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Harry走到往常他在圖書館中待著的位置後，心煩意亂地翻開了他的黑魔法防禦術作業，Quirrell教授要他們寫一篇關於對付食人妖的心得總結，他不得不離開史萊哲林的交誼廳，只為了避開那些充滿好奇的視線，享受一個人的時間。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幾天裡頭發生了什麼事，史萊哲林中也只有少部分參與聚會的人知道發現密室的消息，但史萊哲林的學生們擅於觀察，某些曾經跟Prewett交往甚密的高年級生突然積極和Harry拉近關係，任誰都能夠看出其中發生了某些事情，尤其是Prewett最好的朋友Hammer和Burke兩人突然和Prewett保持距離，那是最明顯的變化，不少人對此議論紛紛，想知道他們之間的友誼出現了什麼裂痕，光是Harry聽見的傳聞就有至少三種版本。

 

Harry比誰都清楚，如今這奇怪的狀態是因為Hammer在聚會上的一番話，肯定透過某些人的嘴傳到Prewett耳中，即便後來Harry領著Prewett前往密室探查一番，Prewett看待Harry的眼神仍然帶著懷疑，彷彿無法理解為什麼找到密室的人會是Harry。

就算Harry並不希望造成這種彆扭的氛圍，也不想跟誰爭搶地位，但自從他讓Nagini現身後，團體中的成員們開始分成兩派，一些人仍然認為Prewett該繼續領導他們，其他人則不這麼想，他們覺得經歷上次被Dumbledore揪住的意外後，Prewett在黑魔王面前早已成了失敗者，他們應該替換一個領導者，最好是見過黑魔王的人。

 

對Harry來說，這是麻煩的開始，他從沒想過要應付Prewett身邊那些人的敵意，更沒有想過要接納某些人擅自想將他推崇為下一個黑魔王寵兒的意見，不管Draco怎麼慫恿他，他都不為所動。

 

他甚至還沒法打從心底尊敬地喊黑魔王為『主人』，他在這些崇敬者之間格格不入，又怎麼可能成為領導他們的人？何況一個平凡的四年級生，根本沒有那群人想像中暗藏著厲害的黑魔法，Harry擔心當那些人發現他有多平庸後就會大失所望。

 

當他思考著這些雜亂的想法，某個聲響引他抬起頭，他看見一道熟悉的目光正瞪著他，但隨即對方的身影迅速轉身離開圖書館，Harry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如此反應，但他馬上推開椅子追上去，圖書館的Pince夫人喊著要他別在圖書館追逐，但Harry充耳不聞，剛跑出圖書館就追上對方。

 

｢Hermione，停下，妳聽我解釋！｣

 

當Harry沒頭沒腦拋出一句話，Hermione總算停下腳步，轉頭冷冷回應，｢我不覺得有什麼好解釋的。｣

 

｢不，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Longbottom的意外……｣Harry的喉嚨有些乾澀，他的內心確實有少許對於此事的愧疚，並想解釋那並非自己的意圖，｢我真的沒想過會讓他住進醫護室，我以為他很快就能夠解開咒語，自己回去宿舍。｣

 

｢但你們確實對他施咒，我不認為那只是個意外，你敢說那不是你造成的傷口？｣

 

｢我、我是有撞飛他，但那是因為Longbottom擋在我們前面，我警告過他——｣

 

｢你警告過他？你警告過？｣Hermione的聲音咄咄逼人，那瞪大的棕色眼睛讓Harry講不出話來，｢你們在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聽見你們打算要傷人，所以才勇敢擋在你們面前，想要阻止你們做那些邪惡的事情。｣

 

｢我們沒有像他想的那樣，他也沒有妳想的那麼高尚，全是他自己胡亂猜測。｣

 

｢誰知道呢？｣Hermione瞇起雙眼，她看Harry的方式與以前不同了，眼神充滿了審視，｢Harry，為什麼要跟那些人…Draco Malfoy和Blaise Zabini在一起？他們都是可惡的渾蛋，做些欺負別人的惡劣行為，你也看到了，只要一得空他們就喜歡針對Neville、捉弄他、嘲笑他，而你覺得他們做得很對？｣

 

｢我不是…我沒有…｣

 

