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文 NO.6

@嘿Carp 

配对:all27;关键字:残疾/伤病照顾;其他描述:病弱但依然强大温柔的27和因为27伤病而内疚、相互诘难和保护欲、占有欲强盛的守护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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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早就醒了,慵懶地躺在床中不想動彈,在微冷的早晨下將被子纏得更緊,直到一雙沉穩的皮鞋聲穿過臥房門來到床前。

那個人好心地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只是將每一扇窗簾拉開允許溫暖的陽光進入房間,當光線逐漸充滿了室內,意識也隨之緩緩甦醒,他聽見對方正從他的衣櫥中翻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整齊堆在床前後才走向他。

 

「阿綱。」溫柔的聲音喊著,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縮在被子裡的背部,「該起來了,我幫你帶來早餐,趁熱吃。」

 

「唔……」他翻過身,睜開雙眼後對站在他床邊的人露出微笑,「早,武。」

 

「要我幫忙嗎?」山本關切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綱吉搖搖頭。

 

綱吉爬起身用設在床邊的洗手台為自己洗梳一番,套上那件折疊整齊的襯衫,這是他最常穿的西裝,山本總是知道他喜歡什麼,從來不會搞錯。早餐是他喜歡的日式餐點,看得出用心設計了營養的菜單,在他用餐的期間山本就這樣靜靜看著他,目光中充滿讓人害羞的暖意。

 

「你這樣看著我讓我很傷腦筋啊。」

 

「啊,抱歉,」山本笑了出來,大手輕撫上綱吉的後腦,「只是這樣看著阿綱就覺得很開心啊,不由得就發呆了。」寵溺的表情讓綱吉有些羞恥於面對,於是默默吃完了自己的早餐。

 

「我們等會兒要先去找里包恩吧。」

山本點點頭,通常在彭哥列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顧問室找里包恩確認今天所有該討論的重要家族決策以及參與的會面,里包恩是家族的大腦,很難想像沒有里包恩會是什麼情況,但這一年來本來控制慾就特別強的里包恩更是變本加厲,不只是要求綱吉每天的行程都必須親自確認,甚至是每一個座車、活動流程他都要掌握,綱吉其實知道那是為了什麼。

 

那個人想確保一切都按照規劃進行,不會再次出錯。

綱吉認為能夠讓一向沉著的里包恩變得如此神經質,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來。」

看綱吉用完早點,山本便上前扶住綱吉的背,綱吉也很習慣地將雙手繞上山本的脖子,剛開始他還會覺得這樣的動作非常羞恥,也不熟練這些舉動,有時逞強了就會犯蠢跌倒,但他現在知道自己可以完全依賴他的夥伴。

 

山本將他整個人抱起來,那力量比綱吉想像中還大。

許多人都抱過他,除了XANXUS抱他像是在拎著一隻小貓那樣輕鬆外,山本大概是最游刃有餘的,因為他做這件事情很多次了,知道怎麼樣讓綱吉最舒適。

 

山本將他抱到停在床角邊的輪椅上,那相當寬敞舒適,完全符合綱吉的身形且能夠按照所有者的意思以微小姿勢輕易挪動方向甚至是爬坡,這是正一特別為了他而設計的,即便只有綱吉一個人也可以行動自如。

 

他們離開房間來到顧問室,一大早就能聽見裡面傳來應接不暇的電話聲響,才進門便看見里包恩正用下巴夾著手機說著話,手上還不停抄抄寫寫,桌上成疊的文件都是整理過需要首領親自閱覽的,實際上已經被里包恩過濾了大半。

 

一看到綱吉出現在視野,里包恩二話不說掛斷通話走向他。

他牽起綱吉擺在膝蓋上的手掌,蹲低身子讓視線與坐著的綱吉同高,彎頭親吻綱吉的手背,那流暢的動作顯示他已經這麼做過許多次,綱吉則靜靜接受了那個象徵忠誠的吻。

 

「首領,今天感覺如何?」

 

