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晨光與海的氣息隨著笑聲一同流入了小窗子,綱吉從睡夢中撐起身體感覺到一陣舒暢,過去從沒有如同這兩個禮拜一樣睡得好,已經好久沒有體會一覺到天亮的滋味了,最近他的生活過得比以前平淡許多,沒有槍戰、沒有交易談判、沒有突然傳來的緊急消息,每天一大早就是先泡一杯紅茶,這是從前留下的習慣,儘管自己泡的茶沒有彭哥列的部下泡得好,接著是看看今天的報紙,然後趁著太陽還不是很大的時候到海邊散步,假裝自己是觀光客之一眺望人們在海邊遊玩的模樣。
他喜歡這種突然清閒的感覺,只是少了過去熟悉的友人們還是難免寂寞。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像這樣安寧直到長久,他比誰都熟悉黑手黨,黑手黨對於背叛他們的人是不會輕易放過的,所以他才會帶著手套和納茲出來,但直到現在居然都沒有人找到他或是暗殺他,真的很奇怪,憑彭哥列的情報網應該早就找到了他的蹤跡,何況是那些懼怕他重新回家族的高層——是有誰刻意阻擋嗎?
不管是誰,那都讓他度過了一段沒有憂慮的日子。
綱吉這天也是坐在外頭到太陽熱起來之後才準備起身回家,路過鄰居的房子,一個大嬸對他打招呼,因為他的長相和當地的義大利人不太一樣,誤會他是從外地搬來的,人生地不熟,對他特別親切。
「澤、澤田!!」半路上一個男人突然從他家後面的小巷衝出來,擋住綱吉的腳步,「你先不要回家,剛剛我到你家前面看到了,你該不會惹上了什麼麻煩吧──絕對是那些傢伙!!」
「……什麼?」
「黑手黨、是那些流氓啊!你現在回去絕對很危險,他們看起來是在等你,都拿著槍。」
綱吉皺起眉頭,沒想到就在他想著彭哥列的時候這麼湊巧發生了這件事情,他跟著那個男人從隔壁房屋頂樓往下看,黑手黨不會刻意去傷及一般民眾,所以絕對不會到別人的房子搜人或隨意破壞,綱吉從樓上一看就清楚了,那些人包圍的只有自己的住處,代表這些人確實是來找他的,而且人數眾多。
「你們盡量躲在房子裡頭不要出來,我如果一直不去的話,可能會給你們添麻煩。」
綱吉認識那些人,每個臉孔、每個身影,雖然他不算什麼好首領,但自己手下的臉孔還是能夠記得的,他說完話後就走下樓。他提前戴上口袋中的手套,如果部下們是接收指令來殺他的或是打算強行帶他回家族,那麼只能夠用他最不願意的手段將他們趕回去。
就在綱吉躲在牆邊打算從陰影中現身的時候,黑衣人間卻突然出現騷動,綱吉有點疑惑地停下腳步暫且觀望,注意到發生什麼事情後他趕緊把自己藏到牆壁後面,雖然只是看了一眼,但他不可能看錯突然走入黑衣人之間的修長身影,穿著一如往常的黑色西裝,灰色的頭髮,用有些嚴肅而冷酷的表情瞪著其他部下。
綱吉這下更加不敢露出臉來,他的心臟不停碰碰跳著,頭腦也混亂一片以致於沒辦法聽清楚獄寺到底在和那些人講些什麼,明明知道獄寺不可能帶著手下來暗殺他,心裡卻又感到害怕,要是獄寺真的聽從了家族或是新上任的首領的命令來找他,他又該如何面對這個事實?
