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

那雙手溫柔的碰觸自己的臉頰,眷戀這份溫度,常常弄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

對於骸,這真的只是單純的友情嗎?只要見到他就感到安心,不希望他從自己身邊離開。

 

 

『你怎麼會來?明明說到下個月月底都不會回來的。』

『因為庫洛姆說你受傷了,被人偷襲,是嗎?』那個聲音微微冰冷的問,帶著些許憤怒,但那憤怒在自己耳中聽來卻相當溫柔,『為什麼沒有將那些人殺死,還放了他們。』

『你連這個都打聽到了啊……』

 

手掌溫柔的碰觸額頭,那溫度真的非常溫暖,『關心你的事情,不好嗎?』

 

『我很高興,但是,也請你了解我吧。』我說,對著他那有些無奈的表情微笑,『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想成為那樣的黑手黨,我是不會變的,所以請你一直陪在這樣我的身邊吧。』

 

『這裡是黑手黨,這樣下去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死。』

『那麼,我死的時候,骸就也離開彭哥列吧,到時候不需要繼續待在這種地方了。』

 

『蠢死了,說這種無聊的話。』

 

『……我是說真的,呵。』發自內心這麼想,如果自己不在的話絕對不想把骸束縛在這他所討厭的黑手黨中,更不想看見他去成為其他人的守護者,『我無法想像能夠毫無感情的去殺害他人的那種生活,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變成那樣啊。』

 

真的不想要變成那樣。

不想看見可以無情的殺害他人的自己,面對鏡子,突然不曉得裡面的人是誰。

不被他人需要也沒關係,心底想著如果能夠只為自己而活的話也許還可以支撐下去,存著一絲僥倖,只是,最近卻漸漸無法不去注意到這殘酷的事實……

 

那就是,連我自己也不需要如今存在於此的這個人。

這並不是我。

 

 

 

 

 

他在酒吧的深處找到了那兩個人,那寬大的背影令他懷念,是他想要接近卻已經無法接近的存在。其中一人和往常一樣趴在桌子上已經喝得不省人事,另一個人則是坐在那裡安靜的擦拭著佩劍,直到聽見了後方的皮鞋聲音接近後才抬起頭來。

 

「你怎麼這個時間在這裡?」

「你們才是,到處都找不到你們就想說也許在這兒…隼人又醉了嗎?」他伸出手輕輕碰觸獄寺的頭髮,那動作非常溫柔,「如果是從昨天晚上喝到現在,這樣下去身體都要搞壞了。」

 

「是啊,但是我說什麼也沒用,也只能負責善後了。」山本聳聳肩,抬頭對著他溫柔一笑,「因為只有你說的話他才會聽。」

 

「……但我已經…」

 

「好像好久沒見了,阿綱。」山本這時候對著他說,綱吉愣了一下,說是好久不見什麼的,確實如此,但『澤田綱吉』應該昨天才和他們見過面的。

 

「武,你到底……」

「我們跟著你這麼久了,真的認為我們看不出來嗎?」

「那麼……」

 

「否則獄寺他也不會每天還是像這樣喝到天亮了,雖然他也很想說服自己那個人就是你,所以才什麼也沒說,但是這傢伙真的沒辦法呢,沒有阿綱的話就不行,老是這副樣子。」山本無奈的輕嘆,然後看了一眼綱吉,「我以為你會突然從我們身邊消失是需要休息一下。」

 

「我還以為你們厭惡我了,所以會很高興見到那樣的『澤田綱吉』,我想錯了嗎?」

「阿綱……」山本皺起眉頭,不曉得為什麼綱吉會這麼想。

 

「不,不用告訴我答案,我只是來謝謝你們幫我救出了庫洛姆,然後還有很多事情想要道歉。」

 

「阿綱…我以為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夠一起分擔的,在你痛苦的時候本來應該無論如何都要在你身邊保護你,」山本一邊說著一邊露出苦澀的笑容,他低下頭時手卻微微顫抖著,「那個時候…怎麼樣都找不到你,所有人都派出去了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這絕對不是找藉口,但是真的抱歉,背叛了你的期待,還讓你碰到那樣的事情……」