｢你是沒有做，但你縱容你的『好朋友』做那些事情，代表你覺得他們做的完全正確，沒什麼大不了，不是嗎？｣Hermione嚴厲的話語讓Harry啞口無言，他確實是沒有做過欺負Neville的事情，但他也不像剛剛入學時那樣會仗義執言，因為經過了幾個學期後他明白到自己如果那麼做了，會讓史萊哲林的人覺得他很怪，然後質疑他、排斥他，他好不容易在學院中找到一席之地，不想因為幫助Longbottom而失去。

 

｢我從不希望發生這些，我很抱歉讓Longbottom受傷，所以我才想跟妳解釋。｣

 

｢為什麼要跟我解釋？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你應該親自跟Neville道歉，你肯定也動手了，然後把他扔在葛來分多塔外，讓他自生自滅，你沒想過他會滾下樓梯，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就在那個夜晚過後的第三天，Harry才聽見Longbottom的消息，原來Longbottom那晚在半解除全身鎖咒後，在驚慌與掙扎之間滾下樓梯，幸好他並不是全身都不能動彈，所以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但還是住進醫護室躺了幾天。醒來的Longbottom完全沒有記憶，不知道是誰對他做這些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跑出宿舍，因此這次事件就這樣不了了之，沒有教授問起責任。

 

｢如果不是Ron告訴我，Neville在前一天就懷疑你們要做些邪惡的事情，我也不會知道是你們，你怎麼可以……｣

 

｢我告訴他不要多管閒事，但他完全誤會了，試圖攻擊我們。｣

 

｢所以你現在打算告訴我，你們會那麼做是因為Neville先對你們動手？｣Hermione挑眉，她認為Neville根本不可能先動手，平日的Neville性格溫和又懦弱，怕極了Malfoy這些人，｢我怎麼可能相信？｣

 

｢但那是真的！｣

Harry還想再解釋些什麼，卻有另外一個人跑過來擋在Hermione面前，不客氣地推開了Harry，Harry生氣地瞪著對方。

 

｢嘿，Potter。｣Ron Weasley一臉不歡迎地看著他，眼神充滿挑釁，｢不要再煩Hermione，去跟你那些小夥伴一起玩不就好了？反正那群人都很聽你的話，你不是他們的老大嗎？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該去管住他們，叫他們安分待著不要動些惡毒的想法啊。｣

 

｢什麼？｣Harry很震驚，他不曉得Weasley怎麼會那麼覺得，覺得他能管住Draco或其他史萊哲林，｢Weasley，這不關你的事，我在跟Hermione說話。｣

 

｢這當然關我的事啦，Hermione不想跟你說話，你也少來煩我們！｣

 

｢你…！｣Harry氣得狠瞪對方，但Weasley一把拉走Hermione，Hermione只是回看Harry一眼後轉身跟著Weasley一同離開。

 

Hermione離去的身影讓Harry有種被冤枉的不悅，他確實不是先動手的。

Longbottom什麼也不記得，Weasley和Hermione都是根據後來發生的事情猜測過程，認為是他們欺負Longbottom，確實他們做得有點粗糙，沒有料想到Longbottom會自己掙脫並滾到樓梯下而受傷，但他自認這件事情遠不像Hermione認為的那樣惡劣。

 

為什麼Hermione不能理解？

他從來沒有想傷害Longbottom，那是Longbottom自找的，Longbottom不聽勸告乖乖回去，擅自誤會他們，所以才發生那些事情……

明明一直將她當成好朋友，也不介意她老是說自己朋友的壞話……

不論之前種種，從圖書館追出來不就是想跟她解釋這一切嗎？

 

但仔細想想，他真的需要一個葛來分多的朋友，一個出身麻瓜的朋友？

 

Harry感覺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這學期他偶爾會犯這類毛病，當他思考一些事情時就會感覺到頭疼，腦內有些聲音會充斥他的思考，只有順從那些聲音後就會變得比較不疼，所以他也漸漸習慣，很快刺痛便消失了。

 

