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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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們談起澤田綱吉，大多會先思考一會兒，隨後才想起對方是誰。

『跟在XANXUS和史庫瓦羅後面畏畏縮縮的傢伙。』

那是大多數人對澤田綱吉的微薄印象，一個毫不起眼的隨從，纖弱的身體不像個體面的黑手黨，看起來好欺負的柔弱氣質，任人呼來喚去也沒有脾氣，看他的長相就知道他不是義大利裔，彷彿會被風吹倒的模樣不可能有戰鬥力，為什麼會存在於最強大黑手黨的彭哥列中，沒有人能夠明白其中原因。

這柔弱的男子卻是彭哥列中最有力的首領繼承候補XANXUS的走狗。

沒有一個彭哥列甚或是黑手黨人不曉得XANXUS，九代首領唯一的兒子，掌握強烈的紅色火焰與他人無法匹敵的凶暴力量，在他的背後還有為他撐起一片地盤的暗殺部隊瓦利安，年輕卻殘暴的帝王，他的勢力得天獨厚就彷彿是為了坐上彭哥列首領之位而打造的存在，曾經污辱過他的人，血液早已滲入地板的縫隙之中，在他眼中所有於他之下的人只是不屑一顧的垃圾，與灰燼沒有差別。

就連XANXUS最忠誠的下屬，史庫瓦羅，也為人所知。

憑單手便擊敗前任瓦利安首領，奪取劍帝的名號，狂暴的性格讓他在追隨XANXUS之前就已經是讓人懼怕的殺手，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他絕對不會讓一些懦弱的廢物玷汙他的驕傲，更不會允許半吊子的部下。

但人們卻發現澤田綱吉這樣的廢物總是跟在他們身邊，出席各種場合。

格格不入的身姿顯得特別彆扭，澤田綱吉也總是一副想把自己藏起來的模樣，偶爾有人因為好奇向他搭話，便會一溜煙跑走，因此鮮少人跟澤田綱吉交談過，沒人知道他是如何跟XANXUS認識的。

唯有一點是眾人有共識的，在黑手黨中也算是年紀小的少年，相較其他人柔弱纖細的身形、好像很少日曬的白皙肌膚襯著柔和的髮色與瞳色，構築出一張溫柔的臉龐，當他偶爾面對XANXUS或史庫瓦羅露出笑容，在旁人看來散發一股仍保有純真的甜美，在黑手黨中像是稀有動物，想被人好好收藏。

而包括XANXUS與史庫瓦羅在內的瓦利安高層人物，那寵溺的態度不禁讓人們產生千百萬種猜測，包含邪惡與不堪入耳的內容。

對於甚囂塵上的傳言，瓦利安充耳不聞，這讓XANXUS將澤田綱吉留在身邊的理由越來越引人疑竇，而那些不敢挑釁XANXUS、不敢挑戰瓦利安的人們，便將自卑心以及怨氣全都發洩在這個年輕又不會反抗的隨從身上，對他拳打腳踢或惡語相向，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這是個大錯特錯的決定。

***

綱吉邁開腳步朝向目的地，當瓦利安的隊員驚慌地跑來通知他，讓他不得不放下與九代首領的重要會面趕去，他知道事情很可能相當糟糕，否則瓦利安的人不會來找他幫忙，當他越靠近，感覺到地板的震動，暗自祈禱自己能夠來得及阻止最壞的狀況。

「不過一會兒沒待著，就連史庫瓦羅也沒能阻止嗎？」

綱吉輕嘆的同時，便親眼目睹爆炸的火焰擊穿窗戶的驚人景色，四周轟隆作響，彷彿煉獄般的哀叫聲穿透耳膜，綱吉拔腿狂奔直到他感覺一股熱風襲面，空氣中蔓延開強烈的熱度。

男人如烈火般紅豔的雙眸中毫無情感，殘酷與暴力的情緒佔據了憤怒的臉龐，完成一次猛烈攻擊後的焰氣在周遭騷動不安，手上黑色的雙槍散發強烈的殺意，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出高溫火焰燒穿他眼中的敵人。