綱吉有些靦腆地搔搔臉頰,「還不錯,我記得今天有談判的工作要進行,所以早起了。」歪著頭注視里包恩,眼底充滿了信任與依賴,「但我猜你已經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是準備好了,但還有一些疑慮……」里包恩的表情稍有遲疑,在黑色帽沿底下的雙眼透著一股陰冷,「我想改成用視訊的方式,你就不需要特地出門,而且對付區區的柏雷利家族,彭哥列不需要——」

 

「里包恩,」綱吉在他說完前打斷那句話,「我想去,讓我去吧。」

 

「沒必要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柏雷利家族對你有敵意,我自然能安排,他們也不可能隨意拒絕我方的要求,以你的狀況……」

 

「以我的狀況不方便?」綱吉微笑,「還是這讓你覺得我不能夠完成首領的職務?」當里包恩的表情凝滯在那張臉上,綱吉心中萌生歉意,他並不是想以此來讓里包恩心生愧疚,也不是故意要這麼說,只是稍微賭氣了。

 

要不是對象是里包恩,他是不會說這樣任性的話。

他知道里包恩會明白他的想法,他不是需要處處受顧慮的人。

 

「蠢綱,別質疑我,你知道我是不想你出任何事,就算全世界都嫌棄你是個沒用的傢伙,你是我的學生,我會負責到底。」里包恩看起來相當不高興,綱吉趕緊拉住他的手,要是里包恩就這樣轉身回座位,自己是不可能拉住他的。

 

「我知道、我知道,里包恩,別生氣。」綱吉用求情的柔和口吻說,讓里包恩的表情放軟許多,「我沒關係的。」綱吉輕嘆一口氣,「別把我當病人,如果你真的顧慮我的想法,就讓我去吧,我不想整天待在家族裡,快悶死了。」

 

此刻里包恩的眼中投下難得的寵愛,落在綱吉的身上顯得毫不突兀,綱吉其實可以明顯感覺到里包恩在那件事情後的態度轉變,過去的里包恩總是對他非常嚴厲,強迫他學習和熟悉各種首領事務,但現在里包恩彷彿生怕他會累壞,儘管口吻還是依舊,卻總不著痕跡地限制著他做某些容易耗盡精力的工作——例如出外與衝突家族進行會面——到了非要出去時,也總會替他安排穩妥的護衛與路上的一切需求。

 

「看來你這傢伙很難好好待著。」

 

「你知道我啊。」

 

「我知道,你老是不聽我的話。」里包恩抬起他的下巴,在綱吉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後露出微笑,「我同意,但你必須帶著雲雀去,時間是下午兩點出門,車子會在門口等你。」

 

「知道啦。」

綱吉回以一個吻落在里包恩的臉頰上,他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般淘氣地笑。

 

看著綱吉興高采烈地在山本的隨同下離開,里包恩嘴角溫和的微笑隨即轉為極端的冷酷,黑眼瞥向桌上的日曆,今天被紅筆圈起,一個彭哥列曾經遭遇嚴重恥辱的日子,想必沒有一個家族成員在這一天能夠暢快笑出來,就算是善於控制情感的里包恩也如此,但在綱吉面前必須露出笑容,不得不如此。

 

桌上散亂著幾張文件,他順手把其中一張撕成碎片,一截紙條落在地板。

『從現代的醫學技術來看,已經沒有恢復的可能性』

夏瑪爾的筆跡寫下那行字句,里包恩的表情異常冰冷,他當然知道很困難,但只要還存在一絲可能性,他恐怕永遠無法真正放棄。

 

 

 

 

 

 

綱吉在苦勸遲遲不願離開的山本回去工作後,才總算能夠獨自返回首領室,平時山本就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但今天很特別,所以山本才會表現出不想離開他身邊的模樣,但不管是哪個守護者都有必須履行的職務,所以綱吉不想因為自己的狀況而拖累他人。

 

