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0早晨】

 

清爽的晨光照入室內,他的頭腦不需任何提示便自動蘇醒,黑手黨的生活已經讓他習慣早起,淺薄的睡意是爲了防備任何可能的襲擊,一刻也不能鬆懈。當他睜開雙眼後第一個映入視綫之中的面容,是他所愛的人,那是比什麽都更幸福的時間,每一日都感覺這如同夢境,或許他還未能蘇醒過來,喜悅到感覺不真實的地步。

在他的眼底只有這個人的模樣能够深深在他的記憶中刻下痕迹,也只有這個人才有資格在他的心底留下一席之地,占據著非常龐大的位置。

他的指尖輕輕碰觸那雙微開的唇瓣,描繪柔軟的形狀,俯身輕輕印上一吻。

先是唇,然後是額頭,接著捧起無力的右手吻在手指上。

「早安,我的首領。」

低聲道早,用溫柔的眼神望著那仍然安詳熟睡的臉龐,他不想吵醒對方,疲倦的行程填滿了澤田綱吉的人生,自成爲首領後,就沒有一日是平靜安寧的,却仍然用自己的方式度過了這段難熬的日子,總算對首領的工作得心應手後,緊接而來又是黑手黨動蕩的緊張情勢。

 

聽見綱吉發出細小的夢囈,他才發現自己竟一時捨不得離開這個房間,離開這個溫暖的床。看著昨夜與他待在一起的人,那纖瘦四肢無意識地碰觸他的胸口,便無法自製地充滿了關於對方的思考。在他眼底,十代首領是完美的存在,雖然外表看起來纖細溫和却絕對不是脆弱,即便同爲男性,仍然讓他那顆滿懷愛慕與敬仰的內心每一日都變得更加堅固。

 

「該走了。」他低聲輕嘆,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被允許像這樣放肆地躺在對方身邊已經是種奢侈,他不該因爲貪念而遺忘工作的時間。

 

獄寺悄然無聲地走下床,離開房間,當他踏出房門的瞬間與等候在門外的部下對上視綫。

「獄寺大人。」部下恭敬問候,對于嵐之守護者從首領的臥房出來並不驚訝,這並不算是秘密,也不是醜聞之類的關係。

 

獄寺隼人確實是彭哥列首領最受重用的左右手,却未曾因爲受到首領寵愛而被質疑他靠著關係往上爬,不會有人蠢到懷疑他沒有能力,在各方面而言,是個受到部下尊敬的男人,不論戰鬥實力或者身爲上位者的腦袋,都是有目共睹的。

 

實質上,獄寺隼人掌握著僅次于顧問的巨大權力,並不是個可以輕易得罪的男人。

所以各個黑手黨都很懼怕他,家族內也不會有人隨便冒犯,只不過他從未思考過運用這份屬於守護者頭領的權力隨意揮霍,更不曾增長過自身的勢力。

 

「讓人開始準備早餐吧,一小時後送過來。」

獄寺將有些零亂的銀灰色的頭髮往上撥,發梢還沾著水株的模樣看著引人好奇究竟他在首領的臥房中做了些什麽,那張就算是男人看著也會覺得英俊的臉龐,尤其平日不苟言笑的唇角竟挂著笑容,熟知他的人都明白那只會爲首領而綻放。

「不要吵醒首領,我會再親自過來。」

一邊扣上前排的鈕扣,分明不該在部下面前如此鬆懈,但或許是殘留在指尖的溫度讓他心情愉快,而這作爲他面對一整天沉重工作的動力,似乎已經足够了。

 

 

****

 

 

【07:30 行程安排】

 

踏進書房中的獄寺才剛坐下,露出與前一刻截然不同的面貌,嚴肅的神情隱隱透著冰冷,他戴上眼鏡、扎起頭髮的模樣總是讓部下們戰戰兢兢,當那豪不留餘地的眼眸抬起,那排手中拿著呈報資料等待的部下們全都微微發顫,這種敬畏並不是一夕而成的,對于被獄寺盯上而感到恐懼的這種反應毫不理解的,在彭哥列中或許只有彭哥列首領一個人。

擁有風暴般性格的嵐之守護者,並不是個脾氣好的人。

只要犯下一點點錯誤,就會被更嚴格地要求,但這追求完美的個性也徹底被用在要求他自己身上,所以沒有部下膽敢吭聲。

 

「交上來。」獄寺接過部下遞上的資料,通常今天的行程會在昨晚全數敲定,在這時候會排插進來的通常都是些臨時事項,一些紛爭或者突然的邀請。

難懂的小事會由獄寺這邊過濾,並安排守護者前往處置,但如果是可能牽扯到未來彭哥列發展的重要事務,就必須思考對策,而這種判斷全都交到獄寺手上,所以有人說與其跟彭哥列首領打好關係,不如拉攏守護者頭領更快速,但這是比登天更困難的事情。

