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方面可能有點病態。
彭哥列,作為西西里最強大的黑手黨,其龐大的權力令人垂涎。
儘管他們掌控著西西里以及義大利的黑手黨勢力,擁有龐大的情報網絡、武器庫存與眾多盟友,然而,在年輕首領上位並展開新的家族方針後,隨著時間過去,內部卻衍伸出新的分歧。
「首領派」,由核心守護者組成,只效忠於首領本人,象徵著首領的權威。「顧問派」則是以首領的老師里包恩為首,擁有家族事務一半的決定權,本來是為了牽制首領的力量,卻逐漸成為家族內強勢的存在。
那是由於十代首領對顧問組織的信任,若說難聽點,是放縱。
這些事情雖然在外頭傳得天花亂墜,外人面前的彭哥列還是一副美好團結的模樣,讓人難以看出破綻,顧問派與首領派也極少在外表現出對立的姿態,因此這些傳言大多是隱密地從彭哥列內部流出來的。
「今天他也會來。」部屬向羅布斯家族的首領報告他們獲得的好消息,「稍早他總算傳來消息,只要我們願意遵守承諾,他也會按照約定給我們較好的條件。」
「他這麼晚才回復,我們甚至沒時間跟他見面確認,他真的可以控制和談條件嗎?不會是陷阱吧?」
「他們內部肯定有些問題,我們的人暗中調查過,最近彭哥列家族的決策幾乎是由他發號施令,首領派越來越衰弱了,如果藉此機會跟他交好,這對我們來說也不算吃虧。」
「就這麼做吧,」羅布斯首領揮揮手,臉色有點差,「看來這就是為什麼他一直不肯接受我們和談的原因,他想要我們跟他談,而不是跟澤田綱吉談……那批武器我們未來也不再需要,就交給他吧。」他倒是很想知道對方究竟想做什麼,一個已經如此強大且掌握高科技的黑手黨家族顧問組織,為何需要從外頭隱密收購龐大數量的武器,肯定是因為不想讓家族內的人知曉。
「我立刻就回覆他。」
這場已經持續許久的糾紛,羅布斯家族終究無法堅持下去,但也不願意就這樣喪失廣大的地盤,於是他們只好從旁門左道,透過給予特定人士利益的方式,盡可能保有自己地盤,畢竟,支付給個人與支付給整個彭哥列家族的價碼,自然是不同的。
這倉促的交易儘管危險,卻也是他們等待已久的,竟可以在和談的當天得到回覆,恐怕也是對方給予的一種威嚇,讓他們知道自己無力與對方討價還價。
羅布斯首領突然有些同情彭哥列首領的困境,有這種可怕的惡魔作為部屬,若是自己,早已經夜夜睡不著覺,每日擔心受怕了,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天入睡後便永遠無法清醒過來?
那一日,對羅布斯而言特別漫長,他們終於熬到彭哥列家族的人到來。
當彭哥列首領踏入會談場地,現場滿是壓抑的氣氛。長久為敵的雙方見面,空氣自然不順暢,那些燈光無法完全照亮之處,都讓羅布斯的人感覺陰影中藏匿著人影。
不一會兒,四周站滿彭哥列帶槍的護衛,個個眼神充滿警惕與不信任。
「不需要這麼緊張。」彭哥列首領的澤田綱吉輕聲說了一句,為首的護衛頭領往後退一步,讓出首領的通道。
澤田綱吉上前禮貌性地與羅布斯首領握手,在羅布斯等人眼中,眼前這表情溫和的男人與這場景格格不入。綱吉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褐色的頭髮微微垂落在前額,掩蓋了他有些疲憊的眼神。步伐雖然有首領的穩重,但眉宇間的柔和氣質與眉梢不經意流露出的脆弱,讓他顯得不像一位能夠掌控龐大黑手黨組織的首領。
他是黑手黨歷史中數一數二年輕的首領,儘管如此,他的魅力仍然吸引了無數危險的追隨者,那些守護者,以及現任顧問,曾經都是受到吸引而聚集於他身邊的部屬——然而,固若金湯的關係可能隨權力流轉而變化。
「彭哥列首領,許久不見了。」
「是啊,羅布斯首領,我希望今天是有意義的談話。」綱吉掛著淺淺的微笑,他的眼神看著很真摯,卻讓羅布斯充滿懷疑,畢竟黑手黨中善於欺騙的人不少,「我很遺憾直到現在才能夠坐下來談談這件事情。」
羅布斯的身體略顯僵直,表情也有些難看,但仍然入座。
羅布斯知道澤田綱吉很早就提出談話的選擇,然而,他們之間的爭鬥會持續這麼久,事情始終無法結束,是因為這一切的背後始終有著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緊逼著,讓情勢維持緊張。
「沒想到今天彭哥列的顧問大人也會參加,真是我們的榮幸。」羅布斯輕笑,瞥了一眼站在綱吉身後的男人。
「里包恩很重視這場和談,畢竟,持續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彭哥列勢力龐大,我希望這是公平的談判。」
「我們也期盼這次和談,希望你們不要誤會這份心意。」綱吉解釋,他知道羅布斯首領為什麼會質疑公平,因為之前屢次傳出彭哥列不願意妥協,有很大部分是因為顧問的強硬否決。
現任彭哥列顧問,里包恩,他像是一抹黑影,悄然無聲跟隨在澤田綱吉身後,卻無法被忽視。在被提起時,那冷酷的黑瞳淡淡掃過談判桌前的人們,幾個原本試圖迎上目光的人都本能地退縮。
他的名聲早已滲透至每一個敵對家族,黑手黨們對他的描述是冷酷無比,且手段高明的。雖然身分是顧問,但由於過去是最強的殺手,身經百戰的經驗讓他在黑手黨中的權威無人可質疑,即便是被譽為最強大的年輕首領,也曾經是里包恩的學生,而且里包恩經常如影隨形跟在對方身邊。
兩人之間有著只有他們才懂的默契。就連綱吉走到談判桌前時,也微微側過頭與里包恩交換一個短暫的眼神,里包恩以一個幾乎不被察覺的頷首回應。
早期這是一段為人讚美的信賴關係。
最近卻有些變調,這份看似忠誠的態度,是純粹的保護,還是控制?
