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一直都知道,XANXUS不喜歡別人盯著他看。
當然,對方是那樣心高氣傲的男人,肯定也不能接受那些他輕視的人隨意仰望,面對無知而不懂恐懼的蠢人他總是沒有耐心,但綱吉有時也不禁懷疑,或許XANXUS只是針對自己。
每一次當對方莫名的怒氣發作,每次綱吉想著從XANXUS的表情理解對方的想法而抬頭望去,那黑暗中透著暗紅光芒的冷酷眼眸會微微瞇起,平靜而冷酷,讓人恐懼的大手朝綱吉伸來,蓋住那對在漆黑下渴望凝視XANXUS的眼睛,讓綱吉知道,也許他永遠都無法從XANXUS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
『誰允許你這樣瞪著看的?』
XANXUS的手很熱,每次對方那麼做時,儘管緊張卻又很快在對方給予的全然黑暗中得到了安心,因為綱吉聽得到耳邊對方的呼吸與心跳,他能感覺到XANXUS的碰觸。
綱吉不曾有機會問XANXUS那麼做的理由,是因為討厭被看著,或者不喜歡被綱吉察覺些什麼,綱吉認為猜測十分難以預料的XANXUS心中的想法也是一種樂趣,他也經常會想,如果有一天XANXUS能夠真正將自己視為不具威脅的人,如果XANXUS能夠撇開曾經的那些矛盾,好好看著自己,讓他也能夠好好地觀察XANXUS,或許就能夠理解XANXUS的全部想法。
然而,他們現在所維持的奇妙關係連愛都稱不上,若自己擅自將對方當作伴侶,而試圖走得更近,XANXUS大概會狠狠嘲笑他吧。
「XANXUS,告訴我,你和這個無關吧?」
綱吉在XANXUS將他扔上車子時,扯住對方的衣服不肯放開,「告訴我,如果你知道些什麼…」
「連危險都無法察覺的傢伙,乖乖待著想辦法活下去就夠了。」
「XANXUS,有人會因此而喪命啊。」
「那就怪他們沒察覺到危險。」XANXUS冷酷的聲音堵住綱吉的口,只剩下無法同意對方的強烈眼神瞪視著XANXUS,「回去吧,你待在這裡只是礙事而已。」
那隻大手壓上綱吉的眼睛,當視線陷入一片漆黑,綱吉驚慌下卻突然聽見XANXUS靠近耳邊的聲音,讓綱吉屏住氣息,他知道這種感覺,XANXUS不願意讓綱吉更深入問題時,總是如此,冷酷而沒有一絲解釋的語言,阻斷綱吉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不想死的話,這些天別輕舉妄動。」
隨著車門砰的一聲甩上,綱吉的車子往前駛離冒出大火的現場,綱吉困惑地回頭想看對方站在原地的身影,但那人卻很快消失在視野之中。綱吉心中的不安在騷動著,他明白XANXUS不會好心勸他待著,顯然XANXUS很清楚這不是偶然事件,而且不會只發生一次,包含了平的隊伍遭遇的災難在內,綱吉意識到這是比他想像中更嚴重的問題。
既然知道XANXUS或許和這有些關係,他又怎麼可能像對方所說的那樣什麼也不做呢?
