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佩德遠望著湛藍色的海面,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彷彿能夠一眼看穿那海底的清澈,面對如此美景斯佩德的心情卻無法好起來。他自那以後再也無法與綱吉連繫上,也許是因為第一次的結果讓綱吉有所防備而將他隔絕在意識之外,也可能是因為綱吉如今的狀況讓他無法安然入睡,或者,是已經被殺害了,斯佩德連去思考最糟糕的可能性都辦不到,甚至不知道埃琳娜如今的處境是否還安然無恙。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希望他們兩人都能夠平安回來似乎變成了一種奢望,而斯佩德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個時候喬托還可以如此優閒的逗留於此處,自從來到切法盧附近的這片海岸後他們就止步,借宿於這附近的城鎮,這樣緩慢的行進速度令斯佩德心急如焚,他已經兩夜無法入睡。

 

難得一次看到你如此心急,我卻不忍嘲笑你,」喬托的聲音傳來,沒有部下的跟隨獨自一人,他漫步走到了斯佩德的身邊,看見斯佩德瞪著他的冰冷視線就忍不住無奈的一笑,「你在責怪我為何命令部隊停下,你是真的很想去找埃琳娜他們吧。」

 

「我們才離開本部不過數小時就停下來,這樣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找到他們的蹤跡?」斯佩德帶著一點諷刺,「我或許永遠都無法像你一樣,喬托,你似乎永遠都可以保持冷靜,這個世上若有你恐懼的事情我會很驚訝的。」

 

他心中其實也並非不知道喬托停留在這裡是為了得到更完整的情報,即使他們從綱吉那裏知道車子可能是一路向東開,並且靠近海邊,但在廣大的土地上依然難以尋找到綱吉他們的所在地,往東到墨西拿至少也要日夜不停一天的時間,若他們度過了海就能夠到南義大利去,弗盧卡在那裏也有部分勢力,這麼一來要找到綱吉他們就更困難,在這種狀況下最害怕的就是人質被轉移到別處去。

 

斯佩德此刻的感情壓過了思考,他沒辦法忍受在這裡光是等待著的自己。

他腦中總會浮現出綱吉被殺害,埃琳娜受到折磨的場景,那些黑手黨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這些夢魘讓他心神不寧。

 

「你在說什麼呢,我當然有害怕的東西,」喬托只是笑著在斯佩德身邊的岩石上坐下來,他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和同伴們一起來到海邊了,成為首領後就無法如過去那般自由,「我最恐懼的是『變化』,不,不只是我,斯佩德你也是一樣的,我可以感覺到你最近在害怕著什麼使你顯得小心翼翼,你祈求這一切能維持過去的模樣。」

看斯佩德沉默不語並且露出了一點複雜的表情,喬托知道斯佩德心中所想的事情正困擾著他自己,但喬托不願意去猜測,只希望在斯佩德願意說出來以前安靜等待。

 

「我所害怕的東西就算告訴你也無濟於事。」斯佩德輕嘆一口氣。

 

喬托望著斯佩德滿載焦慮的側臉,繼續說,「你知道嗎,我曾經覺得剛剛組成自衛隊的那段時光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和同伴相遇,碰上各種人,你也來到了這個家族之中,我所建立的家族成為某些人的容身之地,這對我而言是最快樂的事情,比起現在,說不定我更深愛那個時候的彭哥列。」

 

「哼…你只要感興趣的人就什麼都不問的讓他成為夥伴,這是壞習慣。」斯佩德終於是露出了一點笑容,「阿勞迪還有我,以及綱吉也一樣。真是諷刺,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我覺得把那些我所厭惡的過去讓你知道也沒關係的呢?明明你給了我不需要明說的機會。」

 

了解斯佩德過去是貴族的人不在少數,但是知道他曾經因為幻覺失控犯下殺害他人的罪的,就只有埃琳娜以及喬托。事實是他並沒有對綱吉說出全部的事,當初為了逃避殺人的罪責,他獨自從關押他的地牢逃出來,當時他所殺害的人不只一人,其中有不少跟他有血緣的關係,但他卻連一絲的憐憫之心也沒有產生,看著他們就連死亡的真實性都感覺不到。

 

那時,斯佩德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竟能如此冷酷。

 

他最初並沒有打算帶走埃琳娜,但埃琳娜最終也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族。

就在斯佩德對於被追捕以及發生的一切都感到疲倦的那個時候,埃琳娜和喬托一起出現在他的面前,後來才知道是她拜託喬托尋找自己的蹤跡,並且也得知了喬托做為黑手黨首領的身份。沒有多久,他們兩人便加入了彭哥列,當時的喬托對他也許諾了不需要言明他所作過的事情,直接接納他成為夥伴。

 

後來斯佩德主動坦言了他的過去,喬托也深知斯佩德所經歷的一切。

 

「看到你接受綱吉時就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感覺特別厭惡。」斯佩德瞇起雙眼,回憶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來,「因為我當時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可是很討厭你的,黑手黨什麼的不過是像玩扮家家酒的玩意兒。」

 

「要應付你的敵意非常的辛苦。」喬托微笑,他看斯佩德別開臉去,「但是你改變了,你將我稱為朋友並且繼續待在彭哥列中,你對綱吉的態度也和當初不一樣,如今你關心他的事情,就如同對我和埃琳娜那樣珍惜他,本來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改變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我有時會害怕,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的話,也許我們永遠也無法抵抗命運的變化——但我依然珍惜這些曾經擁有的時光,斯佩德,組織彭哥列、和你與埃琳娜相遇,這些事情就算未來再怎麼變化我也不會感到後悔,就算結局不盡人意,那仍然會是我人生最喜悅的事情。」