就算不是如此,被獄寺找到也不是他所希望的,他還沒有勇氣面對獄寺的責備。
過了沒有多久,綱吉就聽到那些黑衣人慢慢離開現場的腳步聲,還有汽車駛走的聲響。
綱吉沒有想要轉過頭去看的打算,他眼中沉澱著一絲黑暗,胸口這種寂寞的想法、這份孤單的感情,沒想到還會如此深刻地影響自己,他想著是不是該暫時到別人家避一避。
「十代首領,您在那邊吧?」
獄寺的聲音突然響起讓他冒出一身冷汗,並且馬上聽到加快的腳步聲音,綱吉趕緊要離開,但沒走兩三步後面就伸出一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綱吉轉過頭來馬上倒抽一口氣。
獄寺的臉龐令他害怕,不是因為愧疚感使他不敢面對,而是獄寺臉上那種不容拒絕的冰冷表情──獄寺從沒有對他露出那樣的神情,他真的在生氣。
「請您不要逃走,我並不是來找您回去的,十代首領……居然到這種地方,難怪到日本也見不到您。」獄寺的眼神慢慢柔和下來,比他高一個頭的獄寺低著頭凝望他,用手輕輕碰觸綱吉的脖子,那邊因為曬太陽而有著明顯的色差,獄寺突然輕笑出聲,「您看起來好像健康很多啊。」
「隼人…我……」綱吉的視線飄向旁邊,不知該怎麼面對突然出現的獄寺,他很想知道對方怎麼會找到這個地方的,而且到底打算做些什麼。
「我讓那些人回去了,他們受到高層的命令過來,確實是想要對十代首領不利。」獄寺不高興地說,房子前面只剩下獄寺一個人的車子了,「彭哥列那邊已經決定要選出新的首領,所以他們認為您的存在會很礙事,這次名義是說要請您回去,但如果您不願意回去就遵照彭哥列的規矩辦,我不覺得他們真的打算請您回去,這麼一來您以後可麻煩了。」
「哈啊…我明明已經說了不會回去了。」綱吉困擾地用手遮住了臉,他不想談這些事情。
「但是,因為幹部們沒有人願意支持高層,部下們也…不是很認真在執行搜索的任務,這讓他們很傷腦筋,我肯定他們會覺得殺了您就可以停止這種內部的抗爭。」
「幹部?瓦利安也?」
獄寺並沒有回答綱吉的疑問,只是看了看綱吉住的地方,這裡確實是西西里最漂亮的海岸,如畫一般的沙灘,無雲的天空,然後他的視線又一次轉向綱吉。
「您以為您到這裡後就真的和黑手黨脫離關係了嗎?」
「我知道。」綱吉沉默一會兒後笑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還是想……」
「離開彭哥列後,您一個人難道就不會感到寂寞嗎?」
綱吉沒有回答那句話,眼前綠色的眼眸中如果帶著的是難過和責備,他也許還比較能夠坦然接受,但獄寺的話語、獄寺的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厭惡,反而充滿無奈的笑容,還有滿載著溫柔的憐惜,這些讓綱吉異常懷念對方的一切。
「上面的人都不願意讓您重新成為首領,九代首領的事……他們害怕那件事被您揭發。」
「你是想說他們會派人來殺我也是因為這個,是嗎?你看了我的記事本。」
「骸讓我看的,我沒想過原來彭哥列內部有這樣的鬥爭,九代首領竟是如此死去的,您一直背負著這個祕密,肯定很難過吧?」
獄寺能夠理解綱吉在知道九代首領死去的真相後有多麼懊悔,而那份痛楚也很深,為了彭哥列的大局甚至不能讓罪人獲得應有的懲罰。
九代的死是綱吉當初必須成為下一任首領的原因,卻沒想到這個原因是家族內部的人和敵對家族聯手造成的,成為首領的風險太高了,說不定有一天也會像九代首領那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老實說,您走了以後彭哥列就不讓我們隨便動用部下,怕我們幹部們會支持您回來的關係,所以光是尋找您的行動就停頓了好幾天,那麼遲才來真的很抱歉。」
「這樣的話,你、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啊?我拜託迪諾先生絕對要幫我隱藏的。」
「那個啊,因為您有把聯絡電話寫在紙上的習慣嘛,所以我在抽屜裡找到了酒館唱歌的小姐,加上我從別的地方聽說您有和迪諾那傢伙聯絡,問那個人當然是不肯說的,不過愛琳小姐似乎偷聽到你們說話,雖然只有海邊和搬家的事情,但我查了很多剛賣出去的房子,很快就找到這裡。」