當里包恩和雲雀用一種散發著肅殺氣息與沉重壓力的態度站在綱吉面前時,綱吉可以想像到能讓他所認識的夥伴中最冷靜的兩人如此不平靜的原因,肯定是他不樂見的。擺在他桌上的是兩個乍看下毫無二致的匣子,但綱吉的超直覺讓他微妙地感受到一種不對勁,那種想法很奇怪,大概是因為熟練於戰鬥也操作過無數由雲雀集團製造出來的匣子,因此身體與感官對於雲雀集團的匣子自然而然產生熟悉與親近感,這兩個匣子中有一個是混充進來的。
「這個匣子,不是我們製造的。」雲雀身上散發的冷酷似乎能將空氣也結凍,他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發自內心感到情緒震盪,「雖然很像,但是內容物截然不同,只是外觀相近。」
「我那天使用的匣子就是這種嗎?」綱吉問,他拿起其中一個,感覺它的重量,「果然,那天很緊急的狀況下所以我沒有發現,但重量不太一樣,對吧?當我使用火焰接近的時候,那個匣子好像會將我的力量全部吸去,普通的匣子不會給我這種感覺。」
「但這並不是普通的仿冒品或劣質品。」里包恩壓低帽子,在陰影中他的黑眼閃過一道殘酷的光芒,陰森的殺氣讓綱吉心底打顫,「這是有目的性的,把雲雀集團的匣子拆開後重新改造,加入了不該加入的雜質,這種偽造的匣子會強烈吸取使用者的火焰,並且瞬間釋放出龐大的能量,完全沒有轉化成匣兵器生物的過程,只是單純轉化成能量攻擊周遭的一切。」
「所以才會像那時後爆炸嗎?當時如果XANXUS沒有阻止的話,我……」
「以你的火焰強度,大概會把身邊的人包括你自己都殺了吧。」里包恩的話讓綱吉的心臟下沉,一想到那種可能性,本該保護同伴的自己居然沒有察覺到匣子的異樣,他便感到無比自責,「了平的部下會留下一命,是因為那人的火焰在隊上是最弱的,總是負責治療與支援的關係。」
「那麼危險的東西,是誰把它們給混進來的?還有多少個類似的東西,全都找出來了嗎?」
這時候雲雀和里包恩卻突然陷入沉默,給綱吉一種不祥的預感。
里包恩猶豫一會兒後終於選擇開口,綱吉太理解里包恩那種表情的含意,當里包恩覺得綱吉也許會接受不了事實的時候,便會遲疑該不該一下子全都告訴綱吉,以免綱吉做出蠢事來。
「在即將要出貨給加百羅涅與曼卡羅的匣兵器中,大概混入了一成。」
「這麼多?」綱吉很驚愕,光是一個匣子就可能造成人員傷亡,但一貨櫃的匣兵器中就有一成,那是相當大的數量,「所以緊急停止運送了吧。」
綱吉擔憂這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混入研究成品的劣質品,到底已經有多少人使用,彭哥列的匣兵器不僅僅賣給西西里的黑手黨,還有來自國外的交易,若讓其他家族知道彭哥列販售危險的兵器,絕對是重挫彭哥列聲譽的事情,像加百羅涅這樣相信彭哥列與綱吉的家族或許不會有太大的反彈,但其他的家族很可能會認為這是彭哥列策劃的攻擊與挑釁。
畢竟,如果使用的匣兵器會造成自殺般的傷害,那麼只能想成是敵人的宣戰。
就算其他家族都懼怕彭哥列的勢力而不敢發聲抗議,也會讓其他家族對彭哥列懷抱不信任,過去總是統領西西里各個黑手黨的彭哥列,恐怕會難以保持地位。
「那是當然,其他的貨櫃都在清查,還有那些剛剛交貨的也都通知了交易的家族。」
讓人傷腦筋的是,這種通路很難全追回來,因為彭哥列雖然販售給某些家族,但事後這些家族怎麼利用匣兵器或提供給某些附屬組織使用,彭哥列很難一一找回。
「……這樣不就還會有人因為這個而受傷嗎?」綱吉感到暈眩地撐著額頭,感覺腦內有顆炸彈隨時可能炸裂,讓他無法冷靜思考該如何進行下一步,「這些東西怎麼混入我們的商品中,難道不是一開始從雲雀集團製造出後就直接進到貨櫃?」
「能夠接觸的人只有彭哥列的人,所以下手的人肯定是彭哥列的人。」
面對雲雀的回答,綱吉並不懷疑雲雀或者他底下的人動手腳,因為綱吉很清楚雲雀集團的人成員是值得信賴的,所以問題肯定出在其他地方。
「能接觸到貨物的……」綱吉沉吟,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情。
「之前盧歐比找我談時,確實談到他想要運送金子…那條通路的集貨點,就是我們運送匣子時會集貨的廠之一,但是我沒有同意,所以不可能是他,那麼……」
「那個是混淆視聽的吧,可能本來打算著要誤導你,但沒成功。」里包恩提醒,正因為匣子的通路是能夠追蹤出來的,犯人如果想要隱藏行跡,勢必要有更多障眼法,「集貨的地點也不只那一個地方,還有另外四處,而這次加百羅涅和曼卡羅的集貨場已經開始撤查了。」
「可是光是那個集貨場就有很多人使用啊,就算要查,也不知道查到什麼時候。」