 

斯佩德知道喬托想要告訴他的話語是什麼。

對喬托而言,最害怕的莫過於夥伴的死去,以及彭哥列偏離初衷,力量過分膨脹扭曲。

而斯佩德自己則最害怕埃琳娜陷入險境,以及,不知理由的,他總覺得綱吉有一天會突然從眼前消失不見。

然而如今的狀況,正是讓斯佩德最為恐懼的時刻,他的心自埃琳娜和綱吉都消失的那刻起始終無法平靜,喬托是想要安撫他那凌亂不堪的心。

 

可是,他實在沒辦法像喬托所說的那樣。

斯佩德相信就算夥伴中有任何一人背叛了喬托,他也絕對不會後悔當初接納對方作為夥伴的事情,他的心如同大空那樣的開闊而且足以包容任何事物,這也是為什麼斯佩德會覺得留在喬托的組織中令他感到舒服,因為他知道喬托會接受他的一切。

 

但是自己卻不同,自己的世界很狹隘,如果埃琳娜或者綱吉發生了什麼,斯佩德覺得自己就無法再去感謝曾經的相遇了,他肯定沒辦法再面對彭哥列或是喬托,甚至是去原諒自己。

 

「我大概做不到吧,我永遠也無法和你一樣,喬托,若是埃琳娜和綱吉都無法回來,我肯定會陷入無法掙脫的後悔中,怨恨你、怨恨敵人以及沒能救出他們的我,就這樣度過未來的人生。」

 

直到最後一刻,他一定在也無法去回想曾經度過的那些美好的時光。

即使是復了仇,肯定也無法滿足。

 

喬托看著斯佩德憂慮的側影,就算因為綱吉的來到讓他稍微變得比以前態度柔和了,但一個人的性格本來就不是容易改變的事情,而且這份對人的執著也說明著斯佩德溫柔的地方,因此喬托也非常喜歡他的這種愛恨分明的表達方式。

 

「說得也是,那麼我一定不能夠讓你失望了,」喬托一笑,他站起身來看著斯佩德,而那雙眼睛非常的明確堅定,讓人信服,「因為我希望能夠永遠作你的朋友和首領,斯佩德,我絕不希望你怨恨我。」

 

斯佩德忍不住笑出來,意外的發覺自己的心情竟因喬托所說的話而平靜不少。

 

「首領。」

而不知是不是喬托計算好的,阿勞迪的部下竟在這個時間出現。

阿勞迪和其他情報蒐集人員比他們提早了許多行動,因此他們等於是兵分兩路,西蒙支援的部隊則協助留在總部的基本人員作著平日的營運和巡視,他們也才能夠安新派出大量的人員來營救。

 

「狀況怎麼樣了,已經有明確的方向了嗎?」

 

「是,我們已經探聽到沿著這條海岸只有一處是弗盧卡用於收納從南義大利過來的移民的基地,就在斯巴達,因為這邊更多是南義大利過渡來的黨派,就算是弗盧卡也沒辦法跟他們爭到太多地盤,所以阿勞迪大人認為很可能就是在那裏,中途不休息的話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

 

斯佩德聽見的時候幾乎是立刻站起身來,沒想到可以順利鎖定目標,這大概是第一次他對於阿勞迪所作的事情懷抱感激,他們也終於不需要盲目的搜索。

 

「是嗎。」喬托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阿勞迪應該已經趕去了吧,我們也盡快啟程吧。」

 

 

 

 

 

 

 

 

 

綱吉拖著沉重的步伐走著,時不時望向身邊的埃琳娜,在這種時候他就能夠清楚感覺到經驗的差距,儘管以戰鬥力來說他或許贏過埃琳娜許多,但是在面對這種事情上卻顯得驚慌失措,光是被人架起來都讓他心驚膽顫,埃琳娜卻與他相反的非常冷靜,甚至可以跟弗盧卡的人詢問外頭的狀況。

 

埃琳娜這時對他眨了眨眼,給了綱吉一點信心。

 

「他要帶我們去哪裡?」

 

「大概等不及了吧,待在同個地方太久對他們而言也不安全。」埃琳娜低聲的回答,他們看不見時鐘,但憑著送飯的次數還有體感,埃琳娜知道這大概已經是綱吉來後第三天了,「不過你跟他們說需要我在場才能談,這件事情似乎很成功,他們應該是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協助。」

 

「可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按計畫做,如果…」綱吉喃喃自語,他和埃琳娜有討論過等一會兒在談判時要怎麼做才能夠逃脫這種困境,埃琳娜提出的解決辦法是有風險的,弄個不好很有可能反而再也無法脫身,何況在手套被收走的狀況下,綱吉也無法作戰。

 

「沒問題的,綱吉,」埃琳娜對他笑著,她表情樂觀的說,「什麼也不用擔心。」

 

「喂!!不要一直說話,討論什麼東西!!」後方傳來了粗啞暴躁的聲音,弗盧卡的那些手下監督著他們往前走,但因為距離和聲音的關係沒有聽見他們所說的話。

 

綱吉和埃琳娜被帶到某間裝飾精緻的小房間中,那裡有著各種看起來高貴的藝術品,桌子上擺著兩杯剛泡好的茶水,阿爾貝坐在沙發上面,手指揮動了一下綱吉身後的部下便動手解開了他的繩索,然而埃琳娜卻被拖到了旁邊。