 

有時候山本會想,如果他們可以更早一點救出綱吉的話事情會不會完全不同,那麼綱吉就會繼續微笑著,他們也不會因此失去綱吉的信賴,綱吉不會感覺離他們這麼遙遠。

 

但那雙手輕輕的碰觸上山本的背,就彷彿和以前一樣,然後綱吉將頭輕輕靠在山本的頭髮上,山本感覺綱吉很久都沒有這樣接近他們了,連肢體的碰觸也漸漸減少,不讓他們看見真正的表情,也不說心底的話,他們變得無法看透彼此的想法,忘記了曾經相處的方式。

 

「……我才是,對你們做了過分的事情,對不起。」

留下那句話,阿綱的手離開了山本的身體,山本抬頭看著對方微笑的臉龐突然覺得有一種很難受的感情,彷彿眼前的人隨時都會消失,綱吉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離別般的哀傷。

那神情拒絕著他人詢問,讓山本無法問出口來。

 

「要隼人別天天喝酒了,就像香菸那樣一起戒掉更好。」綱吉說,然後他將一封信封交給了山本,「這個,可以早上里包恩起床後再交給他嗎?我如果現在這個時間去打擾他的話,會被他狠狠痛罵的,所以只能夠拜託你們。」

 

「為什麼不天亮後自己拿給他呢?」

「就拜託你了。」綱吉說,卻沒有回答山本的疑問,然後他有點擔心的看了一眼獄寺後便轉身離去了,那個身影看起來異常的寂寞。

 

山本不確定自己該怎麼行動,但他的腳卻無法動彈。

綱吉還是和之前一樣不願意告訴他們任何事情,雖然嘴上說著並不責怪他們,但是卻已經不再和以前那樣無條件的信任他們這些伙伴,這並不是任何人的錯,當時的狀況誰也無法挽回,也沒人能夠預料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但如今那雙眼睛中沒有任何人存在,只剩下空洞以及空虛,經過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依然誰也無法進入綱吉的內心。

 

山本手中捏著那個信封,他總有不好的預感,因此咬緊了下唇。

 

 

 

 

 

 

 

 

 

 

里包恩看完那封信後表情變得沉重,卻並不驚訝,他的雙眼慢慢闔上嘆了一口氣。

然後抬起頭看向在場有些緊張的獄寺和山本,他們兩個誰也沒有事先讀那封信,所以對於首領在信中講了什麼有些在意,看到里包恩的表情後就更加不安了,山本忍不住想當他察覺到綱吉的態度有些奇怪的那個時候或許就該阻止對方離開,或者,他應該別管什麼黑手黨的規則,也別管信中是否是機密,先看了這封信再說。

 

「那傢伙去北義大利了,恐怕是要去把一切給解決掉。」

 

「解決…這麼說,已經知道是誰主謀並殺害夫人了嗎?」獄寺往前踏一步,對於始終沒有被告知這件事情他有些受到打擊,「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不先告訴我們,首領他一個人去了?怎麼能夠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本來這件事情我想還需要將詳細的情報調查清楚才報告首領,但看來他先從別人那裡知道了。」里包恩皺起眉頭,居然連這種計畫也沒有事先告知就這麼留下一封信離開,看起來綱吉是真的想要獨自解決,雖然里包恩也不是不了解綱吉的心情,「現在追過去估計也追不上。」

 

「里包恩,難道就這樣讓阿綱一個人去嗎?那裡是北義大利的地盤,太危險了。」山本握緊了手中的劍,「我們應該馬上派人追過去,就算只是後援……」

 

「然後呢?像這樣大批人踏到別的黑手黨的地盤上,你以為其他北義大利家族的人不會有意見嗎?」里包恩低哼一聲,嘲笑他們不成熟的想法,「就算我們挑明了我們是明正言順要復仇,但對於其他家族而言我們的進入也是一種威脅,不可能讓我們輕易的行動。」

 

