的話雖然聽來像是批評,卻沒有一點諷刺,薇絲卡曾向阿勞迪坦承部分的事情,坦承她與伊凡柯夫有親密的關係,希望阿勞迪給她時間證明。
他想,這是很奇妙的狀況,曾經以為絕不可能有交集的兩人突然因為某些理由而有了關連,甚至產生了緊密的牽絆,非常不可思議——如同他與綱吉原本分屬於兩個時代,照常理而言絕對不可能相見,卻因為綱吉對復仇的執著而在這個時空相遇。
「阿勞迪,我想與伊凡柯夫合作看看。」綱吉主動講出這句話時著實讓阿勞迪吃驚,本以為綱吉不會那麼快跨過那條障礙的,本以為他還會消沉好一段時間,卻語出驚人,「做為幫忙救出薇絲卡的條件,希望他能幫我們找到彭哥列指環還有找到安布洛斯,你覺得可以嗎?」
「聽起來很合理,我也認為現階段先和他合作比較好,何況不幫助他的話我們的處境也會變得很危險。」就算綱吉不提出,阿勞迪也是打算要這樣說服綱吉的,雖說安布洛斯與伊凡柯夫沒有連繫的事情可能是真的,卻不代表俄羅斯黑手黨與安布洛斯沒有關係,俄羅斯黑手黨是個派系龐大且成員眾多的家族,藏匿一個逃犯非常容易。
「那、那麼……雖然我有這種想法,可是我們要怎麼樣找到薇絲卡呢?」
「首先要找到斯佩德那個男人,按照伊凡柯夫的說法,他懷疑的兩人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以及幹部,關於他們的事情身在俄羅斯黑手黨的人肯定會有某種程度的情報,而那男人使用幻術的能力會派上用場,讓我們用來接近目標。」
「……所以還是必須要先找到斯佩德啊,只是他會願意幫助我們嗎?」綱吉輕輕嘆息,他將腦中許多雜亂的想法以及尚未完全淡去的衝擊感先擺放在一旁,專心思考起該如何找到斯佩德。
「若你真的找到安布洛斯的蹤跡,你會殺了他替你的夥伴報仇嗎?」
「我不知道。」綱吉露出苦笑,他現在反而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有些困惑,曾經藉由憤怒與悲傷而填滿的決心如今如同潰堤般出現動搖,讓他無法確定自己該怎麼做,「但我想先找到真相,等到我能夠確定一切事實後,我才能決定是不是該殺死他。」
阿勞迪沒有做出任何評論,讓綱吉有些不安。
在他還來不及制止自己的行為之前,他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抓住阿勞迪的袖口,指尖有些冰涼和發顫,他咬了咬下唇後問出了他心中充滿恐懼的疑問。
「如果…如果我最後還是選擇復仇的話…選擇殺死仇人…阿勞迪會對我很失望嗎?像是喬托那樣…不喜歡我復仇,所以喬托會很生氣和失望的,阿勞迪…也是嗎?」
但阿勞迪只是看著他,綱吉會覺得那是一雙沒有太多情感的眼睛,卻又從中感受到一種溫暖、一種平靜,每次談到這件讓他心生羞恥的事情時,阿勞迪看他的方式從來沒有改變過。
「我不會感到失望,我說過我尊重你的想法,」阿勞迪說,他低下頭輕吻上綱吉發白的唇辦,那平撫了綱吉騷動不安的心緒,溫暖的唇瓣令綱吉眼中的恐懼少了一些,指尖也不再冰冷,「但向我保證你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選擇傷害自己的復仇方式。」
綱吉能深刻感覺到阿勞迪對他的擔憂,雙頰上浮現灼燙的緋紅,輕輕點了點頭。
阿勞迪臉上浮現的溫柔微笑讓他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他想,此刻他所感受到的所有溫暖與關愛都是他渴望珍惜的,不管他是否會成功改變未來發生的慘事,是否會離開這個時代,是否會完成他的復仇,與阿勞迪在一起的每一刻時光都將是他無法取代的重要寶物。