這狀況令綱吉有些不安,看來阿爾貝並不打算讓他們一起入座。

 

「阿爾貝,埃琳娜小姐她……」

「不用擔心,我只是讓她在一旁聽而已,如果不是你要求一定要這麼做我是不會同意的,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寬容,」阿爾貝指指前方的座位,禮貌的將茶推到綱吉眼前,「請坐吧,澤田先生。」

 

綱吉緩緩的坐下,他的視線飄動,他可以看到光是他的周邊就圍繞了四個守衛,而第五個人則是待在埃琳娜的身邊看守她,很明顯阿爾貝非常警戒綱吉的行動,這讓綱吉忍不住懷疑他們所希望的行動是否可以成功。

從一開始埃琳娜也告訴過他這將會是一個賭注,有可能會有危險。

 

「…請、請把我的指環還給我。」

綱吉一坐下便這麼說,阿爾貝看了他一眼,只是輕笑一聲。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綱吉,倒是之前我的提案你考慮得如何了?我認為這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損失,你應該會答應才是。」阿爾貝說著一邊讓部下拿來了一整個提箱,綱吉一開始還不知道那些是什麼,只覺得相當沉重,等到阿爾貝打開提箱後他有些吃驚,「這些只是先付的報酬,如果你可以成功的話還會有更多,而且我們也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將你送回你的故鄉日本,甚至我們很願意接受你做為同伴。」

 

面對箱子內的金塊,綱吉張大了嘴,事實上他從未看過那麼多金子。

而更讓他意外的是弗盧卡對於彭哥列指環的執著,他沒想過對方會想用這麼多的錢來交換這些指環,雖然綱吉也知道彭哥列指環是很珍貴的存在,卻始終不明白這麼多人如此渴求的緣故。

 

「我不需要錢,」綱吉搖搖頭,這讓阿爾貝有些訝異的挑起眉,「我只想確保埃琳娜可以回到家族,你們不能夠傷害她,如果能夠放她回家族,我就答應你們的要求。」

 

「我真是搞不懂,你對埃琳娜還有斯佩德的感情到底是從何而來,如果你一開始就和我一樣只是想藏身於彭哥列的話,又為何要這麼努力的想要保護他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阿爾貝淡淡的說,他根本沒想過綱吉會說他不想要報酬,而只是祈求他人的平安,這選擇太過天真讓人感覺不像是個黑手黨會說出的話,更不像是處心積慮隱藏身分盜取彭哥列指環的人。

 

「總之,要我幫弗盧卡做事的話就只有這個條件,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當然可以,」阿爾貝爽快的說,這反倒是讓綱吉有些驚訝了,「但是,那是在事情完成之後才能夠實現,當你帶回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就會放了埃琳娜小姐,這樣很公平吧。」

 

「但、但是這樣的話……」

這樣一來綱吉根本無法確定弗盧卡會不會真的遵守約定,儘管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偷彭哥列指環,但本來希望藉機讓埃琳娜離開的他知道這是行不通的,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種要求會被反對,畢竟阿爾貝也並不傻。

 

「現在就做出決定吧,到底要不要協助我們?」

阿爾貝會如此心急也是有原因的,有部下告訴他彭哥列已派出大量的部隊尋找綱吉和埃琳娜的蹤跡,而恰巧就是往這個方向前來,本以為將人質帶來這裡是容易藏身的,卻不知彭哥列從哪裡得來了消息,恐怕用不了多久彭哥列就會找到這個基地,而他們並不想冒險與彭哥列的人在這個地方戰鬥。

 

「我、我知道了。」綱吉握緊拳頭,「我答應你,但你要遵守約定。」

 

阿爾貝聽到回應後表情一瞬間放鬆了不少,心想著眼前的男孩果然還是相當容易信任別人。

就在氣氛稍稍鬆懈的這個時候,突然他們身後傳來了一些聲響,而綱吉也在那個時機突然往身邊靠他最近的弗盧卡部下撲過去,阿爾貝見狀自然立刻抽出身上的槍,但是在他對準行動的綱吉時,身後卻感覺到了冰冷的金屬抵在他的後腦,那是埃琳娜,在剛剛那一瞬間就鬆開了綁在手上的繩子,順利擊倒在她身邊看守的守衛,並立刻來到最接近阿爾貝的距離。

 

儘管其他部下全都拿槍對準埃琳娜,而阿爾貝的槍也對準綱吉,可距離都不比埃琳娜與阿爾貝來得近,這也很明顯能夠看出是誰更有利。綱吉沒能夠搶到武器,但他做為誘餌吸引阿爾貝還有其他幾個人的注意力就已經很足夠,正因為在中央的綱吉太過明顯的行動,讓看守埃琳娜的人也有了一瞬間的鬆懈而輕易的被埃琳娜擊倒,埃琳娜也才得以來到阿爾貝身後迅速的佔到優勢。

 

事實上埃琳娜也知道大部分的人都會因為她是女人的關係而小看她,正是利用了敵人對她的輕視,所以大部分的時候都可以輕易得手。

 

「……妳什麼時候就鬆開繩子的?」阿爾貝問。

 

「從一開始,只是要等到最好的時機掙脫,別忘了,雖然我不太會使用指環或是其他武器,但對於空手戰鬥我還是有自信的,而且女孩子就是喜歡帶著一些小玩意兒,你沒有搜我身真的太好了。」

 

