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短文集，標題就用第一篇文當標題啦。

#之後還會陸續更新其他短篇。

下一個明日

『你不會想他嗎？』

即使是這麼問那個毫無情趣的人，他也只會一言不發看著你，拐子發出冷冽的光芒，那雙黑色的冷漠雙眼似乎永遠也不會因為長時間的分離而感到寂寞，但從稍稍上揚的嘴角間可以看到一絲難得的笑意。跟他接觸過的人都說雲雀恭彌是個不擅長表達自己情感的人，他最常見的表情可分為冰冷和憤怒兩類，沒有多少人見過那之外的表情，或許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一個人，才會在情緒上那樣不為所動，更直接一點說，就是遲鈍而無心。

夜中的月色灑落在那一片燃起火紅色的建築，站立在稍遠處的兩人身上染著一層火紅，其中一個人將手中的三叉戟輕轉一圈之後，對那個艷麗的景像彎起一抹笑，因為敵人太過噁心反而讓他有些使不上力。

看向另一頭安靜站立的那人，有時候真羨慕這男人可以絲毫不被心情左右行動。

「終於可以回去了。」沾上鮮血的髮絲隨著溫熱的空氣飄動，「黑手黨啊。」

輕柔的嘆息中帶著一點厭煩，另一個人仍然對他的話毫無反應，空瞪著燃燒的火焰，冰冷的黑色雙眼看著那片淒涼，一股死寂般的沉默降臨，誰都知道跟雲雀恭彌說話是不會得到什麼回應，所以骸只是聳聳肩自說自話，這麼多年來他已經不會為被對方漠視而生氣了。

「任務完成，我要回去了，你呢？」對方闔上眼想了一會兒又緩緩睜開，前髮遮蓋著那張有些冷淡的臉，在月光下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我會順便去一趟日本，那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畢。」
「真是認真啊，算了，」骸笑了一下轉過頭去，不再看那個沒有什麼表情的人，「我是不能理解的，我若是你，不待在那傢伙身邊都會感到不舒服。」

雲雀看了他一眼，轉過身，「那麼，你可以滾了。」心想著他的態度真差，骸搖搖頭。

「喂，」最後離開前叫住雲雀，對方輕皺著眉頭偏過頭看骸嘴邊那抹有些令人討厭的笑，「嘛，畢竟是彭哥列的同伴，如果有什麼事情要跟澤田綱吉說的，我可以免費幫你傳達？」虛假的笑容讓人猜不透骸想幹什麼，但是，骸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此時天空落下雨水，冰冷滴入雲雀的眉心，手中一度握緊的拐子慢慢放鬆下來，又握緊。
「不，不需要你。」冰冷的拒絕夾帶著雨水的聲音，還有六道骸無所謂的笑聲，他理解地聳肩，往雲雀行進的反方向走了，搭上停在不遠處的座車。

是啊，不需要。
即使一瞬間想到了很多話要跟那個人說。

輕柔的雨滴遮蔽月光，雲雀坐上車子後他的臉依舊冷得沒有表情，想起他整整有一個月沒有見到綱吉，為了任務、或是研發匣子而東奔西跑，沒有回彭哥列的時間到底是多長他都快忘記了，畢竟他很多工作的重心放在日本，他也並沒有打算輕易離開。
但是，卻沒有焦躁或是特別的感覺，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很輕的笑容。
「開車吧，草壁。」

是啊，這種心情不需要第三個人知道，這種，不該屬於他的感情。

打開手機，看著裡頭發光的螢幕，雲雀想起他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回覆。

「……現在幾點了？」
從半睡半醒之中醒過來，專機上為了他安寧的睡眠而保持著安靜無聲，只有顯示燈的微弱光芒閃耀著，偌大的機艙上他是一個人，其他的手下都在另一頭，而他一向習慣像這樣只有雲豆在身邊的孤單，已經快要到達目的地——日本，那個他和綱吉都想念著的地方。
每次看綱吉帶著一臉懷念的模樣聽他說去日本發生的事情。

彭哥列的首領不能隨便離開義大利，那對綱吉來說是一種遺憾，而他最喜歡的就是聽雲雀用無感情的方式描述家鄉發生的事情，尤其是奈奈媽媽溫柔的叮嚀，從雲雀口中說出來會有另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每次都要我做一些麻煩事，下次咬殺他。」低頭看著綱吉在他臨走前交給他的箱子，裡面裝了些什麼不清楚，但是給奈奈的禮物是不可以大意的，雲雀想起奈奈，那女人的笑容和她的獨生子很相似。

