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til  the  last  moment

(獄寺隼人中心)

 

我是獄寺隼人,待在十代首領身邊到現在也有五年了,看到我所敬佩並仰慕的男人正式成為彭哥列首領是我一生的願望,也是我的夢想,但是一切還沒有結束,不會在此時,不會在這裡。

當十代首領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為了『那個男人』成為他一直不願意面對的彭哥列首領,儘管不喜歡他注視著別人的目光,我也決心要跟隨他的意思,不論他到哪裡我都必須待在他身邊,明明這是多麼奢侈的想法,十代首領卻總是用理所當然的態度來對待我,將我放在他的身邊。

九代首領希望他能夠念完高中後再到西西里去,所以十代首領、山本和我一起升學了,這次卻是被分到不同的教室,抬頭看著分班表的時候十代首領的表情微微寂寞,但是我卻注意到他臉上那一抹無奈微笑中一絲我所不熟悉的感覺,一瞬間一種變得遙遠的錯覺。

——十代首領變了,他的表情不再和以前那樣充滿害怕不安,他不知不覺變得成熟起來。

 

在新的班級中沒有和我合得來的人,我的目光直直盯著窗外那距離我遙遠的十代首領的教室,無視老師的呼喊我咬著鉛筆發著呆,直到聽見身旁的女孩們談論起那個人的名字,『澤田』,她們幾個咯咯笑著,我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偶爾會聽見女孩們談論十代首領的名字了,談論他的舉動和他的外表,更久以前明明都沒有的,我應該為十代首領感到高興才對,但此刻的情緒卻是忌妒。

 

「獄寺你也要去找阿綱嗎?」山本不知什麼時候跑到我身邊的,他也拎著書包。

 

「你別跟來,真是的,十代首領有我就足夠了。」

 

「太小氣了吧,阿綱是大家的啊。」雖然他這麼說但眼睛裡頭明明就不是那麼想,山本武大概也有和我一樣的想法,分班後和十代首領的距離變得遙遠,這是種討厭的感覺,他過去總是依賴我們兩人,這份依賴不想讓給任何人。

 

「獄寺,我對阿綱的事情……」山本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停下來,沒有說下去。

 

我低哼一聲,然後推開了十代首領待著的教室的門,才一推開我就有些愣住了,跟在我身後的山本大概也同樣,因為他沒有繼續說話,他肯定也和我想到了同樣的事情,十代首領看起來好像離我們很遙遠。

 

在面前的是靠在窗邊的十代首領,他那褐色的頭髮被傍晚的夕陽染上一層瑰麗的色彩,臉龐溫柔的注視著在他眼前的戀人,笹川京子,那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就好像是一幅畫一樣,十代首領開始受到人的注目就是和京子交往的那時候開始,做為校園美少女的男友他也變得有名,而且正在成長期的十代首領表情開始變得成熟,和其他男性不同的溫柔體貼的態度似乎變成了他的優點之一,但此刻我似乎可以了解到為什麼十代首領開始變得受歡迎的原因。

微笑著的十代首領真的很好看,不知道該怎麼用言語表達,但就是忍不住會被他吸引。

 

已經開始在寒暑期被逼迫著到西西里和那些黑手黨的幹部相處的他在待人處事都有了一點點的改變,儘管不是很多,但就連站姿好像都變得穩重了一點,他的表情顯得成熟,而且,用溫柔表情面對女友的十代首領令我感到忌妒。

不該是這樣的,我居然如此自私,在這種時候卻希望十代首領能夠轉頭看我。

但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我內心的無聊請求,正說話的十代首領居然轉頭看向了我們兩人,然後露出了一個明朗的神情,拍拍京子的頭後就趕向這個地方,站到我們面前。

 

「隼人,武,你們來了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十代首領轉為喊我們兩人的名字,至今依然不習慣,臉忍不住發熱。

 

「十代首領,今天……」

 