埃琳娜晃了一下手一片很小的鏡片,她和綱吉在地下牢內時就將隨身攜帶的小面鏡敲碎後夾帶在身上,阿爾貝大概沒想過他不讓部下去碰埃琳娜的些許仁慈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吧,因為埃琳娜還穿著那天參加宴會的禮服,一點也不像能夠藏起東西。

 

「綱吉,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有馬車來了,他們這個地方並不大無法容納太多人,所以我猜想他們每次都是從本部那裡派人過來的,一定會準備離開的馬車。」埃琳娜說,綱吉身體有些搖晃的爬起身來,然後埃琳娜也跟著綱吉往門的方向後退,就這麼挾持阿爾貝做為人質,「還有帶上一把槍,別擔心,這只是以備不時之需。」

 

綱吉很快的從其中一個人身上找到了一把槍,他遵照著本來埃琳娜的計畫將在場的人全都綁起來,他們都是直屬於阿爾貝的部下,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怕阿爾貝會被殺。一邊綑綁時綱吉一面想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而等他發現自己有多麼緊張時,掌心已經佈滿了汗水。

 

「沒想到可以這麼順利呢,」綱吉在好不容易上了馬車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麼一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埃琳娜看到綱吉臉上如此興奮的表情,忍不住無奈的輕笑,「是啊,我也覺得太過順利了,不過還不能夠放心,我們還沒有與喬托他們會合以前都要提高警覺,現在有阿爾貝在手上還可以抵擋一陣…怕只怕……」

 

埃琳娜擔心的是若弗盧卡有後援,那麼很可能會追上他們。

弗盧卡並不像彭哥列那樣重視每個同伴,喬托會願意為了埃琳娜或綱吉之中的任何一人進行交涉,但弗盧卡的首領並不是那麼溫柔的人,相反的一但知道阿爾貝被挾持,說不定會考慮連同阿爾貝與他們一起處理掉。

 

「快走吧,綱吉,我們不能繼續在這裡逗留了。」

 

「嗯。」綱吉點點頭,他與埃琳娜交換了位置,因為綱吉完全不認得這附近的道路和地名,只好由他來壓制阿爾貝,埃琳娜則坐在前面操控。

 

綱吉看阿爾貝雖被挾持卻依然平靜彷彿放棄了抵抗的表情,他心中的不安也油然而生,而他深深的希望自己不需要用到手中的槍去傷害任何人。

 

「這之後你們打算要把我怎麼樣?」

他們的馬車走了一段路後,阿爾貝在一片微微緊張的寂靜中開口,綱吉的視線看向了前方埃琳娜的背影,不知道她此時此刻有何打算,此時的埃琳娜感覺比他所知道的更冷漠。

 

「必須要把你帶回彭哥列,由彭哥列來審判你犯下的罪。」

「哼,那還不如由妳殺了我更好,反正終究都是會死的吧,還是你們想要從我這裡打探出關於弗盧卡的情報?」

 

「不會這麼做的,喬托他不會這麼做的……」埃琳娜轉過頭去注視著阿爾貝,她看起來有些悲傷,「阿爾貝,雖然你背叛了我們,但這些年來你也確實成為了我們的同伴,這些事情希望你能夠記得,只是,到了現在,我已經無法再幫你做什麼事情了,憑我一人的感情也無法原諒你。」

 

即便心中不願意,但埃琳娜知道不能夠寬恕阿爾貝,他們各自有需要保護的對象,以及應該背負的責任。就算了解這個道理,埃琳娜也始終感受到內心的掙扎與疼痛。

 

「對了,綱吉,你要記得從阿爾貝身上拿回指環,我聽說那個很重要的,不是嗎?」埃琳娜提醒,綱吉這個時候才想起彭哥列指環還在阿爾貝的身上,因為阿爾貝在談判時並沒有提到任何彭哥列指環的字眼,埃琳娜應該還不知道那是彭哥列指環。

 

「……請隨意吧,就在我的身上。」阿爾貝看綱吉一臉謹慎,聳聳肩抬起雙手讓他搜。

 

綱吉面對阿爾貝如此配合的行為有些半信半疑,但還是伸出了手探進他胸口的口袋。

但是,他沒有想到當他伸出手臂探進口袋中的時候,突然阿爾貝的手往上一頂,綱吉還沒反應過來,拿著槍的那隻手就朝著馬車的天花板開了一槍,綱吉也因此被撞到車窗旁邊,馬匹受到槍聲的驚嚇突然停下來,抬高前腳並發出長嘯,埃琳娜一時間無法穩住牠們。

 

阿爾貝趁著兩人慌亂的時刻打開車門就跳了下去,綱吉好不容易爬起來後只見到埃琳娜已經提起了槍往阿爾貝逃跑的方向追過去,綱吉知道這麼做是危險的,雖然阿爾貝看來身上並沒有武器,但也難保埃琳娜一個人追過去不會受到攻擊,綱吉答應斯佩德要安然把對方帶回去,因此他也很快的衝下馬車。

 

他們最後來到一處近海的懸崖,綱吉和埃琳娜在逃出來的時候就發現這附近的地勢偏高,埃琳娜知道此處接近焦約薩馬雷阿的山區,只要這樣向西去應該就可以回到彭哥列所屬的地盤。埃琳娜雖用槍指著阿爾貝,卻有些擔心對方會縱身往後方的懸崖跳下去。

 