「別說廢話了,開始吧。」里包恩開口,現場陷入一瞬的安靜,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卻沒有點出這是很怪異的一件事情,通常會議的開始都該由地位最高者來宣布,那本該是綱吉,綱吉只是無奈地笑了一聲,點點頭。
接下來還算順利,里包恩在旁邊不發一言,雙手抱胸,輕輕倚靠在椅背上,黑色西裝讓他如同陰影一般融入背景。他沒有關注任何和談條件,也沒有對旁人表現出半點關注,深色的眼中只有那位首領。
看似順從,但偶爾遇到有些難以確認的條件,他會輕微側頭或發出輕咳,不著痕跡的主導著會議的進行,可笑的是,他幾乎沒有發聲。
「我們希望保留原有地盤,我們可以把未來五年的武器收益一成給你們。」
綱吉眉頭微微皺起,他並不喜歡所謂武器收益,而且這比起地盤的價值實在過低了,正準備回應,里包恩卻突然抬起手指,指尖輕輕敲擊桌面兩下,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中顯得刺耳無比。
這動作彷彿是某種訊號,讓綱吉原本即將出口的話語硬生生止住。他側頭瞥了里包恩一眼,似乎在判斷他的意見。那對黑色的眼眸中沒有半分波動,只有不容置疑的冷意。
「我們接受這個條件,但需要加上限制條款,如果沒有達到我們要求的金額,就必須用其他的項目來替代。」綱吉重新開口,語氣平和,好像剛剛那件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
羅布斯首領鬆了口氣,他們最不希望失去地盤,顯然事前給的好處有了回饋,他忍不住偷偷看了里包恩幾眼,那讓與他面對面的綱吉盡收眼底。而這自然也被站在綱吉身後的一些親信部屬看在眼中,他們握緊拳頭,壓抑著些許怒意。
當最後一個條件也談妥後,綱吉沉穩地笑著與羅布斯首領再次握手,並於契約印下屬於自己的死氣火焰,這份合約就算是完成了。
即便如此,羅布斯首領仍然警戒地看著綱吉身後的那人,他們深知,就算彭哥列首領帶著和談的善意而來,但真正能夠決定要不要停戰的,依然是那道黑色的身影。
綱吉幾乎是立刻注意到羅布斯眾人奇妙的視線,回過頭瞥了一眼里包恩冷酷的表情,隨即無奈地彎起嘴角。他轉過身,將那份合約遞到里包恩的面前,里包恩的視線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他,因此也完全明白綱吉的用意。
「和談完成了,停戰吧。」
里包恩接過那份象徵和平的合約紙,手指一如既往地穩定。燈光照在那密密麻麻的條文上,不滅的橙色死氣火焰閃耀著,里包恩審視一會兒,黑瞳沒有絲毫波動,沒有人知道他在思考什麼。
羅布斯首領見里包恩接過合約後微微鬆了口氣,這場談判終於要落幕,他現在只希望盡快履約,他們家族也能夠回到原本安然的生活,而他之前謀劃的那些事情也不會被發現,從此要安靜地埋進黑暗中。
這時,里包恩突然冷笑一聲,冷酷無比的目光投向羅布斯首領,那眼神像是看著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和談?」里包恩的聲音低沉,帶著冰冷的諷刺,「你以為這就能結束?」
所有人都愣住,特別是羅布斯首領,他眉頭猛地一皺,還以為是聽錯了什麼,當下只有綱吉察覺到危機,但那已經來不及。
「里包恩——」綱吉試圖制止他。
里包恩手腕一揚,合約紙被他撕成兩半,碎裂的聲響宣告了和談的結果。
瞬間,槍聲如雷般炸響。
子彈貫穿空氣,直接擊中羅布斯首領的額頭。鮮血四濺,他的身體劇烈抽搐一下,隨後無力地倒向身後的椅子,瞪大的眼睛中還殘留著對死亡的難以置信,飄落地板的合約碎片很快沾染上羅布斯首領的血液。
「老大!!!」羅布斯的部屬驚恐地大喊,隨後立刻拔槍。
「保護首領。」里包恩不慌不忙地命令。
羅布斯的護衛隊本能地向彭哥列的人開火,槍聲接連不斷,而彭哥列這邊的人也反應迅速,槍口一致指向羅布斯的人,兩邊立刻有人倒下。
「全部給我住手!」綱吉的聲音幾乎被槍聲掩蓋,他發動屏障保衛了彭哥列的人,卻無法保護羅布斯那方的人,因此,羅布斯家族的人紛紛倒地。
里包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臉上只剩下冷酷的堅決,似乎早已料到綱吉會這樣做,所以更肆無忌憚,彭哥列因為綱吉的屏障而損傷極小。
直到他發現綱吉想要上前去介入兩方的槍戰。
「首領,後退。」他冷冷地命令道。
「不!你不該這麼做!」綱吉大喊,臉上滿是憤怒與震驚。
「寬容對這些骯髒的老鼠沒有意義。」里包恩的語氣冷冽,充滿對這些人的鄙夷和冷酷,綱吉完全不理解里包恩跟羅布斯有什麼深仇大恨。
「所以我們就能夠使用卑劣的手段嗎?」綱吉的聲音顫抖,充滿憤怒與難以置信,「里包恩,你不該這麼做。」
「我也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沒有停戰的選擇。」里包恩的語氣中透著明顯的不耐,壓低黑色的帽子,在陰影下的雙眼透出冷光,「這對你才是最好的決定。」