幾個成員在地上哀號，有人求饒，有人試圖逃跑，卻被XANXUS一腳踩在地上，他的槍對準那人的腦袋，毫無疑問下一次的攻擊將會致人於死。

「XANXUS！」綱吉大喊，對方抬起眼看他的瞬間，眼神冷得令人打顫，對於即將犯下的殺人罪行沒有絲毫動搖或者懷疑，彷彿這世界的一切都該按照他想要的運作，那傲慢的姿態，綱吉見過好幾次。

「XANXUS，他們得到教訓了，已經足夠了，你做得太過份了！」綱吉並沒有因此而害怕得不敢上前，所有懼怕得不敢動彈的旁觀者目睹他走近XANXUS，踏入火焰攻擊範圍，他們只能為澤田綱吉祈禱，但他們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

綱吉的手指輕輕碰觸那拿著槍枝的大手，對方絲毫不動，這份固執是誰都沒有辦法動搖的，要把敵人殺死、徹底驅逐的冷酷之心，綱吉並沒有鬆手，而是輕聲地又一次呼喚對方的名字，「XANXUS，聽我的話，好嗎？」

「為什麼我要停手？」

「這樣下去他們會死的，這種懲罰已經夠了，我不想看到有人死。」

「他們就算死了，也不會對彭哥列帶來任何損失，這些人可有可無，不過是替彭哥列除掉垃圾罷了。」XANXUS的力量就在爆炸的邊緣，綱吉可以感覺到對方強烈的意志，不願意就此放過這些人，但即便能用力量甩開綱吉，XANXUS仍然沒有那麼做。

「你們，趁現在快點離開吧。」綱吉回頭對全身發軟的人們說，那些人紛紛爬起來往另外一頭逃竄，那一瞬間XANXUS抬起另一隻手，想對他們補上最後一擊，但綱吉試圖擋在前方，XANXUS不得不在撞上綱吉前停下。

「讓開，你這軟弱的傢伙！」

綱吉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眉眼之間的堅決毫無退讓，他瞪視XANXUS，彷彿他們是平等的，這世上恐怕只有綱吉敢如此對待XANXUS。

「你是要成為首領的人，難道這件事情被九代首領知道也沒關係嗎？」

「老頭怎麼想一點也不重要，我不需要靠他成為首領，那個位置遲早都會是我的東西，讓開！」說著，XANXUS粗魯地推開綱吉，但綱吉轉身就抱住對方的手腕，XANXUS煩躁地回頭瞪他，「澤田綱吉，你想做什麼——」

「那麼，我怎麼想的也不重要嗎？」綱吉問，那句話讓XANXUS的動作出現些許遲疑，不再往前追，就在綱吉以為那些人總算可以逃過一截，卻聽見不遠處傳來淒厲的哀叫聲，伴隨一串暴躁的腳步聲響。

「喂——————！！」足以貫穿一切的巨大吼聲傳來時，綱吉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轉過頭，前一刻逃跑的人們躺在血泊之中，只剩下微弱的喘息，「搞什麼東西，讓這些雜碎在這裡胡鬧，這可真是難看啊！那些蠢東西都逃跑了嗎？」那黑色的身影衝到綱吉和XANXUS的前方，如同一陣狂風，瞇起銀灰色的眼，咧開嘴笑道，手中的劍還在滴血，看來怵目驚心，「居然懦弱到把你給叫過來，看來那些傢伙的訓練不夠啊。」

「史庫瓦羅…為什麼……」綱吉鬆開XANXUS的手腕。

「我可沒有殺了他們，只是讓他們先睡一下。」史庫瓦羅冷哼一聲，他還沒有失去理智到像XANXUS一樣打算下手殺死這群人，即便他也贊同這些人消失對彭哥列毫無壞處。

「垃圾，殺光他們就好了。」

「喂喂喂，BOSS，你可不要鬧得太過頭，萬一真的被高層那些人盯上，可是會很麻煩的啊。」裡面畢竟還有著其他派系的人，趕盡殺絕肯定成為一種挑釁，對首領繼承者候補的評價絕對會帶來不利。

「啊…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綱吉感到有點頭暈，瞥了身旁的XANXUS一眼，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苦澀表情，指尖輕輕撫上那張仍然凶暴的臉孔，卻一點也不懼怕對方冷冽的雙眼，「你還好吧？」