「我知道,要到我家念書嘛,上次的考試我可淒慘了,只有英文還不錯其他的科目全都毀了。」

 

「沒問題的,十代首領只要努力的話一定很輕鬆就可以考好。」我溫柔的笑著說。

 

十代首領聽到我這麼說時抬頭盯著我的雙眼看了好一會兒,令我有些慌亂,最後轉為一個輕笑。

 

「分班後好久沒有聽見隼人說這樣的話,有點懷念呢。」

 

「阿綱,但你今天不送笹川回去嗎?」山本的手一圈環住了十代首領的肩膀。

 

「啊…雖然京子很重要,但是和你們一起回去也很重要啊。」十代首領臉紅著搔搔臉頰,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我想和你們一起回家,所以就這麼拜託京子了,剛剛就在說這事情呢。」

 

十代首領和京子揮揮手道別後就和我們一起走回去,這是很普通的回家的道路,但今天走起來我卻感覺非常幸福,我最近漸漸意識到只要待在對方身邊我就會感覺幸福,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握緊手心。

十代首領正慢慢變得更強大,變得更讓我傾慕,我也必須要成長才行,否則會被他甩下吧。

 

「我可能沒有辦法念完高中。」他突然說,我轉過頭驚訝的看著他,十代首領的表情好像有些寂寞。

 

「為什麼?」

 

「里包恩說最近的時機很好,好像因為反對我繼承的那兩派正鬧內鬨的關係。」綱吉聳聳肩,他也只是偶然從迪諾那邊聽到關於這件事情的消息,「所以可能要我盡快過去。」

 

「但是阿綱你已經決定好了吧?」山本插嘴,打斷了我想要說的話,「沒問題的啦,你的話一定可以的,反正終究都要過去的,你是為了那個人不是嗎?」

 

十代首領聽了山本的話,好像感覺到安慰的笑了,點點頭,「是啊。」

 

「那麼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你會成為很棒的首領的,我從以前就這麼覺得啦。」山本爽快的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我無法像他那樣乾脆的安慰十代首領,內心有些不平衡,為什麼呢?無法順利的像平常那樣說出讚美。

黑手黨大概並不是山本所想的那樣輕鬆簡單的工作,十代首領大概也在接觸西西里那邊的人之後察覺到了這點了吧,所以最近才變得不再和以前一樣嚷嚷著不想當首領,因為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必須要抱著該有的覺悟,那將是困難的一條路。

 

「十代首領……我會跟您一起去的,所以不用擔心。」我只能夠講這句話讓他安心,他卻反而露出了寂寞的神色。

 

「我是想跟你們說,我如果提早去西西里,如果你們真的想要過來的話,希望你們念完高中再過來。」十代首領輕輕嘆息,邁開步伐往前走了一步,「…尤其是武。」

 

一旁的山本卻露出了和我一模一樣的吃驚表情,我們對望了一眼。

「十代首領,那、那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要我們一起過去?不是都決定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嗎?」山本居然能夠那麼直接的說出了那樣不知羞恥的話,我瞪著他,但他的表情好像也相當著急,因為他還被十代首領特別點出來。

 

「又不是叫你們不要來,只是我覺得好好考慮一下也沒關係吧,我是已經沒有選擇了。」十代首領的表情有些尷尬的看著我們兩人,大概覺得我們反應太大了。

 

「可是,我的話隨時都要跟在十代首領身邊才行,我怎麼可能——」我緊張的牽起他的雙手,握在手心。

 

感覺到十代首領可能會將我留在日本,這種想法就令我感到難受至極,我不介意他身邊有其他人,也不計較他和笹川交往,但只有這件事情是我沒有辦法忍受的,離開十代首領身邊,就算只是短暫的一年我也無法忍耐。

 

「真的像是隼人會說的話呢,我很高興喔,但是,」面對我的抗議十代首領開心的笑了起來,他的手心覆蓋上我的手,溫熱無比,「就這一次,什麼也不要問聽我的話好不好?」

 