「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獄寺大吼,他也知道里包恩說的事情,可是讓綱吉單獨前往實在風險太過巨大,「我已經無法忍受…再有誰受傷了,十代首領他再怎麼樣也不應該這樣獨斷…」

 

「我也不是不懂你著急的心情,可是這麼做說不定是最好的。」里包恩緩緩的說,綱吉一方面是不願意他們加入他個人的復仇行動中,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若被北義大利的家族阻擋而使得恩利柯發覺彭哥列已經開始行動,說不定就會帶著人質逃走,這麼一來就更難救到京子。

 

有人質在對方手上,令救援行動變得困難,也更需要冒險,所以那個傢伙才會不告而別。

他肯定不想要重複犯下和當初同樣的錯誤。

 

「…阿綱他…到底想要怎麼做,你知道嗎?」山本問,里包恩卻沒有回答。

 

「不管他要怎麼做,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必須先辦,這也是首領的命令。」他這時候把那封信壓在桌面上,抬起頭來,眼神一瞬間變得冰冷,「去把六道骸帶過來吧,如果他不願意過來的話把他綁來也無所謂。」

 

 

 

 

 

 

 

 

 

骸碰到獄寺和山本兩個人的時候只覺得他們的態度有些怪異,空氣中帶著清晰的敵意。

骸忍不住往前踏出一步將剛好在身邊的庫洛姆擋在身後。雖說平時也不是感情多好的同伴,但也不曾用如此冷酷的眼神看待他,那怪異的態度令骸忍不住警戒起來,本想著一早上醒來時沒有見到澤田綱吉的身影,所以便去找庫洛姆,想著綱吉也許會去探望那女孩,結果卻撲了個空,反而碰到了眼前這兩個人。

 

山本和獄寺身後的部下們是他們的直屬部隊,那陣仗看來一點也不像是要來談事情而已,就連庫洛姆也感受到這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而有點憂慮。

 

「六道骸,遵照首領的命令,請跟我們來一趟。」

 

「那個傢伙有什麼事情想說叫我去就是了,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迎接嗎?還真是殺氣騰騰。」骸冷笑一聲,然後讓庫洛姆離他遠一些,「如果我說不呢?」

 

「那麼,就不要怪我們。」山本說,他已經按上腰前的劍,那一瞬間便能夠感覺到山本的認真,骸很清楚他一個人是無法對付兩個守護者的,即使有幻術可做為隱藏行跡的方式,但守護者們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幻術不會有太大的效果。

 

最終骸放棄了抵抗,舉起雙手,「我知道了。」

 

骸被一路帶到顧問室,庫洛姆也跟在後面,還想著澤田綱吉又有什麼事情要找他,但那扇門打開後卻只有里包恩在裡頭等著。

看骸被帶進來時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模樣,里包恩就忍不住想笑這個男人始終如此遲鈍,說不定,在這個家族中最不了解彼此的人就是他們兩個人。

 

永遠都不會明白,卻又那麼的…難以切割。

明明知道這樣下去是會受傷的,卻總喜歡糾纏在一起,實在很麻煩。

 

「說要把我帶到這裡來的那個人,不在這裡嗎?」骸四處看了一圈,這房間裡頭倒是有很多其他部下,彷彿是要準備戰鬥一樣的態勢,讓他感到有些怪異。

 

「首領現在不在家族中。」里包恩回答,從座位上站起來並讓部下們退開一點,「但總之,首領離開前的命令是要把你先監禁起來,審判你犯下的罪刑,事實上你犯下的事情都已經足夠讓你死上兩三遍了。」

 

「審判?」骸瞇起眼,事到如今這個男人又在說什麼,「你說那個傢伙離開家族…上哪裡去了?」

 

「不管他去哪裡,這確實是他的命令,」手中攤開了一封指令書,上頭有著死氣印,這是信封中一起留給里包恩的東西,「罪名你應該很清楚,從兩年前的事情開始算起,擅自行動使彭哥列陷入不利,危及同伴、知情不報,以及利用幻術意圖控制首領,操縱彭哥列——我想也不需要我再說下去了吧,你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等、等等,里包恩先生,」庫洛姆這時候站出來擋在骸的面前,「骸大人他並不是故意的,兩年前的事情並不是……骸大人他……」