當綱吉觸碰他時，XANXUS的紅眸透出一點柔和的光線，不再充斥強烈的殺氣，這是極少人才能見到的一幕，他闔上雙眼，彷彿在感受著綱吉的撫慰，如同一隻大型剛四處作亂後的兇猛惡犬接受主人的慰問。

他們遇上彼此，是在XANXUS幾乎喪命的那一日。

受到暗殺後解決了所有敵人，倒在巷子深處因為失血過多而動彈不得的XANXUS，澤田綱吉在密密麻麻的小巷道中找到了他，從空中緩緩降落到跟前的身影周遭那柔和又溫暖的火焰，包裹了XANXUS滿腔的怒火，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好像很關心他的少年，平撫了XANXUS暴躁的情緒，被帶回彭哥列接受治療後，他找到澤田綱吉這個人，並從那之後總是把綱吉帶在身邊。

「垃圾，把現場清理後全扔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他們。」

給予命令後的XANXUS轉頭離開被破壞殆盡的長廊，沒有打算收拾殘局，通常這種事情都由史庫瓦羅與綱吉處理，綱吉望著那傲慢無比的背影，發出輕笑，至少這些人沒有死，已經算是天大的仁慈。

這份我行我素從認識XANXUS後就沒有變化過，不管勢力如何轉變，不管原因或情況，XANXUS的壞脾氣總是如此，綱吉偶爾也會羨慕這種自由不羈的性格，幾乎沒有人可以控制XANXUS，也就表示XANXUS是最為忠實於自身的人，他的意志強大到無法被任何人扭曲。

這時候綱吉感覺到肩膀上有一股重量壓上，回頭，美麗的銀色髮絲就在很近的距離垂落到他頸邊，綱吉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睛，史庫瓦羅正如往常那般攬住他的肩膀，湊近。

「你也不要責怪BOSS不聽你勸。」史庫瓦羅說，綱吉感覺到對方也隱隱發怒的冰冷氣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那些混蛋說了不該說的話，不過是罪有應得，BOSS會那麼憤怒也是理所當然的。」

「什麼話？」

「關於你，BOSS也只會因為你的事情而發那麼大脾氣吧，那些傳聞……例如你是怎麼深受BOSS寵愛，瓦利安為什麼會讓你這種弱小又沒用的傢伙加入……畢竟你看起來還挺…柔弱的。」史庫瓦羅壓低聲音，指尖輕輕玩弄綱吉的頭髮，卻隨即冷笑一聲，「可悲的垃圾們，沒死算他們幸運。」

「就這點事情，值得那樣大發脾氣嗎？」

「說的也是，」史庫瓦羅爽快承認，彎起嘴角，湊近綱吉耳邊，灼熱的呼氣讓綱吉的臉頰微微泛紅，「反正他們也不算完全說錯嘛。」

「史庫瓦羅！」

「哈！」史庫瓦羅退開，讓綱吉的手揮空。

史庫瓦羅看眼前抓狂的小貓難得生氣的模樣，露出一抹帶著寵溺的微笑，他清楚知道這種對綱吉的感覺，或許傳言也能算是有幾分真實，他輕輕揪過綱吉的袖子把對方往前拉，綱吉雖不甘願卻也只能跟著走。

「喂，小鬼，別生氣了，我把你送回九代首領那兒吧。」

「難得跟爸爸見個面，卻聽到XANXUS鬧事的消息，真是讓人心驚膽跳。」

「家光那傢伙肯定很不爽你留在瓦利安吧，這次又要你回日本？」

很多人都知道綱吉經常跟在XANXUS和史庫瓦羅身邊，卻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是門外顧問的兒子，來到西西里已經三年多了，綱吉在讀完大學後就直接進入彭哥列工作，待在XANXUS身邊，也學習一些黑手黨事務。

「爸爸很固執，他覺得黑手黨對我並不是個好地方，我也這麼覺得。」綱吉解釋，但為什麼呢？明明最討厭這些打打殺殺、爾虞我詐，卻無法乾脆地隨家光回日本，大概從遇見XANXUS那天後，就已經沒辦法如此輕易地轉身離開了，「何況如果我溜回日本，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老大會追過去，就算要攻擊門外顧問也會把你搶回來，不會手下留情。」史庫瓦羅理所當然地說，他的手用力撥亂綱吉的頭髮，「他可是很執著的男人，所以你可別跑了，那會拖累所有人。」

