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來了呢,」露切看著自己的友人,露出理解的微笑,「過去你從沒有這樣頻繁地來我這兒,這次是因為綱先生?」為面無表情的里包恩沏了一壺茶,這次對方身邊沒有跟著那個充滿活力與笑容的男人,不曉得是不是錯覺,露切感覺總是不苟言笑的里包恩最近表情豐富了許多。
「沒事就不能夠來這兒嗎?」
「哈哈,你來看我,我是很高興,不過你似乎正在經歷一些煩惱。」露切也很驚訝,雖然說里包恩本來就是個人類,偶爾會產生困擾也是理所當然,但她的這位友人從以前到現在都是理智且邏輯清晰的,不輕易顯露情感的里包恩就像機械一樣精準、冷酷,講求效率,如今竟也會有如此接近常人的模樣。
「如果有想要得到的東西,卻不屬於妳,妳會怎麼做?」
露切闔上雙眼思考一會兒,這是個非常困難的問題。
在茶香之中她緩緩將溫暖的視線移到里包恩身上,她彷彿能看穿里包恩的真正困惑,里包恩會這樣問她,應該不是為了取得答案,而是想要確認自己的做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我會思考…讓我產生這種想法與感覺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那很重要?」里包恩感到有趣地彎起嘴角,沒想過這個答案,「只是慾望而已,人類不就是這樣的生物嗎?因為想要,所以才想握在手上。」
「嗯…但你肯定是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什麼,你很清楚知道那是你想要的。」露切輕輕嘆息,看向晴朗的窗外,「他肯定補足了你某方面的渴望,就算只是慾望也好,但一想到他,你就覺得滿足,那是為什麼呢?」
里包恩沉默著,但也沒有否認,嘴角染上淺淺的笑意。
他偶爾會討厭露切的這一點,對方很了解他,所以總能猜中他隱藏的感覺,露切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指什麼。
「因為那傢伙很有趣。」里包恩發出笑聲,這種想法一直都存在,臉上的笑容更深,「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總會出乎我意料之外,沒辦法受控制。」
「殺手驚險刺激的生活在你看來也變得無趣的現在,能讓你有這樣的想法真的很不容易。」露切其實是很高興的,能從里包恩那冰冷平靜的眼眸中重新看見閃耀的光輝,就算生活過得再順遂,沒有期待和驚喜的生活也是無色彩的,「我認為,你從綱先生身上看見了擺脫這份沉悶無聊的生活的契機。」
「是這樣嗎?」里包恩對自己的生活並沒有不滿,身為殺手,不愁吃穿更有用不盡的財富,如果他想要,情人也肯定不會缺少,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很久都沒有如此跳動了,所以他想把這種感覺留下來。
這是一時的,或許當他適應那傢伙後,這種被吸引的感覺就會消失?
還是,這種單純因為對方在身邊就感覺愉快的心情會永遠持續下去呢?
他想要知道,但對方若是離開就沒辦法知道答案了。
「你去見八代首領後沒有其他想法嗎?」
「我不想替黑手黨服務,所以拒絕了老太婆。」
「啊啊,我想也是。」露切無奈地嘆息,居然這樣稱呼最強大的彭哥列首領,也只有里包恩敢這樣做,「結果從她那裡沒有獲得跟綱先生相關的情報嗎?」
「那小子神秘得很,但跟彭哥列有關是肯定的。」
「這樣啊…」露切沉下雙眼,「所以你才來找我,想從我口中打聽綱先生的事情,你覺得我看見了未來,但沒有告訴你。」
「如果妳知道他的身分,為什麼要特別隱瞞?這嚴重到妳需要隱瞞的地步嗎?」
「你要這麼說的話,確實是那樣,里包恩,我不能告訴你這件事情,這有關綱先生不想要講的事情,也跟我們以及許多人的未來有關,我不能說。」露切直接了當的拒絕讓里包恩的面容微微陰沉,他猜到過這種結果,若無關乎人命,露切不會隨意透漏他人的情報,他只是搞不懂,那男人為什麼會關乎許多人的未來,到底對方的身分是什麼。