心中還滿滿是被誤會的挫折感，以及一絲對於Weasley、對Hermione的憤怒，他壓根不該來解釋的，他不需要去解釋他並沒有做錯的行為，他只是想要完成Riddle交代的事，而他找到消失的密室，這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他輕輕嘆了口氣，決定還是返回宿舍睡個覺，睡醒後也許一切都會好一些。

 

 

 

 

 

 

『…Harry、Harry…』

有個聲音在喊他，但Harry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聲音。

粗啞、低沉，帶著些許嘶鳴彷彿在黑夜中低語，像是樹葉摩擦的沙沙聲響，彷彿深淵中的惡魔竊竊私語，當Harry睜開眼想要搜索聲音的來源，卻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漆黑之中，看不清楚周圍的景色，只有一點微光照亮眼前的通道，但視野仍然模糊，也許是因為他並沒有掛著眼鏡。

 

『Harry，你總算聽見我的聲音…』那個聲音繼續說，Harry迷迷糊糊在對方的催促下邁步，他猜想這只是個夢境，『跟我來，我帶你去…我會讓你看……』

 

『我們要去哪裡？』

Harry忍不住問，他的思緒有點恍惚，努力想看清前方帶著他的身影，他努力瞇起雙眼並在僅有的光線中看見發出聲音的源頭，卻令他大吃一驚。

那條巨蛇好像比平常更大，她扭動著身軀爬在前方，Harry本來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他很快分辨出這可怕低沉的嗓音就來自於這條蛇。

 

『Nagini，為什麼我能聽見妳說的話？』

 

『因為你擁有它，那個…連結，他允許你透過他與我對話…短暫的…』Nagini毫無幫助的模糊解釋讓Harry更加迷惑，Harry停下腳步，不確定他該繼續往前，對方始終沒有告訴他要上哪兒去。

 

Harry感覺自己的雙腳如同生根般無法移動半分，他心中的本能正告訴他往前將會是危險的，他不該追逐這條恐怖的巨蛇，他不該踏入前方的領域。

 

『你在猶豫什麼？』當Harry不肯再前進的同時，那個熟悉而輕柔的聲音又在他身側響起，『這不會傷害你，Nagini不會讓你身陷危險，你可以相信我，你一直都相信我。』

 

『Tom？你在哪裡？』馬上聽出那聲音的Harry想要見自己思念的人一面，但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他還是身處一片漆黑之中，但他能感覺對方就在旁邊，非常近，就好像他們的身體緊緊貼著彼此，擁抱著對方，好像那聲音來自於他的腦內。

 

『你能聽見Nagini的聲音，是因為你透過我的耳朵來傾聽。』

 

『你可以辦到這種事情？』

 

『喔，只有你，Harry，沒有其他人可以與我如此契合。』那聲音輕笑，充滿寵愛與讚美，柔和得像隻蛇在耳邊輕柔吐息，『Nagini帶你去的地方不會讓你失望的，你總是喜歡驚喜，這次也會是一場有趣的冒險。』

 

『真的？』Harry問，令他原本有些擔憂的心情稍稍平復，『你希望我去？』

『當然，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由我帶你過去。』

『那你為什麼不現身呢？』

 

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Harry感受得到一絲溫柔的遺憾，『我想與你見面，我的愛，但有些事情讓我必須離開英國，』Harry聽見這句話後便有點沮喪，他確實有段時間沒能見到對方，就連在這種奇怪的狀態下能夠聽見男人的聲音，都令人感到高興，『我一直都想你，我的男孩，你必須知道這一點。』

 

『我知道，Tom，我也想你。』Harry回答，輕輕一笑。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腳步輕鬆了許多，他能夠動彈，也感覺不這麼危險了。

他看向還在前方等待的蛇，雖然不知道對方要帶他去哪兒，但他還是邁步跟上，他不曉得自己在黑暗的視野中跑了多久，但他心中毫無懷疑。

 

他發覺眼前的光線變得越來越刺眼，等他衝入那片光亮之中，瞬間所有的感官全都回到他身上，視覺、聽覺、嗅覺、觸覺湧回他的思緒，他總算能夠看見自己所在之處，就好像他從某個地方甦醒過來，而剛剛那一切全是場夢境。

 

汗水流過他的額頭，他聞到一股濕冷的空氣，手掌觸碰到冰冷的石地。

 