 

「庫洛姆,這件事情和妳無關,就算兩年前的事情是無心的,但控制首領的事情卻是真的吧。」

「什、什麼…控制首領……這種事……」庫洛姆無助的望向骸,骸臉上勾勒出的冰冷笑容讓她的希望落空了,不禁微微發抖,不敢相信骸真的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然後呢?到了現在才要殺死我嗎?得到情報就打算滅口,真像是黑手黨的作風呢。」

 

「可以的話我是想這麼做,但總之我打算先限制你的行動。」里包恩揮了揮手,獄寺和山本看了彼此一眼,他們也沒有太多猶豫,山本拔出了劍割在骸的脖子上,而獄寺則是用槍指著對方的頭,「你先安靜的待在牢房中一段時間吧,等我想好要怎麼處置你。」

 

「你們以為這樣真的可以限制我嗎?」骸淡淡的說,露出一抹淺笑。

 

「不管可不可以,首領的意思就是要你接受應有的懲罰,不管之後是不是要你死,從此刻起你已經不是彭哥列的人了。」里包恩走上前去,然後從骸的手指上將他的霧之指環拔了起來,骸在那一瞬間露出了些許憤怒的神色,就像是不願意把指環交出去,「指環我會交給其他值得信賴的人。」

 

部下們將毫無反抗的骸的雙手綑在身後,或許是並不覺得這麼做會對自己有任何威脅,骸看來一點也不在意。但就在里包恩要讓人帶骸離開的時候,他突然轉過頭。

 

「那個人呢?那個要把我關起來的傢伙去了哪裡?你還沒有告訴我。」

里包恩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有些不甘願的開口,「……那個地方只有你知道,不是嗎?」

 

聽了里包恩說的那句話後骸微微瞪大了眼,綱吉去的地方恐怕就是關著笹川京子的飯店,因為那個地點除了庫洛姆知道以外,他只告訴了綱吉ㄧ個人。

 

「他一個人跑去北義大利?而你讓他這麼做了?」

 

「沒什麼讓不讓他這麼做了,他自己跑不見的,還讓人留下這封信。」里包恩瞪著骸,顯得非常冷酷無情,「你早該料到如果你告訴他關於那件事情,他就一定會一個人過去,難道你連這種事情都無法判斷嗎?你到底知不知道澤田綱吉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但是,那個傢伙自己去的話肯定是會——」

骸就算不願意去想,他卻也很清楚,即使澤田綱吉再怎麼強大,他將要面對的是一個黑手黨家族,而且對方警戒著彭哥列長達數年,身邊的守備更不可能鬆懈,獨自去面對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送死,這是連小孩子都可以猜出來的下場。

 

「這不是家族的事,」里包恩壓低了帽子,淡淡的說,「首領信上說這是他個人的私事,要報仇的事情和彭哥列家族無關,既然不是家族的仇恨那麼家族的部隊也不會出動,何況現在出動也已經太晚了,我們不可能追上他,說不定還可能讓敵人提高警戒。」

 

骸聽著里包恩的說法,忍不住低笑出聲,帶著深深的嘲諷。

「然後你就這樣放著他不管?他可是自從澤田奈奈死後就一直保持那個狀態到現在的人,你居然讓他一個人行動……他會死的,不,他其實就是想要去送死吧。」

 

「那不也是你造成的?」里包恩反問,看骸閉上嘴,終於眼前的這個男人也露出了一絲緊張的表情,看來一聽到綱吉獨自一人前往後就連骸也無法繼續保持平靜,「反正,首領若是死了還可以再選。」里包恩說,儘管他不覺得守護者們還有他可以忍受再去追隨另一個首領。

 

「但澤田綱吉…只有那傢伙——」骸不曉得自己要說什麼,就算首領可以再選出來好了,澤田綱吉卻只有一個,即便自己不去關心那想送死的傢伙,里包恩、獄寺或者山本這些人為何可以如此輕易的放棄?難道這些人是在試探他嗎?