綱吉的呼吸急促,他明白,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倉皇地掃視四周,羅布斯家族的部屬幾乎全數被制服,面前的局勢讓他感到窒息,這算不上和談,而是一場謀劃已久的清算,是可怕的陷阱。
「夠了!」綱吉聲嘶力竭地喊道。
部屬們似乎終於聽到綱吉的聲音,停下攻擊,里包恩冷冷地瞥向氣得滿臉脹紅的綱吉一眼,才想開口說什麼,一名藏在角落的羅布斯家族的打手撲過來,他的目標是綱吉,因為他看出綱吉是唯一想要停止這場戰鬥的存在,如今,脅持彭哥列首領是唯一的生存機會,但他的企圖沒有成功。
里包恩扯過綱吉,將他拉入懷中,子彈瞬間擊斃對方。
綱吉還未能反應過來,就看著又有一人死在自己面前,身體微微顫抖。
里包恩低頭審視綱吉的狀態,指尖輕輕摩擦過那發白的臉頰,他不允許這上頭因為剛剛的混亂而有一絲傷痕,慶幸的是,綱吉並沒有任何傷,這避免了最糟糕的結局,至少羅布斯那方還有不少人存活的。
「這就是黑手黨,有些症狀若不徹底清除就會累積成為沉痾。」里包恩的聲音低沉而帶有一絲怒意,也像是警告綱吉的天真,「有些生性卑鄙的人,他們會做出的行為,往往不是你以為的那麼單純。」
綱吉總覺得里包恩暗指什麼,但他不明白。
他們好不容易籌備這場和談,卻因為里包恩的獨斷專橫,變成了一場惡劣的清算,這是多麼殘酷又卑鄙的行為,以綱吉的處事態度,是完全不能接受的,這將成為彭哥列洗不掉的汙點,更別說最近他們之間派系的不安穩關係,成為了眾人茶餘飯後的閒談。
里包恩指揮著部屬,將那些已經不省人事的敵軍綑綁起來,準備帶回去審問並給予處置,部屬們只能先忽略兩位長官之間的不愉快,迅速動作起來。
最近很常發生這樣的爭執,部屬卻早已習慣遵循顧問的指示行動。不只是因為里包恩的權勢越來越龐大,還因為首領的仁慈,他們知道即便不聽從首領的命令也不會遭遇可怕的報復,但冷酷的顧問就不一樣了。
質疑里包恩命令的人,不是消失在彭哥列的權力體系中,就是被剷除。
由於早期首領對顧問的完全信任以及放縱,顧問組織的勢力滲透家族各個角落,一手掌握情報網絡,甚至能干涉同盟家族的利益分配,因此,即便綱吉聲嘶力竭地要求他們聽令,部屬們依然選擇聽顧問的指示,他們知道這對首領很不公平,但這完全是兩位家族最高者的對峙,他們這些小人物毫無辦法。
「就算你有任何考量,那也該告訴我,由我來決定!」綱吉咬緊牙關,對正吩咐部屬的里包恩喊道,他不喜歡里包恩那副沒有什麼要跟他討論的態度。
里包恩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頭看著綱吉,他的眼神裡仍然沒有半分動搖,那種強勢的態度,讓綱吉略顯畏縮,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年少時期開始里包恩偶爾會給予他的逼迫感,竟真的會讓他感到窒息。
過去的恐懼,是出於對老師的敬畏,如今,卻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如果你想當個襯職的首領,那你應該知道做什麼才是對彭哥列有利,需要我從頭教育你一次嗎?」里包恩微帶嘲諷的聲音刺進綱吉的心底。
「里包恩,你不是我的老師了!」
里包恩愣了一下,很難得的竟因為那句話而顯露出些許動搖,他的眼眸微瞇,伸手壓低帽子,彷彿試圖遮掩住什麼隱忍的情緒,嘴角微彎,但綱吉感覺得出來他壓根不是在笑,「是啊,我不是你的老師了,現在是顧問,顯然我擁有家族決策的否決權。」
綱吉一時間說了氣話,如今才意識到狀況不對,心生後悔。
「里包恩……我們好好談談。」綱吉緩下聲音,帶著疲憊與懇求。他知道繼續在眾人面前爭執只會損害彼此的立場,讓人更覺得他們之間是否真有不合,然而,里包恩並沒有立刻回應。
綱吉難熬地等待著沉默的結束,他看著里包恩直直走到他的面前,隨後抓住他的手腕,那力道不算輕,但也沒有真的弄疼綱吉。
「蠢綱。」里包恩用他過去的暱稱喊著,語氣不再像剛剛那般強硬,反而透著某種執著的情感,「晚上來找我,我們再好好談。」
那語氣裡藏著某種曖昧的暗示,讓綱吉的背脊微微一顫。
他本能地想要掙脫,但里包恩卻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綱吉的臉瞬間染上滾燙的紅色,想起一些過去不願回想的片段,心跳開始紊亂。
「里包恩,你……」他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無法組織出完整的句子。
里包恩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在綱吉耳邊輕聲道,「別再讓我聽到你撇清我們的關係。」那語氣低沉卻又充滿佔有慾,彷彿在警告著,「我可能會真的想弄死你。」
綱吉錯愕地瞪著對方,直到里包恩鬆開手離去,他才回過神來。