綱吉很清楚,不只是雲雀集團使用那個場地集貨,還有其他彭哥列的附屬組織、產業都利用那個地方,光是一個場地就有好多彭哥列的人員會在那兒進出,更別說總共有四處了。
「萬一有人在這期間又受傷了該怎麼辦?」
「不可能在查到之前讓所有產業都停止運送貨品,更不可能質疑他們有嫌疑,暫時只能這樣吧。」里包恩說,他的口氣聽來很無情,但這似乎是無可奈何的,「至少已經警告了跟我們有過交易的家族和組織,多少能夠防範,在事情變得更糟糕之前,查出犯人。」
「看來只能這樣了,交給你們辦吧,里包恩、恭彌。」
「本來就也不期待你有其他辦法。」里包恩輕聲嘲笑,但那對綱吉而言是一種另類的安慰,他們現在只能做能力範圍能做的事情,焦慮是沒有必要的,「但有件事情你或許能辦到。」
「是什麼?」
「你提到盧歐比,我也覺得他跟這事情有關,襲擊你未果之後就發生了這次的事件,看來有人想要你的命。」里包恩回答,他盯著綱吉看讓綱吉自己都有些心虛,因為綱吉心底其實知道里包恩在暗示什麼,「最後跟盧歐比接觸的人,是XANXUS,本來可以把盧歐比活著帶回來審問,但瓦利安徹底消滅了他和他的組織,所以最終什麼也沒得到。」
「以XANXUS的個性可能什麼也沒有想,只是厭惡對方就動手——」
「因為你受傷的關係,所以氣昏頭嗎?」
「這個……」連綱吉也不是很有自信,但他記得當時的XANXUS是挺生氣的。
「或許有可能吧,但還是不能忽略任何隱憂,不是嗎?」里包恩打斷綱吉的解釋,綱吉對XANXUS懷抱的深刻感情會蒙蔽他對XANXUS的懷疑,分明很清楚XANXUS肯定知道一些事情,否則那時候匣子有異狀時,不會反應那麼快速,提早中止了綱吉自殺的行動。
「你也很清楚,他可能早就知道某些事情,參與其中。」
「就算他知道,」綱吉清澈的雙眼閃著一種他獨有的冷靜光澤,「我相信他沒有參與其中。」
「我不反對這種想法,我也認為XANXUS不會蠢到跟這些人合作,現在我們只是需要XANXUS知道的情報,會對搜查有幫助的任何事情都可以,這事情只能你去辦。」里包恩並沒有反駁綱吉,畢竟要判斷XANXUS倒底有沒有參與其中,也確實是太早了,沒有任何證據,「至少你可以探探對方的口風吧。」
「我會問,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回答我。」綱吉苦笑,他猜想自己又要去瓦利安被折騰一番,但他確實也想快點見XANXUS,問清楚事情原委,那麼心中這份不舒坦的困惑也能夠獲得解脫。
事實上,里包恩瞞著綱吉與XANXUS有些私下的約定。
里包恩的條件是,在瓦利安為澤田綱吉做事並且替門外顧問處理暗殺事項的同時,里包恩分享情報以及將XANXUS的想法納入家族決策考量。當然他們之間唯一達成共識的一點,便是曾被綱吉打敗的XANXUS,不願看見綱吉被自己以外的人拉下台,或被那些妄想反叛彭哥列本部的勢力扯後腿,這是促使瓦利安與彭哥列共同合作的原因,因為比起澤田綱吉,XANXUS更瞧不起那些曾經支持過其他首領候補的派系,所以才選擇和里包恩與守護者合作。
但自從瓦利安摧毀盧歐比後,XANXUS與里包恩之間的聯繫就斷了。
XANXUS沒有再告知里包恩及顧問組織更多的情報,沒有說明瓦利安在盧歐比那邊找到了什麼,一把火全燒了,不剩任何東西,不管這是不是故意的結果,都顯得有些刻意過頭。
又有誰會認為,XANXUS真的是因為澤田綱吉受傷而憤怒到將盧歐比一夥人全都殺光?
就連里包恩自己都有些懷疑這種想法,因為畢竟是XANXUS,那個曾經那麼憎恨綱吉的人,會不會現在對綱吉表現的溫柔,只是一種卑劣的計策,為了鬆懈那個天真男人的戒心,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擺脫這些萌生的想法。
但里包恩也不禁想,或許比起任何人,最理解此刻XANXUS在想什麼,最接近對方的親密之人,就只有綱吉,而綱吉斬釘截鐵地說他毫不懷疑XANXUS。即便面對曾經的敵人也毫無保留的那份溫暖感情,被大多數人、甚至被XANXUS本人歸類為愚蠢,身為老師的里包恩由衷祈求著綱吉這種行為會得到應得的回報。
在瀰漫著菸味與酒精的空間,充斥讓人昏眩的某種氣味,視線掃過那些沉溺於紙醉金迷的人們,嘴角彎起毫不遮掩的嗤笑。這些就是對現狀不滿,卻一昧渴望靠著更強大的力量一蹴而成的人們的下場,他們毫不反省自己的墮落,甘願成為弱者遭人利用,壓根不是為了更強大的彭哥列,單純是因為失去家族中重要的地位,因而產生埋怨與憤怒。
腐朽的弱者,是可悲的,理所應當落得悲慘的下場。
在XANXUS眼中這些人根本沒有資格與他相提並論,談論對他們而言遙不可及的目標都像是癡人說夢,這些人怎麼會有那種愚昧無比的自信,認為他們有能力可以擊倒現在的彭哥列?