 

「澤田綱吉已經死了,不是嗎?」里包恩說,諷刺的笑出來,「你不是也和他一樣這麼想的嗎?」

 

骸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有些困惑的望著里包恩,同時對於自己到底怎麼想的也產生了疑惑。

明明那個人會變得怎麼樣都不關自己的事情,對他而言,他所深愛的人早已經不存在了,不管澤田奈奈的仇恨有沒有了結,那個傢伙肯定都不會回來,也不會再次對著自己微笑,他們大概一輩子都會這樣帶著內心的疙瘩,沒辦法坦然的面對彼此吧。

 

而且,對於現在的綱吉而言,說不定死去還比較輕鬆一些。

 

『我無法想像能夠毫無感情的去殺害他人的那種生活,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變成那樣啊。』

『我死的時候,骸就也離開彭哥列吧,到時候不需要繼續待在這種地方了。』

 

突然想起曾經綱吉說過的話,說著不會變的那個人如今回想起來讓骸忍不住想大笑,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要那麼說了,就是因為說了那樣的話,那玩笑話才會成真。

 

「現在,是在趕我走嗎?」

 

自己又有什麼好緊張的?當初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如果那傢伙『死了』就離開彭哥列,反正同伴或者家族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但是此刻自己心中產生的這份感情,又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一想起那傢伙獨自一個人跑到北義大利去也許會遭遇的事情,也許連那個冷酷無情的人也會就此消失無蹤,會和『澤田綱吉』一樣從自己的世界離去,胸口深處便狠狠的刺痛起來。

 

里包恩讓獄寺和山本帶骸離開了。

然後他在位置上坐下,有些疲倦的重新將壓在桌上的那封信翻開來,看著上面的字句,這是讀起來一點也不舒服的一封信,令他想起很多事情,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無力,但能夠做的他都做了。

如果這麼做骸依然無動於衷,他也懶得再去做什麼努力,因為事實是他相當的失望。

對於綱吉,以及很多事情。

 

信中說明了綱吉打算要去的地方,也說了要他們不要派人,原因就如同里包恩所解釋的那樣,害怕會驚動北義大利的其他家族,也連帶著讓恩利柯產生警惕,到時候就誰也救不回來。

然而這些都很合理,只是在信的最後卻是這樣。

 

『找個理由讓骸離開家族吧,他不是應該留在黑手黨的人。』

『本想親自跟你說明這些,但若是你的話一定會發現我的想法而阻止我吧,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我曾經努力嘗試過想回到你們身邊,因為還有骸的事情,以及很多事情還沒跟你們說,但是…』

 

對不起。

 

里包恩用帽子蓋住臉,往後倒在椅子上。

 

「說什麼呢……你根本就沒有努力過吧,連一點都沒有,至少不是為了我們。」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沒想過有一天他竟會產生這樣懊悔的心情,「你心中全部都是那個傢伙的事情,我多麼憎恨這個事實,卻又因為你的關係,讓我無法就這樣下手殺了他。」

 

 

 

 

 

 

 

 

 

 

 

 

 

 

靜靜的待在角落,他進飯店訂了一個房間,裝作普通的遊客,這裡的客人進進出出的也有不少旅客在,而他也盡量讓自己和外國前來遊玩的旅客沒有什麼差異。不同的是他的口袋中揣著一把槍,而手套藏在了衣服裡,他的心情意外的平靜,想起每次出任務都忐忑不安,如今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就連準備要做的事情他也沒任何想法。

 

他站在陽台外觀察著進出某個房間的人們,一邊點燃一根香菸,他一點也不喜歡菸味,卻很喜歡獄寺身上的氣味,獄寺放在自己房間的菸沒想到會有一天派上用場,他忍不住無奈的輕笑。

 

這時幾個穿著不太像旅客的男人從那個房間緩緩走出來,到了陽台,看起來也是來休息一下抽根菸的,大概是在黑手黨中待久了,誰是黑手黨一眼就能瞧出來。他們幾個人談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話題,卻讓人隱約聽見了類似『梅第奇』的字眼。