這時口袋中的手機傳來震動，他拿起手機，又是一條訊息，還是在飛機上的網路。

又來了嗎？

預料中的聲響讓雲雀勾起嘴角，果然在那上面看到應該要看到的名字，安靜的機艙內雲雀熟練地開啟那則訊息。

***

恭彌，現在是你那邊的清晨，我這裡是晚上，我想你的飛機應該已經快要到日本了。
昨天，骸回來了。
說你還是一如往常冷冰冰惹人討厭，抱怨了很多，但我知道你們一直都處不好。

彭哥列局勢不穩，大家工作都很重，你也一個月沒有回來了，這次去日本也不會很快回來吧？

不過我很想快點見你，忙完後，要是能在西西里見面就好。

沒有必要回覆我，因為我不想妨礙你工作。

***

闔上手機，雲雀地眼底流露些微溫柔，不容易讓人發現，他最近經常這樣，因為每天都會收到這樣的訊息，他一次也沒有回覆，但綱吉好像很篤定他都會看一樣，不厭其煩地傳來。

很意外，自己對此並不感到厭煩，或許是漸漸被對方影響，可是不覺得後悔。
從未想過會因為誰的行動而讓自己做出些違背原則的行動，替組織工作，遵從某些規範、命令，一點也不像他，然而，看到對方的文字時就能讓他內心對此的煩躁感平復，綱吉是不是因為理解這樣才每天不厭其煩的發來？

「應該不是故意的吧，這傢伙。」然而，雲雀不禁想看看這孩子什麼時候會放棄，但是，對方好像知道他都有仔細的看過一般，沒有一天停止。

手指動了幾下，思考著是不是不要再捉弄對方，回覆個什麼回去也好。

但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的眉頭皺起來，他無法將任何想法化作文字，他從來都不擅長此，因為他過去也未曾思考過這些事情，想了想之後，又放下手機。

「真是麻煩……」看了一下自己剛剛打的東西，這並不是他想說的，也不是他此刻感覺到的，這更接近單純模仿綱吉的回覆。
 

***

事情處理完之後很快就會回去。

並沒有真的很忙碌，我有讀訊息。
***

事實上他不知道多久才能回西西里，去見綱吉，這種安慰人的虛假語言，不像他。

這種溫柔不像他，他也不喜歡說些沒有意義的話，所以才總是沒有回覆綱吉。

雲雀按下刪除鍵，平時並不是那麼擅於說些感性話的人，所以根本想不到任何話語讓綱吉開心，或是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想法，雲雀知道自己的感覺，在工作的間隙中，確實也會想到綱吉的事情，但那是種思念嗎？他覺得不算是，他不是思念，因為他習慣獨自一人，這樣的他從未理解過需要跟別人待在一起的寂寞情感，他只是單純把澤田綱吉這個人放在心底。

嘆口氣，雲雀掀開座位旁的小窗子，此時窗外射出一道刺眼的陽光，照耀著那一片藍天和飛機下的雲海，飛機飛向開闊的天空，而日出是如此美麗，在雲雀的側臉上灑下一整片金色，看著那依附著天空的雲塊，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他現在可真的傷腦筋，為了不知該如何回覆的訊息，這種小事他雲雀恭彌卻做不到。

並非刻意的，可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每天會期待那孩子是不是又會傳訊息給他。

綱吉好像擔心時間久了雲雀會忘記他的存在，但事實上他的思緒從很早開始就留著對方的位置，畢竟在進入彭哥列以前，他就開始注意到澤田綱吉這個人，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應對方的要求加入黑手黨——澤田綱吉是特別的存在——他一直單方面地認為只要綱吉明白就夠了，但綱吉真的明白嗎？
 

雲雀又伸手按了幾下手機，然後，將之丟到一旁，雲雀看著窗外的光線，臉上浮現一抹美麗的笑，想著那個人收到時的表情。

聽著手機從床頭發出聲響，綱吉從蓋好的棉被中鑽出來，有些迫不及待地將手機拿到跟前，看到那個人回覆時有些訝異，因為那個人從沒有回過，這還是第一次，他一直害怕雲雀會不會對自己的騷擾感到厭煩，因為那冷酷的傢伙最討厭跟人群聚，也不擅長與人相處。

***

早點上床睡覺。
***

綱吉噗哧一聲笑出來，柔和的暖意慢慢在心中擴散，他趴在枕頭上看著在黑暗中閃爍的螢幕光線，確實像是雲雀會說的話，一瞬間好像聽到了雲雀冷漠卻溫柔的嗓音，好像對方就在身邊。