「你肯定認為我們自不量力吧。」瑞卡多似乎能看出XANXUS表情上的不屑,但他帶著XANXUS穿過那五光十色的空間,似乎沒人真正注意到他們,「但你要知道,就算是烏合之眾,在必要的時候還是能夠派上用場。」
「他們能派上什麼用場?腐爛到根裡的雜碎,害怕被彭哥列知道他們的真實身分而遭到報復,他們又能夠做什麼?」
瑞卡多轉過頭面對XANXUS,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相信,顧問組織肯定掌握了許多反對澤田綱吉的勢力情報,其中包括我在內,這是可想而知的。」
「那又如何?」
「要判斷誰是表面上的敵人自然很容易。」瑞卡多聳聳肩,令人意外的是他看起來毫不介意自己在顧問組織所列的名單之中,「但像瓦利安這樣,對彭哥列非敵非友卻是支撐彭哥列運作的重要組織,就非常關鍵。」
「你想說那些垃圾和瓦利安有類似的作用嗎?」
「不,當然不,瓦利安不可或缺,失去瓦利安就如同砍掉澤田綱吉的一隻手臂。」瑞卡多用有些浮誇卻溫和的語調緩緩說,「但雖然砍掉手指不會讓人死亡,但還是會行動不便的,不是嗎?黑手黨折磨人最愛的,是先砍掉他的手指,再拔掉他的舌頭,戳瞎他的眼睛,一點一點消磨心智後,讓他成為一個廢人。」
那張狡詐的笑臉讓XANXUS心生厭惡,狐狸大概就是長這個模樣吧。
這讓XANXUS不禁回想起十多年前黑手黨的生活,爾虞我詐在黑手黨中很常見,表面合作卻互相擁護自己的首領候補者,在那個首領候補勢力眾多且派系分明的時代,作風溫和的九代首領所依靠的正是每個派系之間的不互相合作進而得以維繫家族平衡,這些人沒有聚集起來,所以彭哥列本部的力量仍然是最強大的,又有澤田家光在背後支撐著,而名義上的兒子的XANXUS又是候補中最強的候選者。
XANXUS現在想想,也許自己也是被九代首領所利用,否則沒有子嗣的他為什麼要找個毫無價值的妓女之子當成自己的養子,那理由可想而知,必須有個繼承者候補來維繫本部的正統性。
當瓦利安在XANXUS的指揮下除掉所有繼承候補,大大削弱那些派系的力量,九代首領再將XANXUS冰凍,隨後拉上他喜愛的性格溫和、與世無爭的繼承候補,為澤田綱吉舖上順暢又毫無阻礙的光鮮道路,要求綱吉解決家族血腥的歷史,這一切水到渠成,澤田綱吉毫不費力成為了唯一的繼承者,因為是唯一的血脈,不可能有人反對。
「直到現在澤田綱吉都不太清楚有哪些人對他不滿,相信可以靠匣子的利益來控制其他黑手黨,去除所有鬥爭,是個天真的首領,你不覺得嗎?」
「那又如何。」XANXUS冷冷地說,「像你們這種垃圾,不會引起他的注意力。」
想起澤田綱吉就會有一種脫力感,但他還是歷任最強的首領,XANXUS不認為這些人有能力可以攻擊到對方,甚至連對方的身邊都不可能接近。
「澤田綱吉倒是不難搞定,但他身邊的人不好解決,阿爾克巴雷諾以及守護者,要穿透過這些人的保護攻擊到澤田綱吉並不容易,所以我們還是想了些辦法。」瑞卡多帶他進入後方的一條通道,那和前廳混亂的景色截然不同,誰也不會想到在這棟建築物的後方竟有這樣的空間,那些機械手臂在動作著,幾個研究人員在廠內行走,進行著匣子生產,但仔細一看就會發覺這並不是在生產匣子,而是將收集到的匣子進行拆解。