他輕撫著那張年輕卻又顯得脆弱的臉龐,指尖描繪那微微發紅的眼眶。
在睡夢中的綱吉好像做了惡夢,又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阿勞迪今天晚上待在綱吉的房間中工作,想要過濾一下至今為止關於維克托與安德魯兩人的情報,試圖在他們與斯佩德重新碰面前找到一些突破口,同時也確認伊凡柯夫提供的情報,但當他回頭看見這個場景時有些感慨,他沒有綱吉那般豐富的情感,也不懂綱吉夢見的噩夢有多麼可怕,他只能放下工作來到對方身邊,低聲安撫。
初見綱吉的時候覺得他是個不知世事的孩子,大概是因為失去了大多數的記憶又被喬托保護著,對這個他不熟悉的時空充滿了善意以及好奇,對於人也未曾抱有懷疑,才會輕易接近了當時還不確定是敵是友的自己,與綱吉的見面可說是機緣巧合下的結果,他想,如果不是綱吉的存在他恐怕不會這麼快決定要進入彭哥列。
他沒想過綱吉背後隱藏著那麼糟糕的過往,未來的十代首領,雖然綱吉並沒有詳細說明那時候發生的所有事情,但阿勞迪可以從綱吉的言行中猜測到綱吉將這一切都歸咎於他自己,所以他來到這個時代才想要盡力彌補一切,希望能夠改變未來的時空,改變同伴的命運。
但這樣勉強自己的想法,讓如今的綱吉看起來竟比當初認識時顯得危險、脆弱。
「如果能夠找到一種辦法換回你的心安,你會恢復以往的開朗嗎?」阿勞迪低聲輕問,看綱吉的表情慢慢變得安詳後,他的嘴角露出一點無奈的笑,「只有報仇才能讓你心安,這種答案我很不想認同,但這是我幫不上忙的部分。」
第一次為了誰感到如此困擾,阿勞迪一人獨自生活以來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無力、脆弱的,但面對綱吉的情況時卻總有種無能為力的感情,讓他莫名焦慮。
他低頭輕吻那雙令他心醉的雙唇,親吻綱吉這種行為讓他感覺很好,一種奇妙的情感能令他緊繃的神經全都鬆懈下來,當他的舌頭溫柔探入那微啟的雙唇之間,纏綿地品嚐這個甜蜜的親吻時,他會覺得頭腦深處變得朦朧不清。
「…阿勞迪?」綱吉被吵醒了,微微睜開雙眼望著他,不知道自己剛剛在惡夢中哭了的他帶上慵懶的笑,手輕環住阿勞迪的背,「你還在工作…這麼晚了,你該好好睡一覺。」
「無所謂,從以前就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沒有大礙。」
綱吉皺起眉頭,顯然並不滿意這個回答,「就是因為從以前就一直這樣,才想要你多休息……我希望阿勞迪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阿勞迪盯著綱吉那滿心擔憂的表情,冰冷的眼神也流露溫柔。
綱吉伸出手將對方拉近了一些,順應著那個動作阿勞迪無法繼續保持坐著的姿勢,不得不俯下身,他來到綱吉的身邊用手撥開綱吉額前的髮,在他的額上落下輕吻。
「…阿勞迪在身邊,感覺會比較容易睡。」綱吉低喃著讓他有些羞恥的話,他的目的是說服對方早點休息,或許是習慣使然,也可能阿勞迪真的有很多工作必須完成,綱吉明白阿勞迪雖然總不會抗拒他的勸告,卻也不會遵從。
「剛剛也睡得很熟,說謊不是你擅長的事情。」阿勞迪輕嘆,看出了綱吉的用意。
「不是…說謊。」綱吉的臉微微發熱,試圖靠近對方溫暖的身軀,而阿勞迪也沒有避開綱吉的接觸,綱吉每一次只要感受到對方溫暖的體溫、平靜的心跳,就能夠讓焦慮的心情暫時沉澱下來,彷彿待在這個人的身邊就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傷害自己,不會有什麼能夠破壞這一刻。
