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戰爭，結束了。

睜開雙眼的時候感覺到記憶的替換，那些痛苦的掙扎、與友人奮戰的記憶全都像是跑馬燈一般流過腦內，心臟的跳動聲音變得響亮，彎彎手指確認自己依然身在這個世界上，而這被破壞的一切預定在他醒過來時都將會恢復原來的模樣。

比其他人都要早醒過來的他，內心卻有一種既冰冷又溫暖的情感促使腳步踩上通往地面的樓梯，那扇一直封閉著的鐵門緩緩開啟迎來璀璨的日光，照射在臉上的瞬間有些恍惚——意識到結束的時刻，『死亡』前的記憶卻還殘留在腦內，包括最後一次見到那個人的臉。

溫柔的笑臉，但沒有一點笑意的紫銀色雙眼，那個人總是擅長演戲，表現得很瘋狂，有些偏激，同時邪惡，但實際上根本不在意這世界、這一切，甚至是自己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全都漠不關心。

走到棺木前停下腳步，看見了在筆記本上頭的文字慢慢消失，這一切都結束了，儘管他並不是那個結束一切的人，但內心有種愉快又安心的感覺，雖然無力戰鬥，但他有能力恢復這一切。

他能夠將所有毀壞的東西重新修復，只要大家一起努力便可以有好的結果，所有彭哥列的同伴都可以在一起並開心度過往後的日子，不會再有悲傷和痛苦，一切都會好轉。

但是，當綱吉微笑著站注視手中的筆記本，卻看見濕潤的水珠在那已然空白的紙張上暈開來，代替欣慰、開心的文字，是他的眼淚，儘管其中也夾帶著欣喜的淚水。

『我們既然都是遊戲的參加者，總是要有一個人輸的。』

如果有機會的話，如果可以有改變這一切的機會，不會選擇這樣的結束方法。

那個人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嗎？

在密魯菲奧雷的BOSS被打敗之後，彭哥列開始恢復自己的勢力，帶領眾人走出恐怖陰霾的十代首領更加受人敬重，他底下的守護者也迅速利用自己的人脈和實力從各方面開始進行恢復的工作，重新將那些過去掌握在密魯菲奧雷手中的權力與交易權取回並重新分配，很多投降的密魯菲奧雷舊部也都得到寬大的處置，大多讓他們回家去。

沒有人想要繼續戰鬥，所有人都感到既疲憊卻又歡愉，光是本部就連續辦了好幾場慶祝活動，但是首領只參加了慶祝戰爭結束、所有人平安的那一次，往後就以整頓工作為理由推拒了其他的宴會和拜訪，每次有人問到關於白蘭最後的去向，首領始終露出一種不知算不算得上微笑的表情，那對褐色眼眸反射著冰冷的微光。

「你說十代首領並不高興嗎？」

「是啊，我覺得阿綱好像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開心啊，你看他從那之後一直關在辦公室，是不是復原的工作讓他覺得太重了……」

「很有可能，十代首領一直覺得這是自己的錯，當初沒能夠查覺白蘭的意圖。」

山本和獄寺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首領室的門，裡頭的人聽見聲音就抬起頭來，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看起來心情很愉快。

「武、隼人，你們回來啦？」

「十代首領，一切都順利進行中，部下的家人們也都平安無事！」

「這樣啊，沒造成太大的傷亡真的太好了，你父親也還好吧？」綱吉看見山本點點頭，彎彎的嘴角顯示著他的安心，「有什麼其他的報告嗎？」

「沒什麼特別的…」當山本這樣回報，發現綱吉的表情出現一點寂寞似的笑容，「阿綱？」

「沒什麼，剛回來應該很累吧，你們兩個也要記得多休息喔。」用筆指著兩人，綱吉當上首領後還是和以前一樣溫和容易接近，對守護者更是和以前做同學的時候沒什麼改變，這讓山本等人感到安心——經過那樣的戰鬥後，綱吉沒有沮喪、沒有變得自暴自棄真的太好了。

