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我見過最可笑又悲慘的存在了。」

 

夜晚,微風靜靜吹撫著那頭粉色的髮,沒有開燈的屋子裡頭除他之外並無其他人,卻響著一個滿是嘲諷與愉悅的嗓音,像是詭譎音階的笑聲,滲入讓人恐懼的瘋狂,恥笑著他的一切。

 

「你真的以為可以跟那傢伙在一起?」

「你以為他很特別嗎?還是你真的對他產生感情了?」

「你以為當他發現事實,還會把你當作一回事嗎?」

「你會被拋棄,像垃圾一樣。」

悠仁的視線緩緩移動到他手臂上浮現出的另一張臉孔,從那張嘴中不斷吐出笑聲,試圖刺激他,但悠仁沉默地聽著,直到他張開嘴。

 

「閉嘴,宿儺。」

那聲音讓對方安靜了一會兒,似乎在觀察著悠仁的情緒變化。

悠仁知道,對方喜歡品嘗他的慌張失措,喜歡他憤怒,但他偏不願意讓對方如願,即便他內心也有宿儺所說的那些擔憂與恐懼。

 

「老師很快就要回來了。」

自從根五條悟住在一起後,曾經宿儺給予他的那些不安竟也變得不再那麼刺痛他,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突然發怒,或者焦慮,他深信著五條不會被輕易殺死,也不會像過去那些曾經待在他身邊的人那樣匆匆離去。

 

「看來,在你的老師回來之前,有別的蠢貨上門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宿儺好像查覺到周遭某種不安穩的氣息,並不把悠仁的威脅當一回事,自顧自大笑著,「怎麼樣,放我出去,我就幫你解決這些人。」

 

「給我消失,不准再出來。」悠仁說完,那張臉孔消失無蹤,在這個狀況下他的主導權還是更強一些的,畢竟,這裡是他的『領域』,他還能夠控制對方。

 

『我很快就會去找你,虎杖悠仁,在此之前不要被那些廢物給殺死了。』

 

聽到靈魂深處的那個人這麼說,悠仁深深嘆了口氣,總覺得對方還是不肯死心,就是要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如果沒有宿儺,或許自己能夠過著平凡的生活……不,悠仁把這種想法甩開,如果沒有宿儺,他就不可能遇見五條老師,所以他並不後悔。

 

那被他細心整理的庭院竄入幾道黑影,悠仁有些生氣他們擅自踐踏他每日為五條老師小心養護的草坪,那些人沒有立刻撲上來,在黑暗邊緣遊走著,觀察著獨自一人的悠仁,他們不敢在五條悟在家的時候攻過來,誰也打不過最強的咒術師,但悠仁卻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他們人數眾多,行得通。

奉命誅殺汙染這個世界的異形,將骯髒的詛咒掃除。

不論他是不是長得像個人類。

 

悠仁默默站起身,擺出架式,雙手緩緩握拳。

他並沒有驚慌,畢竟宿儺都先給他預告了,他只是有點訝異竟然會有人想趁五條老師不在的時候偷襲,要是被老師知道,肯定不免要大鬧一場。

 

「如果你們不來,我就過去囉。」

 

 

 

 

 

當五條走進家門時,吹了一聲口哨。

面對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那些圍牆全被打得粉碎,庭院被毀壞,到處散落著破碎的石塊,幸好沒有波及到房子,幾個衣衫襤褸已然昏厥的咒術師被排列在門口處,悠仁則跪在房內,一本正經地等待五條的責罵。

 

「老師,我可能犯了大錯。」

 

「悠仁,怎麼了?」

 

五條毫不在意地逛著自己被毀壞殆盡的院子與圍牆,幸好他們位處偏僻,否則鄰居會立刻報警吧,一看就知道經歷了一場相當激烈的戰鬥,但悠仁還有餘裕守護下他們住的地方,悠仁實力挺好,比他們一些高專教育出來的學生還要強,光論體術大概有一等咒術師的等級,所以這些人沒辦法輕易擊敗他也是理所當然,但如果派更強的咒術師,就不一定了,這讓五條有些生氣。

 

上頭的人竟如此耐不住性子,儘管他們確實是命令他除掉悠仁好幾次了,五條從來不理會他們。

 