「你剛剛做了惡夢嗎?」
綱吉沉默一會兒後點點頭,闔上雙眼,「夢見了大家在我眼前消失的夢,很可笑吧?」
「沒有什麼好覺得可笑的,」阿勞迪說,他不覺得這種事情是軟弱的表現,「只要找到安布洛斯,事情就會有所改變,你只要相信這點就好。」
「…萬一…萬一找不到呢?就像我錯怪了伊凡柯夫一樣,說不定…這根本沒有改變的可能……」
「那種事情到時候再說,沒有得到證明前你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是啊。」綱吉笑了,重覆著自己的決心,「…是啊,我沒辦法就這樣放棄,只要還有一點可能性,我就無法放棄。」
就在阿勞迪想要起身回到桌前的時候,卻聽見綱吉溫柔低喊他的名字,他喜歡綱吉喊他名字的方式,喜歡那個聲音,沒有任何理由的。
「所以,阿勞迪打算睡了嗎?今天不要繼續工作了,好嗎?」那與剛剛的苦心勸告不太一樣,帶著一些請求,「我…不希望你離開,那、那個……你可以待在這裡嗎?」
阿勞迪緊盯著綱吉,沒說些什麼。
甚至讓綱吉忍不住佩服對方的表情能那麼一致,就連一絲驚訝也沒有。
但最後阿勞迪彷彿放棄了回去工作的想法,能聽到他飽含無奈的輕嘆。
「我會留在這裡。」
略微冷淡的聲音透中有一絲寵溺,這是只有綱吉才能夠得到的允許。
綱吉露出歡喜的微笑,他知道自己未來不論嘗試幾次,對方肯定都無法拒絕這個請求。
綱吉緊張地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等待著。
這一次的會面是由保羅安排的,在經過了整整三天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再次與斯佩德連繫上,或許是因為對方也急切地想要確認挨琳娜的下落,所以很快答應了這次的會面,但這次斯佩德卻要求直接在綱吉與阿勞迪的基地碰面,只約定了時間,綱吉不清楚對方打算用什麼方式過來,但他肯定斯佩德不會從正門大大方方地進來。
「萬一斯佩德拒絕幫助我們的話,該怎麼辦呢?」綱吉問身旁的阿勞迪,對方沉著臉,阿勞迪曾與斯佩德之間有過相當惡劣的相遇,甚至還是危及生命的過節,肯定無法喜歡彼此,也因此阿勞迪對於接下來的會面並不感到愉快。
「可以用那個女人威脅他配合,這也是一種方法。」說著冷酷的提案,綱吉知道這也是一種方法,斯佩德的協助很重要,他們如果真的想要達成目的,或許用埃琳娜威脅也是可以被接受和理解的。
「但是我覺得那樣不太好,我們勢必是要讓埃琳娜小姐安然回到斯佩德身邊的,我覺得這麼做對彭哥列才是最好的,我們不可以做卑鄙的事情,喬托也一定會贊成我的想法。」綱吉緩緩述說自己的想法,阿勞迪盯著那張堅持的側臉,對於綱吉這種決定並不意外。
「……既然如此,就快點給我看看她現在就待在彭哥列的證據吧。」突然一個聲音憑空冒出,彷彿在綱吉的耳邊迴盪,綱吉飛快轉頭看向身後,卻沒有見著其他人的身影,阿勞迪也跟著警戒起周圍突然變異的氣氛,不知不覺間竟有人闖入了他們的房間,「要我幫忙也不是不行,就要看你們的誠意了。」
「戴蒙.斯佩德,出來。」阿勞迪冷冷警告著,突然他手中的小刀往一側牆面飛去,但小刀在插入牆壁以前就被某種東西擊落,從那個區塊中突然浮出一個人形,並緩緩幻化出一個人。
「真是粗暴,這是邀請客人過來的態度嗎?」
「如果是客人就不會像這樣偷偷潛入。」阿勞迪用冷酷的態度面對笑容輕挑的斯佩德,斯佩德只是聳聳肩,他對阿勞迪也沒有太好的印象,但幸好這裡還有綱吉在,足以緩和他們之間尖銳的氣氛。