『首領，這裡是艾諾，有緊急連絡！』這一刻，電腦的通訊器突然響起來，綱吉馬上轉移了注意力，『第一部隊在搜索時，蒙迪似乎看到長得很像他的人在附近徘徊，請問現在該怎麼？』

「很好！」綱吉說著站起身，「不要貿然接近，先確認動向，看能不能把他抓住，如果狀況危險就等我過去，我馬上就到！」綱吉有些急促地下達命令，接著馬上拿起身旁的外套就要跑出去，似乎有他一直期待的消息傳來了。

「十、十代首領，剛剛部隊的回報是找到什麼人了？」獄寺從沒聽過綱吉在找誰的消息，綱吉認識的、親密的夥伴，他們不應該不知道才對，何況在戰爭結束後不久都早已確認過所有家族及同盟夥伴的安危了。

「啊…這件事情等之後再說吧，隼人，你可以馬上幫我準備車子嗎？」

「是！」看見綱吉這樣倉促，獄寺也不敢再多問問題，只能馬上為綱吉備車。

帶著山本和獄寺一起行動的綱吉讓司機開往一處再熟悉不過的地方，當那巨大的白色影子出現在茂密的森林間，山本和獄寺同時皺起眉頭，這也是他們充滿厭惡記憶的地方，站在密魯菲奧雷西西里本部面前，山本和獄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他們不願再次來到這個地方，每一次來到這裡，綱吉經常都面如死灰地離開，就算部下們問他發生什麼事情，他也絕口不提與白蘭會談的內容，同時，這個地方也是間接導致綱吉『死去』的場所。

綱吉來到現場後，彭哥列的部下列隊迎接，幾個人看見首領和他身後的守護者後全都恭敬低下頭，綱吉跨步走進去，負責的隊長上前。

「你們說找到那個人了？」

「首、首領，抱歉，是我們搞錯了，似乎只是附近的居民不小心誤闖罷了，身分也已經確認過了，部下們沒能夠分辨清楚卻緊急通報給首領。」看見首領這樣緊張的模樣，部下也特別愧疚，他們的小隊負責搜索密魯菲奧雷本部，本以為抓到重大人物而欣喜，沒想到居然是錯誤情報，還讓首領白跑一趟。

綱吉聽後便垂下眼，苦笑著揮揮手，「是這樣啊，沒關係，不用介意。」

山本沉默地觀察後，腦中馬上浮現出為什麼綱吉會在這裡的原因，那讓他有些震驚。

「阿綱，難道你們在說的是白蘭嗎？」

綱吉的肩膀輕輕顫抖，他回過頭帶上一抹無奈的笑容，並沒有反駁，這個舉動讓獄寺大吃一驚，情緒激動地往前踏一步。

「為什麼？為什麼您要找那傢伙？他已經死了啊，被十代首領……」

「隼人，不要這樣。」綱吉伸出手阻止獄寺，他的表情有些蒼白，「可以的話我是不想殺人的，就算對方是白蘭也一樣，所以，你那樣說會讓我很不知所措。」

「…啊…我並不是…抱歉，我太激動了。」獄寺面帶擔憂，停頓一下後才繼續問，「難道您覺得他仍然還活著嗎？」

「嗯，我覺得他還活著，很奇怪吧，明明是被『我』殺死的，卻覺得他或許還活在某處。」

「但阿綱你的直覺不是一直都很準嗎？」山本用劍撥動身邊焦黑的廢墟，說。

這個地方已經變得很破爛，在戰爭勝利後這個地方不知道被誰給摧毀，並不是彭哥列下的手，更不是任何同盟家族做的，當然很可能Ghost被放出來時造成破壞，或事被哪個憎恨密魯菲奧雷的集團毀掉的，沒有人知曉真實的答案，總之，一切變得亂七八糟，彭哥列也派人到這裡搜索，希望找尋魯菲奧雷的殘黨或相關情報，然而什麼都沒有。