「我們從各方收購到不少彭哥列賣出的匣子,改造後,再透過剛剛你說的那些毫無影響力的烏合之眾,混入彭哥列的貨品中替換。」瑞卡多說明,他似乎很確信這不會查到他頭上來,但到底是什麼讓他如此自信,XANXUS無法理解對方的傲慢自大,「不過這個你應該也知道了,彭哥列查出是誰幹的只是時間問題,但可以大大拖延時間,讓雲雀集團跟顧問組織都忙得不可開交,這兩個組織是我們最想削弱的,同盟家族也會因為偽造的匣子對彭哥列產生嫌隙。」
「但接下來你們就無計可施。」
「不,只要你願意協助我們,事情就可以非常順利。」瑞卡多站在那條長廊的玻璃窗前,他們兩人眺望著工廠,表情比起前一刻更嚴肅,這畢竟攸關生死,「我對守護者感到相當頭痛,他們戰力強大,是我們絕對無法抗衡的,所以才希望拉攏能夠操控瓦利安的你,只要你肯出動部隊,他們會驚慌失措。」
「想控制住守護者和阿爾克巴雷諾,根本用不著派出隊伍,要壓制那群小鬼簡單得很。」
「是嗎?」對方很訝異,甚至有點懷疑XANXUS的說法,「你有更輕鬆的辦法?」
然而XANXUS沉默不語,XANXUS很清楚對方打的主意,特別將他帶來這裡看這些,就是想說服他派出部隊與彭哥列本部的力量對抗,確實在彭哥列內唯一可以跟守護者戰鬥力抗衡的,只有瓦利安。
但XANXUS知道更省力的方式,只要足夠理解守護者與澤田綱吉就會明白。
他知道怎麼樣讓守護者安靜下來,不管守護者或阿爾克巴雷諾有多麼強,不管他們手下有多少軍隊,與那些小鬼們爭奪指環之戰的XANXUS比任何人都清楚想擊垮他們的自信與尊嚴,讓他們無法奮力對抗,只有一個辦法——不過那或許也是『唯一』的弱點。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後面指使你的傢伙是誰,我只想知道這個。」
瑞卡多聽到這句話後,原本相當從容自得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變化,XANXUS冷哼一聲,他想像得到,讓瑞卡多如此自信他絕對不會因為彭哥列對偽造匣子的調查而受到懲罰,肯定和背後這個人有關,而這個人在彭哥列中有著不小的力量與決策權,但同時也對瑞卡多有生殺大權,所以讓瑞卡多不敢輕易說出口。
「如果你選擇幫助我們,XANXUS,他肯定會願意見你的。」
「XANXUS不在嗎?」綱吉對於這個告知很訝異,畢竟不管瓦利安事務的XANXUS也很少親自行動,大多數綱吉來找他,都在房內睡覺或者喝酒,「他去哪裡了?」
「誰知道,那傢伙什麼也沒說就出門了,沒有人攔得住他。」
史庫瓦羅聳聳肩,他看綱吉的表情便能猜出對方前來是為了什麼,不管是不是綱吉的主意,總之彭哥列內發生事情後,本部總是會有人懷疑到瓦利安頭上,也不是第一次。
不過這次就連史庫瓦羅也覺得XANXUS最近有些反常。
「史庫瓦羅,上次你協助鎮壓暴走的火焰,必須謝謝你呢。」綱吉這時候微笑著對他說,那表情是誠心誠意的,「如果不是你在那兒,事情肯定很難收拾。」
望著綱吉對他展露的微笑,明明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在那個情況下不過是執行任務的必要事項,但綱吉由衷的感謝反而讓人有些彆扭。史庫瓦羅思考自己是否曾經很討厭這個破壞了他們一切圖謀與理想的人,曾經難以接受XANXUS以外的人坐上首領之位,但在這些日子來,史庫瓦羅似乎漸漸能夠明白迪諾當初對他說的話,綱吉的為人處事,有足以讓人改變的魅力,恐怕漸漸被改變的XANXUS也是如此,只是沒辦法坦率地承認。