 

「其實那個日本女人,還挺漂亮的。」

「可別隨便出手,會要你命的,上面交代了那是重要的保管物,你的手腳會被剁下來。」

「哈哈哈,是太久沒碰女人了吧,沒辦法,BOSS這些日子都躲在這裡,怕彭哥列像怕什麼一樣,我們就跟著遭殃了,真想快點回去啊……」

 

「混張傢伙,想死嗎,還有其他人在,別隨便亂說話。」

「白癡,誰也不會注意的。」

 

事實是,那些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若不是刻意去聽的話肯定不會知道他們說些什麼。

他這時候將菸給踩了,隨後又拿起一根新的菸,然後自然的朝他們走過去。

 

「不好意思,可以借個火嗎?」柔和的問,那些人雖然不想搭理看來像旅客的他,但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沒說什麼,其中一人拿出了打火機。

 

當他靠近到那些人的身邊,微微抬起頭上前去點菸。

然後下一秒,發出了某種聲響,身邊這些壯碩的男子突然眼睛一翻往後倒了下去,無聲無息的,從他們的腹部流出了鮮血。

 

他從懷中將手槍拿出來,把用來減小聲音並沾上了灼燒痕跡的外套蓋在他們臉上,這些人已經死了,被他所殺,他卻沒有那種實感,只要一想起他們所做的事情自己似乎也能夠變得冷酷起來。

 

從他們某個人的身上搜出了鑰匙,他的腳並沒有絲毫停留的踩過地板上已經靜止不動的手,靜靜關上了陽台的門,幸好這個時間並沒有其他人,否則就會更加麻煩。

 

「京子……」溫柔的低語,卻和他那冰冷的表情一點也不相符。

 

來到那扇房門前面,用鑰匙順利的開啟了門,裡面傳來些許緊張的響聲。

當他進到裡面時,坐在沙發上的女孩馬上警戒的抬起頭看他,本來有些不知所措的臉龐在確認了他的臉之後轉變為濃濃的喜悅與不可置信,眼淚從她的眼睛中滑下,用手遮住了雙唇壓抑著哭泣的聲音。

 

綱吉也很高興真的在這裡找到她了,他花了許多時間打聽對方的房間,整整號了一天才找到這裡,沒想到這比想像中更加的順利,也許是因為梅第奇家族如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彭哥列針對背叛者的行動上,而不知道他們這麼快就盯上了人質的位置。

 

「京子!!」

沙啞的聲音從嗓子深處迸出,綱吉露出了許久以來第一個安心的笑容。

「阿綱!」京子馬上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綱吉,「阿綱!真的是你嗎?」綱吉也溫柔的碰觸她的背,感覺到那纖瘦的身體強烈顫抖著,非常害怕。

 

「已經沒事了,對不起,來晚了。」

京子搖搖頭,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在綱吉的肩上低聲地哭泣,綱吉可以感覺到溫熱的淚水。

 

「妳沒事嗎?那些人有對妳做什麼嗎?」

「沒有…那個人…有個人交代他們不能夠碰我,所以……但是,我好害怕,我以為沒有人來找我,都過了那麼久的時間,哥哥也沒有來找我……」京子掩面流淚,她待在這裡日復一日等待著誰來幫助她,自己也想過很多方法逃走,卻都以失敗告終,每天的時間都無比的漫長,害怕自己會不會被殺,又或者會不會受到殘忍的對待。

 

手指輕輕抹去京子臉頰的淚水,綱吉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如果我能夠更早一點來就好了,都是因為我的關係,但從今以後不會再讓妳碰到這樣的事情了。」綱吉抱住對方,但他們卻也沒有時間享受許久的重逢,「京子,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我帶妳從這裡離開,抓緊我。」

 

京子點點頭,綱吉就馬上戴上準備好的手套,然後點燃了火焰。

進入死氣模式之後便抱起京子,面對著被鐵桿牢牢鎖起來的強化玻璃,綱吉從手中放射出火焰的瞬間就全部炸裂消失,並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強光之下綱吉用手臂牢牢的固定住京子的身體,壓住她的頭保護她的安全,然後在其他聽見聲音的人趕到以前他就已經飛了出去。