「很可怕呢。」綱吉嘆了口氣，正因為對方是這種人，所以他總是非常安靜且不與其他人來往，深怕自己如果跟誰有了親密的關係，XANXUS就會殺死對方，這導致他在彭哥列中除了九代首領外，沒有親近的朋友，而眾人也不了解他，才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傳聞。

史庫瓦羅將他送回九代首領的辦公室前，以不想與家光打照面為理由轉身離去，綱吉看著對方離開後，才踏進首領室，關上門。

「怎麼樣，事情很嚴重嗎？」

當九代首領那麼問他，綱吉本想老實相告，卻沒能立刻說出實情。

他會留在那麼可怕的男人身邊，有部份是九代首領的請求，為了評判XANXUS是否合適成為彭哥列首領，希望有個人能就近觀察那脾氣火爆的孩子，而綱吉擁有能夠待在XANXUS身邊卻不會輕易受傷的火焰，是最合適的人選，儘管XANXUS隱隱約約也察覺到這件事情，卻沒有趕綱吉走。

最初確實是因為被拜託了，才留在瓦利安。

但如今已不僅僅如此，待在對方身邊，他漸漸覺得那個男人不再可怕。

他關心對方，甚至產生希望對方能夠願望成真的想法，這是偏頗的，令他無法公正評斷關於XANXUS的事情。

「XANXUS鬧了一場，不過很快就平息怒火了，沒什麼大事。」綱吉回答，他不習慣撒謊，但是他知道他不得不，因為他知道自己和史庫瓦羅懷抱一樣的期待，『希望XANXUS可以成為彭哥列首領』，他多希望能夠親眼見到他最重要的人獲得一切並且露出笑容的模樣。

***

綱吉有點無聊地盯著天空，湛藍得讓人發暈，暖風吹撫在臉上時帶來濃厚的睡意，卻因為腿有些麻而意識到自己不能就這樣睡過去，低下頭，看著那壓在自己腿上的重物，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那柔軟的黑髮，看對方睡得這麼熟，不忍心打攪，畢竟XANXUS能像這樣安穩而不發怒的時間並不多。

XANXUS是個有點奇妙的人，脾氣很差，對綱吉也不例外，卻偶爾會顯露出對他的特別之處，微小的溫柔非常帥氣，那雙紅眸每次注視綱吉時，都透著強烈又灼熱的佔有慾，綱吉常常感覺自己會被這頭猛獸吞食撕裂，卻不害怕。

他想，自己已經習慣對方的種種，就連這些恐怖的地方也看著可愛。

「小鬼，」當另一個聲音傳來，綱吉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那帥氣的男人正笨拙地端著一杯水，很不符形象，但不得不說，史庫瓦羅總是做這些明明不該由他做的事情，只因為被XANXUS使喚，「給你。」

「謝謝，史庫瓦羅。」待在太陽底下一個小時，果然還是要補充點水分，史庫瓦羅在綱吉發出求救前就給他帶來了，彷彿仔細觀察過綱吉的狀態，這讓綱吉心存感激，「你總是那麼會照顧人。」

「畢竟待在BOSS的身邊，他的任性可不是小事啊。」

「哈哈，除了史庫瓦羅外，肯定誰也辦不到。」綱吉笑了出來，史庫瓦羅如此死心塌地跟隨XANXUS，就算被粗魯對待也仍然忠誠，「偶爾會羨慕XANXUS，能被史庫瓦羅這樣關心容忍著…史庫瓦羅最喜歡XANXUS了吧。」

「啊？」史庫瓦羅瞇起眼，突然一屁股坐在綱吉身旁的草皮上，靠上綱吉的背部，那突如其來的重量讓綱吉感到有點吃力，卻還是勉強撐住了，「別說這種無聊的話，我不也在照顧你嗎？自從你來了之後也沒少添亂，和老大差不多麻煩……」史庫瓦羅的眼角瞥見綱吉微微發紅的耳尖，連同臉頰也有點紅，表情很奇怪，「喂喂喂喂，你臉紅什麼啊，別把氣氛搞得尷尬了！」