｢什麼？｣Harry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不在床上，手腳發軟地四處張望，視野中映入了高處掛著的旗幟，吃驚得闔不上嘴，｢不可能，我還在做夢嗎？｣

他曾經見過這旗幟，德姆蘭魔法學院的校徽正高高掛在梁柱之間，搖擺的火焰隱約照著長廊，投射下幾處陰森的黑影，周圍冰冷又真實的空氣包裹著只穿著一件睡袍的Harry，讓他凍得全身僵硬，這景色與他前一次走進這條長廊時一模一樣，但他無法理解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透過什麼方式被送到這個空間，他是怎麼避開了所有學校的學生與老師走到這裡，彷彿有人控制他的身體的感覺，讓他感到害怕。

 

寒冷的空氣沁入體內，他全身發抖。

那條大蛇還是在他前方爬行，但Harry聽不見她的聲音了，只聽到她微微焦躁的低鳴，彷彿在催促著他往前，但這對Harry來說簡直就是開玩笑，腦袋一片空白。

 

在長廊深處的大門為她敞開一條縫隙，Nagini鑽進去，Harry則在門外猶豫該不該進入，他知道這會通往哪裡，他還是覺得應該悄悄回去，但他對於怎麼離開這裡毫無頭緒，這次沒有人為他引路，他甚至不曉得自己是否會受歡迎。

 

就在他千頭萬緒的時刻，那扇門竟又敞開了一些，似乎在引誘他。

Harry盡量不發出聲響，一眼便看見站在壁爐前方的黑影，房間內沒有長桌，只有張舒適而寬敞的椅子，也不像長廊那般寒冷，彷彿身在另外一個世界。但眼前精緻的一切不足以吸引Harry，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擺在眼前瘦長高大的身影上，聽見Harry進入的聲響而微微側過臉，蒼白無血色的臉龐透著妖異的光芒，不知為什麼，Harry猜想也許自己習慣了，儘管才見過兩次卻如同他們已經熟悉了一段時間，Harry就是沒有把眼光挪開，不懂懼怕地直視那張臉。

 

｢先生…｣Harry輕聲說，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害怕，｢我無意打擾你，但我不曉得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擔心自己是個不速之客，希望對方不會質疑他為何如此無禮地闖入這個地方。

 

｢你沒有打擾我。｣冰冷的聲音中帶著敲擊Harry心臟的威嚴，｢我正期待你來。｣

 

｢我不知道我怎麼…我一醒來……｣

 

｢我呼喚Nagini回到我身邊，｣那條蛇正繞過Voldemort的長袍下襬，發出輕柔嘶聲，｢你跟著Nagini一同到來是個令人喜悅的意外，Harry，我很想知道自從我們見面後，你的想法是否有所變化。｣

 

Harry不知所措，這狀況彷彿全在Voldemort意料之中，而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回到霍格華茲，他有太多問題想問，反而變得什麼也問不出口。

 

｢別在門口待著，你是我的貴客。｣Voldemort的魔杖指向寬敞舒適的椅子，無形的線牽動Harry往前，他按照指示坐入大椅中，他總覺得這原本應該是對方的座位，這樣輕率入座不知合適與否，但Voldemort的表情沒有任何不快。

 

｢先生，我們見面之後發生了一點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

 

｢喔，我已經聽聞了那場意外，Prewett本該小心注意那些盯上我們的蟲子，尤其當Dumbledore與鳳凰會正虎視眈眈試圖竊取我們的秘密，在這麼重要的時期，他卻因為得意忘形而差點將所有努力毀於一旦，沒能提早準備，也沒能看管蠢蠢欲動的人心，讓告密者混入──是我看錯了人。｣Voldemort緩緩說話時仍然面對著壁爐中的火焰，暗紅的眼眸卻沒有因為火焰而變得溫暖，提到Dumbledore時的語氣甚至令Harry心底寒顫，｢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求你們定期聚會？為什麼我創建這個團體？｣

 