「好吧,反正我一開始就沒有期待。」
「綱先生知道你在打探他的事情嗎?」
「那傢伙從容得很,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我會找出他的身分,可真令人火大。」儘管這麼說,里包恩一提到對方心情就很好,「而且,自從跟鐵面人見面後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在里包恩參加彭哥列繼承儀式的宴會後,隨著綱吉一起回到家中見到了前來拜訪他的鐵面人,那神出鬼沒的委託人告訴他們一條情報,他想要拿回的東西將會被轉送到另一個地點,但情報不確定是不是正確的,希望里包恩前往確認並奪回,而綱吉在跟里包恩一起聽到這個線索後,隔天留下一張字條就消失不見了,字條表示他會在行動前回來。
「那麼情報你已經確認了?有需要我幫忙?」
「不,這次好像是真的。」里包恩搖搖頭,他親自調查過,也找了幾個情報販子打聽,結果都是相符,「而且這次的情報地點,就是你占卜給我的第二個地點,看來是不錯的。」他當初與綱吉的協議是因為兩人都想找到拉蒂斯托.莫蘭,里包恩奪回委託人想要的鐵盒,他們可以互相協助,里包恩認為只要到了最後一刻就會明白綱吉到底是什麼人,「總之,不管那小子會不會回來,我都會去完成這個委託。」
「然後?」露切感覺里包恩的話似乎還有後續,聽起來就好像完成這個委託後,他有別的想法,里包恩卻突然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里包恩將遮住臉龐的帽子取下,顯露出那張英俊卻冷漠的臉孔,他抬起眼,盯著露切,那黑曜石的雙眸透著一絲柔和平靜的淺光。
「我還沒想好。」
「……這樣啊。」露切笑了,她很高興聽見這個答案,還沒想好就表示里包恩正在思考,對生活以及未來沒有太多期待和慾望的里包恩,竟能有如此的變化,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里包恩很意外自己居然說出這麼沒有用處的話,『還沒想好』,就是沒有任何肯定的結果,總是決斷力很快速從來都討厭猶豫不決的他,這竟會是如此大的難題,活到這個年紀,經歷許多危險的事情,卻從未有過如此不確定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令人討厭,卻也新奇。
當里包恩回到住處時,看見綱吉從房間匆匆跑出來迎接他。
綱吉的表情染上一點欣喜,不知道為什麼還顯得有點討好,彷彿擔心里包恩生氣一般的態度,這讓里包恩意識到綱吉很在意那個晚上對他說的話——希望里包恩忘記他們之間的這些事情——即便是無心的語言,卻也相當殘酷,看來綱吉自己也明白那是不該說出口的話。
「里包恩。」綱吉走上前,發覺里包恩的眼神和往常一般,他擅自離開的事情似乎也沒有讓對方生氣,這讓他鬆了口氣,他本想抱住對方,卻硬是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習慣真是難控制,不能碰觸對方的體溫讓他有點難受。
「你跑哪兒去了?」里包恩觀察綱吉,對方並沒有特別心虛也沒有身體上的變化,他的指尖輕輕撥開綱吉的頭髮,看綱吉靦腆地笑,「看你這模樣,好像是遇到了好事,有進展?」
綱吉點點頭,迫不及待想把這個跟里包恩說,所以他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里包恩回家,「我去探聽瑪蒙的動向,我知道對方會在哪兒接應,我可以阻止他妨礙我們取得那東西,在我擋下他的時候,你可以突襲目標人物。」綱吉的目光似乎在期待里包恩的誇獎,讓里包恩覺得有點可愛,為什麼這傢伙明明說著不想成為他的人,卻又表現得如此曖昧。
「做得好。」里包恩的話讓綱吉臉龐發亮。
「被誇讚了啊,哈哈,感覺真不可思議。」綱吉笑嘻嘻地,從前要聽一句里包恩的讚美是非常困難的,所以這令他心臟怦怦跳著,喜不自禁。
「你有處理給你情報的人嗎?」