山本突然用力拍上綱吉的肩膀，露出爽朗的笑容，「會找到的，因為阿綱你想找到他吧？我打賭那傢伙是不希望你找到他而躲起來，因為他輸掉了勝負，所以覺得丟臉吧！」

「…嗯…說得也是呢，呵呵……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綱吉總算露出微笑，山本的話居然讓他心情輕鬆不少，他伸伸懶腰，發覺自己一整天都坐在房間裡頭工作，骨頭正發出奇怪的聲響。

「算了，今天又白跑一趟，我們乾脆出去吃東西好了。」

「復原的工作怎麼辦？」獄寺疑惑地問。

「交給里包恩，他會看著辦的，我們只要回去被他罵一下應該就沒問題了。」綱吉聳聳肩，里包恩在戰役之後能夠回來他身邊大概是他最開心的事情，雖然有些無法挽回的損失，但至少里包恩平安無事地復活。

「那我想吃日本料理，阿綱，我們去吃日本料理吧！順便叫上京子和小春他們！」

「你這傢伙昨天不是才從日本回來的嗎？幹嘛回到西西里還吃日本料理啊？」獄寺小跑步跟上前，責罵著山本，看他們兩人吵架的綱吉看起來心情很好。

「沒關係啊，反正和阿綱一起吃有什麼關係。」

耳邊伴隨著山本和獄寺兩個人和過去沒什麼不同的爭論聲，綱吉回過頭去，他突然見到地板上飄落一根潔白的羽毛，『天使』，腦中一瞬間閃過這個名詞，然後想起那個人殘忍的戰鬥方式，那傢伙肯定不是什麼天使吧，就算一身潔白也不足以背負那個稱呼。

那也許只是飛過的鳥掉落的羽毛，但綱吉還是撿起那片羽毛塞進口袋中。

他並不算是特別讓部下搜索白蘭的蹤跡，只是偶爾聽到類似的消息，會令他稍微在意的程度罷了，他只是抱著一絲希望，因為戰爭後所有的跡象都顯示著白蘭已經死了。

畢竟，若白蘭還活著，是不可能繼續躲藏起來，那個男人一定會想辦法贏得這場戰爭，即使現階段是由彭哥列獲勝，但那個人過去就總是說著『必須分出勝負』的話，綱吉想過說不定白蘭只是想要追求勝利或是死亡這兩種結局的其中一種而已，執著到瘋狂的地步。

瓦利安在仔細盤問過桔梗後，桔梗沒有任何多餘的情報可提供，他似乎對於白蘭的消失感到心灰意冷，已經沒有能耐造成彭哥列的損傷，所以瓦利安得出的結論也說明那個作惡多端的男人概已死，XANXUS冷漠回報後放走了失魂落魄的桔梗，瓦利安在戰爭後不想管多餘的事情，復原全交給了彭哥列，他們則繼續過往放蕩不羈的戰鬥生活，樂意去剷除那些趁著彭哥列勢弱造反的小組織。

「十代首領？要一起過來嗎？」

「啊，我馬上就來了！」綱吉笑著跑步上前。

他並不後悔，現在能夠這樣跟大家在一起，過上和平的日子，是因為結束了那場噩夢。

在如此愉快的時候，壓根沒有必要去回想過往的痛苦，更沒有必要憐憫造成噩夢的罪魁禍首，他們都該忘記過去，邁步向前，守護更多重要的人。

是啊，他並沒有感到後悔出手策畫這一切，走到這地步。

只是一點後遺症，自己心中這種難耐又寂寞

的感情並不是因為後悔。

Tbc

作者廢話:

來把這篇放上網路了。

超久以前出本的文章，從來沒有在網路上公開過。

這篇白綱我一直都很喜歡，可能和【新世界序曲】差不多程度的喜歡吧，也是對於白蘭被摧毀後的未來世界的描寫，會和連載更新一起交叉著放上來，當然因為年代久遠，我會做小幅度的修改，希望大家喜歡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