Harry搖搖頭，他確實不知道，希望這不會讓他看起來很蠢。

他可以明白Draco等人為什麼會崇敬Voldemort，面對這個男人時清楚意識到自己無法與之為敵，卻又看不清對方的心思，這份窒息感幾乎能壓垮大多數人的對抗意志。

但Harry發現比起想臣服的膽怯，他更充滿好奇，想知道對方可以帶給他多少所謂的奇蹟，是否他來到這一邊後，可以體驗到不同以往的人生。

 

｢數十年前，我曾經試圖獲得黑魔法防禦術的教職，卻被Dumbledore拒絕了，這對我來說是個恥辱的記憶，如果我能得到那個位置，或許我就能夠親自帶領你們，我能在霍格華茲獲得更多的支持與力量。｣Voldemort瞇起雙眼，修長的手指輕敲著魔杖，像在回憶往事，｢為了能得知霍格華茲內的消息，了解Dumbledore的動向以及他最在意的事情，我希望你們經常交換意見和情報，保持忠誠，你們扮演我的手足、我的眼睛，霍格華茲是Dumbledore最大的軟肋，是他唯一的弱點，只要召集更多擁有同樣理念的優秀年輕巫師幫助我們延續巫師高尚的價值，便能將現在的魔法社會導回正途。｣Voldemort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輕笑，｢瞧瞧我，都回憶起陳年往事了，我從沒跟其他人說過這些。｣

 

｢那為什麼跟我說呢？｣

 

｢Harry，你是否有時候會有一種感覺，此刻你所做的一切，不論那瘋狂與否或者只是件普通而無趣的小事，你彷彿在夢中曾經感受過同樣的空間、同樣的感覺……好像這是注定會發生，你早已預見…那讓你確信這是你想要的，無法逃避的。｣

 

Harry輕輕點頭，他相信這種感覺任何人都有過。

 

｢我也有，此時此刻就是我所期待的，當我看見你時我就知道，你與眾不同。｣

 

Harry緊握住拳頭，他感覺對方的聲音好像鑽入了自己的腦內，慢慢爬入胸口，讓人害怕的是他竟也有同樣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坐在這個地方與對方交談，是件無比自然的事情，它理當要發生，他想要碰觸那條誰都未曾跨越的邊界，更往前一步。

 

｢…聚會可以再恢復，Prewett已經定了下一次的時間，我們會更小心…｣

Harry解釋，不知道是不是內心的恐懼，或者他真的在意Voldemort的想法，他希望這能讓Voldemort對他們仍保有期待。

 

｢我知道，有人告訴我你前段時間做的很棒…多虧你，這些年我們在霍格華茲投入的心血才沒有白費。｣Voldemort彎起的薄唇吐露溫柔的讚美，讓Harry心臟狂跳，並看著對方慢慢走近，｢Nagini等同於我的分身，她引領你找到密室，只有你可以打開密室，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呃…我……｣

Harry感覺到房間內的火光似乎在微微搖動，彷彿某種不安的預兆，他看見對方如白色大蜘蛛般細長的手指朝他伸過來，他慌忙閉上眼睛。

冰涼的指尖輕輕抬起Harry的臉，強迫他往上看，當Harry對上那對細長的雙眼時，濃稠又漆黑的陰影在眼底混雜著冰冷的怒意，Harry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凍結了，他錯得離譜，他剛剛居然以為Voldemort對他很滿意，而他很安全。

 

｢雖然你很年輕，但我認為你是個有才華而且充滿勇氣的男孩，你能完成我希望你做的，也會做得比Prewett更讓我滿意吧。｣

 

｢先生…可是我…｣

Harry幾乎猜到對方在指什麼事情，但為什麼Voldemort會知道？

他們在那兒談話的內容應該是秘密，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才是……

是Nagini？或者還有其他人向Voldemort通風報信？

 

｢多少人想要這份榮耀，替我掌握權力，他們甚至不惜詆毀對方來爭取我的信任，當我聽見你拒絕取代Prewett，將我給予你的機會視而不見，｣Voldemort的指尖滑過Harry的下顎，微微刺痛著皮膚，Harry緊閉雙唇，恐懼讓那翠綠的雙眼看來更加脆弱、美麗，Voldemort殘忍地品嘗著男孩細小的顫抖，｢不可否認，我有點失望。｣

 