「……像以前那樣?」

 

「像以前那樣。」他點點頭。

 

所以我什麼話也不能問,我只能看著他那稍稍寂寞的面容,十代首領大概是有了一些決定吧,只是那個決定並不是我應該知道的,只是那樣而已,但這樣的想法卻令我意識到自己的貪心

 

——因為我想要待在他的身邊。

 

在十代首領休學前往西西里那一年,突然覺得我和他的距離又變得比之前更加遙遠了。

 

那一日,忘了確切的日期是什麼時候了,但那是十代首領離開後一個禮拜的事情,房間都整理好了,平常散亂的衣服也都塞回了櫥櫃中,另外一些則在行李箱內,山本聽見我這麼做的時候只是瞪大了眼睛問我會不會太誇張了,但是並沒有取笑我,我知道我的行為很怪異,但是我只是想要隨時準備好而已,當十代首領呼喚我的時候我就可以馬上出發,但是,過了一個禮拜卻還是沒有等到十代首領的命令,我漸漸變得不耐煩,學校也變得無趣了。

本來上學什麼的就是為了陪著十代首領才做的,十代首領不在的現在我根本就沒有存在這裡的意義,我沮喪的靠在空盪的房間角落發著呆,連山本什麼時候過來找我都不知道。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這樣一點都不像你。」他說著,但我卻懶得理他。

 

「吵死了,你來這裡做什麼啊?」我咒罵著,過了一會兒忍不住望向他,「你就沒有任何感覺嗎?十代首領不在的時候你還是一樣那麼輕鬆啊。」

 

「嗯……阿綱不在確實是有些寂寞啊,不過,因為我還有很多不得不考慮的事情,所以不能夠去找他呢。」山本一邊說著一邊坐到了地板上,他的笑容中似乎隱藏著一些落寞,「阿綱也說了,要我好好考慮,不是嗎?老爹留在這裡的事情還是讓我很擔心啊,如果他願意和我一起走就好了。」

 

「這樣啊…你爸他還是……」

 

知道現在不是找他碴的時候,山本好像為了這件事情傷腦筋了許久,一直無法做決定。

他唯一的家人,他的父親不願意離開日本,雖然也沒有要求山本不能去西西里,但山本卻無法放心。

 

「可是你和我不一樣。」山本突然認真的對著我說,「我一直以為你在阿綱離開之後就會立刻追著去的,你的話明明就沒有任何留在這裡的意義,因為對你而言,你的一切一直都只有阿綱一個,現在這樣真的很不像你的作風。」

 

「你那是什麼意思啊。」

 

「因為,你一直都最喜歡阿綱了不是嗎?」

 

他那句話彷彿觸動了我內心的某一處,讓我一瞬間有些動搖,內心中一直滿溢著的困惑和焦躁全都變得清晰,我的手微微顫抖,因為十代首領要我不要跟去,所以我才不跟去的,但被山本這樣一提醒我卻變得猶豫起來,其實我比誰都更清楚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我真的真的很喜歡那個人,打從心底深處的,發自靈魂的喜歡著。

 

「過去吧,獄寺,阿綱絕對不會生氣的。」

 

那傢伙,明明就沒有任何保證,說得那麼輕鬆。

他自己才是很想要見到十代首領才對,如果不是他父親的事情,他應該早就過去了吧。

我在隔一天後就提著早就準備好的行李離開了日本,出發前往西西里,因為我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山本說好會幫我對雲雀說明我離開的理由,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羨慕我。

那一天,飛機落地時看見久違的西西里陽光,我卻沒有懷念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習慣日本的關係,畢竟,和十代首領還有山本相處那些時光對我而言才是真正『活著』的時間。

在那之前都一直茫茫然的尋找著自己的歸屬,不知何謂生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的身邊。

 

——我真的不想要放手。

 