「斯佩德。」綱吉站起身來,朝他輕輕點頭,「很高興你願意過來一趟。」
「我們就不廢話了,你說你手中有埃琳娜的信,把那給我。」斯佩德說,綱吉將喬托帶來的那封親筆信交到對方手中,斯佩德用相當嚴肅的表情閱讀那封信,綱吉認為擅長使用幻術並且熟悉埃琳娜字跡的斯佩德很快就能判斷出這封信毫無虛假,是真實的。
果然,過不了多久,斯佩德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的臉上浮現出一點安心的笑容。
那個表情讓綱吉相當訝異,總是帶著一些危險氣息的這個男人也會有這溫和的一面。
「她還好嗎?有受傷嗎?」
「聽說除了身體有些瘦弱之外,並沒有外傷,精神也很不錯。」綱吉回答。
斯佩德沉吟著再次將視線投向那封信,埃琳娜在信中寫著希望他可以暫時協助彭哥列,以及希望他能夠遠離俄羅斯黑手黨,不要在那麼危險的家族中潛伏活動。
「如果你已經聽見了剛剛我們的談話,你的決定如何?要幫助我們嗎?」阿勞迪打斷這溫馨平和的氣氛,在綱吉看來是相當掃興的,卻也是此刻綱吉最想要問斯佩德的話。
「……如果你們剛剛決定要用埃琳娜威脅我,我是打算拒絕的,可是看在小少爺如此天真的份上,知道你們幫助埃琳娜的理由並非想要利用她,我就幫助你們吧。」斯佩德說,綱吉聽見對方稱呼他為『小少爺』時紅了臉,大概在斯佩德的認知中他是彭哥列家族備受重視的人物,有些調侃的意味,但綱吉很高興對方願意相信自己的真心。
「那、那麼……」
「斯佩德,在此之前你必須先說出你在俄羅斯黑手黨中協助的幹部是誰,是誰招攬你,又是誰不願意讓你離開俄羅斯黑手黨。」
阿勞迪揮手擋住綱吉興奮的行為,連續問了幾個問題。
綱吉意識到他們必須先知道斯佩德的一切才能夠確定對方是真心要協助的,而非受到俄羅斯黑手黨中雇主的控制,如果斯佩德願意告訴他們,他們的合作關係才算是成立。
斯佩德的臉色在提起這話題時變得有些難看,但並不是因為被逼問的關係。
「是佩圖霍夫,維克托・佩圖霍夫,那傢伙招攬我並且希望我替他幹一些…你知道,黑手黨的勾當,他們腦中想的事情也就不外乎是那些權力與利益,我想離開時也受到他們的威脅,我自然是希望能早點脫身的。」斯佩德一講到這個男人就有些鬱悶,因為擅長幻術的自己竟會受到威脅,那男人調查出他的出身並用過往本以為不會再見面的家族來威脅他,他的家族遠在義大利,照理說是不會受到俄羅斯黑手黨的影響,但當威脅的話語從對方口中說出時,讓斯佩德無法當做沒聽見,也不敢輕易冒險。
「那麼,彭哥列指環也是賣給了他?」
「不。」斯佩德瞇起眼,「事實上,我同時給許多人展示了彭哥列指環的力量,而最後這東西被其中一名幹部買走了,但我相信那並不是維克托。」
「你不知道對方是誰?」
「當時的拍賣會上所有人都是戴著面具的,他們不會願意透露自己是誰,瞞著伊凡柯夫的武器交易可不能明目張膽,不是嗎?」斯佩德冷笑,那些黑手黨還是相當小心翼翼,雖然有許多勢力坐大,卻還比不上伊凡柯夫,他們也盡量不想被伊凡柯夫盯上。
「斯佩德先生,你知道安布洛斯的事情嗎?」
「我聽過他,也確定他就待在俄羅斯黑手黨內,但這件事情恐怕也只有很少數的人知道……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我可以潛伏在周圍不讓他們發現,維克托和他的心腹談到要逮住一個女人…可以利用安布洛斯做為誘餌,但我並不清楚他們試圖逮住這個女人的理由…我想維克托知道安布洛斯的存在,但是不是就是他收留了安布洛斯,我無法確定。」