Harry全身無法控制，本來他就沒有完全坐進椅子之中，於是他就像是被全身鎖咒綑綁住一般滑下那張椅子，狼狽地跌坐在地上，而Voldemort冷冷望著他。

這讓Harry感覺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黑暗，他說不定再也無法得到對方的重視，因為他失去了一次重要的機會。

 

｢Harry，｣但隨即Voldemort稍稍俯身，手指觸碰Harry柔軟的黑髮，安撫他，｢我知道你覺得自己還不夠資格，但我不會看年齡來選擇我得力的僕從，只有那些最狡猾聰明的人才能為我效力。｣

 

｢不是，我沒有這麼想，但先生，Prewett只是做錯一次，或許可以再給他機會——｣

 

｢一次，也可能是致命的失敗，如果Dumbledore找出這背後與我的關聯，你和你的好友們還能夠繼續留在霍格華茲，只是被扣點分數？｣Voldemort的冷酷讓Harry感覺口乾舌燥，他知道自己不該繼續表達太多意見，｢我厭惡失敗，以及毫無自知之明的蠢貨，你認為你會做得比Prewett更差？｣Voldemort的話在Harry耳中聽起來更像是威脅，而他猜他沒有別的選擇，抬起頭仰望對方，腦袋輕輕晃了晃。

 

｢我相信你有敏銳的思考，能做出明智的決斷。｣突然Voldemort有別於前一刻的冰冷，輕輕嘆口氣，聲音也變得特別柔和，｢當然，我也理解你會懼怕我，我承認我的脾氣與耐心不算太好，而大多數的人見到我仍會懼怕與我對視，你沒有逃跑已經是很勇敢的表現。｣

 

Harry輕咬下唇，對方突如其來的寬恕讓Harry的心情起起伏伏如坐雲霄飛車一般膽戰心驚，卻又因為對方的溫柔而暗自鬆了口氣。

 

｢現在，你在想些什麼，Harry？｣

 

｢你其實沒有我當初想像中的那麼讓人害怕，先生。｣那句話讓Voldemort微微挑起眉，Harry擔憂這會讓對方覺得不受尊重，連忙想解釋清楚，幸好Voldemort很耐心地等待他完成那句話，｢我是說…外面有很多傳聞，但我認為你比他們說的好多了！｣

 

｢我很想知道你都聽見了什麼樣的傳聞。｣

 

｢呃，｣Harry感覺自尋死路，那些傳聞可不是什麼有趣的內容，｢很多人說你會殺死與你為敵的人，還有…你是個黑巫師，會使用邪惡的魔法…還有很多，諸如此類的。｣Harry瞧對方無動於衷，估計Voldemort聽這些話也早已聽膩，所以並不感到被冒犯。

 

｢既然如此，你不害怕嗎？你不覺得他們的傳聞也許有跡可循？｣

當然，Harry覺得傳聞中關於Voldemort對麻瓜的排斥、征服魔法世界的慾望、種種偏激的做法，也有其可信之處，但那些傳聞卻從沒有說過對方擁有如此強烈的感染力。

｢恐懼有時是好東西，它能教你迴避危險，讓你明智地做出選擇。｣Voldemort輕擺魔杖，那是允許Harry起身的暗示，Harry馬上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發現對方仍舊比自己高出了許多，他還是必須抬頭看Voldemort，｢選擇跟隨我，會對你有很大幫助。｣

 

｢比起對你感到恐懼，我更怕…我會讓你失望，先生，我不覺得自己會是個好僕從。｣

聽見那句話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Harry看見細長的紅眼中流轉過一道柔和的光芒，瞬間讓那本來令人渴望疏遠的五官不再冷酷，Harry隱隱覺得對方不討厭這說法。

 

｢你不必限縮自己的目標，你可以爬得更高，我厭惡有些人空有忠誠而沒能力，卻從來不討厭那些積極想往上爬的狡猾之人。｣

 

Harry不禁思考著對方的話，他與Voldemort對談的期間漸漸忘卻了莫名來到德姆蘭魔法學院的驚慌與不安，腦袋中所有憂心都消散一空，Voldemort讓他覺得他好像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去贏得獎賞。

 