「喂——竟被敵人欺騙,差點害到自己,你應該更謹慎一點啊。」伸出手輕輕拍上綱吉的頭頂,綱吉很訝異對方竟會這樣溫柔安慰他,「要是你真出了什麼事情,那傢伙可會大鬧的,我不想要再多添增工作。」
盧歐比的死亡還歷歷在目,由XANXUS親自動手的下場相當淒慘,就連瓦利安的隊員看見都會感到心寒,XANXUS的憤怒是難以預測的,所以小鬼絕對不能出事。
「唔,既然他今天不在,我也沒辦法了,我下次再來吧。」綱吉輕聲嘆息。
「你不就是來問BOSS匣子的事情嗎?」史庫瓦羅皺起眉頭,見到綱吉出現在這兒,多半是里包恩要求他來試探瓦利安,一聽到XANXUS不在卻連問都沒問就打算回去。
「嗯,里包恩要我來問問瓦利安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聯。」綱吉沒有絲毫遮掩地說,那褐色的眼眸流露一絲無奈,「問了多半是會被那傢伙趕出去吧,他肯定會很不高興,」那麼嘆息的綱吉隨即浮出笑意,緋紅染上雙頰,「所以我覺得就這樣離開也不錯。」
「哈,既然知道BOSS的脾氣還來,你真的是自找苦吃的人。」
看綱吉毫無幹勁也沒有打算認真履行里包恩派下的任務,史庫瓦羅咧嘴笑了出來,「我看,也只有你這種奇怪的傢伙才能忍受BOSS那種人吧。」
隨後,史庫瓦羅像是安慰他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綱吉以為他們會毫無波瀾地結束這場對話,各自安然離去的時候,突然一道高溫而強烈的火焰衝向他們,兩人都以最小的動作幅度避開攻擊,儘管虛驚一場,卻讓綱吉嚇出一身冷汗,當火焰出現的前一刻他們兩人誰也沒有發覺到隱隱發作的那份怒意,綱吉抬起頭看見不確定從何時出現的XANXUS,冷漠而剛強的表情中帶著濃濃的不悅。
「該死,混蛋BOSS,你是想殺了誰?」史庫瓦羅怒吼,他左手的劍揮舞著,有一瞬間他感覺到殺氣時還以為是敵人,卻沒想到會是XANXUS,「不過是跟小鬼聊個天,該不是因為這樣就胡亂鬧脾氣吧!」
「史庫瓦羅。」
突然,綱吉喊住身邊咆嘯的史庫瓦羅。
史庫瓦羅轉頭與綱吉對上眼後便沉默下來,因為他發現綱吉望著XANXUS卻額頭冒冷汗,那是綱吉許久沒有對XANXUS表現出來的恐懼感,而這讓史庫瓦羅也立刻意識到眼前的XANXUS和往常不太一樣,那殺意並不是單純像平日那般因為不爽快而騷動,也不是因為突然暴怒後很快會平靜的東西,而是更讓人害怕,令綱吉都不敢隨意動彈的。
「你先離開吧,我跟XANXUS談談就好。」綱吉對史庫瓦羅小聲說,史庫瓦羅看他一眼,知道這種時候離開會比留下來更好,XANXUS或許不會傷害綱吉,但可能會毫不留情地攻擊史庫瓦羅,若綱吉又因此對抗XANXUS,事情會變得複雜。
聽見史庫瓦羅轉身飛快跑開的腳步聲,綱吉才把注意力放在XANXUS上。
綱吉不太確定那份足以燃燒空氣的憤怒是因為什麼,XANXUS可不是會因為綱吉和史庫瓦羅聊天這種無聊小事就動怒的人,就算對方經常都在發脾氣,但綱吉感覺得出來他情感的強烈波動,甚至都影響了體內隱隱想要發散的火焰,憤怒像是焰氣一樣,似乎都能夠看見了。
「XANXUS,」他輕聲喊對方,盡可能地柔和,如同哄小孩般,「你還好嗎?」
或許是離開瓦利安的這段期間遭遇了什麼,是誰讓XANXUS這麼生氣?