看著里包恩走遠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更讓他感到棘手的是,他還必須追上去跟里包恩同乘一輛車回到彭哥列,就連想要稍微遠離里包恩,保持一點距離都不可能辦到,里包恩不會允許,他自己也不願意。
他們的關係太詭異了,明明每天都吵得不可開交,彼此的權力分配都亂得一蹋糊塗,卻又無法徹底分開,也怪不得部屬們會覺得無所適從。
眼看現場一片無法收拾的混亂,他輕輕嘆息,叫上自己的親信部屬,不忍他們面露擔憂,只好出言安撫稱沒事,他知道,真正的談判還在後頭。
『里包恩不會那麼做的。』
『但是他的態度已經那麼明確了…不讓我們守護者陪同,卻私自指揮下屬介入和談的事情,甚至,他還收受賄賂!』
綱吉記得他回來後,獄寺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說出那一番話的,聲音透著不安與焦慮,還有對於夥伴無法信任的痛苦,綱吉太明白獄寺的心情,他過去是多麼尊敬里包恩啊。
『隼人,我想,可能有什麼誤會,如果他真的是為了收好處,不會就地處決羅布斯家族……』
『就算如此,他的權力已經大到我們無法控制的地步了!』
獄寺說到此,也知道這是太過敏感的質疑,他知道綱吉還是不願意懷疑里包恩有架空首領之位的行為,可最近的情況已經到了相當危險的地步,他甚至懷疑里包恩哪一天會突然把綱吉關起來,如今只不過因為瓦利安這強大的部隊不可能同意有人替代綱吉,而無法那麼做罷了。
『權力或許會改變一個人,十代首領,請一定要小心。』
獄寺充滿憂心的勸戒仍然不斷在綱吉腦中回蕩。
一路走到里包恩的辦公室門口時,綱吉仍無法驅散那些話語帶來的陰霾。
里包恩還有守護者們,從中學時期就與他並肩作戰,彼此有深厚的信任與默契,如今,竟連獄寺都開始質疑里包恩,山本雖然不明顯,卻偶爾會對里包恩私下的行為表示困惑,綱吉能理解他們的危機感,沒有人會比獄寺和山本更重視綱吉的立場,他們倆人會這麼反應,完全是為了自己。
「難道只有我還在替里包恩找理由嗎?」綱吉在心中自問。
回憶起無數次與里包恩並肩作戰的場景,那冷靜可靠的嬰兒一次次引領他走出困境,這種互相信賴、重視彼此的關係,真的改變了嗎?
綱吉還記得,這一切變化的開端,似乎發生在里包恩徹底解除詛咒後,他恢復成年男人的身體,從那以後,里包恩在黑手黨中的影響力變得更巨大,用著保護綱吉的理由,他開始著手操作很多危險的事情,要求綱吉待在他的保護網內的狀況,而且那些斧鑿的痕跡越來越明顯。
在此之前,綱吉仍然覺得里包恩只是對他保護過頭,從未真正傷害自己,可他們互相表達了好感,關係更進一步後,狀況開始有點失控,綱吉甚至可以感覺到里包恩的手似乎勒緊了他的脖子。
回到現實,最近的事件、顧問組織無所不在的影響力、以及那場徹底失敗的談判,似乎在提醒他很多事情不如從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有所改變。
然而,對里包恩產生質疑,對綱吉來說就像背叛自己的信仰。
他站在厚重的辦公室門前,深吸一口氣,他不確定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但有一件事很清楚,他不該迴避。
「進來。」
門後突然傳來里包恩低沉的聲音,語調與以往無異,似乎知道他站在那兒一段時間了。
綱吉才剛踏入昏暗的房間,一隻強而有力的手便將綱吉拉入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是淡淡的木質香與里包恩特有的冷冽氣味。綱吉的心跳微亂,雖然這瞬間的溫暖讓他的心安定了一些,但隨即腦海中糾纏著剛才的疑問與不安。
他無意識地抬起頭,將自己深深埋入溫熱的懷抱,曾經多次在他難過或疲憊的時候,他感受過里包恩同樣的安慰。可是此刻,綱吉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怎麼了?」里包恩低聲問,語氣中帶著寵溺般的溫柔,那寬大的手輕輕撫過他的背,讓綱吉感到一陣酥麻。無論如何,這擁抱依然能讓他感到溫熱。
里包恩的手臂逐漸收緊,像是想將綱吉完全融化在自己的懷抱中。這樣的親密接觸讓綱吉呼吸微微急促,他分明能夠感受到里包恩對他深切的關懷與疼愛,這絕對不是虛假的。
是啊,他全心信任這個人,里包恩作為老師,指引自己來到這個位置,他們一直是最佳拍檔,但自從他們之間參雜了許多本不該存在的感情後,他無法分辨是什麼在左右著他們的關係。
「阿綱,這麼快就想要跑掉了?」里包恩似乎感受到綱吉微妙的情緒變化,輕輕地拉開一些距離,用手夾住綱吉的臉,緩緩轉向自己,語氣有一絲戲謔,似乎在嘲笑綱吉的不安。
綱吉抬眼對上里包恩的視線,那深暗的黑眸中,藏著強烈的陰影,讓他的心忽然微微顫抖,立刻別開臉去。綱吉有一股衝動想要說出壓在心底的疑惑,卻又吞了回去。因為里包恩的手指開始輕撫他的臉頰,動作細膩。