｢今晚先回去吧，Harry，我相信這次你能做出讓我滿意的回答。｣

當Voldemort溫柔低語，手掌輕拍他的肩膀，Harry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溫暖充滿，高漲的某種情感湧入胸口，很接近喜悅，他完全明白對方深藏的期待，就好像他自然而然能夠明白對方的想法，從他腦內直接地傳達過來。

 

當Harry第二次醒過來，他已經回到自己的宿舍，在自己的床上。

Nagini仍然捲縮在床底下，但他絲毫沒有懷疑剛剛他與Voldemort見了面的事情，不管他們是透過什麼方式，他們確實見面並談話，而他的腦袋從未感覺如此清醒、舒暢，他完全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來回報Voldemort對他的期待。

 

 

 

 

 

 

 

｢主人，那男孩安然回到宿舍了，沒人察覺到這一切。｣

 

｢做得好，Barty，｣在房間中的男人看起來心情愉快，很久沒有見到主人露出如此舒心的表情，這讓Crouch明白到那個名叫Harry的男孩對主人而言絕對不簡單，｢他是我今夜最大的收穫，那麼自然接受了Horcrux的指引，『我們』是如此融洽。｣

 

那就好像他們天生具備連結一般，如此快速地產生了影響，卻又不傷害那男孩。

Horcrux往往類似於詛咒，尤其是像他這樣的黑巫師的靈魂，在其他人身上會產生更惡毒、負面的影響，摧毀心智、破壞身體也不無可能，但如今的Harry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強烈的排斥或身體衰弱，只有偶爾的頭疼，其餘時間則相安無事，讓他更深信他與Harry是絕佳的結合。

 

他偶而會想起，當初他在斜角巷碰見Harry並且為男孩買下魔杖時，Ollivander說他們的魔杖是出自同一隻鳳凰的尾羽，這讓他們的魔杖有了兄弟般的關係。

現在想來，這或許暗示著什麼，如今他深信不疑。

 

他的男孩還是天真又直率，不像個史萊哲林。

當他聽見他計畫的一切被Harry否決，那麼好的機會，一個完美而合襯的舞台，他給予Harry大好機會，竟然又被交回Prewett手上，像Prewett這樣的人不會輕易鬆開權力，這確實讓他相當不悅，對，特別令他…失望。

 

但即便是在面對Voldemort的狀況下，那雙綠眼也沒有閃爍過，充分表達了自身強烈的意見，然而Harry吐出的任何言語都不足以讓他生氣，要是換了其他人，早已經受折磨而退卻，誰不是匍匐在地請求原諒？這恐怕是自己偏頗的寵愛讓Harry有了可以如此膽大妄為的空間。

 

｢我的主人，如果他對您如此重要，您若隨時想見到他……｣

 

｢你要保護好這個秘密，不能讓Dumbledore知曉，除了你我不能有第三人知道Harry是怎麼出來的，我相信這遲早會派上大用場。｣Voldemort叮囑對方，Crouch是非常忠誠的僕人，會願意將Harry這樣重要的存在與對方分享，也是因為Crouch絕對不可能背叛他，Crouch潛伏在學校，同時也是為了監視Prewett和Snape。

 

｢我遵從您所有的吩咐，但請允許我說一句，那男孩恐怕鬥不過Prewett，Prewett畢竟領導他們一陣子了，為什麼主人您不直接給予指示，要讓Potter自己行動呢？｣

 

｢你會為了自己不想要的獎賞而努力嗎？｣

 

｢這……｣

 

｢只有那男孩自己爭取，才會覺得這一切都是他希望的。｣Voldemort輕聲說，那也是他一步一步引導Harry的意圖，｢只有自己親手摘取的果實才更甜美，不是嗎？｣正因為Harry會坦率相信『Tom Riddle』給予的幫助，再來只需要一點恐懼在背後輕輕一推，Harry就會自己往前，最終掉入深淵。

 

｢可您完全沒有給男孩下一步指示，他真的能滿足您的想法？｣

 

｢我認為，Harry不需要指示，｣Crouch不明白為什麼主人會如此深信不疑，但他也從未見過主人這樣醉心於某件事情，或許那睿智的雙眼中看見了他沒法看見的東西，從那男孩身上看見了某種價值，｢他總能做出讓我意外的事，你不明白，Barty，我可以感覺得到他和我之間特殊的連結。｣