「哈啊……」
「您沒有逃到更遠的國家真是太好了。」
「我做得不夠徹底呢,我本以為不去日本的話你們絕對想不到我還在西西里島內。」
「是,如果您沒有帶我去酒館的話可能是這樣吧,但似乎稍稍疏忽了。」
「哈哈,是我太不小心了。」綱吉笑了幾聲,最後他的表情變得平靜,褐色的雙眼直直望進獄寺的眼底,「那麼,你到底希望我怎麼樣呢,既然都被你找到了就姑且聽聽你怎麼說吧。」
獄寺點點頭,綱吉的手解開對方緊抓著他手臂的指頭,表示他不會再試圖逃跑。
「您目前還不想當首領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當然也不會強迫您回去,雖然我承認我很希望您可以跟我回去,而且對您沒有告知我就離開的事情…說實話我有些失望。」這大概是第一次,獄寺對他的首領表達自己的不滿,過去幾年來從沒有批評過綱吉一句話的他竟會坦然說出失望兩個字,這讓綱吉有些驚訝。
「您明明可以做得更好,我相信您有那個能力,不需要逃跑。」
「但我選擇逃跑了,」綱吉接著話,別開臉,「這樣還來找我回去?你知道我不可能回去,都已經做出這種事情。」
「我確實是來請求您回彭哥列,我會在這裡等您想清楚,在您願意回去之前我想留在這裡。」
「什麼?」綱吉愣了一下,還以為他耳朵聽錯了。
「說要留在這裡給您添那麼大的麻煩嗎?不然我也在旁邊買一間房子——」
「不是那個問題,彭哥列的事該怎麼辦?這樣做的話也算窩藏敵人吧?難道不擔心你的部下怎麼想嗎?」
「我只考慮過十代首領的安全而已,」獄寺笑著,那個有些過頭燦爛的笑讓綱吉心底緊張,此刻這種感覺和很久以前總要為獄寺的無厘頭操心的那段期間很相似,「今後您一定會被追殺的,我當然要在這裡保護您。」
「要是我一直不肯回去怎麼辦?陪我一輩子被追殺?」
「是。」
「你讓人發現後會被以為是背叛家族,可能永遠回不去黑手黨,這樣也沒有關係?」
「是的,那種程度的覺悟已經有了,您不也是嗎?」獄寺認真地說,隨後他的臉上帶上一抹淺紅,有些靦腆地搔搔臉頰,「既然您這麼任性,如果您真的想當個普通人,我也願意和您一起離開黑手黨,反正初中到高中也當了好一段時間的學生,我只要能待在您身邊就可以了,我也沒別的想法。」
「……隼人……啊,算了,我可不管喔,你的生命安全我無法負責。」
綱吉很快放棄了勸說,當獄寺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出這些話時,就別想要改變他的想法了,綱吉有些無奈,他都已經千辛萬苦的逃離家族主要就是為了逃避這個人,怕獄寺會開口要求他回去之類的事情,這樣他真的會感到很困擾、很難拒絕、很難就這樣持續逃避下去,但如果獄寺說要留下來的話……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完全沒有辦法否決,沒辦法讓他別管自己的事情。
何況他是個比自己固執許多的人,對決定好的事情不會有絲毫猶豫。
他就是這樣坦率得讓人討厭,讓人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才好。
「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我?以你的能力可以扶持更好的首領,時間久了也可以把我忘掉。」
但獄寺溫柔凝望著他,手指抬起綱吉的下巴並低頭吻上那柔軟的雙唇,一開始綱吉的反應有些抗拒想要退開,但獄寺緊抓著他,獄寺本來就比綱吉的力氣大很多,只是他從不會用強迫的方式做綱吉不願意的事情,此刻綱吉意外感受到自己被壓著,不得動彈,反而驚慌起來。
「隼人!」
「請安靜一些,會有人看見的,您也不希望被鄰居覺得奇怪吧?」
獄寺壓低嗓子在他耳邊低喃,微微溫熱的氣息在綱吉的頸邊搔癢著,那雙帶著菸味的唇又一次堵住綱吉想說話的嘴,舌頭悄悄探進口中舔允著,勾起綱吉的舌頭,吻了一段時間,獄寺眼底含著一些笑悄悄拉開一些距離,手指輕輕滑過褐色的髮絲,放在嘴邊輕吻,用充滿愛慕的熱烈注視盯著綱吉狼狽的模樣。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是這樣的嗎?反正您現在也不是首領啊,沒關係吧。」