「別擔心。」里包恩的語氣略帶強勢,「有些事,我能替你決定。」那句話深深地鑽入綱吉的心中,令綱吉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
「里包恩…」綱吉才想繼續開口,對方便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溫熱而輕緩地撫過他的耳側。
「別說話,」里包恩的命令既溫柔又強勢,一下子就讓綱吉閉上嘴,「你找我,是想談判,還是想讓我安撫你?」
綱吉愣住了。他現在應該要嚴肅地質問里包恩,質問他為何一再繞過他的意志,為何不尊重他的決定,甚至擅自指揮下屬。可對方卻巧妙地想要跳過這個問題,讓他的目的變得模糊。
里包恩不讓他有機會再開口,將他打橫抱起帶到辦公桌前,並輕巧地將他放在腿上。桌面上散落著不少凌亂的文件,橙色的桌燈光芒灑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報告,一眼望去,全都是些難解又複雜的家族事務,而綱吉的視線被其中一份報告吸引住,那就好像是特別要讓綱吉看見般,擺在正中央,綱吉忍不住伸手翻開,隨即瞳孔緊縮。
那份報告是一份詳盡的暗殺計畫,暗殺澤田綱吉,顯然這計畫以失敗告終,因為有瓦利安以及顧問組織合作,將暗殺者悄悄處理掉。另外,後面還詳細記載著羅布斯家族觸目驚心的罪行,人口販賣、暴力剝削、非法武器交易,那些殘忍又可惡的行為,全是些綱吉無法輕易原諒的罪惡。
綱吉越看越氣憤,手指微微顫抖,最終狠狠將那本報告摔在桌上。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一絲崩潰的怒意,「我居然想跟這種人同盟!你早就該告訴我的!這是個愚蠢的決定!!」
里包恩低頭瞧著他的反應,好像覺得綱吉的反應很有趣般,黑色的瞳仁有一絲無奈與寵溺,似乎將綱吉當作什麼也不必知曉,只需好好呵護的洋娃娃。
「當時我們還沒掌握到足夠的證據,但你已經決定要和談了。」他的語氣柔和了些,「如果在那個時候改變策略,羅布斯會察覺到我們在調查,隱藏他們的狐狸尾巴。那樣,就無法拔除這群害蟲。」
綱吉咬緊牙關,他知道里包恩的說法有理。但即便如此,為什麼里包恩不能將策略告訴他?他大可以事先告訴自己已經調查到的罪行啊,為什麼總是跳過自己就做出決定?在那個場合,破壞和談,顧問和首領的方針不同的事情已經大肆傳開,彷彿是在透過這場表演昭告所有人,顧問對家族的掌控權早已經超越了首領,所有人都應該尋求顧問的指示。
綱吉緊握著那份報告,指尖微微顫抖,對里包恩的疑問又一次升起。
「你…是不是想控制彭哥列?」這個問題很直白尖銳,卻是所有人想問卻不敢問出口的。
里包恩沉默,深邃的目光盯著綱吉,黑色的眼眸如同最漆黑的黑曜石,隨著距離拉近,無預警地將唇覆蓋在綱吉的唇上。這一吻來得強硬又霸道,飽含侵略,仿佛想將綱吉的質疑吞噬掉。
綱吉的雙手不自覺地扶住桌邊,以此穩定自己的身體,因為里包恩的吻不像以往的溫柔,而是帶著強烈情感,強勢地撬開他的唇,奪取著口中的一切,綱吉的心跳瞬間失控,身體變得極其敏感,呼吸起伏加劇。
里包恩的手環繞住綱吉的腰,將他拉得更近,溫暖的身體緊緊相貼,綱吉的雙腿不自覺地發顫,在那一吻過後,綱吉所有的注意力只剩下里包恩。
「你該明白,」里包恩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脅,「有些事情,它就是發生了,想要改變只能憑藉強大的力量。」他說著,將綱吉的臉輕輕捧起,仔細端詳著這個他一直重視又愛護的學生,他將所有信任於期望都給了澤田綱吉。
如今這個年輕的首領,不再是那個會質疑自己是否有足夠能力的脆弱男孩了,在經歷一連串事件後,綱吉成長得太多,卻讓里包恩感受到無形的壓力,那股要求他該要放手的壓力,再也無法掌控對方行為的未來,似乎就在眼前。
這對他而言,本該是無法阻止的命運,作為老師,他應該放手的。
但他寧可選擇用強大的力量扭曲這些事情。
他知道他可以,他知道自己做得到,他甚至知道綱吉會給予他助力,因為他比綱吉更早意識到那遲早要發生的變化,所以他提早一步行動,這種想法異常堅定,不會因為綱吉的質疑而有所動搖。
「你是指,這雖然非你所願,卻還是發生了嗎?」綱吉問。
里包恩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指尖輕輕撫過綱吉微熱的臉頰。
「如果我真想要這份權力,你會怎麼做?」
綱吉心中一緊,他竟一瞬間無法回答。因為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願意交出首領之位,那位置對他來說並沒有吸引力,如果里包恩要求了,他甚至願意卸下所有的責任,可身為首領他開不了這個口。
里包恩馬上意會到他的想法,輕輕笑了,笑聲透著一絲甜美的喜悅,讓綱吉的耳根都滾燙了起來。