她一直不清楚為什麼阿爾貝要如此盡心的為弗盧卡做事,或許是為了他死去的哥哥,又或者他有其他的把柄在弗盧卡手上,如今計畫失敗的他很有可能會放棄一切,因為埃琳娜所知道的阿爾貝雖然非常聰明而且細心,卻從來不曾有強烈的自我主張,恐怕阿爾貝本來就沒有太多自己的慾望吧,一切都只是為了組織,為了別人,而不是為了他自己。

 

「澤田綱吉,你如果真的想要你的指環,就在這裡。」阿爾貝冷靜的面對綱吉和埃琳娜,從口袋中掏出了指環,遠遠的埃琳娜只看見發著銀光的小光圈,但綱吉的表情卻非常僵硬,「這東西很重要吧,包含了你一切的秘密,你很清楚若我交給了埃琳娜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你還想取回並保住你在彭哥列的信任的話就到這裡跟我拿。」

 

面對阿爾貝的話語埃琳娜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綱吉的指環代表了什麼意義,又為什麼阿爾貝會認為綱吉不願意讓他們知道指環的存在,而綱吉的表情看上去也確實在忍耐著什麼。

只有埃琳娜一個人一頭霧水。

 

「不行,綱吉,不要隨便接近他……綱吉?」

埃琳娜有點擔心的發出警告,可是她看綱吉猶豫了一下後彷彿沒有聽見她喊什麼的慢慢走向阿爾貝的方向,這讓埃琳娜非常緊張,深怕阿爾貝會對綱吉做什麼事情,她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綱吉走到了距離阿爾貝指有一公尺的地方停下,伸出手來。

阿爾貝輕笑一下將指環遞了出去,綱吉伸手接下,本來手心中央已經碰到了冰冷的金屬觸覺,阿爾貝的手卻突然緊抓住他不放,將他硬是拉到身邊。

 

「阿爾貝!綱吉快點離開他!!——不行!!

埃琳娜一看見阿爾貝打算把綱吉拖下懸崖,馬上就對著阿爾貝開了一槍,而那一槍直接穿過了阿爾貝的胸口,或許連埃琳娜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對著阿爾貝開槍,那是致命的一擊。

 

只是,綱吉往後退想離開對方卻已經來不及了,阿爾貝的手死抓著他沒有放開。

埃琳娜丟下槍衝上前去抓住綱吉的另外一隻手,但是阿爾貝整個人往後倒下去的重量卻將他們兩個人都往下拖,埃琳娜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綱吉給甩回了崖頂,卻讓自己的身體無法保持平衡。

 

綱吉整個人撲上柔軟的草地,等他昏眩的爬起來時馬上意識到自己剛剛做的事情有多麼魯莽,他只是滿腦子想拿回指環,害怕阿爾貝會把指環給丟下懸崖所以才會這麼行動。

 

埃琳娜!埃琳娜!!!!

他飛快回到崖邊搜索他們兩人的身影,只見到埃琳娜懸在下方的崖壁上,手緊抓著看來不穩的石縫,這讓綱吉高興得差點掉下眼淚,因為埃琳娜並沒有摔下去。相反的,阿爾貝趴在岌岌可危的岩石上,看起來已經沒有了意識,或許剛剛埃琳娜的那一槍就已經殺死了他。

 

「…綱吉,你的指環還在阿爾貝手上…如果、如果不快點的話……他就會掉下去的。」

 

「指環?」綱吉本來要伸手抓住埃琳娜時卻聽她大喊,這讓綱吉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那個是你很重要的東西不是嗎?斯佩德說你要回家就必須有那個東西…不快點的話……」

 

綱吉一瞬間被那麼勸說確實產生了猶豫,沒有指環的話他就無法回到原本的時代,他深深這麼相信著,所以千方百計也希望可以把指環找回來,他思念同伴,還有在家中等待他的父母,每天都期盼著可以回家。

可是綱吉也知道,埃琳娜雖然還有一點力氣撐著卻已經非常勉強,這幾天來他們沒吃過一頓完整的飯菜,也沒有休息,在這之前更是為了趕回彭哥列兩人都沒有闔眼休息過,綱吉知道埃琳娜早已經沒有什麼體力。

 

若自己去取回指環的時候埃琳娜就這樣掉下去,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他伸出手抓住埃琳娜的手臂,埃琳娜驚訝的望著他。

 

「綱吉…?我、我還可以撐下去的,阿爾貝他…先救阿爾貝,還有你的指環…」

 

「他經死了,埃琳娜小姐…已經沒辦法救他了…」綱吉忍痛告訴埃琳娜,看見埃琳娜的表情時他只感到深深的歉疚,如果那個時候他不是做了錯誤的行動,埃琳娜也不需要動手殺死阿爾貝,他知道埃琳娜是以為阿爾貝還活著,想要說服綱吉先幫助阿爾貝才會勸他去找指環的,「而且指環什麼的…妳先上來我再去拿就好,快點抓住我的手,快點!」

 

埃琳娜用力的將另外一隻手抬起來,試了數次後才好不容易抓住綱吉,讓綱吉把她拉上去。

她一回到崖上便靠在綱吉的懷中休息,綱吉抱住了他輕輕撫摸她的背,竟發覺埃琳娜全身都在顫抖,剛剛差一點就要耗盡所有的體力,如今疲倦感湧上她全身乏力無法動彈,若綱吉那個時候不是選擇先幫她,也許真的會掉下去也不一定。

 

「…綱吉,阿爾貝他…」

 