「……他們好像…是五條老師的學校派來的…我把他們都打倒了,沒關係嗎?」

那副反省的模樣格外可憐,五條彷彿看見了一條撒嬌的巨犬,多麼可愛,特別是那雙眼睛,閃耀著一點濕潤的光輝,「我本來只是想趕走他們,不小心下手重了點,萬一他們怪罪老師…而且我把老師的院子給毀掉了……」

 

「哈哈哈哈,」五條大笑出聲,來到悠仁面前蹲下,手輕輕拍那張吃驚的臉龐,「悠仁,你做得很好,」透明澄澈的美麗雙眸如星辰般閃耀光輝,滿載著笑意,讓悠仁的心臟跟著鼓譟了起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悠仁的臉頰,滑過一道泛紅的瘀傷後,瞇起眼,「若你真的讓這些傢伙傷到你…我可能會生氣喔。」

 

悠仁安靜不說話,儘管用著『生氣』這樣可愛的字眼,他也能感受到一股讓人背脊微涼的寒意,冷冽而安靜的殺氣很適合頭髮與眼睛都像冰雪般的五條老師,然而這份強大讓五條得以為所欲為,恣意做出許多脫離常軌的事情,也不把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看在眼底,悠仁不禁擔憂對方有一天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或者因為招惹更多人的怨恨而受陷害。

 

他輕輕抓住五條的手,露出一抹笑。

看到那張單純的笑臉後,五條的殺意一時提不上來,表情也和緩不少。

 

「那老師可以給我個獎勵嗎?」

 

「想要什麼?」

 

「嗯…暫時想不到…啊!上次在雜誌上看見超好吃的迴轉壽司店,五條老師請客吧!!」悠仁的眼睛炯炯發亮著,五條噗哧一聲笑出來。

 

「只要迴轉壽司嗎,如果是釘崎肯定會要求買更貴的東西了。」

 

五條的大手輕揉著悠仁的頭髮,彎起一抹溫和的笑容,看著這孩子就感覺自己內心凍結的那部分慢慢融化,暖意總是如此讓人舒適,他的生活並沒有因為悠仁而改變太多,但曾經無趣的日常變得不那麼讓人厭煩,這真的很不可思議。

 

「約好囉。下次老師休假的時候。」

 

「沒問題,」輕拍悠仁抬起的掌心,卻沒有分開,反而緊緊抓住對方的手心,將悠仁拖到自己懷中,「在那之前,先給你其他獎勵代替吧?」語氣輕柔無比,那溫柔的眼神深深印在悠仁的心底,有時候他會想,為什麼五條老師總是對他如此溫柔,分明對待其他人都有些漠不關心。

 

輕柔的吻印在悠仁的唇上,悠仁安分地接受並大膽給予回應,當五條解開自己的衣領,和悠仁一起倒在沙發上頭,他們熱情地相擁與親吻,五條感覺到自己無法克制地被吸引。

 

「啊…等等,老師,有件事情告訴你,」悠仁突然推開五條,拉開一點距離,看到對方那有些掃興的表情,悠仁苦笑,「這真的很重要,宿儺出現了。」

 

「什麼?那是真的嗎?」五條挑起眉頭,悠仁點點頭。

 

「雖然他只是來嘲笑我,然後就走了,但我想他很快就會過來。」

 

「嗯…那又怎麼樣呢?」五條不在意地輕笑,抱住悠仁,「你不用擔心,你哪裡也不會去。」

 

悠仁聽到那句話後只是凝視五條,棕紅色的眼睛充滿沉積的情感,透著一絲憂愁的光芒,一點也不像平時樂觀開朗的悠仁,連五條也讀不出那顏色。

但隨後那份憂愁轉為靦腆的笑意。

 

「我也希望這可以持續下去,老師。」

 

悠仁伸出手碰觸五條的臉,五條享受地接受這份碰觸,並用更大的手掌覆蓋上他的手。五條的手溫柔地碰觸悠仁的身體,一點一點解開他的衣服,五條像拆解禮物那樣帶著點興奮,觀察身下的少年美麗又健康的軀體,染著一點汗水的肌膚閃閃發光著,那雙唇吻起來如此甜美又誘人,讓人想要佔有。

 