「蠢綱,」他湊近綱吉的耳邊,聲音帶著幾分溫柔的責備,「你不會真以為我想要的是那張椅子吧?」
看到綱吉的猶豫,里包恩的唇角勾起一抹深沉的微笑,他的目光始終緊緊凝視著綱吉,像是在品味著他每一個反應,甚至是呼吸。他又繼續俯身親吻,吻一路滑至綱吉的頸間,又親暱地爬上他敏感的耳垂。這一連串的動作讓綱吉感受到耳邊的熱氣,身體微微顫抖。
「或者你想問,我是不是想要控制你?」里包恩聲音沙啞,手指勾著綱吉的髮尾,十足的挑逗。
綱吉呼吸一滯,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不明白為何這句話讓他渾身更加發燙,他還想再問什麼,但他問不出口,他總覺得如果真問出那句話,里包恩或許會做出更不得了的事情來。
「但你害怕,一旦問了,會導向你不願意看到的未來。」
里包恩的語氣明明是很溫柔的,卻感人隱約的壓迫感,將所有的情感都悄無聲息地推向那個綱吉不願意開口的問題,綱吉忍不住閉上眼,他知道,或許他不該問,這個問題還是應該埋葬在心底。
里包恩的眼底閃過一絲玩味,輕笑,「我當然想控制你。」好像那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卻又語氣一轉,「你確實不該問那個問題。」
綱吉懷疑里包恩是不是知道他想要問什麼。
里包恩見綱吉放棄繼續追問,將腿上的綱吉再次抱起,直直往後方的臥室走去,並將綱吉放在寬敞又柔軟的大床上,接著,將綱吉抵在床上,雖然沒有控制對方的雙手,但也無處可逃。
「你真的長大了,以前明明還是個什麼都做不好的蠢材。」里包恩回憶起過往綱吉的模樣,懦弱、軟弱、遲鈍,卻又無比可愛,「你開始掌控自己的力量,獨立自主後,就不再需要一個老師、一個顧問,我突然覺得…寧可你和以前一樣蠢笨,待在我掌心中,聽我的指示行動就好。」
那些熟悉的記憶湧上腦海,讓綱吉的心動搖著。他當然記得,里包恩總是對他寄予厚望,有時候強人所難,要求他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首領,那是真心的。而現在,里包恩的心情居然有這麼大的變化,很不可思議。
「里包恩,我不可能不需要你。」在里包恩動手解開他的衣服時,綱吉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他很討厭自己無法完全表達出心中對里包恩的深切感情與需要,他很討厭自己還是嘴笨。
「說得真好聽。」里包恩冷笑一聲,低下頭,將自己的臉埋入綱吉的脖頸,輕咬著,「我想,不論你給予我怎麼樣的承諾,我更相信掌控在我手中的你。」
綱吉突然有些奇妙的心疼,里包恩原本是那麼強大的人,高傲、理智,有著不能逾越的原則,可如今,里包恩卻改變作風,防著自己脫離他的掌控。
「那是指…你不信任我說的話?」綱吉問。
里包恩凝視著綱吉的眼眸,那雙褐色的眼睛中透出堅定與倔強的光芒。
他深愛這樣的眼神,見證過綱吉如何從猶豫不決的孩子,變成一位強大的首領,當綱吉選擇為了他破除詛咒的那一刻,里包恩感覺到自己在綱吉心中占據無可取代的地位,對方眼中的光亮,彷彿是專門為自己而綻放的。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昔日的光亮不再只為他而存在。綱吉開始擁有自己的想法,開始做出首領該有的決策,甚至有時候,綱吉不再向他求助,不再將他的意見視為唯一的依賴。曾經在困境中才會綻放的光亮,開始變得明亮堅定,超過里包恩原本所能給予的指引。
他再也無法阻止逐漸扭曲的某些想法,他從來沒有想過,隨著綱吉逐漸成長,會讓自己感受到威脅。那些屬於綱吉的光芒,曾經讓他感到溫暖,如今卻變得越來越刺眼。
所以,里包恩決定要將這束光壓抑下去,將它維持在一個他能掌控的範圍。無論綱吉多麼堅強,多麼獨立,始終無法擺脫里包恩的影響——那是他唯一能夠掌握的、唯一能夠讓自己感覺到穩固的位置。
「我發現我喜歡這種感覺。」他低聲輕嘆,語氣中有一絲詭異的興奮。
指尖滑過,輕輕觸碰,深入那讓人發燙的位置,聽到綱吉些許啜泣的聲音,看著對方如此乖巧配合的模樣,他便會非常愉快。
他也曾傲慢地以為自己不會堕落至此,他曾經鄙視這些卑劣的手段,且不屑操控權力。但事實是,當他那麼做後,他不僅不再感到不安,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於是他果斷地開始掌控一切。他不再允許綱吉輕易做出決策,藉著綱吉對自己的絕對信任與依賴,他慢慢奪走綱吉的權力。
里包恩很有自信,因為他了解綱吉的每一個脆弱的神經、知道綱吉的弱點,他知道如何引導,甚至在綱吉最脆弱的時刻,讓綱吉仍然向著他。
他能將綱吉牢牢束縛在自己身旁,哪怕這份控制讓兩人之間的信任開始變得模糊,唯一令他稍稍擔憂的是,萬一綱吉真的開始害怕,開始對他產生恐懼。
但即便思考至此,他也覺得,只要擁有足夠的力量,自己依然能把綱吉綁在身邊。畢竟,這十多年的時光,兩人之間這份深厚的聯繫無法輕易斷裂。