「對、對不起！只是史庫瓦羅……」對方的體溫那麼明顯，讓綱吉不知所措，對方的體重、觸感、從背部傳來的心跳震動，都是令綱吉臉紅的理由。

「總之，你和XANXUS不一樣，不需要比較這種無聊的事情。」

「哪裡不一樣呢？史庫瓦羅其實是很喜歡照顧人吧，所以連同我也一起照顧了，我對史庫瓦羅來說到底算是什麼呢？」綱吉本來只是想要聊一些別的話題，好從這個尷尬的氣氛中逃脫，卻不由得問了更尷尬的問題。

他是因為XANXUS的要求而進入瓦利安，史庫瓦羅理所當然與他接觸，卻也從來沒有說過認可他的話語，只因為是XANXUS帶來的人，就這樣接受他。

對於綱吉的追問，史庫瓦羅卻一語不發，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對方身體倚著自己的熱度，非常溫暖，讓他的胸口狂跳得有些微疼。

他知道，他害怕聽見對方的回答，卻又期待著。

「如果你選擇的是我而不是老大，那麼也許我可以一直照顧你。」

那句話打破了沉默，綱吉也安靜了好一會兒。

他的心緒異常平靜，沒有想像中的混亂，也許是因為他並不意外這件事情，捫心自問，他一直都明白對方的這份好意，但真正聽見的同時，內心被一股溫暖的喜悅滲透，讓聲音微微哽咽。

「…我……」

史庫瓦羅等待著答案從對方的口中出來的瞬間，彷彿無比漫長。

闔上雙眼，不禁思考著一向以XANXUS為行動中心的自己做出如此衝動的行為，究竟是不是件好事，但事已至此，早就沒有後悔的道路了。

***

那傢伙就像是一只彩色的蝴蝶那樣，突然降落在漆黑的巷道口，身旁燃燒的橙色火焰照亮了視線所及的黑暗，那份強大的力量卻沒有威脅感，XANXUS用敵意的目光瞪視對方，少年卻絲毫不介意。

『你還好嗎？傷口看起來好嚴重啊。』自來熟的態度讓人煩躁。

『滾開，』黑暗中燃燒起一道紅色，即便已經筋疲力盡卻還是如此耀眼的火焰，足以深深刻入記憶中，『你是誰？是和那些人同夥的嗎？』

『別逞強了，分明不該繼續浪費力量吧。』少年靠近，蹲低觀察著他的傷口，手中溫暖的火焰包裹住紅色的焰氣，自動化解了對抗的力量，他竟然連對抗少年柔軟火焰的力量都不剩了嗎？

『我不是敵人，是有人拜託我來幫你的，傷得好嚴重，我要先把你帶回去。』

『告訴我你是誰。』

『澤田綱吉。』少年看起來很年輕，而澤田這個姓氏讓他想起了討人厭的澤田家光，但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

『我不需要幫助。』

『看起來不像是不需要幫助的狀態呢，』少年並沒有知難而退，反而硬是扛起XANXUS，看起來纖瘦的身軀竟然有力氣扛住他的重量，『我知道你很強大，所以你才能從那些人的追殺中逃出來，沒有死真的太好了，現在你只是剛好需要我罷了，無倫如何都要活著成為首領，不是嗎？』

那句話讓XANXUS煩躁的心緒平靜了下來，低頭看向對方褐色的雙眼，不曉得為什麼，他感覺少年能看穿他的想法，焦慮、暴躁、氣憤全都被那雙清澈的眼眸穿透，彷彿知道他正因落得這下場而滿心憤恨，無法冷靜思考。

『XANXUS，不要再受一樣的傷了，會讓人很擔心的。』

『哈，你是說派你來的人嗎？他們沒有一絲真心。』

『不，是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別說些垃圾話。』

『我知道你啊，我們不是見面了嗎？』少年笑著說，輕輕一蹬火焰帶著他們飛向夜空中，當火焰撐開的同時，他看見對方眼底美麗的光彩，真誠而毫無虛假，和其他黑手黨中的人都不同，『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會擔心你的。』