指尖往下來到令人舒適的部位,輕柔刺激,便讓悠仁吐出淺淺的啜泣。

吻下滑至肩膀、胸口,更往下,含起那甜美的尖端,然後將自己埋入那發燙的深處,為了帶來更多愉悅而開始擺動身體,汗水很快便浸濕半敞的衣襟,更多的衝擊,往深處填滿,滿脹的感覺帶來無比美好的滿足,不斷將人的意識推向邊緣,雙腳因為快樂而微微抽搐,手指扭著被單呈現發白,卻口吐灼熱的氣息,全身焦躁不堪。

 

悠仁感覺到那份來自五條的灼熱,正逐漸轉變為炙熱感,不知道是否對方給予的刺激太過強烈,這分明不是第一次了,他感到身體越變越滾燙。

 

「悠仁…?」

悠仁漸漸聽不見五條的聲音,他的衣服半敞開著卻仍不斷冒出汗水,這時五條也終於發現悠仁吐出的熱氣不太正常了,這讓他有些驚慌,悠仁意識恍惚中看見那張蒼白的臉孔,竟忍不住微笑,沒想到能夠看見總是自信滿滿什麼都不在乎的五條老師露出這種表情。

「悠仁?悠、悠仁…」

五條心一急,也不理自己脫到一半的衣服,慌忙將悠仁抱起來,直衝向房間,當他感覺到悠仁身上的溫度時,擔憂這高燒會燒死人,但分明悠仁就不是人類啊,這太奇怪了,難道咒靈也會發高燒的嗎?

 

五條好不容易把悠仁給安頓好後已經是深夜了,他甚至還打了數通電話把硝子給吵醒,對方在電話中破口大罵也無法制止五條纏人地問她該怎麼做,最後只好照著人類的方式處置,把汗濕的衣物換下,五條坐在悠仁的身邊觀察著他,忍不住輕撫那微微發紅的肌膚,眼底露出溫柔及擔憂。

 

直到悠仁不再因為痛苦而皺著眉頭,五條才安心下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情緒激盪,本來只是因為有趣而把悠仁帶回來,他以為自己到了必要的時機可以乾脆地殺死悠仁,但現在看來他有點過於高估自己,而他偶爾會感覺這一切都像做夢一樣,自己這種心思,這種難以克制的感情,都像是夢,不像自己應當擁有的。

 

「但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

 

那些上層的傢伙也好,宿儺也好,他已經無法想像悠仁離開他的未來,他要好好把這個孩子留在身邊,他能夠讓悠仁活下來,只要他想,畢竟沒有什麼是他這個最強之人辦不到的,難道不是這樣嗎?

 

 

 

 

 

「早安。」

當五條爬起來時,看見站在廚房中準備早餐的悠仁。

悠仁穿著一身圍裙,活像是個賢妻良母的形象,但配上那精實的四肢,顯得格格不入,又有些可愛。

 

五條上前去,從後面擁住那比自己稍矮一點的背影,他可愛的悠仁。

跟悠仁相處的日子變得越來越長,他漸漸感覺自己離不開悠仁了,他的生活都由悠仁打理,很難想像這之前他自己一個人是怎麼過活的。而悠仁也很討人喜愛,就連最難搞的七海看起來也不討厭悠仁,伏黑和釘崎偶爾會跑來他家找悠仁聊天,他們把悠仁當作普通人類那樣看待,悠仁也確實很像個普通人類,這真的有點奇怪,明明可以嗅到咒靈的氣味,但悠仁各方面都更像個人類,而不像咒靈——包括悠仁會生病這件事情。

 

「你感覺好多了嗎?」五條輕輕碰觸悠仁的臉頰,並沒有發燙。

 

「沒事沒事,我只是因為不想太快離開,耗費了一點力氣,才會暈倒的。」悠仁回答,但隨即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修正自己的話,「就是…跟那些偷襲的人打架,耗費了比較多的力量。」

 

「你昨晚提到的宿儺,他對你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形影不離。」悠仁回答,他聳聳肩,「那傢伙很討人厭,也很惡毒,但是,我們在一起很久了,他一直在變強、變得更難控制,也更殘暴……如果我也能變強就好了。」

 

「想變強的話,你來當咒術師,如何?」

 