獄寺聳聳肩,綱吉總感覺那裡頭隱藏著隱晦的怒意,下意識知道自己不能夠反駁,因為是他先丟下獄寺的,生氣也是正常的反應,對於無情的首領,獄寺這次並不打算寬容他。
綱吉的身體放鬆下來,獄寺的手環住他的腰,接著一聲驚呼從綱吉的嘴中蹦出。
「該死的!你要在這裡做些什麼!手,快點離開!」
「啊…十代首領,我只是……」
獄寺馬上收回手,臉有些紅,看來他剛剛真的是想要做些什麼,完全忘記這是在屋子外頭,儘管他們是在一個極少人會路過的小巷子裡頭,但對綱吉來說還是相當難堪的,沉默了好一陣子,綱吉抬頭看見獄寺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最後嘆了一口氣,手伸過去抓住對方的手腕。
「你都大老遠到這裡來了,就請你進屋喝杯茶吧。」
獄寺聽了之後愣了愣,隨即笑了,「是。」
當時綱吉發自內心覺得自己真的無法抵抗那個過於燦爛的笑容。
過去的獄寺隼人不會違逆他的話,總是對他百依百順認為他說的事情或做的事情永遠都是正確的,在獄寺隼人心裡頭大概沒有比幫助十代首領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常常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常常忽略自己的感情和意願,明知道一個人是不可能完全和另一個人的想法一模一樣,因此獄寺總是會強迫自己順從澤田綱吉的意思。
為了保護綱吉,他什麼也可以犧牲,只想為了他而活,這樣的想法讓他在彭哥列中確實取得了首領的左右手的地位,就如同他的夢想一般。
但是,也許是綱吉離開家族的衝擊太過巨大,他發現即使身為彭哥列幹部中的一二位也沒有辦法『一直陪在澤田綱吉身邊』,因為那個人逃離了首領的職位,放棄了權力和天生的血統,沒有綱吉在的兩週對他而言如此漫長,他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度過這段難熬的時間的,這個時候才終於發覺自己不只是想做彭哥列首領的左右手,而是想做澤田綱吉一個人的左右手,他想要加入的是澤田綱吉所在的家族。
不知不覺,渴望的事情變了,他希望能夠留在綱吉身邊。
「……十代首領?」
發現綱吉望著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時,獄寺輕喊他。
綱吉回過神,看見獄寺站在自己面前還以為是作夢了,綱吉慌張從床上爬起來,剛剛有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彭哥列,那種冰冷而絕望的想法差點讓他渾身發抖。
但意識慢慢回到腦袋裡頭,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在自己的小屋子裡頭。
「您怎麼了?」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有點、混亂的樣子。」綱吉冷靜下來後暗笑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麼,竟會想起那麼久以前的事情。
現在,是獄寺突然拜訪並且說要留下來之後過了三個月,不知怎的偶爾還是會想起過去在彭哥列的日子,也許是還沒有辦法把那些全都丟開,那些回憶對他而言雖然痛苦,卻也是生命中珍貴的一部分。
獄寺到現在還是常常回家族去看看情況,但聽說家族變得很亂,下一任的首領到現在還沒有繼位,主要原因是關於繼承的正統問題,沒有人敢再推崇過去擁有資格卻發生叛亂的XANXUS,但又沒有其他的血緣者或適任者,高層有一派是支持找有血緣關係的人繼承位置,而另一派則堅持要讓他們那邊最有軍隊和金錢的人當上首領,吵得不可開交。
瓦利安則和以前一樣宣稱自己是九代首領的直屬,不支持十代更不會支持繼任的。