「有,」綱吉回答,他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些,看上去特別緊張,「我給了他很多報酬,也有委託人跟蹤他,避免他去打小報告,要是我們在打探的事情洩漏給對方知道,可就得不償失了。」
里包恩忍不住思考綱吉的這種奇怪態度,以及綱吉常常面對他就顯得拘謹的說話方式,就好像……
「我可不是你的上司。」
「抱歉,我習慣了,」綱吉慌張地解釋,臉微微泛紅著,隨即停頓一下,「與其說是上司,里包恩比較接近我的老師吧。」說到那句『老師』時,綱吉的表情明顯不同,眼底浮出思念的光輝,思緒中有什麼激起了他的回憶,而那是對綱吉而言非常重要的存在。
里包恩並不想問,他曉得,即便問了也無濟於事,他不想知道對綱吉而言重要的人是誰,也不想去跟對方比較。
「我可不會是有耐心的老師,想被我殺死嗎?」
「里包恩當老師會很不錯的,只是確實沒有耐心吧,學生會很辛苦,但…」綱吉伸手整理對方的衣領,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舉動,只是身體很自然地動了,他不會明白這對里包恩而言的意義,每當綱吉的指尖不小心碰觸到里包恩的皮膚,里包恩就感覺自己的內心微微顫動,「感覺很適合你,你會是個嚴厲但很厲害的老師,我保證。」
「哼,你怎麼會有這種可笑的想像?」里包恩嗤之以鼻,手指輕輕彈上綱吉的鼻尖,對方不高興地鼓起臉頰,「要是我有你這樣的難搞的學生,可能會在某一天晚上把你給殺了吧。」
不管怎麼想,殺手與教師的職業毫無相似之處。
黑手黨或殺手之中確實有訓練者或教育者,為了鍛鍊出暗殺手段更高明的組織成員,有不少家族會聘用自由殺手成為訓練師,但里包恩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一條道路,沒有耐心以及對人不感興趣的他,既不想將希望寄託在某個不認識的人身上,更沒有興趣看所謂的學生成長,他不曉得自己能從中得到什麼,報酬肯定也不會多,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是比殺手更不值錢、更平凡的工作。
「不過比起殺死目標人物、讓活生生的東西變得靜止不動,你或許可以讓某個人擁有改變的可能性,例如把一個毫無資質的廢材變成黑手黨首領,那種感覺不是更有趣嗎?」
「哈,一個人能夠辦成什麼樣的事情,大多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如果真的有那種能夠成為黑手黨首領的廢材,我可真想見一見。」
里包恩覺得對方那種理想的說法很不切實際,人性中有很多陰影,也就是說一個人成長變化的可能性也有機會是卑劣、惡質的,變得更邪惡,變得更貪婪,變得更軟弱無能,他見過太多這種例子,有些人最好在世界上消失,也有些人永遠不可能改變,一個教師不過是人生中的過客,壓根不會有任何影響力,結果而言還是要看自己是否願意改變,這種思考肯定會被說是悲觀吧。
然而,即便他是真心如此想著教師的工作毫無用處,綱吉的隨口建議卻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無法消去的痕跡。
行動開始的當天,他們分頭行動。
從前習慣獨自一人完成委託的里包恩沒有想過會有與人合作的一天,但面對會使用幻術能力的敵人,有像綱吉這樣的夥伴並不差,綱吉使用的火焰絕對是彭哥列之火,作為協作戰力非常可靠,但除此之外,里包恩明白他是因為信任綱吉所以才願意與對方分享任務情報,否則僅僅只是情感上的喜歡,他也不會失去理智到將可能危害自己或委託人生命的情報分享給另一個人。
「是這裡吧。」里包恩停下腳步,潛藏在角落等待著。
按照預定的時間,他的目標人物將會經過這裡,目的是為了等待瑪蒙前來會面並且將東西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但綱吉會去應付瑪蒙,而他則伺機奪取目標的鐵盒,他不認為這樣簡單的任務會失手。
很快,一輛不起眼的車子停下來,裡頭的人顯然在張望著,前來接頭的對象沒有準時出現讓他們很著急,里包恩知道不能夠錯過時機,若等得太久,這些人可能會起疑並調轉車頭離開,因此他準確地朝輪胎開了數槍。