「真的可以嗎?」悠仁驚訝地望著五條,這是一條他從沒有想過的道路,讓他的雙眼瞪大,滿懷期待,「像我在這樣存在也可以嗎?但上面的人想殺了我,他們會願意讓我成為咒術師?」

 

「不試試看的話誰知道呢?如果你想變強,我可以教你方法。」

 

「謝謝你,五條老師。」悠仁鎮重地道謝,咧嘴笑了出來,「能讓五條老師教,感覺很幸福呢,當五條老師的學生肯定很有趣,我也想使用很多酷炫的招式。」

 

「只有你會這麼說吧。」五條輕聲嘆息,他那幾個學生每次見到他都一臉嫌惡,可不像是覺得有趣的模樣,「不過,如果我能指導悠仁,感覺也會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到時候我一定會好好當個老師的。」

 

「啊,那代表五條老師現在沒有好好當個老師嗎?」

 

他笑嘻嘻地輕輕靠在悠仁的身上,把那副高大身材的重量完全壓在對方的肩膀,悠仁也是少數能夠經得起他這樣撒嬌的,隨時都想要喚起悠仁的注意力,不肯安分待在餐桌等著吃早餐,悠仁對於這樣的他從來不抱怨。

悠仁轉頭在五條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微彎的薄唇似乎無意間吸引著五條,讓五條感覺這一刻無比幸福喜悅,不禁露出笑容。

 

 

 

 

 

 

疼痛如同真實的存在,傳遍周身,手腳被斬斷後他躺在白骨之中掙扎,殷紅鮮血正順著傷口處汩汩流出,染紅了四周。而那個傷害他的人正居高臨下望著他爬行的模樣,悠然觀望著他那像蟲一般可笑的蠕動模樣。

 

『還要掙扎到什麼時候?』鬼魅的眼神在黑暗中透著猩紅,欣賞對方激動憤怒的臉色由紅轉白,失去血液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但這傢伙卻異常固執,不管怎麼折磨都不肯交出來,『快點把身體的主導權給我吧,小鬼,你就不必再受這些痛苦,你壓根不知道怎麼控制那些力量。』

 

男人瞬間來到他的面前,伸出腳將他的頭踩在腳底,他怨恨的眼神惡狠狠地瞪著那個男人,不甘示弱,然而那張臉仍然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我才不會…聽你的…!』

 

『陳詞濫調,你只要完全放棄,就不必看見那些死亡。』

 

『你殺的那些人都是無辜的!如果我同意放你出去,你只會殺更多人!!』

 

『那又怎麼樣呢?哈哈哈哈哈哈,說得好像你可以阻止這一切,但你什麼也做不了,妄想這種事情誰都會做,但是,虎杖悠仁——你太弱了。』

 

不甘心,但男人說得對,他總是在功虧一簣。

他嘗試要幫助那些人,他嘗試著憑自己的力量救助那些人,他試著控制體內的這份邪惡的存在,但他無法完全壓制對方,他辦不到,隨著對方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他知道自己無法再控制對方,他必須想個辦法,他必須殺死對方,在對方湊齊所有的碎片前,就算那要犧牲自己的生命。

 

如果有誰能夠殺死這個怪物,那肯定只有……

 

 

「時間差不多了啊。」

當悠仁從黑暗的房間中甦醒,看見門口邊站著的那個人,對方在等他,他知道自己必須跟著離開,已經要結束了,這一場美夢。

宿儺看起來很平靜,一點也不像悠仁所認識的那個可惡的傢伙,真是諷刺,當他對什麼懷抱期待的時候,宿儺總是戳破他的美好想像,試圖要讓他掉入絕望,但到頭來,一直都陪在他身邊的只有宿儺,從他還小的時候開始一直如此,若能夠像小時候那樣,如果對方的能力一直都維持著最初的狀態,如果他現在還能夠壓抑住對方,他們或許就能成為真正的兄弟。

 

他走上前去,來到宿儺的身邊,對方轉頭看他,冷酷的眼神帶上一點諷刺的笑意,手抓住悠仁將他從那令人安心的房子拖出去。離開前的悠仁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五條,如果就這樣走,對方會以為是自己選擇離開的,這樣就好,五條老師就不會覺得太難過。

 

 

 

 

 