何況他早已經習慣雙腳無法自由動彈的生活了。

曾經他也恐懼過這種陌生的生活,當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完成許多正常人能夠輕鬆完成的事情,他忍不住擔憂別人看待他的方式,害怕所有人將他當做麻煩,尤其當他作為彭哥列首領失去了引以為豪的戰鬥能力,讓他覺得自己什麼也做不好,因此發怒、哭泣、歇斯底里,但那種痛苦的時期已經過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雙腳沒有復原的可能性,每一次看見夏瑪爾為他檢查時的困擾表情,他就能明白。即使他知道里包恩以及守護者仍有人不放棄尋找著方法,但他裝做不知道,不願讓他們覺得自己懷抱期待,與其期待那種事情,綱吉更寧可面對自己的殘疾,認清現實。

 

綱吉才剛來到門前,那扇門突然自動敞開讓他嚇了一跳。

進到空無一人的房間,當他還在困惑時,後方一雙手溫柔地蓋住他的雙眼,光是那個惡作劇的動作就讓綱吉認出對方。

 

「骸?」綱吉欣喜地拉開他的手,回頭對上一雙異色的眸,「你回來了?」

 

「彭哥列。」骸不等綱吉說話就撫過他的臉頰,吻上他,那誇張的動作讓綱吉愣住好一會兒,隨即羞恥地想推開那強硬的人,但對方卻絲毫沒有動彈,「……你連推開我的力量都沒有了嗎?」

 

「你、你不要每次做這種……」

 

「但你每次都避不開,」骸微帶嘲笑的嗓音很優美,讓綱吉紅了臉,「我特別來見你…但你…看來沒什麼改變…為什麼就是不願意聽我的話?」那雙異色瞳微瞇起,表情帶有一絲不悅,他跪在綱吉的面前,指尖輕輕碰觸綱吉的膝蓋。

 

「骸,我說過……」

 

「你說你不想用幻術,我知道。」骸皺起眉,「我不懂你為什麼不想。」

他對綱吉說過好幾次,希望綱吉能夠嘗試幻術的能力,就如同填補庫洛姆的內臟那般,幻術自然也可以彌補綱吉缺失的部分,讓他再次恢復過往的健康狀態,但綱吉說什麼就是不肯接受,那固執讓骸束手無策。

 

「骸,這就是我。」綱吉嘆息著,一邊用手撫摸自己的腿,「我必須習慣自己真正的身體,要是我眷戀曾經的狀態,那麼肯定無法接納現在的自己,所以別再提要用幻術之類的事情了。」

 

「……嘖,你的樂觀真讓人討厭。」骸的不滿聲讓綱吉苦笑,但骸的手指依然溫柔地撫上他的腿,那動作緩慢而舒適地按壓著綱吉的肌肉,讓綱吉有些奇妙的感覺,骸注視他的眼神非常溫柔,不像平常壞心的他。

 

「我的腿開始萎縮了,因為幾乎沒有動的關係,你會覺得這樣的我很醜陋嗎?」

即使他有固定在進行按摩,但仍然無法抵抗肌肉日日萎縮的症狀,他的腿變得比原本瘦小蒼白,雖然藏在褲子裡一般是看不見的。

 

「不,」骸回答得很快,「不管你變得怎麼樣,我都愛你,彭哥列。」

 

「唔,那句是多餘的啊。」綱吉忍不住吐槽,他可不是在問骸愛不愛他,這反而讓他有些過於羞恥了。

 

「而且這麼一來你就不能跑太遠,也是好事吧。」

 

「那很惡毒,哈哈,但我喜歡你的說法,里包恩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呢。」綱吉笑了出來,跟骸談過後令他心情愉快。

 

他想,自己能夠從那麼大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很大原因也是由於他很清楚即便現況如此困難,仍然有人愛著他,在意自己的人們以及他的父母,他們不曾因為自己身體殘缺而改變心意,甚至更加小心慎微,彭哥列的部下們對待他比以前更敬重了,因為他們不願再一次面臨差點失去首領的狀態。

 

自從失去靈巧的戰鬥力後才讓綱吉意識到,首領的職責並非身體能力的強大,而是身為首領的心靈必須強大到足以鼓動、帶領這個家族,讓家族成員感覺深受信賴與保護,而他確實得到了該有的一切『愛』。