從黑暗中睜開雙眼，酒瓶掉落地面的聲響吵醒了XANXUS，XANXUS有些不悅，陰暗的室內沒有半個人，但外頭傳來吵鬧的聲音，他走到窗邊，看見那傢伙正與瓦利安的隊員嬉鬧著，在澤田綱吉面前，可怕的暗殺者們也變得毫無殺傷力，他們對綱吉像是對待親弟弟或孩子一般的態度讓XANXUS感覺有些怪異，或許澤田綱吉有特殊能力感染他人，就連XANXUS自身也不例外。

為什麼會信任一個無知又幼稚的少年，覺得對方不可能背叛他？

他把綱吉放在身邊是因為現狀讓他感覺舒適，即便他經常使喚對方，給對方壞臉色看，綱吉總是逆來順受，而且不論何時都會對他露出傻氣的笑容，分明已經是二十歲的人，看起來卻還是那樣幼小。

看著底下那群人充滿空隙的戰鬥姿勢與鬆懈的氣氛，XANXUS冷笑一聲，拿起手邊的槍，一道火焰劃過空氣直奔向訓練場的瓦利安隊員，綱吉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推開身邊一名隊員，接著兩人都摔在地上，那名隊員發現是誰發出攻擊時，蒼白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可笑。

「XANXUS……」綱吉抬頭看向在二樓房間中用滿意且惡毒的眼神觀望他們窘態的XANXUS，深深嘆了口氣，就連這種任性的惡意也讓人覺得可愛，「要、要是傷到人怎麼辦啊？」

「連這種攻擊也閃不過，死了是剛好而已，瓦利安不需要弱者。」

「唔。」綱吉不太滿意那個說法，但這確實很像XANXUS會說的話，他揮揮手，「XANXUS，既然你那麼空閒，就和我對練一下吧！」

「你就這麼急著找死？」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說不定我比XANXUS強呢。」

XANXUS挑起眉，他當然知道綱吉的實力，儘管不認為自己會不如綱吉，但也不會小看對方，綱吉擁有足以繼承彭哥列的強大火焰，若不是綱吉完全沒有成為彭哥列首領的想法，否則肯定會成為足以對抗自己的首領候補繼承者，其他候補者根本無法與綱吉相比擬，因此家族中肯定會出現想要擁護綱吉的勢力，畢竟是門外顧問之子，更是初代彭哥列的直系家族後裔。

在那種狀況下，XANXUS不可能留下危險因子，任何會影響他繼承首領的存在都會被瓦利安剷除掉，照理說就算綱吉沒有繼承的意志，他也應該要除掉綱吉，卻沒能下手，一直將對方的命留到現在。

當XANXUS翻出窗一口氣下墜至訓練場上，隊員們看見他時都畏縮地往後退一步，只有綱吉沒有動彈，反而帶著淺淺的從容笑意張開雙手，像在迎接他，XANXUS不可否認，他喜歡對方溫和卻完全不打算臣服的傲慢眼神。

「那就如你所願，我會告訴你什麼叫做力量的差距。」

***

激烈的火光閃耀後震盪出無形的波動，空氣傳來轟隆響聲，接著炸裂開來的火焰把兩人撞飛，戰鬥也差不多到尾聲，雙方都不剩多餘的力量了。

當XANXUS看見綱吉因為全身乏力而跌倒在地時，他還勉強站著，實際上他與綱吉的狀態並未相去太遠，不過是憑藉著一點不肯示弱的意志強撐著身體，很久沒有如此發揮全力的戰鬥，能夠將體內累積的狂暴力量宣洩一空，著實心情舒暢，他走到綱吉的面前，對方氣喘吁吁地抬頭望著他。

「認輸了嗎？」

「不，」綱吉用完全知曉的表情看他，「你其實也很累吧，別逞強了。」

XANXUS還想說些什麼，綱吉就抬手一把拉住他，光是那點重量就令他支撐不住，跌坐在綱吉身邊，綱吉則仰面倒下來大口喘息著，聽見XANXUS的咒罵聲便咧嘴笑出來。

綱吉側過身，看著跌坐在他身邊的XANXUS額頭上帶著汗珠，已經沒有力量爬起來，兩人都很狼狽，幸好四周沒有部下看見這一幕，大夥兒都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紛紛逃離現場。