「他們想逮住薇絲卡當做威脅伊凡柯夫的籌碼,那才是真正的理由吧。」阿勞迪對綱吉說,綱吉的表情充滿擔憂,他擔心薇絲卡小姐很可能會受到生命上的威脅,在這種糟糕的情況下他們需要盡快行動,找到關於薇絲卡的線索。
「你們在說的那個叫薇絲卡的人,是伊凡柯夫傳聞中的女人嗎?」斯佩德這時飽含興趣地問,他聽過這個傳聞,但終究只是傳聞的程度,聽說因為是個沒身份又與派系勢力無關的女性,沒能給俄羅斯黑手黨帶來什麼利益,所以大多數知情的幹部都反對她的存在,也因此伊凡柯夫有好一段時間都沒再提起這件事情,「這麼一來維克托的嫌疑很大,他確實想過要利用那女人,恨不得要殺死她,和伊凡柯夫有血緣的這一派大多認為她若不幸懷有子嗣的話,會讓整個俄羅斯黑手黨蒙羞,畢竟讓外地的血流進來很可能稀釋他們的權力。」
「維克托・佩圖霍夫,據我所知他正在嘗試拓展交易的對象,最近這幾周辦了許多瞞著伊凡柯夫的私下會面,是因為不滿勢力受到伊凡柯夫的限制吧……斯佩德,你對你的雇主的習慣有所了解,有辦法利用你那奇怪的能力讓我們混進去那些會談嗎?」阿勞迪又問。
「要混進去並不難,把你們偽裝成任何一個維克托的部下就可以輕易到他身邊,但是接下來才是問題,你們要怎麼樣才能夠不顯眼地帶走他?而就算成功帶走了他,你們打算怎麼讓他說出實話呢?為了保命,他可不會乖乖告訴你,他很清楚這要是被伊凡柯夫知道了,那傢伙可不會念舊情。」
「——如果他不願意說實話,我們直接偽裝成維克托套出他部下的話呢?有了證據他也無法抵賴才是。」綱吉沉吟了一會兒後說出這個想法,那讓斯佩德愣了一下,嘴角上揚。
「聽起來不錯,簡單又快速的方法,但同樣我們需要一個好的場合才能實施。」
「所以你打算要怎麼安排讓我們接近維克托?」
「那傢伙有個壞習慣,喜歡賭博,也開了很多家地下賭場,一個禮拜中至少有三天會在賭場中打轉,剛巧我知道三天後他要在那裡見幾個重要的客人,我能夠把你們偽裝成他的其中一位客人。」斯佩德說,然後他輪流在阿勞迪與綱吉的臉上打量,「你們有人擅長賭嗎?」
阿勞迪馬上皺起眉頭,他自然是沒有這種習慣的,雖說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但稱不上擅長,他猜想綱吉也沒有這種經驗,但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雖然不比喬托……但是如果是靠運氣的那種,猜數字的,我常常贏。」綱吉戰戰兢兢地說,如果是比撲克之類的他會輸得很慘,但如果是猜數字大小或者輪盤,他往往能夠靠著直覺獲勝,可說是超直感的附帶好處吧,儘管在此之前他都覺得這派不上什麼用場。
當另外兩人的視線都看著自己時,綱吉有點後悔說出這件事情,萬一自己在任務中無法好好演繹那個角色而給其他人帶來麻煩,就令他備感壓力。
可是既然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斯佩德也願意幫忙,他不能夠在這裡退縮。
現在他的身邊有阿勞迪以及斯佩德兩人幫忙,比起之前一個人莽撞地嘗試尋找安布洛斯下落時的無助徬徨,現在的狀況已經好太多了,他從沒想過當有人願意幫助自己的時候,能夠帶給他如此大的力量,因為同伴的死去讓他都幾乎忘記了這種有人支持的感覺。
當天色昏暗,他們將更多細節的事情全部告訴斯佩德後,斯佩德也比之前更信任他們,將他與埃琳娜的一些事情分享給綱吉他們,並承諾會提供幫助,同時也希望能藉機離開俄羅斯黑手黨,目的就是以此得到伊凡柯夫的允許,只要能證明維克托的叛逆之心,伊凡柯夫就能名正言順懲治他並同時允許斯佩德離開俄羅斯黑手黨,可說一舉兩得。