而守護者們在解決完克里斯提安諾的事件之後就回日本的回日本,消失的消失,其中就包括尋找首領的獄寺。獄寺沒有刻意對其他守護者隱瞞他找到綱吉的事情,但眼看綱吉沒有回去的意思,了平和山本理所當然不會來催促他,只偶爾會打電話給綱吉。
綱吉離開前沒想過關於生活費的事情,他還要重新找工作才行,但在這個海邊沒有誰想用他。
「昨天回彭哥列之後怎麼樣?」
「老樣子,亂七八糟的,現在的彭哥列如果不是外人懼怕他們的名聲,也許可以說內部隨時都可能會出現內鬥的狀態。」獄寺聳聳肩,他看起來漠不關心這一點讓綱吉有些意外,一直以為獄寺是會以家族為中心的人。
「其他人…還好嗎?」
「六道骸消失得無影無蹤,雲雀那傢伙似乎在日本繼續經營他的財團,了平和山本回日本去過得好像不錯,里包恩先生也不管事情了,他畢竟本來就不是完全屬於彭哥列的人,他是您的家庭教師不是嗎?」
「是啊,現在有點想念他的地獄特訓的說。」
綱吉笑了,他換上自己的衣服,獄寺前幾天去了家族各處探訪情形所以都不在家,因此綱吉才有種回到過去一個人住的錯覺,突然在早上看見獄寺的身影時嚇了一大跳,還以為又回到彭哥列了——不過,沒想到如今還會有那麼一絲懷念的感情存在。
獄寺為綱吉泡了杯熱茶後放在桌上,看綱吉慢吞吞走到椅子前,衣服也穿得毫不整齊,現在才知道原來十代首領是這樣不太注意儀容的人,而且也不是非常有條理的人,需要人督促,難怪過去那種壓迫的生活會讓綱吉受不了,黑手黨畢竟相當注重排場和門面,而綱吉又特別不喜歡那些,現在的綱吉看起來有些邋遢,但在獄寺眼中這些都讓他覺得可愛。
綱吉慵懶得打了一個哈欠,接過獄寺遞來的麵包一口就咬下去。
「您就算不想一大早穿得很正式……至少把褲子先換好在吃東西吧?」
「啥魔?」綱吉咬著東西講話也說不清楚。
看綱吉的反應後獄寺無奈地嘆息,總覺得現在的綱吉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麼,自己的戀人就站在旁邊的,卻還那樣隨隨便便,雖然從另一方面來講都是男的沒什麼好介意,但果然還是相當不妙。
「抱歉抱歉,因為我沒想你今天早上會回來,褲子褲子。」綱吉笑得天真,沒想過獄寺心中在想些什麼。
綱吉翻找著衣櫃拿出他常穿的咖啡色長褲,套了上去,獄寺觀察著那個背影,大概是因為住在靠海邊的地方又常常出去運動,綱吉的皮膚不再和以前一樣蒼白不健康,這讓他打從心底為綱吉高興,離開家族後尤其看得見綱吉的笑容,從不知道十代首領的笑容原來是這麼多,彷彿回到了初中的時期。
獄寺突然上前從身後抱住綱吉,綱吉停下動作往後瞧了一眼,瞇著眼笑出聲。
「回家族辛苦你了。」綱吉伸手輕輕撫摸獄寺的灰色頭髮,這種感覺有點像是對待什麼寵物犬一樣,撿回球就要獎勵一下,啊,不過他們現在的寵物是斯曼拉才對,那隻被他偶然撿起來的鳥被他們養也超過五個月了,最近變得特別胖,連寵過頭的獄寺都有些擔心。
「您還是不打算要回到家族來嗎?」獄寺突然說,綱吉的身體明顯因為動搖而顫抖。
「您應該知道只有您才能夠讓彭哥列安寧下來,我了解您不喜歡以前的情況,但今後我也會和您一起努力讓您對身為彭哥列首領感到驕傲,現在家族的人都各自散去,夥伴四分五裂,這樣的情況您難道不難過嗎?」
綱吉沉下眼,默默坐回位置上,安靜好一會兒只喝了一口茶。
不難過?這怎麼可能呢。
他在進入彭哥列後認識的人更多了,一些對他溫柔的合夥人、重視他的部下們、地盤上需要他的居民,這些人全都成為他珍惜的朋友,還有很多需要靠彭哥列來保護的弱勢群體都仰賴他,綱吉很清楚在自己不在之後他們可能會受到哪些遭遇,他並不是完全討厭曾經在彭哥列的日子,快樂的事情還是很多很多,家族旅行、新年活動、部下們幫他慶祝生日、聚餐以及戰鬥勝利的時候,那些感覺不到寂寞的日子真的很開心,但對於總是沒有辦法擺脫高層和過去陰影的自己漸漸感到不耐,也許,他並不是真的因為受不了彭哥列而逃走的,而是為了逃避懦弱的自己才離開的,就像迪諾說的,他需要的不是逃避,他需要一個人找回過去的決心還有勇氣。
看見彭哥列的夥伴像這樣分散非他所願,本來以為自己離開後就算會混亂一陣子,一個月後找到新的首領就會馬上恢復正常,但看來他還是太過天真了。
那些心中藏著陰謀的人又怎麼會輕易的放過這個十代首領不在位上的機會呢?