「已經沒關係了,埃琳娜小姐,沒事的,不是妳的錯,妳只是想要幫助我而已。」綱吉剛剛看見了,阿爾貝所在的地方已經不見人影,恐怕是掉下去了吧,而指環肯定也一起落入海中,想找回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不起,綱吉,我真的很抱歉……」埃琳娜輕聲道歉著,但綱吉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埃琳娜的錯。

埃琳娜不如她所表現得那麼堅強,此刻她還沒辦法忘記剛剛幾乎要面對死亡的恐懼,一想到也許會死,她也沒辦法克制自己內心本能的恐懼感以及阿爾貝被她所殺的悲傷,眼淚忍不住掉在綱吉的肩上,讓綱吉為她輕柔的拭去。

 

綱吉知道是自己的心急於取回指環才會中了對方的陷阱,逼得埃琳娜不得不開槍殺人,在他差點被對方拖下去的那個時候也是埃琳娜救了他,如今綱吉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去想指環的事情。

至少埃琳娜平安無事,他也就不需要飽嚐後悔的情感。

 

「真的太好了,妳平安無事,斯佩德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綱吉勉強的對著埃琳娜擠出一個笑容,卻仍有一份無法忽略的灼熱感充斥於胸,而他強押下這份痛楚,不願意在埃琳娜面前展露出軟弱的那一面。

 

 

 

 

 

 

 

 

 

在那之後他們稍做休息並讓埃琳娜的心情稍微恢復穩定才再次上路,他們也到了最近的城鎮打聽這附近的道路,確認了他們的所在地。若能夠直接騎馬離開的話肯定會更快,但是綱吉不習慣騎馬,而埃琳娜也沒有體力長途奔馳,到了夜晚降臨後西西里開始變得有些涼,綱吉就代替埃琳娜掌控方向好讓她可以稍微睡一會兒,只是綱吉在一片漆黑下也沒辦法趕多少路,他對於和現代不同沒有太多照明的道路感到困惑不已,更別說他一點也不熟悉西西里的城市。

 

當綱吉終於放棄趕路打算在經過的小鎮停下來找個地方休息的時候,卻恰好碰上了阿勞迪派來打聽他們行蹤的部下,隨後便護送他們到喬托和斯佩德的身邊。

當埃琳娜從馬車上被抱下來,她的身上帶著幾處擦傷,斯佩德的表情馬上浮現一絲微怒和憂心,手指溫柔的撫過那頭金色的髮絲,經過幾天那本來燦爛的金色也染上了血污,看來非常狼狽,斯佩德可以想像這幾天埃琳娜和綱吉他們經歷了什麼。

 

綱吉則是身體顫抖的從馬車前座爬下來,他並沒有得到太多的關注,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身分對那些彭哥列部下而言是比較低下的,連幹部也稱不上,並且相處的時間也不比埃琳娜與他們之間的情誼,這是必然的結果,所以他也並無太在意,只是一個人安靜地待在後方,這份寧靜的孤獨讓他又想起指環的事,明明已經打算拋諸腦後的,卻辦不到。

 

心中一直揮之不去,不管是阿爾貝死去的那一幕,或者是無法回家的想法,前一次指環不見時他還沒有這種絕對找不回來的喪失與空虛感。

 

他慢吞吞地走向那邊聚集的人群,一晚上在靠近海邊的道路上吹著海風,身體都變得冰冷,行動也因此相當緩慢,他當然也很疲倦,畢竟這種緊繃的精神狀態也持續了兩三天。

 

「綱吉,」一個溫柔的聲音落下,隨即一份溫暖的感覺包裹了他的肩膀,用羊毛做的黑色大衣披上那瘦小的肩膀,身上的這份氣息是屬於斯佩德的,「你是怎麼回事,身體全都凍僵了。」

 

綱吉抬頭便對上了斯佩德那透著一點擔憂的眼眸,他知道如果不是在夢中見到了斯佩德,或許這趟漫長的旅程還會持續更久,他有些高興那個時候有告訴斯佩德他們的方位,而喬托也讓人來找他們了,被當作同伴看待的感覺很好。

 

「我不要緊,只是西西里的夜晚比我想像中更冷。」綱吉緊緊拉住了外套,這讓他感到溫暖無比。

 

斯佩德的手輕輕覆上綱吉的手背,握在掌中,那份熱度讓綱吉無法適應。

「你到這裡來以後似乎常常捲入麻煩事,就不能夠偶爾安分一下乖乖待著嗎?真不曉得你是給我添麻煩的還是來輔佐我的,讓人困擾。」斯佩德有點無奈的笑著。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都是我擅自行動的關係……」綱吉不知道該不該對斯佩德坦白,在海崖之上他的行為差一點就害死埃琳娜,深怕斯佩德會覺得失望。

 

「綱吉?」查覺到綱吉的臉色有些黯淡,就好像對與他們重逢的事情沒有感到太過高興,忍不住困惑在這段期間內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還好嗎?」

 

「我沒事,沒什麼。」綱吉搖頭,提起嘴角笑了一下,「埃琳娜小姐沒事就好,我只是有點累了。」

 

「對了,等一會兒你和我一起回去。」斯佩德將他拉到自己的身邊,綱吉看向斯佩德騎來的馬,他知道馬車只有一輛,埃琳娜還有喬托坐在上面,這時他心中忍不住有些埋怨,雖然知道這是毫無道理的遷怒,但此刻的他希望可以稍作休息,搭乘馬車的話會比較溫暖吧,明明馬車還有空間的,但這種任性的想法他不敢說出來也不敢要求。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他孩子氣的思考,斯佩德輕柔的一笑,手掌按上綱吉的頭髮。