 

他深知自己有多麼幸運,有人愛著這樣有許多缺點的自己。

這麼一想後,身上這些不完整的部分也變得可愛許多。

而這一天也才變得特別重要。

 

 

 

 

 

 

 

「彭哥列!!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了,我柏雷利家族要不是看在過往的情誼——」那男人對著面前表情平靜的彭哥列眾人怒吼,口沫橫飛的模樣相當滑稽。

 

「真是諷刺,亞森,和我們有情誼的家族卻惡意上門砸場,傷害彭哥列的成員,幾次挑釁我們照顧的商家,那也是你們所說的情誼嗎?」

 

「那、那是小打小鬧,根本不算——」柏雷利家族的首領瞪著眼前雖然文弱模樣卻態度強硬的首領,咬牙切齒,因為他自知家族力量無法與彭哥列抗衡,卻又不願示弱。

 

「若你們不支付相應的代價,彭哥列不會就這麼算了。」

 

「你這個——!!」

亞森猛得站起來做勢往桌上一拍,那動作震得桌子跳動,但他的手還來不及伸向桌前的綱吉,冰冷的金屬光劃破空氣直直來到對方的脖子前,拐子抵在那氣憤的男人下顎,只要再差些許就會擊碎下顎骨,那逼近死亡的恐懼使對方不敢再輕舉妄動。

 

「再吵鬧就咬殺你。」

 

「恭彌。」綱吉呼喊對方,他看得出雲雀冷酷的面容中參雜著不耐與憤怒,深黑的鳳眼透著冷意,「沒事的。」聽到綱吉的勸告後雲雀才緩緩放下拐子,讓亞森跌回坐位,全身還因為前一刻籠罩的殺意而顫抖。

 

「你、你們如此蠻橫的……」

 

「蠻橫?」綱吉歪著頭瞧對方,通常他面對談判都盡量不利用彭哥列的強勢,希望做個公平的裁判者,但他從剛剛就對柏雷利家族不怎麼客氣的原因有很多,「不知道你在我們談話的房間外安排那些危險的人又是不是蠻橫的手段呢?」

 

當綱吉這麼說,身後的大門被一腳踹開,一個人被拋進來,面目全非地跪在地上,接著一雙黑色靴子狠狠踩上他的脖子將他撂倒在地,用驚人方式出場的男人有一頭銀色長髮,嘴臉掛著大膽無畏的冷笑,認出制服上的徽章時,亞森嚇得直冒冷汗。

 

「喂————別太囂張了,以為我們沒發現這些沒用的垃圾們嗎?」

在來人的大聲呼喊下,不只是那個俘虜,還有幾個人陸續被拖進房間。

這些人全都狼狽不堪,臉上沾滿鮮血,還沒死,看起來奄奄一息,見到這情況的亞森馬上蒼白了臉。

 

「彭、彭哥列首領,我可以解釋這不是……」

 

「抱歉,或許您也知道,自從發生那件事情後只要我每次出門,彭哥列的獨立暗殺部隊就會比我更早一步到達目的地,防止再發生類似的事。」

 

亞森咬牙切齒,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從這樣被人包圍的狀態下逃脫,他的企圖被揭穿後令他惱羞成怒,他不願相信自己竟會輸給一個看來如此柔弱的男人,何況他在一年前經歷了那場災難,不少人都說失去戰力的彭哥列首領早已虛有其名,被替換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所以他才認為這是個好時機。

 

他看不出來,這個因為事故而半殘的人有什麼能耐待在彭哥列首領的位置上,一向崇尚力量的彭哥列又為什麼還要為這虛弱的男人賣命。

 

「澤田綱吉,你這個廢人!!要不是你還掛著彭哥列的名號,你根本不足為懼!你這個沒用的傢伙遲早都會被——唔!!」

 

話還沒說完,一把小刀直直貫穿亞森的手掌,釘在木桌上,淒厲的哀叫聲讓綱吉忍不住別開眼,懷抱同情地嘆了一口氣,他沒有勸阻是因為他知道這並不會管用,至少瓦利安答應了他,作為隨侍沒有必要不會殺人。