那些人立刻慌張起來,車子想立刻啟動,但里包恩馬上竄出並且擊中司機的手掌,車子頓時停下,車裡面的人跑了出來,他們手上什麼也拿,為了保命肯定是慌張失措,里包恩敏銳的視力鎖定住在部下護衛中倉皇逃跑的拉蒂斯托.莫蘭,對方雖然將帽子壓得很低試圖遮住臉,但身高、身形、走路方式,里包恩憑這些就能夠識別出目標物,並且擊殺他們而不牽連周遭其他人,這就是最強殺手的能力。
護衛者紛紛反擊想干擾追殺者,但里包恩毫無阻礙地閃避開那些零星無用的攻擊,驚慌失措之下的反擊偶爾是致命的,反而會拖慢逃走的腳步。
只是一槍,子彈貫穿腦袋。
身旁的人大聲驚呼,他們保護的人物竟這樣輕易死去,誰也不曉得對方如何從那麼遠的地方瞄準拉蒂斯托,一擊斃命,那人倒地不動,里包恩看得見對方身上什麼也沒有,部下身上也沒有帶著任何沉重的貨物,鐵面人說的很清楚,那東西是不可能被拆裝、分離的,所以肯定會用鐵盒子裝著帶走,里包恩不曾過問到底是什麼東西,但若屬實,東西肯定還在車上。
里包恩馬上回頭要去車上取物品,但才往回走幾步,就看見一個人影竄過那台車旁,對方手中確實是一個方形的物品,里包恩意識到那就是他找尋的委託物,只是盜走的那個人竟是他意料不到的人物。
「你…!」里包恩表情微微扭曲,思考出現了一瞬間的動搖,讓他滿了一步。
閃過視線內的那張臉,綱吉的表情並沒有驚慌,而是知曉這一切地掉頭就往街道的另一頭跑,按理說,對方應該正在跟瑪蒙周旋,卻出現在這個地方。
這很明顯就是個圈套,里包恩沒有時間感到錯愕,立刻追上去。
「綱,給我站住!」
綱吉的腳程不比他快,但他們有一段距離,里包恩並不想用槍。
但顯然綱吉並沒有想停下來,堅決要逃跑而且沒有任何解釋,不行,不能讓他逃了,里包恩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種若讓綱吉從自己眼前離開,就不會再見到綱吉的感覺,他舉起槍,他對自己的槍法有自信,不會打中,僅僅只是威嚇。
子彈擊中周邊,下一刻綱吉迅速旋過身,一片橙色的火焰屏障罩住周身,子彈在空氣中融化,變得毫無力量,但這停頓給了里包恩追上對方的機會。
他一想近身,綱吉手中的火焰立刻朝他發射,讓他不得不閃躲。
「里包恩,別過來,我不想跟你戰鬥,」綱吉喊,表情帶著一點不忍與慌亂,「我必須把這個拿走,別妨礙我!」
「一開始你的目標就是這個?」里包恩問,他的語氣冰冷得讓人害怕,手中的槍發出了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所以那時候你說謊了,從你跟我合作的那一刻起,你就說謊了。」
「我很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綱吉說,那聲音中帶著歉意與寂寞,「我必須走,里包恩,讓我走吧。」
「你是打算回到你說的那個人身邊?這也是為了那傢伙嗎?」
綱吉愣了一下,表情微微顫抖地點點頭,他看起來非常急切地想要那東西。
「拜託,只有這個東西才可以救他……」
里包恩保持一段距離望著綱吉,他本應該要上前攻擊對方將東西搶回來,不管如何,委託必須完成,是他的責任。但里包恩發覺自己的身體難以動彈,第一次意識到舉著槍的手如此沉重,他可以從這個距離擊中綱吉,綱吉發動火焰時雖然很強,但發動需要時間而會產生一瞬間的空隙,他完全可以在對方使用火焰之前就打中對方的要害,但他就是沒有那麼做。
他不明白綱吉與所有事情有何牽扯,綱吉一直都很神祕,身分、目的、他的火焰,明知道如此里包恩還把對方留在身邊的理由,他不禁自嘲,他真的是神智不清到了一個地步了。
綱吉看里包恩突然不動彈,不確定對方怎麼了,但這是一個離開的機會。
然而,到了這離去的最後一刻,面對里包恩毫無表情的冷酷面容,綱吉感覺很痛苦,他不希望里包恩將自己當成一個說謊者,儘管他確實為了接近並取得這個鐵盒而欺騙對方,但跟里包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並不全是謊言。
里包恩的未來並不會因為我的關係而變化吧?