 

「喬托本來說要你一起的,是我拒絕了他。」斯佩的輕聲地說,低頭吻上綱吉的髮梢,綱吉整個人還有些恍惚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那是過於親暱的行為,「因為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嘴角微彎,斯佩德看綱吉累到說不太出話的樣子,肯定沒有意識到自己所做的這一切舉動,有些無奈和慶幸。

 

「斯佩德…」

 

「上來吧。」說著他便將綱吉拉上馬,讓綱吉坐在他的懷中,「靠近我一點也沒有關係,要是繼續吹風下去真的會感冒的。」

 

他才說完就感覺到綱吉將全身的力量放鬆地靠在自己身上,完全沒有自覺。

斯佩德小聲地嘆息了一下,對於被綱吉放心的依賴,他心中所感覺到的欣喜還有騷動的感情都令他害怕,卻又難以壓抑。

 

「還有一小段路,你如果累的話就先睡吧,我之後再……已經睡著了啊。」

低頭看著綱吉平穩呼吸著已經熟睡的模樣,斯佩德溫和的調整他的身體讓綱吉能更舒適的靠著,他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早已經超過綱吉所能夠承受的範圍,好不容易才放鬆下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斯佩德拉起韁繩試著讓馬匹行走得更穩一些,就算只是一會兒也好,他希望綱吉此刻能夠好好的休息。

 

 

 

 

 

 

 

 

 


當所有人都安然回到家族時已經接近清晨,埃琳娜和綱吉都在身旁部下們喧鬧的說話聲中醒了過來,彭哥列似乎為了他們兩人的事情全員出動,許久沒有如此盛大的集會了,事情告一段落後大家也顯得開心,於是很多人也吵吵鬧鬧的,這也可以看出喬托有多麼重視這一次的救援。

 

埃琳娜一開始還有些不敢相信她已經回到了家族,一下了馬車就上前擁抱住斯佩德,對方如往常一樣輕柔的回以擁抱,並取笑她灰頭土臉的模樣,但不知怎地埃琳娜感覺到斯佩德對於碰觸她的事情似乎有些害怕,她不清楚那是否因為斯佩德不想碰痛她身上的傷口才如此。

 

埃琳娜知道自己應該盡快的沐浴後好好休息,不管是她或者綱吉都一樣。

好不容易找到了隱沒在人群之中打著哈欠看來睡眼惺忪的綱吉,她一來到綱吉面前便熱情的抱住了對方,將綱吉原本濃厚的睡意沖淡了許多,綱吉此刻雖然疲倦但嘴角也掛著安心的微笑。

 

「抱歉,」埃琳娜低聲的說,手指碰觸綱吉臉上的傷口,「這次讓你來幫我,還害得你的指環…」

 

「埃琳娜小姐,妳才是受到我的牽連經歷了可怕的事,我本來就是想要幫妳才會一個人去的,比起指環更重要的是埃琳娜小姐平安無事啊。」綱吉靦腆的搔搔臉頰,露出一點苦笑,「而且,剛剛G還說之後要找我說一頓呢,好像因為我一個人隨便行動的關係,讓家族一團亂……」

 

綱吉稍微有點困擾,他雖然知道自己的行為相當魯莽,不過沒想到回來後還要接受訓話,他想自己真的是完全沒有理解他所做所為的嚴重性,G看來相當生氣。

 

「只是訓話已經很好了,會那麼生氣是因為你是同伴啊。就算是為了救我,但因此而讓你受傷也是不允許的,G一定是希望你能夠了解這件事情。」埃琳娜嘆息,有時她會覺得綱吉彷彿為了他人的事情可以犧牲自己,綱吉還如此年輕就已經習慣這麼做,這令她特別憂心,「你並不是一個人,我們也關心你的安危,你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所以下一次不該再這樣了,就算我真的遇到什麼危險也一樣,答應我好嗎?」

 

「嗯。」綱吉聽話的點點頭,臉上透著一點不好意思的微紅。

 

「還有,別擔心,那件事情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我相信你。」埃琳娜湊到綱吉的耳邊說了這句話,綱吉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埃琳娜是指阿爾貝請他為弗盧卡做事的那些經過,埃琳娜很清楚如果說了出來綱吉勢必會受到些許的波及,而那肯定不是件好事。

 

「早點休息,我也打算盡快補充體力,這幾天下來都要累壞了。」埃琳娜露出一個甜美而溫柔的笑容,在綱吉的臉上親吻了一下,「晚安,我可愛的男孩。」

 

她在綱吉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後便跟斯佩德還有其他人道別,往她平常在本部所住的客房走去,留下綱吉滿臉通紅的站在原地,只因為聽見剛剛埃琳娜做為感謝的親暱稱呼。

 

「綱吉,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斯佩德的聲音突然從很近的距離傳來,讓綱吉嚇了一跳。

「啊、啊…什麼事?抱歉,我剛剛應該是發呆了。」

綱吉表情驚恐地瞪著斯佩德從後方探過來的臉,斯佩德不明白為何他會那麼驚訝。

 

「你的臉還真紅啊,是太累發燒了嗎?還是,因為埃琳娜?」帶了點調侃的嗓音問,看綱吉連耳尖也開始慢慢變紅,視線羞恥的避開斯佩德,那種反應實在非常有趣,「沒想到你這麼純情,啊,不過和你的年紀相符就是了。」