 

「史庫瓦羅,」綱吉對領著瓦利安的隊長喊,「別弄死他。」

 

「安心好了,這傢伙不值得我們動手,教訓一下就放他走,哈。」史庫瓦羅聳聳肩,他看那頭貝爾正樂得折騰那個口無遮攔的男人,說不生氣是假話,但既然答應綱吉不能殺人,他們就會聽令遵從,畢竟這也是XANXUS與澤田綱吉之間的協議。

 

「但你還真是沒用啊,都一年了還沒習慣嗎?」

 

「嗯,差不多了,但我可不是史庫瓦羅啊,使用義肢還能繼續練劍成為劍帝,所以花了點時間習慣這輪椅,讓它成為我的一部分。」綱吉微笑,史庫瓦羅也咧嘴一笑,他看綱吉笨手笨腳想往前滑的模樣,忍不住想出手幫忙。

 

在他伸手的同時,雲雀的拐子卻阻隔他碰觸綱吉的手。

一開始史庫瓦羅很好奇對方為什麼阻止,卻無法從那人偶般的表情中讀到一絲情緒,冷漠的眼神只是盯著綱吉,直到綱吉默默將輪椅調整到正確的道路上,一個個繞過趴在地上那些柏雷利家族的人,順利來到正門。

 

「我和恭彌先走了,之後就交給你們。」綱吉向史庫瓦羅告別,掛著一抹微笑離開房間,直到那時候史庫瓦羅才明白雲雀是不想他出手妨礙綱吉的行動,就算他是想要幫助綱吉也不被允許。

 

綱吉安靜地與雲雀一同來到敞開的車門邊,綱吉開始廢力地從輪椅上撐起身體然後靠著手臂的力量坐進車內,光是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讓他滿身大汗,要是山本在身邊早就出手抱他了吧。

 

但雲雀不會這麼做,從他剛開始受傷的時期就一直如此,雲雀從來不出手。

甚至家族內都有人在背後偷偷談論雲雀的冷酷無情。

但綱吉卻不這麼想。

 

「你還不打算回去嗎?」雲雀問,綱吉搖搖頭。

 

「我剛剛接到了平大哥的電話,說他總算找到藍波了,所以順便去波維諾家族把藍波接回來。」綱吉用鬆懈的表情微笑,有些感嘆,「藍波也真是讓人傷腦筋,聽說他鬧著要離開彭哥列回去波維諾呢。」

 

「哼,無聊,」雲雀闔上雙眼看起來是真的感到無趣,「沉浸在過去又有什麼用處?」他不能理解某些人總喜歡待在過去的回憶中,就算是毫不敏感的雲雀也能感受到家族中異樣的氛圍瀰漫在空氣之間,他討厭那種想法,他認為這無助於任何事情,更不會因此讓未來有什麼改變。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綱吉同意地點頭,轉頭看向雲雀那平靜的側臉,「但恭彌…真的完全不受影響呢,你…跟大家都不同。」

 

「什麼意思?」

 

「不,這是好的意思喔。」綱吉解釋,他將身體靠上雲雀的肩膀,很高興對方沒有推開他,「只有恭彌對我的態度和以前一樣完全沒有改變啊,從來就不會出手幫助我,在你眼中…我不是個病人。」

 

「你希望我像那些人一樣寵著你嗎?」

 

「呃,沒有,有他們這樣就夠了,恭彌還是保持恭彌的風格吧。」綱吉苦笑道,他不是不喜歡大家對他小心翼翼的保護,但也喜歡雲雀從不改變的態度,「…何況,藍波每次說到這件事情就哭哭啼啼的也是……讓我很難受啊。」

 

雲雀沉默下來,他想,正常人如果處在藍波的位置上大概都會如此。

還記得那場災難的主因之一,為了解救被困在敵人陣營中的那些女孩們以及負責保護她們的藍波,澤田綱吉再也無法行走了,幾乎沒有任何治癒的可能,所以到了這一天藍波會有這種反應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雲雀在聽到噩耗而回到西西里時,綱吉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當時笑著說沒關係的他看起來隨時會哭出來,雲雀不懂得安慰他人,所以只是看著綱吉用頹喪的模樣度過剛開始的那段時間,但現在的綱吉已經可以用微笑來面對自己的身體,這是很大的轉變。