好想快點跟他見面，跟他說說話。
將手機輕放在面前低頭吻了一下螢幕，綱吉將手機放在枕頭邊，闔上眼，在一片安寧的黑暗之中緩緩的陷入夢境，現在，真希望快一點到明天。

白色紫羅蘭

那一天，從風紀委員會那邊收到一盆白色的紫羅蘭。

小巧的花朵在陽光下被風吹動著不斷搖擺，將它放置在窗台邊，有時候會引人分心。

聽草壁說是因為委員長的雲雀收到了園藝社團送來的花，但平常就不是那種會照顧花草的人，覺得麻煩，所以扔給了綱吉照顧。

綱吉撐著下巴咬著筆，忽略那些頻頻回頭好奇張望的同學的眼神，學生們會好奇也是理所當然，那個風紀委員長居然會那麼親切地送來一盆花，但綱吉的目光一直看著那盆紫羅蘭，草壁學長笑著將花遞過來的時候對他低語了幾句，到現在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六月的陽光燦爛溫暖照得他有些慵懶，在綱吉準備趴下去睡前，用一張白紙上頭寫幾個字後擺到花盆外側，嘴角微微勾起。

『雲雀學長的花』

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綱吉側著臉趴下去，光是凝視著那盆花心情就特別好。

就連一點點小事都覺得高興，這大概可以說是戀愛中的感覺吧。

那不過就只是花而已啊，還是順便送的而已。

「十代首領，是不是該回家了？」放學的時候，綱吉聽到獄寺的喊聲，收拾完書包之後就急急忙忙趕過去，但是走到一半時突然停下。

「獄寺君你先回去好了，我還有事情要做。」看見獄寺露出可惜的表情，綱吉笑笑，「別擔心，我幫那盆紫羅蘭澆一下水就會回家，你先走吧。」

借了教室中長期沒用的澆水壺，走到窗邊，他並不打算把紫羅蘭帶回家，在家裡就沒有辦法讓它曬到充足的陽光，綱吉覺得還是學校的環境更自然一些。

傍晚的教室顯得有些寂寞，只剩下遠處棒球社練球的聲響。

說起來，為什麼雲雀會把這盆花轉交給自己呢？

如果不喜歡花，以對方的性格也就是讓草壁丟掉而已，不過也很可能在轉交的時候雲雀並沒有多想什麼，這不代表任何意義，即便他們現在應該算是正在秘密地交往，綱吉帶著一點無奈的笑容。
 

那個人，並不知道怎麼跟別人往來。
綱吉很清楚，不是雲雀太過冷漠或是不喜歡他，一開始提出關係改變的人是雲雀，然而，雲雀似乎不理解這些，在這一方面來說，綱吉發現雲雀比他笨拙，而且遲鈍，更不要說那冷漠的態度在交往後也沒有改變。已經三個禮拜了，卻連一次約會也沒有，更別說肢體接觸和接吻，壓根沒什麼變化，但分明是一如以往的相處方式，現在卻讓綱吉格外感覺寂寞。

老實說，綱吉對雲雀並不抱任何期望，不期待對方會溫柔，也不期待見面的時間會變多，因為雲雀的感情總是隱藏在內心，這不代表雲雀不喜歡他，綱吉覺得這就足夠了。

「只是，總是太過冷漠，會讓人有點不安啊，還不如維持原本的關係呢。」綱吉開玩笑似地輕嘆，但當初雲雀開口時，他很驚訝也很高興。
「你說什麼？」

「嗚哇啊！！」

綱吉嚇一跳將手中的水壺一抖，水全往窗子潑了出去，慌忙的左右環顧想知道聲音從哪裡來的，卻找不到人影，然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往窗外看去。

果然，雲雀站在那邊，在窗子樓下，全身濕透，被自己剛剛澆花的水給淋濕，並且正一種可怕的威嚇眼神瞪著他，濕淋淋的模樣看來格外可怕，似乎會馬上衝上樓咬死他。

「雲、雲雀學長！你什麼時候——」綱吉摀住嘴，「不對，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等我一下，我馬上下去！！」轉過身就從包包裡頭抽出手帕，綱吉快速衝下樓梯，穿過走廊來到教室外，幸好雲雀還乖乖的站在那邊等他過來。