能夠讓XANXUS如此憤怒卻還活著的人,肯定不存在,但若已經摧毀了對方,XANXUS不可能維持這種狀態回到瓦利安,散發著讓人不安的冷酷與暴躁。
「進去。」XANXUS只說了那句話,暗紅色的眼眸帶著極強烈的壓迫感,讓綱吉無法抗拒對方說的任何指令,他知道自己必須遵從,而當XANXUS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向對方時,綱吉感覺那弄痛他的指尖冰冷無比。
才剛進門,綱吉就被推到牆邊,強硬的吻封住他的所有氣息。
他順從著對方毫不講理的要求,希望能平撫對方這種讓人不舒適的狀態,於是環住XANXUS的頸,與之親吻,放任對方的舌鑽入深處搗弄、糾纏,他感覺得到XANXUS的壞心情正在發洩,當這種情緒上來時,除非全部都宣洩乾淨,否則別想要談一句話。
綱吉從對方粗魯的動作中感覺到XANXUS的憤怒,彷彿會撕裂身體的力量壓在綱吉的手臂上,綱吉壓抑住想逃離的恐懼,讓自己盡量接納對方的所有壓力,跟XANXUS相處這麼久後,他知道越是反抗,越會感到不自在,反而當他放任對方時,他發現XANXUS不管處在多麼憤怒、粗暴、兇惡的狀態下,最終都不會讓真正讓他受傷。
「XANXUS…」輕輕喊他的名字,便感覺到XANXUS的身體因之而有反應。
灼熱的吻下滑至頸與肩上,咬得有些疼,但綱吉的手輕輕碰觸那有點粗糙的黑髮,像安撫孩子般地溫柔撫摸,隨即感覺到XANXUS的動作停頓,讓綱吉的嘴角染上一點笑意,持續這樣的動作直到他感覺到對方不再那麼具備攻擊性後,綱吉才開口繼續說。
「XANXUS,你還生氣嗎?」面對比自己高出那麼多的XANXUS,他卻努力地墊起腳想要撫摸對方的頭髮,「別因為一點小事就生氣,對身體很不好的。」
「對我說些廢話,垃圾,你以為你是誰?」
「這個嘛,」綱吉覺得這問題有些難回答,他們似乎稱不上情侶,要說是夥伴,XANXUS肯定不高興,但說是敵人又讓人難過,「……我勉強算是XANXUS的家人吧。」
綱吉看到對方的眉頭因為這個回答而深陷,他伸出手試圖撫平那摺痕,對方卻抓住他的手。
「XAN……」
XANXUS令人意外的舉動卻讓綱吉想說的話卡在喉嚨深處,當溫熱的吻落在指尖上,綱吉感覺自己因為緊張而冰冷發白的指尖慢慢變得溫暖起來,一下子那份溫度竄上臉頰,令他羞紅臉,對方從來不做這種親密動作的,讓綱吉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幹什麼?」
「不…XANXUS做這種事情…感覺……」
「更多的事情都做過了,這有什麼?」XANXUS懷疑地問,他不喜歡綱吉大驚小怪的表情。
綱吉露出有點無奈的微笑,或許對XANXUS來說是不算什麼,他總是隨興而至,不思考這些細緻的感情,但綱吉深深知曉著曾經如此冷酷對待自己的XANXUS,正因曾經被對方的憎惡所包圍,所以這溫柔的微小動作對綱吉來說都是一種幸運。
「如果問你是什麼讓你那麼憤怒,你會不開心嗎?」綱吉問,他享受待在XANXUS的懷中,但也沒有忘記自己來到瓦利安的目的,「這事情跟把匣子改造的人有關?」
「如果有,你打算怎麼做?」
XANXUS的嘴角彎起一道冷酷的弧度,那質問背後隱隱透出的威脅似乎在暗示他跟那些人試圖奪取綱吉性命的人有所來往,面對這個問題,大多數人都會想立刻逃離。
「我想說服你別跟他們打交道,不管你是因為什麼理由所以參與其中。」綱吉誠懇地望著XANXUS,他沒有逃離,反而是緊緊抓住XANXUS的手,比起身為首領的命令,更像在祈求他的愛人不要遠離自己,口氣一點也部強硬,反而有些卑微,「里包恩已經在調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要是這事情牽扯到瓦利安,或者是牽扯到你……」
「要是真的牽扯到我,要包庇我嗎?」
被說中心事的綱吉臉頰如火燒過般發紅,他別開臉一會兒後才又抬頭凝視XANXUS,「別做得太過,XANXUS,不要傷害其他人,這樣的話…我不想像九代首領那樣…」綱吉深深呼了一口氣,將身體靠到對方胸口,好像徹底放棄了說服,他知道自己就算苦口婆心勸說,如果XANXUS不回心轉意都是沒有用的,「……我大概沒辦法把你關起來,但如果你真的做得那麼糟糕,我肯定是沒辦法跟你見面了。」
「別妄想了,澤田綱吉,趕走我,你以為那樣就夠了,」XANXUS說,他攬住綱吉的腰,低沉的嘲諷嗓音在綱吉耳邊迴響,「你是我的,你認為你可以去哪裡?」
「XANXUS,等……」綱吉感到特別疼,當對方強大的力量壓在自己身上,他完全無法掙脫,「啊…別……」XANXUS咬住他的耳,那疼痛與舒適的感覺讓綱吉全身顫抖,「所以你到底…你還沒回答我……」
綱吉好不容易推開XANXUS,抬頭迎上那對兇猛且高高在上的紅眸。