 

｢我明白了，我會按主人的希望盡力幫助他。｣Crouch垂下頭跪在地面親吻Voldemort的長袍，爬起身，｢但我感覺Dumbledore正在試探學校中是否藏有我們的人，或許他已經產生懷疑。｣

 

｢那他可是猜對了。｣Voldemort諷刺地冷哼，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如果真到了無法挽救的狀況，就把『那傢伙』送給鳳凰會也無妨，畢竟他派不上太多用場，你只需要專注於你的任務並隱藏你的身分。｣

 

｢我的主人，｣Crouch滿是崇敬地露出笑容，｢我絕不會讓您失望。｣

 

當Crouch走出Voldemort的房間，便拿出一個小藥瓶，仰頭喝下藥瓶中的液體後全身打了個哆嗦，當他回到霍格華茲時，已經成為了Gerrit Hammer的模樣。

 

 

 

 

 

 

 

Harry很清楚Voldemort與他談話是希望他能跟Prewett爭奪領導者的位置，Harry覺得如果Voldemort真的打算如此，只需要下令即可，卻沒有那麼做，恐怕是想看自己會有何行動，Harry不太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如此看待自己，他並未表現過什麼特殊之處。

 

他雖然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但要把那些支持Prewett的學生拉攏到自己身邊，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也並沒有好計畫，於是在渾渾噩噩且毫無想法的狀態下，他不得不回家度過無趣的耶誕節。

 

回家的第一天，他的父母找他長談了一個晚上，大多是詢問他在學校的狀態，交了哪些朋友，最近感興趣的是什麼，有沒有什麼不快樂的事情發生，或者他有沒有遇上麻煩事，Harry因為早有預感而做足了準備，他自認每個問題都回答得完美無缺，並確保沒有露出任何驚慌神色，他沒有講出任何他父母不希望聽到的事情，雖然沒有完全說真話，但也沒有說謊。

 

在家裡度過耶誕還是很愜意的，Sirius和Lupin來找他並送他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時，他還是相當歡迎，然而這些曾經讓他感到刺激有趣的事情，如今卻略顯平淡。

想起密室，想起那些必須違反校規的冒險，胸口總有搔癢的情感。

只有魁地奇能讓他感到興奮，他迫不及待要在耶誕節後狠狠擊敗葛來分多和赫夫帕夫，也許一個魁地奇冠軍獎盃能夠幫助史萊哲林挽救因為集會被逮住後失去大量分數，而受其他學院狠狠嘲笑的狀況。

 

在假期的尾聲，他又收到一個令他興奮的耶誕禮物，本以為對方暫時都不會來信，因為對方離開英國去辦一件重要的工作。在精緻的小包裹內是一瓶漂亮的魔藥瓶，透明的瓶身中裝著金色的液體，Harry一眼就認出這是什麼東西。

 

——幸運魔藥。

只有一口的分量，但對Harry來說已經是相當好的禮物了。

雖然沒有任何信件或文字，Harry總覺得Riddle完全知道他與Voldemort談了什麼，這肯定就是來自對方的祝福，而他發誓自己絕對會好好利用這瓶魔藥來達成他們共同的目標。

 

 

Tbc

 

作者廢話:

 

其實Harry會這樣跑來跑去，是因為他身上的Horcrux，也就是Riddle送給他的護身石，已經算是蠻深入Harry的腦袋，經常看見Riddle的幻影，它會迷惑Harry，Harry會自己移動也是因為有東西控制他的身體。

 

Harry和Hermione之間還是產生了矛盾，Hermione可以說是Harry心中對麻瓜保留好感的體現，經過這次可能會對麻瓜產生一些矛盾情感。不得不說寫到原作中三人組吵架，心情真複雜。

 

魔王還沒有標記Harry，卻已經覺得Harry跟他產生連結，其實是因為他很偏愛Harry，所以產生Harry做什麼都跟他心意相通的想法，我想現階段Harry不管幹什麼蠢事，魔王都可以容忍，算是很寵的，所以我說這篇如果大家不介意Harry會歪歪的成長，從這個角度來看是相當甜的一篇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