 

「別、別嘲笑我了啊。」綱吉有點慌張的回答,聽斯佩德低笑一聲終於不再捉弄他。

 

「那就先去洗個澡,你該休息一下,否則明天真的會因為身體不適而發燒的,別忘了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忙,我先去看看埃琳娜的狀況再去找你。」斯佩德伸手揉亂了他的頭髮。

 

「別…呃…」綱吉感到自己本來已經一團亂的頭髮如今更亂了,卻看斯佩德似乎很滿意於讓他感到困擾,「……你們都喜歡把我當小孩子對待,唔,別摸了,真的亂了。」綱吉用手開始撥回他凌亂的頭髮,低聲抱怨。

 

斯佩德有些訝異綱吉說的話,這大概是第一次聽綱吉認真的抱怨他們對待他的態度。

但事實是,如果綱吉真的如他所報的歲數,那就是他們所有成員中最年輕的,即便綱吉在某些地方表現出不像他年紀該有的實力,但家族中知道他年紀小的的人自然而然還是會表現出特別照顧他的態度,拿G來說好了,過去可不曾聽過他對家族成員說出『訓話』這麼溫柔的詞句,先不論營救回埃琳娜的功勞,綱吉這次擅自行動的行為本應給予嚴厲懲罰的,恐怕喬托也利用他的權力做了一點疏通吧。

 

斯佩德垂下雙眼溫柔的望著綱吉,嘴角稍稍勾起,他拉好綱吉身上過長的外套。

 

「……你說的話有些不對,」綱吉困惑的抬起頭看向斯佩德,那雙褐色的眼睛真的過於清澈了,有時會讓斯佩德感覺自己像要被吸入一般,「埃琳娜或許是把你當孩子吧,她一直都很喜歡照顧人——但如今的我是不可能把你當做孩子看待的。」

 

綱吉不曉得為什麼,他只是覺得說這句話的斯佩德看起來好像有些寂寞。

 

 

 

 

 

 

 

 

 

斯佩德在看完埃琳娜的狀況後,確定她一切沒事,並且也沒有其他問題要處理,才終於走向綱吉留住的房間,那是之前綱吉待在本部時所住的,聽G說一切擺設都和當初一樣沒有更動過。他們大約會在本部停留一天的時間,隨後就要回到自己的地盤上去,畢竟一切的工作還是要回歸正常,若是他們只顧著沉浸於回歸的喜悅中,弗盧卡恐怕會再次前來攻擊。

 

斯佩德走到綱吉門口敲了幾次門卻沒聽見裡面的聲音,這讓斯佩德有不好的感覺,因為綱吉有時候喜歡忍耐,不想讓別人擔心他。沒有多想什麼,斯佩德擅自推開門走進去,卻看見穿好了襯衣已經梳洗完畢的綱吉竟在沙發上就這麼睡了,桌上還放著一杯未動分毫的水杯,看上去本來是打算喝點水,卻不由自主地進入了夢鄉。

 

「綱吉?」斯佩德輕聲喊他,綱吉動也不動,「這傢伙…真是拿你沒辦法。」

 

斯佩德低哼一聲,在綱吉的身邊蹲下來後用指尖輕輕碰觸他的臉,體溫有點偏高,是因為疲累的緣故吧。這時綱吉的身體自動向著體溫較低的斯佩德的手心靠上去,斯佩德感到胸口鼓脹的某種感情,好久沒有像這樣坐立不安了,上一次是小時候與埃琳娜兩人獨處的時候吧。

 

他抽回手放在綱吉位於扶手上的手背,他突然發覺綱吉的手比他想像中小許多,也很脆弱,如此無防備的他就在自己的眼前,沒有強大的火焰,也沒有露出逞強的表情。

 

斯佩德稍稍站起身來,右手抵在椅背上彎身靠近綱吉的臉,輕柔的吻上那雙微開的唇瓣。

忘記這是第幾次了,他相信這種機會並不多,唯一記得起來的只有那時綱吉同樣在沙發上不小心熟睡的那一刻,同時也是他曾經感覺後悔的那一刻,自從做出這種事情後就再也無法停下。

 

斯佩德總感覺自己這麼做很多次了,或許是在自己的想像之中,想像好幾次親吻這雙唇的感覺。

無法抑制的思念讓他覺得這一切都很熟悉、正確。

 

相比之前,他現在沒有太多的後悔和驚愕,只是感受到罪惡感,卻又強迫自己忽略,再次親吻綱吉的下唇,他小心翼翼不希望驚動到對方,心中暗想著不能夠被發現,自嘲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要持續到什麼時候,而他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多久,他到底該怎麼面對自己懼怕著碰觸埃琳娜的事實,連看她的眼睛都做不到。

 

就在他望著綱吉伸手想觸碰那張臉時,卻有一個聲音驚動了他。

 

「斯佩德。」

 

那淡淡的溫柔嗓音令斯佩德全身僵硬,他轉過頭去,看見喬托就站在綱吉門口看著他,而那雙過於平靜的眼睛讓人無法看穿此刻的喬托到底在想些什麼。

 

 

TBC

 

作者廢話:

被不該看見的人看見了,嗯....希望我有把斯佩德內心的掙扎寫出來

不過這混蛋就是變心了啊,簡單的說,該多打幾下(喂。

而且到現在還沒坦白...不過請讀者原諒他吧,一開始想隱瞞真的是人之常情,特別是你還很重視對方(並非完全沒愛了),應該就更難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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