「我也該離開了,等我確定維克托之後的行蹤,兩天後我會再來。」斯佩德說,然後他將視線從綱吉身上移向阿勞迪,「雖然之前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我想我們能夠合作順暢。」
「如果你真的那樣認為,下次來的時候至少使用真實的身體如何?」阿勞迪冷冷地說,綱吉很驚訝不只是自己,連阿勞迪也注意到了這件事情,斯佩德本人並不在這裡,眼前的這個人只是個幻術,綱吉本來不願意講出來就是害怕會影響阿勞迪對斯佩德的信任,但沒想到阿勞迪早已經看穿這件事情。
斯佩德含起一抹笑,表情有些掃興。
「你們兩個人挺麻煩的,幻術被看穿對術士來說可是一種恥辱啊,不過算了。」
他揮揮手後隨即化成一片霧氣,消失了蹤跡,留下阿勞迪和綱吉兩人。
綱吉握緊拳頭,難以壓抑從嘴角洩漏的笑容,不只是因為斯佩德和阿勞迪兩人終於願意盡釋前嫌共同合作而使他心情大振,還因為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得到了關於安布洛斯存在俄羅斯黑手黨的確切證據,斯佩德若真的從維克托口中聽過安布洛斯的事情,就代表他們這一次的行動將有很大機會查出安布洛斯的下落,維克托肯定知道些什麼。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欸?啊…嗯,是啊,因為斯佩德願意幫助我們,阿勞迪也同意和他合作,我覺得這樣很好,真的很好!」綱吉知道斯佩德與阿勞迪兩人未來都會成為彭哥列強大的守護者,看見他們能夠互相合作對綱吉來說也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他希望兩人都能成為喬托的助力。
「你很久沒有那樣笑了。」阿勞迪繼續說,讓綱吉有點困惑於他的說法,「不論我怎麼努力你都不曾露出那樣的笑容……」阿勞迪那張冷漠的表情上浮出無奈的自嘲笑容,淺色的眼眸轉向綱吉,隱藏著一點怒意的強勢目光令綱吉不知所措,「所以我只是稍稍有些忌妒罷了。」
綱吉為此震驚得說不出話,阿勞迪卻已經輕輕在他頭髮上落下一個輕吻。
隨後就彷彿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地離開會客室,綱吉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人,心跳的聲音比什麼都更大聲,令他慶幸現在房間內沒有其他人在。
「原來阿勞迪有在努力啊。」綱吉忍不住嘆息,「呵呵,真的…看不出來呢。」
因為阿勞迪總是表現得很嚴厲,甚至是冷酷。
對於阿勞迪這種在感情上有些笨拙的部分,綱吉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大概就是這種有些不近人情卻又偶爾展現出的溫柔,才是讓綱吉真正喜歡他的地方。
「——又猜中了。」旁邊的女性小聲對身旁的人說,那男人也驚訝地發出讚嘆。
「恭喜您又贏了。」身旁的一名部下對桌前的男人說。
「謝謝,這不算什麼。」男人謙虛地回答,他的表情看來卻很平靜,彷彿會贏是理所當然的。
在五光十色的賭桌前,其他人全是旁觀者,不知不覺這張桌子旁擠滿了人,忘記他們本來談話的內容,觀賞著桌前的人一次一次下注,眼看桌上的籌碼也不斷累積。
「但今天運氣真的是很好啊。」從莊家手中接過更多籌碼的男人溫和笑著,「那麼接下來繼續乘勝追擊全部壓在紅色好了,直接賭數字總覺得有些危險,還是保險一點地贏錢吧。」