 

「以後別再受傷了。」雲雀這時開口,讓綱吉愣了一下。

 

「嗯。」來自胸口深處莫名的溫暖讓綱吉微笑,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雲雀口中說出這樣溫柔的話來,令他特別欣喜。

 

他們後來抵達波維諾家族時,了平正揹著喝醉酒的藍波,藍波一臉消極的模樣讓綱吉有些無奈,半醉半醒的他一看見綱吉模糊的身影就撲上前去緊抱住綱吉,又哭又鬧的,車程一整路上都躺在綱吉的腿上不肯鬆開手,嘴裡喃喃念著自責的話,好不容易才睡著。

 

『他鬧了好久都不肯回彭哥列,還說要退出守護者呢,所以我就極限地把他給灌醉了!!』了平大哥笑著對綱吉說,讓人覺得可靠,了平倒是一如往常的模樣,爽朗笑容安撫了綱吉低落的心情,當那雙大手摸上綱吉的頭髮時,綱吉忍不住闔上雙眼。

 

『你也不要太勉強啊。』了平突然摸不著頭腦地說了這句話。

 

『了平大哥,你是指什麼?』

 

『沒事,澤田,你真的是個厲害的傢伙,從以前就這麼覺得了哈哈!!』

 

兩人還來不及繼續這個話題,藍波就因為了平的大嗓門又醒了過來,一路哭哭啼啼讓一旁的雲雀臉色越來越差勁,綱吉好不容易才將吵吵鬧鬧的藍波給安撫好,總算能鬆一口氣。

 

了平將喝醉的藍波給帶進家族,這才結束今天這場鬧劇,看著藍波被安置在房間醉得不省人事的一幕,綱吉心中有些不捨。

 

告別雲雀後,他慢吞吞地在護衛相伴下回到首領室,點起一盞小燈後那昏暗的房間讓人有安全感,但也令他寂寞,因為今天一整天果然都沒有見到那個人,綱吉知道原因,卻還是期待著能夠看見對方出現,本以為對方會在首領室等他的,期待卻還是落空了。

 

「看來…影響最深的不是只有藍波啊。」

綱吉搖搖頭,忍不住想著該用什麼藉口去找對方,他不確定到底該不該等到明天,但一天沒見面總覺得渾身不對勁,綱吉已經太習慣對方在身邊。

 

此時,他的眼睛瞄到桌上擺著一瓶精緻的酒瓶,以及一對玻璃杯。

這是有人特別準備好放在這裡,幾乎在一瞬間綱吉就明白是誰留下的,心中滿是感激,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里包恩能夠不通過言語便猜測到他心思。

 

這一天,很特別。

所以才為他準備了酒。

 

綱吉將里包恩周全準備的禮物拿在手中,轉身離開首領室,他屏退周邊所有部下,忽視他們擔憂的目光,不懂他們認為彭哥列家族內到底有什麼危險的,綱吉任性地穿過漫長的走廊來到某間房門前。

他先是敲了敲門,但裡面沒有回應。

他自己推開那扇門,才發現裡面的光影搖晃透著微弱的燈,裡面的人專心埋頭於書堆和報告之中,彷彿只有工作才能把他空洞的心情填滿,他的身影有些孤獨,那張臉毫無笑容,如同被什麼追趕一般振筆疾書。

 

「隼人。」綱吉呼喚他的名字,對方立刻嚇得整個人震動,他抬起頭對上綱吉的視線,「隼人,你在忙嗎?」

 

「十代首領!您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跑過來,在您身邊的護衛呢?他們竟敢丟下您讓您一個人過來嗎?」獄寺開口就是擔憂,一邊將椅子上的外套拎起,掛在綱吉的肩膀並蹲下身用指尖輕撫上綱吉的臉,「您身體狀況還好嗎?會痛嗎?這種時間過來找我,是不是因為——」