綱吉發現頭髮因為戰鬥而垂下的XANXUS，側臉看起來格外年輕，這時就會想起對方平常看似威嚴又可怕，實際上不過比綱吉大上三歲，讓人感到敬畏的強烈氣勢與男子氣概，是綱吉永遠沒辦法學起來的，從第一次見面便憧憬著成為這樣的男人，那樣的心情漸漸轉變為希望XANXUS能夠成為首領，期待親眼目睹那一刻到來，所以他會留在這裡，直到對方成為真正的彭哥列。

至於在對方成為首領後，綱吉還沒有想好，他並沒有打算一直待在黑手黨。

「垃圾，」XANXUS呼喚綱吉的聲音帶著熱度，一隻大手粗暴地揪住他的領口，不明原因的，XANXUS的紅眸中隱隱透露一股怒意，「別想著要離開，那是不可能的。」彷彿看穿了綱吉的想法，XANXUS的話語微微震動著綱吉的胸口，緩緩逼近的氣息來到他的耳邊，唇瓣微微擦過了臉頰，被碰觸的地方發燙，綱吉意識到可能會發生什麼而緊閉上眼，但吻只是擦過唇角。

「XANXUS？」

「在我成為首領之後，你也必須待著。」

「但你不會厭煩嗎？」綱吉苦笑，對方的話讓他有點害羞，「也許有一天你會感覺厭煩，畢竟我們那麼不同，等你爬到最高的位置，彭哥列中的人看到我待在你身邊，都會覺得很奇怪。」

「地位低等的人渣沒資格說三道四，你是我的人，如果他們想與我為敵，我會徹底擊潰他們。」XANXUS鬆開綱吉，慵懶而傲慢的表情述說著他是真心那麼想，想來成為首領後，XANXUS也不會改變這種強硬態度，讓綱吉有點擔憂，但這種絕對的力量與始終不會與人妥協的地方也正是XANXUS的魅力之處，讓瓦利安的眾人仰慕，也讓綱吉憧憬不已。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澤田綱吉。」

綱吉聽完XANXUS的話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但如果…我不能成為XANXUS的人，有一天我想要去別的地方呢？」

XANXUS低哼一聲，嘴角那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彷彿在綱吉的心底種下不安的種子，讓人微微戰慄卻還不至於逼近死亡的感覺，隨著對方眼中緩緩沉澱的影子，讓綱吉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

但XANXUS眼底溫暖的火焰又讓綱吉難以克制自己的喜悅，對方的手指輕輕撫過綱吉的臉頰，抹去臉上剛剛被揍後留下的血痕，發出低沉的笑聲。

「你還有哪裡可去呢？你終究會回到我身邊。」

XANXUS幾乎是肯定地說，毫無懷疑的餘地，而XANXUS手心的熱度殘留在肌膚上，讓綱吉胸口有股難以釋懷的騷動，因為他很清楚，XANXUS會摧毀所有不按照XANXUS希望進行的事物，如果有不順心的，就會不擇手段排除所有障礙直到達成目的——也許他真的無處可逃。

***

「早安，」當綱吉溫柔的嗓音呼喚他時，史庫瓦羅在刺眼的光線下睜開雙眼，慵懶地爬起，用手臂遮擋住透過銀髮直射而來的強光，在窗簾那頭，綱吉的背影就在那兒，「史庫瓦羅，你要是不趕快可是會遲到的。」

即便執行夜晚的任務也不曾讓史庫瓦羅感到疲倦，但要離開這張溫暖的床，卻變得無比困難，身邊殘留溫熱甜美的氣息讓他想久留，卻不行，這關係他們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他們在夜晚偷偷相會，一到早上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史庫瓦羅還是有點懷疑這是否是現實，綱吉竟會同意他的提議，自那天後，他們就這樣暗中見面，隱瞞著眾人事實，他們很清楚這不可能公開於眾。