當五條睜開雙眼,感覺到身邊的溫度不見蹤影,他立刻爬起身搜尋四周並追尋到那一絲殘跡,他沒有多想什麼馬上追出去,躍至夜空中的他很快捕捉到那兩人的身影,很奇怪,悠仁像是自願跟著宿儺離開的,並且在嘗試逃離他,五條的眼睛能清楚看見悠仁驚慌的表情。

 

隨後看他們竄入一棟房子,五條緊追在後,當他走進那間房子時才發覺這是當初他第一次撿到悠仁的房子,還在困惑為什麼他們又回到這個地方時,屋內響起一串詭異的笑聲,強大的咒力籠著四周,黏稠的壓力與血腥味,五條也不得不繃緊精神,他意識到對方並不是個好對付的存在,不同於一般他見過的特級咒靈——儘管不同,他也不認為自己會輸。

 

當那個黑影撲向五條的瞬間,他並沒有留情的意思,他知道一開始就必須使用最強的力量摧毀對方,他絕對無敵的領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輕易逃開,當一切都如他所想地被他的領域所包圍,攻擊他的黑影也不得不靜止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悠仁所說的那個名為『宿儺』的存在。

他長得和悠仁真像,但不一樣,這不是他的悠仁。

若不是碰到他,恐怕是個非常可怕令人束手無策的咒靈,要賠上大量咒術師的性命才有可能擊敗,但自己不是在常識定義中的人類。

 

手迅速一揮,斬斷那顆頭顱,當領域消失,咒靈的身軀化為灰燼,而五條手中的頭顱也被他的力量消滅,化成一團黑煙,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悠仁。」

五條喊著他想見的人,他知道對方就在這房間的某處,躲著。

「為什麼要躲起來?」他隱隱憤怒的冰冷氣息讓藏在角落的人影瑟縮,不懂為什麼悠仁要懼怕他,為什麼悠仁要擅自離開,他不知道此刻他白皙的臉渲染著修羅般的兇光,那雙眼睛隱隱透著弔詭的藍光,任誰看見了都會懼怕。

 

「五條…老師……」

悠仁走出來,他本以為對方也會對自己做些什麼,卻感覺到一陣溫熱的體溫包裹住他,五條只是擁抱了他,像對待珍貴之物般小心翼翼,彷彿害怕悠仁會突然消失無蹤,那舉動讓悠仁的心顫抖著,意識到自己竟也留著一般人對五條的成見,認為五條也許會傷害自己,就感覺非常愧疚。

 

他忍不住抱住對方的背,靜靜靠在對方懷中,暫且把自己那些紛亂的思緒都拋開,就只是沉浸在這一刻。

 

「我說過,我很強,能夠殺死你害怕的東西。」

 

「老師,我不害怕宿儺。」悠仁輕輕開口,紅棕色的眼睛中透著強韌的光輝,確實,那裡面並沒有懼怕,「我害怕的是我自己,你不理解……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這不是真實發生的。」

 

「你是什麼意思?」

當五條還在困惑著悠仁那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語時,突然一道銳利的光芒閃耀而過,疼痛傳遍胸口,從五條的背部鑽出一隻沾染血紅的手,鮮血從銳利的指甲滑下,五條瞬間理解到他的胸口被貫穿,心臟被弄碎了,雖然不是會立刻致命的傷,也著實令他吃驚。

 

當那隻手硬生生抽回,濺起大量的血花,灑落一地,那時悠仁的臉孔已然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嘻嘻嘻嘻…咒術師,你做了個好夢吧?」宿儺狂笑著,沾滿鮮血的手冷森森地將那無動靜的軀體拋在地上,就在宿儺得意洋洋的瞬間,那個本該死去的男人卻突然動了起來,以飛快的速度砍斷宿儺的一隻手,只差一點就會像剛剛那樣砍掉他的頭,宿儺千鈞一髮閃開了。

 

男人胸前那分明應該是致命傷的傷口已經消失了,使用反轉術式治癒了破損的身軀,甚至將心臟都復原如初。這讓宿儺警戒了起來,身經百戰的他很清楚自己目前還無法擊敗這個男人,但若湊齊自己所有的手指,恢復在生為詛咒師時的全部力量,狀況就不同了。

 