本來就是個冷酷的人,所以不會輕易把感情暴露出來,但那樣的里包恩對自己溫柔笑著說希望將自己當成『最後一個愛人』,這份感情肯定不是輕鬆的東西,自己就這樣離去的話,或許……
「里包恩。」綱吉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如此,他應該要逃,卻走向里包恩。
他來到對方面前,里包恩也緩緩放下槍,彷彿知道綱吉接近的理由,直到綱吉輕輕吻了對方,那是個告別的吻,溫柔又帶了點分離的哀愁。里包恩感覺著對方的親吻,冰冷的心臟帶上了一絲熱度,沒有道理、也沒有邏輯,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吻,卻能溫熱他的胸口,讓他喪失戰意,沒有一點想要趁機攻擊的想法。
他的手指碰觸綱吉的臉龐,零星的吻落在綱吉的眼皮、額頭、臉頰上。
「一定要走?」
「嗯。」綱吉點頭,他身體微微顫抖,「抱歉。」
「你老是跟我道歉,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做錯事,那個壞習慣要改掉。」里包恩冷笑,隨後嘴角彎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你,是喜歡我的吧?」那幾乎是肯定的,凝視綱吉的黑色雙眸中充滿了溫柔與寵愛,彷彿前一刻他們危險的交火並不存在。
「喜歡。」綱吉點頭,坦白了他的想法,令他沉重的內心盈滿喜悅,他想對里包恩坦率自己的感覺,彷彿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那麼,最後告訴我,之後我們會再見面嗎?」
里包恩壓低帽子,在陰影之下的眼睛閃過一絲光芒,等待著綱吉的答案,而綱吉那時候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還會再見面的,」綱吉說,他離去前最擔心的就是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人和他已經認識十年的里包恩不同,里包恩曾經對自己的生命也沒有執著,在代理戰時想著要放棄生命,他希望對方不會有類似的想法,至少在他們重新見面前,不要有這種想法,「只要里包恩不要放棄活著,就能夠再見面。」
「呵,是嗎?那對我來說,倒是很不錯的理由。」里包恩低哼一聲,他的眼神一轉,瞥向後方,然後伸手輕輕把綱吉的背往前一推,綱吉就這樣與他錯身而過,同時聽見里包恩在耳邊的低語,「走,對方很強,我只能替你擋一會兒。」
綱吉錯愕地回頭,才看見在里包恩面前不知道何時出現的伽卡菲斯,里包恩可能早就發現了對方的存在,而且也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就連綱吉自己也不一定打得過伽卡菲斯,那個人會出現在這裡,一定是為了奪回鐵盒。
「……里包恩。」
「別發呆,如果你真的想要把鐵盒給帶走的話,就快點跑。」
伽卡菲斯充滿好奇的眼神從面具下方看著眼前的兩人,他也很驚訝一直以來如此重視委託品質及道義的里包恩,居然會違反規則,破壞委託。
而且,伽卡菲斯本來就想知道所謂最強殺手的實力。
或許里包恩有那個資格可以承受那份力量。
「你真的打算要破壞契約,攻擊你的委託人嗎?」
「啊啊,反正我也已經不想再幹殺手了,最強殺手的名聲也變得不重要了。」里包恩站在伽卡菲斯通往綱吉的道路中間,綱吉見狀頭也不回地跑,伽卡菲斯一瞬間往前移動,里包恩卻將對方硬生生擋下,幾發槍聲,伽卡菲斯靈巧閃避,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們不曉得已經交手了幾次。
「里包恩先生,我真的很喜歡你這種性格……如果你未來不做最強殺手的話,有沒有興趣承擔更龐大的責任呢?擁有那麼強的實力,肯定能夠為這世界做些什麼。」伽卡菲斯一直在尋覓擁有足夠力量承擔73的人類,儘管沒能夠拿回重要的道具,但或許最強殺手里包恩也是一大收穫。
「我沒有那種偉大的興趣,不過,」里包恩朝對方開了數槍,而對方都輕鬆閃避,伽卡菲斯的手杖上前攻擊,里包恩用槍身擋住,面對強敵他咧開嘴,顯然這會是一場惡戰,希望他能拖到綱吉徹底走遠。
「——接下來要做什麼,都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
抹去嘴角的血跡,里包恩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會有生命危險,而對方用充滿餘裕的微笑眼神看著他,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評價著他的價值。