『如果你選擇的是我而不是老大，那麼也許我可以一直照顧你。』

已經決定的事情，不可能有後悔的情感。

他很慶幸自己先贏下這場勝負，雖然有些狡猾，但也未曾想過要將綱吉讓給XANXUS，就算對方是他唯一忠誠的對象，是他唯一的首領，只有這件事情他會競爭到底，畢竟他與綱吉相遇的時間和XANXUS差不多，儘管是XANXUS把綱吉帶進瓦利安，卻是他帶著綱吉熟悉彭哥列與瓦利安的一切。

史庫瓦羅快速翻下床，套上一件襯衫，當他還在換衣服的同時慢慢走近綱吉，從背後攬過對方的腰，親暱地湊在對方耳邊輕吐愛語，「綱，一大早上的就這麼冷漠，怎麼了？」

綱吉側過臉，墊起腳吻上史庫瓦羅，對方滿意地回以一個帥氣的笑容。

「只是突然覺得史庫瓦羅也許會有生命危險呢。」綱吉臉上透著一點紅暈，史庫瓦羅貼著自己背部的體溫讓人意亂神迷，他喜歡史庫瓦羅的吻，也喜歡對方英俊的臉龐在剛剛睡醒時性感的模樣。

「啊？」

「沒什麼，你今天要小心喔。」綱吉再次迎接史庫瓦羅的第二個吻，對方將他摟入懷中，每一次親吻時垂下的銀色長髮會為他遮擋住外界的景色，讓他只能專注於對方銳利的淺色雙眸，每一次對方朝他笑時，都能讓綱吉心跳加速，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繞過對方的頸部，將自己與對方貼得更緊一些。

「還用你說嘛，反正你也會跟來吧。」過一會兒後，史庫瓦羅總算捨得放開綱吉，轉身將昨晚卸下的長劍固定進義肢中，綱吉就站在一旁看著他，並幫他取來必要的零件，綱吉總是用好奇又專注的目光看史庫瓦羅替換這些東西，「比起我，你更容易暴露出想法，才應該小心。」

綱吉愣了一下，歪著頭露出一抹有點調皮的笑容，看在史庫瓦羅眼中雖然是可愛的，卻也參雜一絲惱人的魅惑，總是會不自覺被吸引，做出一些蠢事，最初史庫瓦羅也不希望攤上這麼麻煩的事情。

「雖然是這樣，但我可能有點享受這樣危險的狀況吧。」

「喂喂喂——BOSS的怒火可不是一般的啊，別到時候後悔，哭著想逃跑也是不可能的。」史庫瓦羅站起來，套上制服外套就已經準備好要離去，但並不是從門口走，必須從窗戶，「哼，沒想到有一天會需要為這種事情搭上性命。」

對戀愛沒有什麼慾望，他從事這個工作後就沒想過有一天會有重要之人，更別說作為暗殺者會想像到的死亡理由有千萬種，也許是因為任務，也許是因為遭報復，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愚蠢的理由。

「史庫瓦羅會擔憂嗎？」

那真的純粹是好奇，史庫瓦羅有多麼崇拜XANXUS，綱吉也很清楚，所以他常常會想，如果真的有一天XANXUS說無論如何都希望綱吉成為他的人，那時候史庫瓦羅會怎麼做，綱吉雖然已經知道對方的回答，只是想要親耳聽見。

「別開玩笑了，要是當初真的在意自己的生命，就不會對你那麼說吧。」史庫瓦羅翻出窗口，離開前在綱吉的額上落下一個吻，嘴角彎起一抹溫柔的笑，「沒打算離開XANXUS，也沒打算把你交給那傢伙。」

綱吉滿意地笑了，儘管每天都要提心吊膽讓人傷腦筋，卻也比想像中讓他感到甜蜜，他不會後悔握住這人的手，他們要一起跨越的巨大障礙是他們倆人心中都最重要的人，所以沒關係。

「我見完XANXUS後去找你，約好了。」

「喔，等會兒見，小鬼。」

FIN

作者廢話:

丟出這篇是因為我連載和點文都拖延了(被打

所以先放一下合本解禁的文出來給大家QQ

結果我的內心果然還是深愛S綱，雖然我也很愛X綱，但我總覺得這種三角關係很美好，也許X大知道後還是會要把綱吉奪回來，然後我期待可以有真正的S>27<X這樣的三角戀XDDD

總之後面會怎麼樣發展就任憑大家妄想了~~

希望大家喜歡，連載和點文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