當我在一個高大的大叔引路之下在彭哥列的某個房間看見了和里包恩先生談話的十代首領時,我忍不住上前去摟住了他,理所當然的把他嚇壞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我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十代首領那時候還沒有真正繼承位置,只是正在做那之前的準備而已,似乎充滿了不安。

但是看到我出現之後他卻開心的笑了,『比我想像得慢了一點點』,他這麼說。

 

他上前將手放在我的肩頭,然後將頭靠上我的胸,「謝謝你過來,隼人,我好想見到你呢。」

 

那一瞬間的喜悅比什麼都讓我感到開心,就好像是我這一輩子努力的成果全都展現在我的面前,那般的充足,我在那個時刻就發誓了這一輩子只為了他而活,希望他獲得幸福的心情一直如此。

為了能夠和他一起走下去,為了能夠在他身旁,我會變得更強,只為留在他身邊。

我想要和他一起活下去,這個想從來都沒有變過,可以的話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朋友的身分或是部下的身分,我並不奢望更多,光是看著他我的內心就會在這繁重黑暗的工作中得到一絲喘息。

但是,除此之外,如果要我真正做出人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抉擇的時候,我的生命和他的生命,我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吧,如果我的生命是最後的賭注的話,我不會畏懼死亡,為他而死的話我也如願以償。

 

 

 

 

 

 

 

 

 

「這樣很愚蠢,你知道嗎?」那個男人冷笑著問,他的眼眸卻透著比我更不確定的光芒。

 

「你是指我沒有辦法打敗你的事實,還是,我選擇為那個人而留在這裡?」

 

「…都一樣的。」白蘭勾起一抹淺笑,「愚勇,不值得誇獎。」

 

「但是我讓十代首領離開了,逃離你,白蘭。」

 

「所以呢,死在這裡你很開心囉?綱吉會開心嗎?」

 

「不,可以的話我希望活著回去,因為我希望能一直待在他的身邊,我不會死的。」我微笑,不知為什麼,真的很奇妙,既害怕卻又很確定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如此正確,我必須要回到他身邊,就只是這麼簡單,所以我回來了,然後為他抵擋住試圖要傷害他的人,就如同過去到現在我所做的事情一樣。

 

盡全力守護他那就是我身為左右手、身為獄寺隼人的自豪,我想要和他一起活下去,為了完成這個目的一定要讓十代首領活下來,如果他死了,我的理想,我的一切也都會消失,所以必須讓他活下來。

視線對準了眼前身上的火焰越來越強大的敵人,儘管我並不打算死在這裡,但是,也做好了同等的覺悟。

 

「……你大可說我瘋狂,但是這樣的選擇並不是出於我的愚蠢,更不是十代首領的責任。」

 

我不想讓自己的死亡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任何傷痕,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我自己的,我希望那個人再次見到我時能夠明白我,以及我選擇待在他身邊的意義,原諒我很可能會比他更早一步離開,原諒我沒有辦法繼續保護他。

 

然後,當他了解我這樣的心情後,十代首領肯定可以繼續和以前一樣的活下去。

希望他可以永遠也不要忘記我的存在,還有不要忘記不管我去了哪裡,都會一直站在他這邊的這件事。

 

 

 

 

 

 

 

 

 

 

 

 

One  life one  loyalty 

(六道骸 x 澤田綱吉)

 

 

世界,在下沉。

總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沉到水中吧,在這裡見不到一絲光亮,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沒有色彩的這個世界,比死亡更加沉悶,將會迎來比早已知道結局的故事更加無聊的結局吧,所有一切都將消失,這份絕望和那個時候很相似,令我回想起幾乎要腐爛的過往的記憶。

那也是這雙手染上血腥的一刻,看著溫熱的腥紅,興奮到無可抑止,心臟跳動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快,當時我就確定了,自己肯定是個惡人,是個殘忍的人,這一輩子都會是。

 