「那怎麼可以呢?您已經贏了那麼多場啦,這次該試著賭點大的吧?」這時候一個人從後面發出聲音,位置上的男人回頭看向聲音的方向,那邊的觀眾突然讓出一條通道,從那頭緩緩走來的人身後帶著四個部下,「我相信憑這運氣的勢頭,壓數字肯定也能夠贏的。」
「……佩圖霍夫。」男人喊出對方的名字,雖然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但知道彼此的名字,「玩過頭了,沒有注意到你已經到現場,所以沒能親自迎接你,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您能夠玩得盡興就是我的榮幸,多梅尼可先生,您可是我今天的貴客!」豪爽的笑聲讓人覺得對方是個開朗的人,維克托・佩圖霍夫,這個賭場的擁有者,同時也是邀請眾客人過來的主要人物,光是今天來到這裡的就有數個俄羅斯政商界的知名人士,而多梅尼可的身分比較特別,表面上他是個從事正當建築事業的老闆,但私下卻販售其他不法的武器,在俄羅斯算是相當知名的人物。
本來他對維克托的邀請一直都是拒絕的,但這次突然答應邀請,讓維克托受寵若驚。
因為一向只和伊凡柯夫來往的多梅尼可,突然願意和維克托交易也代表著俄羅斯黑手黨內部勢力的微妙轉變,不只維克托,在場的眾人也都是這樣想的。
不過多梅尼可在看到維克托突然出現時,表情有了些許動搖,不如剛剛他下注時的悠然自得。
他們握了握手還沒能談話,這時候另一個部下走向多梅尼可,多梅尼可看見那個部下時表情稍顯鬆懈,而對方彎身在多梅尼可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沒讓其他人聽見。
「你做得很好,繼續下去就對了,阿勞迪已經把多梅尼可控制住了,不用擔心他會突然跑出來干擾,你只要順應著維克托的邀請,盡量尋找能夠和他單獨談話的機會,其他的我和阿勞迪會解決。」那個人說完後就退到一邊去,多梅尼可,或者說是由澤田綱吉偽裝的多梅尼可,臉上露出安心的神色,他轉向眼前沒有察覺到異樣的維克托微微一笑。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就大膽一些把所有籌碼都賭在0號吧,」綱吉說,他示意表情相當震驚的莊家,「如果我真的贏了,佩圖霍夫可會損失慘重喔。」
綱吉也慶幸他不是第一次到賭場來,做為彭哥列首領的時候曾經受部下邀約來到這種場合,也因此他對於此刻圍繞在他周身的氣氛還算適應,即便是冒充一個他完全不熟悉的人物,他穩重的表現遠遠超過斯佩德預期。
「那是,但我相信您今天出席帶給我的價值將遠遠超過這些,不是嗎?」維克托一邊笑一邊在桌旁坐下,他的眼睛也忍不住盯著那輪盤開始旋轉,銀色的珠子不斷滾動,直到速度開始變緩慢,最終珠子停在一個數字上。
Tbc
作者廢話:
雖然自己寫的,但突然覺得超直覺真的很好用啊,雖然我覺得也不能靠超直覺來賭博(應該還是會在某處摔跤,因為賭博感覺就是到最後還是莊家贏的遊戲)。
阿勞迪雖然有努力想讓綱吉稍微開心一點,不過他的表現實在太隱晦了,不懂出聲安慰也不會溫柔安撫,就連綱吉要求他不要工作都還必須要用請求的,因為他不知道那樣其實可以讓綱吉開心,但他還是有在想著要努力讓綱吉恢復開朗,想寫那樣有點笨拙的阿勞迪,結果還忌妒突然冒出來的斯佩德,但就連忌妒都表現得很平淡,也只有阿勞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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