正因為如此才天天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延伸出彼此開戰的情況,家族內受傷的人頻頻出現。
如果不是獄寺跟他報告,他大概會繼續裝做什麼都不知道而過著安定的生活吧,偏偏隼人能夠得知家族的消息,這讓他無法就這樣視而不見。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十代首領。」獄寺猶豫了一會兒後沒有繼續鼓吹,他知道綱吉如果這麼容易就說要回去,當初就不會跑出來了,而且他也不是為了逼迫綱吉才到這邊來的,他是為了成為支持綱吉的力量。
「對了,最近把斯曼拉放了吧,牠的傷早就好了不是嗎?結果我們還多養牠這麼久。」
「您是在心疼飼料錢嗎?雖然您現在很窮……」
「不是啦!要是牠忘記野性的話該怎麼辦?以後一個人生活不下去又飛回來的話——」
「那我們就繼續養牠啊。」
「……你說得真容易……呵,不過這種想法我說不定蠻喜歡的。」綱吉苦笑。
獄寺伸手逗弄已經和他相當親暱的斯曼拉,不知怎地,斯曼拉名義上的主人雖然是綱吉,卻比較喜歡獄寺,這讓綱吉一直很不平衡,不過出錢買飼料的是獄寺沒錯,畢竟他現在正在失業中,生活開銷都靠著獄寺支出,這也是他不得不依賴獄寺的原因之一。
兩個人一起吃早餐的清晨已經是很平常的事情了,享受這樣的生活,僅管偶爾會被黑手黨干擾讓鄰居對他們敬而遠之,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有著眾多的束縛存在,每天都很自由,獄寺會停留在他身邊完全是意外中的事情,但對於綱吉而言,這就是他一直夢想的義大利生活。
只是,明知道自己在這邊享受自由的同時,很多人因而陷入困境,那些曾經接受他保護的人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樣了,並且只要一想到殺害九代首領去世的兇手們正為了如何得到那個位置把家族搞得天翻地覆,心頭就無比疼痛,夜晚偶爾想到這些還是會因為愧疚而無法入眠。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閉上眼睛不去看,也不去聽那些話。
「那我這就把斯曼拉的籠子打開了喔,十代首領。」
聽獄寺說著,綱吉點點頭,他希望斯曼拉能夠離開籠子,能夠回到過去自由自在的生活,但這對斯曼拉來說是真的幸福與否,或許並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
Tbc
作者廢話:
綱吉逃避自己的職務並沒有什麼對錯,不過他自己其實才是那個放不下所有一切的人,他想為九代首領討回公道,無法承受身上巨大的壓力,選擇逃離,其實自己也是希望能夠有力量和勇氣去面對那些他討厭的事情,去照自己的想法來決定家族事務。
獄寺也是慢慢看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對綱吉的感情並不是建立於首領之上,而是因為綱吉本身所以才想要留在對方身邊。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