「澤田綱吉。」走到那個傢伙面前的我,也不清楚是為了什麼理由才來到這裡,只是,看到他的那張愚蠢的臉時,體內的冷意便會退去一些,因為他的行動總是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老是用迎接朋友的眼神望著我。

 

「骸,你怎麼在這裡?」他沒有一點點戒備的走近了我的身邊,「你看來好糟糕。」

 

「我嗎?」我有點訝異的問,我不覺得自己有表現出來,或許又是他的直覺告訴他的吧。

 

他伸手試著碰觸我的臉頰,他的手很溫熱,讓我覺得很舒服,但他卻好像更加擔憂的皺起了眉頭,他下一秒把另外一隻手也抬起來,手掌包裹住我的雙頰,我享受著這種碰觸闔上了眼睛,我喜歡他的碰觸吧。

真的很奇怪,我本來過來見他不是為了要做這種事情的,我只是想要對他嘲諷幾句,最後卻沒有那麼做。

 

「你的體溫好低,怎麼回事?」

 

「體溫?啊啊,沒什麼,不會有大礙的。」我知道了,大概是最近狀態不太好,偶爾會這樣,在水牢中的精神有時候會變得不穩定,那有點像是定期的低潮時期,過去後就會恢復正常,只是這狀態最近變得頻繁了起來,所有的東西都在下沉,身體、思想、情感,一切的一切,在那片漆黑和冰冷之中,不知道還可以撐多久,總有一天可能會消失在空虛之中。

 

「不要逞強啊,骸,這個給你。」綱吉的手離開了我,稍稍有點可惜,然後他把自己脖子上頭的圍巾讓給了我,「你應該穿得多一點的,最近天氣變冷了,容易感冒,似乎還會下雪呢。」

 

「我只是幻覺,沒有實體所以不會感冒的,彭哥列。」我笑他的擔憂,雖然這個身體也確實是我的,但和真實的身體不太一樣,「而且庫洛姆也很好,不用擔心。」

 

「庫洛姆是庫洛姆,我是在擔心你啊。」綱吉直率的說,他那雙褐色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我無法理解。

 

最後他輕嘆一口氣,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的手指溫柔的撥開了我的頭髮,這份溫柔卻是屬於所有人的。

 

「還是沒有辦法嗎?復仇者監獄的狀況還是那麼糟糕嗎?」

 

「你不能期待他們善待我,那是給罪人的懲罰,罪有應得的人。」我嘲諷的輕笑,就好像那不關我的事情一樣,「適合我這種人存在的地方,你應該感到高興,這樣我就不會傷害你的同伴了。」

 

本以為澤田綱吉會露出同意的表情,卻看到他低下頭,肩膀輕輕顫抖。

 

「……笨蛋,我怎麼可能會覺得高興呢?」

 

那時候我有點動搖了,嘲笑他的天真的同時,內心好像也湧入了一絲溫度。

我其實是知道的,他所說的話全都是發自內心,因為跟他交手過我很清楚他是個單純到有點無趣的男人,不懂計謀也不懂收買人心的技巧,所以,他所說的話是真的——他居然在擔心我。

對於我這個傷害他同伴的人,殺害過那麼多人的惡徒,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得到他人的憐憫,咎由自取,也不曾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後悔,如果不那麼做的話,就沒有現在的我。

即使如此,卻還是為了得到了一點點光線沾沾自喜,像個小孩子一樣。

感覺到不斷下沉的這個世界好像突然停止了,心情漸漸變得穩定了下來,精神也恢復了平常的狀態。

 

「骸,你怎麼了嗎?」

 

「不,我只是突然覺得……或許你的存在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我的手碰觸他的脖子,露出冰冷的笑容,這是我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他肯定會覺得很訝異吧,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心情。

 

阻止我在那片黑暗中消失的重要的工具。

如果,他知道我站在這裡面對面跟他說話的時候,我真實的身體是處在什麼狀態下,他會更加難受吧?