 

「那、那個…阿綱,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裡?這裡…是米蘭對吧?」

「不用擔心,」綱吉回答,「我會將妳交給值得信賴的人,他會帶妳安全的回去。」

「那阿綱呢?不一起回去嗎?」聽出了綱吉話語中隱藏的暗示,但綱吉卻沒有回答她。

 

不久之後,京子就知道綱吉所說的值得信賴的人是誰,雖然只有隻身一人卻是最值得相信的對象,當對方遠遠的看到綱吉的火焰時就匆匆的從車子裡跑出來,等在那裏,而綱吉也安全著地把京子放下,火焰熄滅的同時溫柔的將身上的外套披在京子的身上。

 

「阿綱。」澤田家光一臉困惑的望著突然帶著京子出現的綱吉,「你突然說有重要的事情拜託我……就是指京子的事情嗎?她怎麼會跑來這種地方?難道——」

 

家光會在這裡只是接到了綱吉的一通電話,很突然的要他來馬上到米蘭附近,約在大教堂的旁邊,至於要做什麼綱吉卻一個字也沒提就掛斷了電話。家光那個時候正好前來波隆那附近探視生病的九代首領,所以在一個星期前就從日本飛到北義大利,當他接到綱吉的電話後就算不曉得對方打算做什麼,也還是在指定的時間出現,卻看見綱吉帶著意想不到的人一起過來。

 

仔細看了看京子的模樣,大致可以猜想到她碰上什麼事情,與彭哥列牽扯上關係總是很容易陷入這樣的狀況,家光忍不住有些同情京子的遭遇,同時也令他回想起某些不願意想起的記憶以及悔恨的感情。

 

「這說來話長,總之京子想先拜託爸爸帶她回到安全的地方去,你們先回彭哥列吧。」

「什……阿綱,你也不把事情講清楚,這到底是……」

「我現在能夠拜託的只有爸爸了,對不起,請你什麼都不要問。」綱吉說,然後將京子的手交到了家光的手上,他簡短的說,「我還有其他的事情必須要先離開。」

 

「許久一次見面你就這麼問候的嗎?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而且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回去?難道是那件事情?我不是早就說過了那並不是你的——」家光拉住綱吉的手不願意放開,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綱吉,對方也不肯回日本見他一面,好像在逃避他似的,明明說過奈奈的死並不是因為他的關係,但綱吉就是聽不進去。

 

「抱歉。」綱吉垂下眼,表情有些難受的說,然後甩開了對方的手。

「阿綱!!你這臭小子,給我回來!!」

 

但沒有等家光喊他,綱吉的火焰一瞬間發出刺眼的光芒,下一秒鐘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無蹤,而家光只能夠遠遠目送那快速飛離的背影緊緊皺起眉頭。看著身旁低聲哭泣著的京子,他也無法去追綱吉,他知道必須快點送京子離開,但他總覺得未來自己肯定會後悔沒能追上去。

 

從那一天開始,也是奈奈死去的那一天以後,綱吉的臉上再也沒有顯露出過去的笑容,再也沒有聽見他高興地聊起家族同伴的事情,就好像綱吉的生活中不再存在任何值得高興的事情。

 

失去了所愛的女人的同時,家光常會覺得自己是不是也失去了他重要的兒子。

只是做為父母,他總是不願意那樣想。

 

 

 

 

tbc

作者廢話:

希望大家不要太痛苦啦....雖然我自己寫得都很痛苦。

但這篇應該還好?還只是個過渡時期。

我想最不願意接受現在的自己的大概是綱吉本身,但失去了自己的認同感,其實也會感覺到其他人彷彿不需要自己。

這也是這篇的標題,雖然他真的努力過,但我想他怎麼樣還是很難去接受這樣的自己吧。

而對其他同伴來說,要他們去接受綱吉說曾經努力這樣的話,我想他們也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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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骸綱 6927 家教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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