 

「我不痛的,很早就不痛了。」綱吉輕柔地說,他看見獄寺緊皺的眉頭,很明顯就是不願意相信的表情,「隼人,這個傷都已經過一年了。」忍不住想提醒,但他知道獄寺其實很清楚,只是不想承認。

 

「我知道,但是……」

 

「所以我拿了酒來,里包恩準備的,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裡頭我想跟你喝一杯,你現在可以放下工作嗎?」綱吉問,他看見獄寺臉上動搖的表情,知道他不願意。

 

「這種日子…您竟說值得紀念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綱吉繼續說下去,「但我希望你不要一直放在心上。」

 

「我怎麼可能忘記…」獄寺握緊拳頭,身體輕輕顫抖,他的頭低垂著讓瀏海蓋住了雙眼,「如果不是我沒有安排足夠的救援,我輕忽大意,被敵人誤導,拖延了時機,十代首領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您卻、卻要我忘記嗎?」

 

「是啊,喝個酒忘了,或者拿這酒來慶祝這一天也可以。」

 

「我不想慶祝這一天,這是個被詛咒的日子!」獄寺有點激動,但綱吉平靜地望著他,直到獄寺充滿自責與憤怒的綠色雙眸逐漸軟化,眼底有些溼潤,綱吉知道獄寺的心情,可惜自己的身體不允許他起身擁抱對方。

 

「我倒是很想慶祝。」綱吉笑了,獄寺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他,「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情我不可能發現自己做為首領的價值不僅僅存在於火焰和身體能力,我能在這裡,是因為你們將我視如己身看待。」

 

「十代首領……」

 

綱吉朝他揮揮手,獄寺這才更加靠近一些,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

綱吉在他臉上落下一個親愛之吻。

 

「我的身體是有缺陷,但我的定義並不會因此改變,我在你心中的重要性從不因為我的身體狀況而定。」綱吉的額頭輕抵著獄寺,他想念對方,從一大早就沒有見到獄寺,知道自己被故意躲著,因為獄寺害怕回想起一年前的這個日子所發生的事故,那個惡夢般的夜晚。

 

「十代首領,我真的很抱歉,要是我能夠再有用處一點的話……」獄寺不甘心的淚水滑落臉頰,那特別令綱吉憐惜,他笑著用手指抹去對方的眼淚。

 

「你就為了這件事情躲著我,讓我有點難過呢。」綱吉壞心地笑。

 

「我不會再這樣了。」獄寺有些羞恥地別開臉,「十代首領那麼堅強,我卻在這裡扭扭捏捏的,讓您見笑了。」

 

「沒事,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綱吉垂下眼,他自己也曾經感覺人生失去希望,然而他發現其實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過了一年,一切都在好轉,「但我知道你們愛我,而我也愛著你們。」

 

所以我可以努力為你們變得更堅強。

他想記得這一天,單純是因為這一天很重要,讓他明白自己身邊還有許多重要的人,他希望他們能幸福,比以前都更幸福,而不是沉浸在過往的愧疚中,要做到這一點,綱吉知道自己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隼人,我希望你能為我微笑。」

 

當綱吉看見獄寺臉上彎起的嘴角,便明確感覺到胸口跳動的灼熱。

頓時他自己也熱淚盈眶。

 

 

FIN

 

作者廢話:

 

寫到綱吉因為事故而殘疾的事情。

下半身癱瘓,完全無法行走,下半身肌肉也慢慢萎縮。

但過了一年,有些人還沉浸在傷痛的回憶中,像是獄寺、藍波,有些人努力尋找解決方法,像是里包恩,有些人則變成支撐,像是山本、了平和瓦利安,另外有些人則一如往昔,像是骸和雲雀XD

 

但共通點就是沒有嫌棄綱吉,這讓綱吉意識到自己是被愛的,所以才能夠更堅強地渡過這段日子。

難得寫了這樣有點憂鬱但也算微甜的文章,希望大家喜歡囉。

今天想寫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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