如果,他知道我過去所經歷的那些事情,又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我想看他蒼白憂心的臉,想看到他為了我的遭遇而自責難受的表情,那會讓我的心情變得很好。

不由得含起了一抹微笑,啊啊,我,果然是個壞人啊。

 

不曉得為什麼,從那以後我每次醒過來幾乎都會立刻見到澤田綱吉。

到底是因為他經常待在庫洛姆的身邊,或是我總是會在感覺到接近他的時候才想要出現在外面的世界呢?不管如何,他在那透不禁一點光線的世界裡頭,為我帶來了些許的光芒,而我追逐著那個光線,就像是低等的蟲子一般。

 

「你說什麼?」我有點憤怒的瞪著他,他卻同樣傲慢的回瞪我。

 

「我說,我決定要成為彭哥列首領了,骸。」

 

「你在開玩笑嗎?明明一直說不想要當首領的,你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你一點也不適合黑手黨,居然想要到黑手黨那種噁心的地方。」我的口氣相當粗暴的說著,冷冷的瞪著他,「你到底為什麼做出那麼愚蠢的決定?」

 

「那是因為…!」綱吉的聲音說到一半就停止了,他看著我,然後移開了視線,他什麼也沒說。

 

他的反應卻只是讓我更焦躁罷了,因為我知道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我是知道的,他心裡所想的事情我其實很清楚,只是我不想要面對那個事實。

 

我大步走上前然後一把扯住了他的領口,一手用力的將他抬起來,他必須要墊起腳才不會跌倒。

 

「別說是因為我!!」我大聲的吼著,我是真的很生氣,生氣,幾乎想要殺了他,「別說你要當黑手黨是為了我!!你知道嗎,澤田綱吉!」我不屑那種施捨,我不想要他為了我而踏進那種地方,我不想要誰為了我而做出犧牲,我不想要接受他人的善意,不想要得到關心,我不需要擁有軟弱的情感,誰也不要踏進我的世界,我不想要澤田綱吉踏進我的世界。

 

「我、我不會那麼說的,骸,好痛…好痛啊!」我的手用力的扯著他的領口,那肯定勒緊了他的後頸,他無力的掙扎著,又害怕著我的憤怒,他那淺褐色的雙眼溫潤的看著我祈求著我的原諒。

 

「別把你無聊的憐憫心用在我的身上,你想要什麼?感激?還是我應該痛哭流涕的跟你道歉?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自己也可以離開那種地方,不需要靠著黑手黨的力量,不需要你!」

 

「我知道……」綱吉的聲音有些虛弱,然後他的雙手輕輕放到了我的背上,好像要安撫我似的,我的臉色或許很差吧,但我無法看見我自己的表情,只聽見他輕聲的叫了我的名字,「骸。」

 

那聲音非常的溫柔,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溫柔的聲音,那一刻我覺得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

在我意識到之前我已經抱住了他,將他壓在我的胸口前,溫暖的體溫全部傳到了我的身上,他身上的氣息還有顫抖的這個身軀全部都令我眷戀,他對我的擁抱沒有抵抗,只是靜靜的承受著。

然後,在一片沉默中他開口了。

 

「對不起……骸。」

 

為什麼是他道歉呢?我不懂。

為什麼他要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而當該死的黑手黨,我最討厭的黑手黨,而他應該也不喜歡的。

雖然他沒有說他是為了我,但我知道他那愚蠢的腦袋裡頭想的事情,那令我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無力,一向自尊心非常高的我第一次品嘗這種不知所措的感情。

我…對這個男人感到憐愛,不在戰鬥狀態的他是既弱小又無力的存在,卻如此讓我動搖。

然後我吻了他,也看到了他震驚的表情,他大概從沒有想過我懷有這樣的心思吧,我自己也不清楚,直到現在這一刻,我想我是愛他的,愛,這種虛無的詞句,但我突然認為自己可以發誓一輩子的愛著他。