綱吉心慌極了，臉上的表情扭曲，雲雀那雙冰冷的黑眸在看見綱吉尷尬擔憂的臉時，一絲溫柔從淡漠中緩緩展開。綱吉伸手用手帕往雲雀濕透的頭髮擦拭，雲雀用一種沒人見過的溫和表情觀察綱吉的所有行為，只可惜這孩子正在混亂之中沒有發現。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您在下面，雲雀學長要是過來了就說一聲啊。」

綱吉到現在還是有些懼怕雲雀，一年下來的習慣沒辦法立刻改掉，也沒辦法在雲雀面前顯得自然，然而，當綱吉擦拭雲雀的臉龐一不小心來到那雙薄唇上頭，竟有些不好意思。
這才注意到雲雀從剛剛就一直盯著他看，臉頰隨即泛紅。

他原本想收回的手被雲雀抓住，接著，雲雀竟輕吻他的指尖，綱吉感覺得到溫熱的呼氣時驚訝得不敢動彈，雖然那握著自已的手不懂控制力道，就好像要把綱吉的骨頭握斷一樣，卻可以感覺到隱藏在裡頭的溫柔，綱吉呼吸變得急促，好緊張，好像心臟要跳出來了。

「雲雀學長…你會想吻我嗎？」脫口而出，雲雀愣了一下，綱吉蒼白的臉在三秒鐘後瞬間被成石榴般的紅色。

綱吉有些懊悔地抬起頭，卻意外地看到雲雀的嘴角顫抖。
「雲雀學長是在笑嗎？」
「我沒有。」
「剛剛明明就笑了。」綱吉的聲音帶著一些不滿。

雲雀乾脆地撇過頭去，但這次他的臉上確實掛著一抹淺笑，甚至發出輕柔的哼聲，「想試試嗎？」垂眼看綱吉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接吻。」

不等綱吉做出回答，雲雀已經低下頭，修長的手指緩緩撥開綱吉前額的髮絲，仔細滑過雙頰，注視映有自己身影的淺褐色透明的雙眸，然後，雲雀吻了他。
濕潤的，有些冰涼的，非常輕，還有些不熟悉的碰觸，這是綱吉對初吻的想法。
然而，那若有似無的吻雖然非常淡，記憶卻很深。
 

心跳，好像快要停止了。
 

雲雀躺在樓頂，仰望著一片藍色的天空。
一些白色的雲高高掛在空中，陽光發出刺眼的顏色，天空湛藍得令人發暈，雲雀闔上眼。
想起綱吉那天匆匆逃開的身影，本來想讓那孩子開心的。

他過去從沒有做過這些事情，草壁老是囉嗦。
『委員長太過冷漠，澤田感覺有些可憐吧。』那傢伙是這麼說的，所以，就算不習慣的事情他也去做了，他不確定送那盆花是不是正確的決定，那種東西會讓一個人感覺高興嗎？

他還不小心吻了綱吉，因為做了多餘的事，綱吉才跑走的？

他知道綱吉很怕他，那顫抖的神情即便在交往後也沒有變，他知道對方仍然敬畏他。
煩躁地翻了個身，他試著對澤田綱吉溫柔一點，因為只有對綱吉才有這種感覺，那孩子的笑臉會讓他感覺愉快，僅僅如此而已，卻好像讓對方不知所措了。

突然，陰影擋住銳利的陽光，抬起頭看到雲豆正往這邊飛過來，口中一邊喊著『雲雀雲雀』，最後落在雲雀身旁，仔細一看，牠口中正叼著什麼東西，雲雀瞇起眼睛。

「你吃了什麼怪東西嗎？」見雲豆歪著頭，不打算交出來。

雲雀伸手粗魯地將雲豆抓過來，扳開牠的嘴從裡頭挖出那張紙條，然而紙條還是被雲豆給撕成了兩半，亂吃東西的話，難保不會死掉。

「雲豆，這紙條從哪邊來的？」
雲豆歪頭，一副不太懂的模樣，「綱吉、綱吉！」

那歪歪扭扭的這的確是綱吉的字，陽光落在雲雀的肩膀，夏天的陽光非常熱，雲雀感到有些過度溫暖，脫下蓋在身上的外套，他的臉上浮現一抹美麗的微笑。
 

『雲雀學長的花』

雲雀將那張紙條拼起來，只是盯著，他就心情非常好。

作者廢話:

兩篇雲綱小短文，以前寫短文都是大約三千字左右，都是舊文了，但應該很多讀者沒看過XD

總之修了修放上來，之後應該也會陸續把小短文放上來。

希望大家喜歡囉。

祝大家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