「里包恩,」綱吉呼喚他,在里包恩細密的挺動下,聲音早已無比沙啞,但仍執意撐起上半身,只是在接收到強烈刺激下,又重新跌入被窩,四肢顫抖著,直到他總算被允許短暫休息,才抬起手,指尖滑過里包恩的臉頰,竟只是親吻了里包恩的下唇,是個柔軟又甜美的親吻,「所以你並不是因為…不再喜歡我這個學生了?」
里包恩發出笑聲,緩緩推進的舉動,讓綱吉開始沒法繼續專注在那個問題上,但這似乎代表了里包恩的答案,綱吉滿臉紅潤地注視在自己面前那對迷人的眼,看到其中略帶瘋狂的佔有慾。
里包恩繼續動作,快樂逐漸傳達到兩人身體的每個角落。
徹底撐開的肢體被奪走控制,無法操控的恐懼下卻又因此獲得濃烈的快樂,綱吉矛盾又愉悅的享受著,他們的體溫攀升,額頭沁出細密的汗。隨著激烈的動作,乘載他們的腳柱搖晃得嘎吱亂響。
「我喜歡你給我的快樂,像這樣,」里包恩在最深處的停留,讓綱吉顫抖一下,眼見那好看的薄唇彎起滿意的弧度,「我喜歡你每次受不了控制,只好呼喚我,有求於我的模樣。」
彷彿在描述綱吉每次來到這裡拜託他的困窘情景,又好像是在說著此時此刻的狀態,不久後,綱吉開始發出懇切的哀求,但那仍然持續了好一陣子才在精疲力竭下停歇。
里包恩輕輕撥開綱吉額上被汗濕黏住的髮絲,低頭在他微紅的臉頰落下一個輕吻。綱吉安靜地蜷縮在他的懷中,像一隻小動物般,呼吸平穩而柔和,無比乖順。褪去了身為首領的責任與重量,只剩下一個單純的澤田綱吉。
這是里包恩最愛的模樣。
里包恩的目光柔軟了幾分。他喜歡看見綱吉曾經天真的笑容,有著無憂無慮的輕快。綱吉的轉變是他親手塑造的,他卻出現這種矛盾的情感。想要守護變得堅強的綱吉,卻也無法抑制自己想要將他永久禁錮在自己掌心中的欲望。
權力,不是他所熱衷的東西,卻是很好的手段。就他所知,部分守護者已經開始對他的行為感到警戒,但他不會將綱吉交還給任何人,他很清楚綱吉對所有人的重要性,也知道如果他失去綱吉的信任,那些隨時願意為綱吉拼命的人將會成為他的威脅。
「真是有些不像我了……」里包恩輕聲喃喃,嘴角帶著自嘲的笑意。
他一向厭惡任何形式的束縛,阿爾克巴雷諾的詛咒,曾經是他憎恨的源頭,如今他卻用類似的方式束縛綱吉。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如此執著於權力,因為權力能夠讓自己不必依賴任何人的意願,便能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不是不信任綱吉的愛,也不懷疑他們之間的心意會改變。只是,他想要更多的保證。即使這個保證的代價,會引來其他人的敵意,即使有一天,澤田綱吉會為了奪回自由與權力而選擇除掉他。
——到那時候,或許就是他應該徹底鬆開手的時刻。
里包恩闔上雙眼,將綱吉更緊地納入懷中,至少此刻,他仍能擁有這樣的溫暖,擁有澤田綱吉。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將綱吉給暖醒了。綱吉緩緩睜開眼睛,意識逐漸回到身體中,他微微側頭,看見里包恩仍安靜地躺在他的身側,黑髮散落在額前,睡顏顯得格外平和。平日總是冷峻而強勢的臉龐,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備,露出近乎柔和的線條。
真可愛。
綱吉心中泛起一陣暖意。他湊近里包恩,輕輕在對方的唇上落下一個吻。微熱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微笑,即使昨夜的交談讓心中仍有些餘波蕩漾,但此刻所有的不安似乎都在這一刻被陽光溶解。
「早啊,里包恩。」他低聲呢喃。
凝視里包恩好一陣子後,綱吉才戀戀不捨地起身。他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走出房間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辦公桌。桌上堆滿文件,那小山似的公文顯然是里包恩瞞著他處理的事務。
綱吉無奈地輕笑了一聲。他隱隱知道里包恩攔截了許多本該屬於首領的事務,要掌控權力也是必須付出代價的,畢竟,黑手黨是個可怕的龐大組織。只不過,從以前到現在,他選擇默不作聲,沒有去點破。
不是因為他不在意,而是因為他懂得,里包恩有他自己的執著與方式,如同綱吉自己也有自己的困惑以及令自己安心的手段。
「從前是這樣,現在或未來也是吧。」綱吉喃喃自語。
他或許永遠都無法擺脫心中的那份擔憂——害怕有一天里包恩會徹底掌控一切,然後拋棄他——但每次來找里包恩時,這種恐懼便得以消散,因為他總能在里包恩的眼底看見對自己的深厚渴望。
『我當然想控制你。』
雖然這句話聽來有些不顧他意願,但對綱吉而言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安定感,他何嘗不想要把里包恩綁在身邊,但他沒能順利掌握所有把里包恩綁在身邊的方式,那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讓這有些危險的關係持續下去。