 

——『我也想為他做些什麼事情』,那是身為徹底的惡人的我過去不曾有過的想法。

 

澤田綱吉後來就這樣沒有讀完高中就去了西西里。

他成為首領的原因雖然沒有明確的講出來,不過,很多他的朋友都知道那是為了六道骸,要和復仇者監獄對等的談判,要求他們釋放囚犯,就只有身為彭哥列首領才做得到,所以他決定成為黑手黨的首領,知道他的決心的朋友也一個一個加入了彭哥列,其中也包括了大部分人認為最不可能的雲雀恭彌,但還有一個男人比他的加入更令人訝異,那就是骸自己,北義大利家族殘殺事件的真兇,罪大惡極的男人。

 

他的出現其他同伴也接受了,守護者似乎也已經把六道骸看做他們的一份子。

 

出現在首領繼承儀式中的六道骸沒有一點點想搗亂的意思,他只是很安靜的站在那裡,看著綱吉,從頭到尾都沒有移開視線,有人注意到他看著綱吉的眼神似乎太過專注,就好像要把對方的身影完全烙印在眼中似的,而當時六道骸的表情顯得很柔和,只有在綱吉接下指環的一瞬間,他闔上了眼睛。

 

「恭喜。」我說著,走到了他的身後。

 

「骸,你來了啊。」綱吉笑著看我,他好像很開心,「我以為你絕對不會出現的。」

 

「本來我也不想要出席這種場合,而且我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大部份的黑手黨都還是很懼怕我。」

 

那些人的眼神就像刺一樣,深怕我會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但其實他們無須如此的戒備,因為就算他們那群人有一天背叛綱吉,我也不會背叛這個男人的。

 

「……呵呵,這樣一來我就是首領了呢,雖然感覺和之前沒有什麼改變。」

 

「會有改變的,而且是很大的改變,你這個傻瓜。」我輕嘆,他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我比他更清楚黑手黨的骯髒,黑手黨的罪惡,在我手上的血腥有多麼的厚重他一定無法想像,他絕對無法承受,但是這份靠著血腥和仇恨而來的力量,如果可以為他這樣的人而用的話,或許有一天我也可以從這份沉重的罪惡中逃脫也不一定。

 

我輕輕的環住了他的肩膀,靠上了他的臉頰,闔上眼,而他也沒有躲避這親暱的碰觸。

他甚至也微微的側過臉,臉頰輕輕碰觸著,將內心這份灼熱的溫度傳遞給彼此。

 

「我不是為了你而成為首領的,骸,你沒有必要感到有責任。」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我會信你嗎?」很明顯的,我知道他是為了我,撇開覺得他很傻之外,有些高興。

 

「骸……你不是很討厭黑手黨嗎?今天來這裡是為了……」

 

「我認為自己是個惡人,其實直到現在也是,恐怕一生都會是吧,所以我不守護。」我開口說,他很專心的聽著我說話,「但是我突然想為了你做些改變。」

 

「骸?」

 

「就算我是個殘忍的、殺人不眨眼的人,而且可能一生也不會改變……」我的嘴角微微上揚。

 

「讓我待在你身邊守護你吧,做為代價我將給予你我不變的忠誠。」

 

我在他驚訝的表情之前,彎身跪下並且吻上了他的手指,我戴上了彭哥列霧之指環。

從這一刻起我將是彭哥列的霧之守護者,只要這個人還是彭哥列的首領的情況下,我將對彭哥列永遠忠誠,在這一世所承諾的這份忠誠,也是僅有的一次。

 

「澤田綱吉。」我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內心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無比幸福。

 

 

 

tbc

 

作者廢話:

雖然相隔很久了,大家可以去回顧一下BH哈哈。

距離出本已經很久了,所以終於來把BH這篇的番外篇也公開。

還有另外一半要丟,下次有時間就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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