那雙褐眼灼灼閃亮,深處似乎燃燒著溫柔的火焰,彷彿XANXUS不說出實話他就不會退讓,那是非常堅決的表情,同時也有著異常的高傲魅力。
「你知道我討厭你那種傲慢的眼神。」
「知道,」綱吉並沒有打算要迎合XANXUS的意思,充滿鎮定,「所以,這和你有關嗎?那天我在你房間看到的匣子,那個就是偽造品吧。」
XANXUS並沒有回答,卻朝綱吉伸出手,綱吉想要後退以前,那隻大手就已經覆蓋住綱吉的眼睛,那動作讓綱吉輕輕一顫,他並沒有很警戒這個動作,因為偶爾XANXUS也會這麼做。
XANXUS不喜歡這種眼神,不喜歡被盯著質問,XANXUS在逃避這個問題。
那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肯定的。
當綱吉放鬆了自己,在這一片黑暗中想繼續追問,他的後腦毫無預警地傳來一陣疼痛,下一刻徹底的黑暗覆蓋他的意識,他無法自主地倒下並落在那個溫熱的懷抱中,而他甚至來不及去想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XANXUS看著因為毫無戒心而昏厥的綱吉,他的表情沒有得逞的喜悅,只是平靜地看著懷中那像是陷入沉睡的安詳臉孔,最終輕輕一笑,那抹笑容很好看,可惜綱吉並沒辦法看見。
「你還是幼稚得可笑,澤田綱吉,」手指抬起那張臉,不曉得多少次他凝視這張臉,內心充滿怨恨,卻又不知道多少次他看著這張臉,給予他與之矛盾的感情,「既然你自己來到這裡了,怎麼可能讓你回去。」
綱吉既然認為XANXUS與偽造的匣子有關,並且天真地認為拆穿這事情後,XANXUS會允許他安然離去,XANXUS會說這是可笑的做法並且永遠拿來嘲笑他吧,但當綱吉說不希望這整件事情牽扯到瓦利安,竟只是單純不希望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更加讓XANXUS忍不住發笑,但同時明確感覺到自己並不厭惡這種想法——因為XANXUS打從一開始也沒有打算放過澤田綱吉。
XANXUS不喜歡綱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因為那雙眼睛似乎會穿透自己,會改變自己。
就像瑞卡多說的,曾經的他對九代首領以及老頭愛護的十代首領繼承者感到無比痛恨,用卑鄙的手段,奪去自己的一切,讓一切都按照他們所想的那樣進行,曾經的恥辱,以及再次失敗後在家族中遭受過的所有冷眼嘲諷。
綱吉成為首領後,他們首次見面的那一天,綱吉就用這種清澈乾淨接近無知的眼神看他。
更可恨的是對他這些年來的怨恨毫不知情,好像這一切沒什麼大不了。
後來每一次看著那雙眼睛,感覺逐漸變得不同,一開始單純而毫無雜質的強烈厭惡感漸漸發生了變化,當綱吉在夜晚蜷縮於他身邊,偶爾那樣看他,嘴角掛著那甜美的笑容,便感覺那雙眼睛中的熱度流竄過胸口,從胸中某個缺口湧出想要愛護這個天真的男人的想法,但同時又如此渴望破壞那純然不知的眼,XANXUS不想被這種溫熱遲鈍的感覺充滿思緒,憤怒是他一切力量的來源,對於彭哥列與周邊一切的憤怒在這些年來幾乎與他融為一體,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他不願陷入名為『澤田綱吉』那種讓人混亂的情感之中。
但當他把綱吉扔到床上,他還是忍不住碰觸那柔軟的褐髮,就像曾經做過無數次那般。
當指尖來到那散發著熱度的臉頰,XANXUS難以克制地俯身吻上那雙唇。
身為一個黑手黨,什麼骯髒的勾當沒有幹過?
揮霍手中的權力,欺凌弱者,犧牲跟隨的部下,殘殺敵對者,這些事情XANXUS全都做過了。
既然這天真的傢伙說希望能夠包容曾經的怨恨與血腥,那麼就算被利用,應該也毫無怨言吧。
TBC
作者廢話:
其實XANXUS根本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或者說還沒有關係。
但他的行動偶些可疑就是了,而且彭哥列只要出事,全都會懷疑到瓦利安身上來哈哈。
綱吉不知道XANXUS到底涉案多深,以綱吉的腦袋迴路,就覺得不管什麼都可以談談,然後說服XANXUS。不過對綱吉來說最痛苦的反倒不是XANXUS參與了什麼,而是明明兩人的關係都如此親密,他卻還是沒辦法說出他和XANXUS是互相喜歡的,綱吉也不敢奢求更多,總之,希望這篇的最後可以讓他們兩人得到解決方法吧。
估計再兩篇應該可以完結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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