但他一點也不擔心對方會在這裡殺死他,那幾乎是肯定的未來,他知道對方今天會放過他,允許他逃走。

 

「咒術師,先冷靜下來看看周圍吧,真幸運,你是第一個沒有死的人。」

 

當那句話落下,五條冷靜自己發熱的思緒,看向周遭並去感受他所在的世界,突然全身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般,世界天翻地覆,意識在空中僅僅停頓幾秒,眼前的咒靈便趁機竄出去,消失無蹤。這時候外頭的門突然被某人撞開,並且那個人還大喊五條的名字,那聲音刺痛著五條發暈的腦袋。

 

「五條先生!您沒事吧!剛剛那個好強烈的咒力——逃出去了嗎?!」

幾個負責調查與收拾現場的咒術師跑進來,看著一臉錯愕的五條,他們不知道為什麼五條進入這個房間後就突然沒了聲響,過一會兒後就突然發出強大的力量,激烈的打鬥聲,肯定是遇見了肇禍的咒靈,但憑著五條的實力竟然沒能夠清除掉對方,還讓對方給逃跑了。

 

「你們,」他們見五條掩著臉,全身顫抖,那雙平時藏在眼罩底下的雙眼滾動著,表情猙獰地望向他們幾個人,他現在的模樣相當狼狽,「告訴我,我進來這裡多久了?」

 

「您、您走進來才不過一分鐘…您不是說…要去追蹤留下來的殘穢…就進到這個房間…然後我們聽到聲響……」

 

「有看到他嗎?你們有見到他嗎?」五條問,他在瘋狂找尋著誰,「悠仁呢?」

 

「誰?」但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問誰。

 

「我是說一個粉紅色頭髮的年輕孩子!虎杖悠仁啊!」五條提起對方的領子,他怒吼著,儘管他也意識到一些事實,但不願意承認,「他去哪裡了?你們把他給帶去哪裡了?」

 

「請、請冷靜下來,剛剛在這裡的只有您和那個咒靈啊————」

 

當聽見對方口中說出那個事實,五條拋下那個人。

他將眼睛埋入雙手中,全身克制不住顫抖,他的腦袋與身為咒術師的本能在強迫他接受這一切,但他的記憶不肯接受。

 

為什麼他沒有發覺?為什麼憑藉六眼的力量沒能夠查覺到分毫不對勁?

那些完完全全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那麼這些留在腦內的記憶呢?

悠仁來到他身邊的記憶呢?那些完全沒有絲毫虛假的感情呢?

 

『你不理解……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這不是真實發生的。』

 

不,說到底,『虎杖悠仁』真的存在嗎?

還是這全部包括記憶中的少年,只是名為宿儺的咒靈的一種能力?

植入腦內的記憶讓人放鬆警戒、讓人產生遲疑,然後再伺機殺死對方,不論多麼強大的對手都可能產生疏忽,都會被對方輕易殺死,所以宿儺才說他是第一個沒有死去的人,因為其他人都像那些咒術師、像那些慘死的無辜之人一樣,躺在冰冷的地面,沾滿鮮血。

 

『約好囉。下次老師休假的時候。』

 

記憶中的少年靦腆地微笑著,微微泛紅的雙頰,那一幕美好得令五條屏住氣息,那分明是那麼真實的,他的腦袋不願意接受現實與意識之間的差距,不願那個深深吸引他的孩子就此消逝。

 

對五條來說,『虎杖悠仁』在他的記憶裡已成為永遠的印記。

 

 

 

Tbc

 

作者廢話:

 

終於寫到了這裡,從上一篇到這邊的存在,全部都是五條老師在一瞬間接受到的『不存在的記憶』,他低估了這種力量的強烈程度以及改變自己的程度。

腦袋叫他承認這個事實,但記憶不肯認同,太過真實的關係。

一瞬間他就和某個不存在的人度過了幾年的時間。

 

這一篇中有真實的記憶和假造的記憶混雜在一起。

只能說悠仁關於宿儺的某些記憶是真實的,只是在五條的記憶中宿儺和悠仁是兩個個體,是因為『記憶』把他們設定成這樣,但現實中他們是一體的,甚至不確定悠仁這個人是不是存在,也許從頭到尾只有宿儺一個咒靈。

 

還有一篇,所以其他就等下一篇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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