「又要對隼人和武說謊,我也不好受啊。」綱吉無奈地抓了抓頭髮。
每次面對守護者的質疑,他都必須絞盡腦汁編造理由來替里包恩辯解,他幾乎用光了所有的智慧,來編造那些不存在的「苦衷」和「理由」。他真不想說謊,但他別無選擇,總不能坦白地告訴守護者們說,里包恩就是想要控制他吧,可以想像他那群好友會做出什麼舉動,並讓里包恩永遠不能見他,里包恩也不是會乖乖任由擺布的那種人,肯定會兩敗俱傷。
作為彭哥列的首領,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失去平衡,就會徹底毀壞。守護者們對里包恩的警戒逐漸升高,他必須在中間維持那微妙的平衡。
儘管煩惱重重,但綱吉仍然感到一絲甜蜜,無論再怎麼困難,他都願意站在中間維繫那份平衡,對他而言,這不僅僅是維繫家族安定——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失去里包恩。
綱吉緩步走到桌前,拿過一張小小的便條紙,在上頭寫下幾個字。
看著紙上的字跡,嘴角彎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真期待你看到這句話時會有什麼反應啊。」
當里包恩親口告訴他,『想要控制他』,當時他始終未能夠說出口的疑問,他總覺得若真的問出口,里包恩也會感到很困擾,畢竟答案說不定會導向比現在更糟糕的狀況。目前的里包恩再怎麼過分目前也還是在理智容許的範圍,要是超越這條線,可就不好了,若里包恩做出更越線的瘋狂行為,奪走更多屬於自己的權力,很可能真的讓外界認為綱吉是個徹底的魁儡首領。
但那又怎樣呢?
綱吉的笑容透著一絲不羈與釋然。他並沒有覺得茫然無措,即便是甘心被控制,也不是單純地被支配,他選擇了留在里包恩的身邊的方式。
就算這份關係在外人看來扭曲,他卻覺得還挺合理。
「這種想法真是危險……」
綱吉指尖輕輕劃過紙條,笑意更深,聲音輕柔得幾乎不可聞,其中有不少是對於自己的嘲諷,他還不至於真的覺得自己這樣思考是很正常的。
「就是有點想看看,你會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他轉身離開辦公室,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肩頭,在外頭迎接他的是屬於首領的親信部隊,那些人很困惑首領臉上洋溢幸福的表情,畢竟,他們也是親眼目睹顧問如何逼迫首領的,如今卻好像沒那回事發生。綱吉明白部屬們的滿臉疑問,卻沒想解釋,擺擺手讓他們準備下一個行程,大約沒人會理解他們。
那張紙條靜靜躺在桌面上,筆跡潦草地寫下一句簡短問句。
『What do you want from me?』
Fin
作者廢話:
感謝主催邀請我參加這次活動!很意外讓我生出這一篇,算是有點突破我過往的里包恩和綱吉的戀愛觀!
大概是寫太多里包恩對綱吉保護並且彼此深愛的信賴關係,我突然想,這種關係如果到了某一種程度的極端,似乎也可能會有不同的狀態,於是產生這一篇。
權力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當你發現自己可以做,也做得到,你會不會去做?有權力後,有些想法會改變,就算出發於愛,也可能會變得扭曲。
因為權力不平衡本身就是不公平,而我想像黑手黨這種東西,權力其實是核心,如果認真去看待這個東西,首領與顧問之間的關係絕對牽扯到權力,因此,權力也可能影響他們互信互愛。
里包恩將權力當作掌握綱吉的方式,原本是違反他個人原則的。而綱吉其實也有自己的方法,在試探里包恩對自己的感情是否仍然深刻。只能說兩人的想法都有點扭曲了。這就是為什麼開始時有跟大家說這篇的情感關可能有點病態XD不過算是甜文吧,綱吉是接納這種狀態的,當然未來不一定,就如里包恩說的,這種如果越發極端,說不定可能演變到守護者和顧問的對立。
要我說,最病的其實可能是綱吉,明知里包恩處境危險,卻又忍不住想要看看里包恩會做到什麼程度,本文標題是來自綱吉的疑問,也是這關係的核心,互相可以索求到什麼程度?才能超過安全的極限呢?這個問題可以解釋成綱吉真的想知道里包恩希望他做什麼,才能緩解里包恩的不安;當然也可以解釋成,綱吉在問里包恩,你會從我這裡索求、並束縛到什麼程度才停止?
綱吉因為打從心底知道,里包恩不會傷害他,而有點『天真』地想要看里包恩能違反自己的原則到什麼程度,而這份天真其實是一種很危險的存在,綱吉也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才覺得自己很不正常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