伽卡菲斯停下攻擊,皮鞋輕踏地面,一切的戰意消散,里包恩也意識到這場戰鬥結束了,所以他收起槍,站起身來拍掉西裝沾上的灰,冷冷瞪向對方。
「如果你想要,應該可以穿過我去追那傢伙。」
「啊,是呢,不過我對你更感興趣,里包恩先生。」伽卡菲斯笑著回答,手杖輕輕敲地面,「正如我說的,我在找可以承擔責任的強大之人,雖然那一位看起來也很不錯,但似乎並不是這個世界的,真是可惜……」說著里包恩也不懂的話,伽卡菲斯並沒有特別說明,「總之,雖然鐵盒被拿走,但那個東西要派上用場的實際機會並不多,或許這也是命運吧,比起那個,我很慶幸可以找到你。」
「我說了,我對你講的那些東西沒興趣,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明白,」伽卡菲斯慢條斯理地笑,藏在鐵面下的那張臉讓里包恩感覺特別不舒服,「之後我們會再見面的,那個時候我會解釋給你聽。」
丟下那句話,伽卡菲斯就這樣消失了身影,對方的行蹤詭異,讓里包恩也能感覺到極端危險的訊號,里包恩希望自己未來永遠不會見到對方。
伽卡菲斯看起來並不生氣契約被破壞,這對里包恩來說是有利的,然而,他也不打算繼續當個殺手,他輕輕嘆了口氣,將愛槍收進槍套之中,不禁思考起自己之後的道路,他不知什麼原因,對於無止盡的委託、目睹生命逝去,這些原本他習以為常的狀況,如今回想起來反而令他有些煩躁。
他膩了。
他不想再做這無聊的工作。
他勾起嘴角,相信自己會產生這種想法肯定是受了那傢伙的影響,那個不知道要去哪兒的不負責任的傢伙,直到最後也沒弄明白對方是誰,要去哪裡。
看來他們之間的短暫孽緣結束了。
「去找他的話,不曉得那傢伙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里包恩輕笑,儘管腦海中完全沒有對方所在地的線索,但他就是有種感覺,除了露切,他從未信任過人,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相信一個曾經欺騙過自己的人,相信對方說他們未來有一天會再次見面,只要他一直活下去。
既然如此,在見面之前,他想做什麼也是自由的,突然湧現在心底的渴望,心境的轉變竟讓他感覺當個老師或許是不錯的決定,既然都決定不當殺手,他可以去任何地方,或許他能夠找到自己覺得有趣的工作…非他不可的那個位置。
才往前走幾步,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句話。
『關於你想要的目標物真正的位置。』
里包恩飛快地將口袋中露切給他的占卜內容拿出來。
那時候露切說有三個位置,第一個是瑪蒙出現阻礙的地點,第二個是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第三個……在彭哥列本部。
所謂『想要的目標物』這種籠統的問題,露切說過她的占卜無法明確指定問題答案,僅能算是一種提示,反射一個人內心真正想要尋找的解答。
那麼,在鐵盒已經消失、委託契約也消滅的現在,占卜中提到的第三個位置所代表的意義為何?
「哈,這是種提示嗎?」里包恩壓下自己的帽子,嘴角勾起。
本來他不想跟彭哥列扯上關係,他一直認為跟黑手黨為伍會很無趣,他也不想要成為某個組織的附屬物,然而,八代首領說新的彭哥列首領是個溫和的好人,如果是那樣的人,也許不會強制他的行動,也不會要求他服從,不會要他一定得加入家族吧。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撥給某個正準備退休的老朋友。
「嗨,八代老太婆,把我介紹給新的九代首領吧,」里包恩聽見電話那頭有點驚訝的聲音,笑著,「我暫時失業,也許他能給我新的工作。」
Tbc
作者廢話:
應該下一篇會結束了!!
里包恩其實一直都不算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因為擅長而做,因此感覺到無趣,這樣的生活在綱吉的影響下體會到了快樂與未知的興奮,所以當綱吉離開後,這種感覺就留了下來,也讓他無法再繼續他原本的生活。
綱吉其實很難分辨現在的里包恩和未來他愛的里包恩,畢竟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他希望里包恩過得幸福,要這樣離開真的對他來說很困難,但未來的里包恩需要他去救~其實當年,伽卡菲斯手上的這個道具會丟掉,就是因為綱吉把它給偷走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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