 

「像這種簡單不過的交易,寫得這麽難懂,你認爲首領有時間一一過目這種東西?」獄寺的筆敲在其中一人的資料上,「需要我在旁邊提醒你什麽是重點嗎?」

「不、不用!」那人眼睜睜看著獄寺將那份報告撕碎,態度毫不留情。

「這個讓顧問團去處理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報告首領,下次別再給我這樣的東西。」

「是、是!我知道了!!」

 

當獄寺審閱完那些新的文件後,必須靈活調整首領的行程,打幾通回復電話,同時派發護衛的命令文書,這必須在首領醒來前完成。彭哥列不允許任何人輕易調動部隊,除了守護者本身的部隊可以自行運用外,彭哥列內屬於首領的護衛則只有獄寺與里包恩可以動。

 

「獄寺大人,」一名部下帶著無奈的表情進來,「佩斯拉先生又來電了。」

「那老傢伙又來了?」獄寺心情差勁極了,沒想到一大早就必須聽到不想聽見的聲音,「明明已經讓他不要再試圖拜訪十代首領,看來他聽不懂。」

「是否要回絕掉?」

「不,不能失禮,」獄寺嘆息,他對這種事情並不是很有耐心,年輕時恐怕早就大駡出聲,趕走對方,但現在的他不得不做出相應自己職位的事,他不能够做出讓十代首領難堪的行動,「把那老頭的電話轉給我,我親自跟他說。」

 

部下看起來很不甘願,即便是對待他們不算溫柔的上司,也是他們崇敬的對象,他們全都知道那通電話絕對稱不上友善而愉快。若直接讓首領與對方連系,或許能够一勞永逸,但獄寺不會允許首領爲這種事情傷腦筋——解决十代首領的煩憂,是他的重要工作,讓那個人健康快樂是他最感到自豪的事情——獄寺總是面帶笑容地跟他們那樣說,那時的他,仿佛眼睛都會發出星光一般,像個孩子那樣興奮 。

 

 

****

 

 

【08:00 短暫的美好時光】

 

當獄寺進房時,首先看見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這些年來不知道幾次望著對方的背影,渴望能更接近對方,但不論如何追趕仍然感覺如此遙不可及。偶爾又感覺這個纖細的身影需要自己守護,阻擋那些會傷害他、污染他的惡意,因爲『澤田綱吉』是不可以被冒犯的存在,也是從事著能看見各種社會底層黑暗面的黑手黨工作,却仍然能讓獄寺保持熱情與善良的理由。

 

「隼人。」柔和的聲音喊他,轉過頭的臉龐帶著笑,「你吃早餐了?」

獄寺面帶微笑地走上前,點點頭,雖不願意撒謊,但他知道若不這樣說,綱吉就會露出擔心的表情,他不希望讓綱吉一早的好心情蒙上陰影。

 

「十代首領。」他跪下親吻對方的手背,每次這麽做綱吉都會有點尷尬,但並非厭惡。

「你知道你不必做這些。」綱吉苦笑,看著獄寺站起身,「你可以——」

話還沒有說完,綱吉才發現獄寺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得那麽近,綠色的雙眸中透著滿懷溫柔的光輝,手指輕輕抬起綱吉的下巴,綱吉意識到時屏住呼吸。

「請原諒我的失禮,十代首領。」接著,獄寺吻了綱吉,獄寺可以感受到對方有點驚訝的急促喘息,但那很快平靜下來,綱吉的手輕輕環過他的背,那份體溫恰到好處地讓獄寺原本因爲工作而有些焦躁的情緒冷靜下來。

 

溫暖的吻變得濃烈,舌頭輕輕勾動纏繞,那滲入甜蜜的感覺讓早晨也變得灼熱。

明明是多年的好友,綱吉有時還是會被對方的一些舉動嚇著,獄寺平日裏拘謹得讓人尷尬,從中學時期開始那種對待綱吉就格外殷勤,對周遭人嚴格道讓人哭泣的態度,如今變本加厲,偶爾又會做出一些驚人之舉,像是這個吻,很有嵐屬性的狂烈與難料。

 

「抱歉,我好像太急躁了。」

「幹嘛道歉啊?隼人就是太過在意細節。」綱吉因獄寺那聲歉意微笑,看見對方臉頰上泛起的微紅,心底便漾起溫暖的漣漪,他輕輕用手撫摸獄寺的頭髮,對方也很享受般。

「我應該先報告行程。」

「今天有發生什麽大事嗎?」當綱吉那麽問時,獄寺想起了那通電話,佩斯拉老頭的組織不能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在彭哥列中也算是有一些勢力的董事,但……

「沒什麽,有些合約要你過目,還有有關分配給支部的物資數量需要你做最後確認,只有下午有幾個可能花費時間的會面需要你和顧問一同前往——」

 

綱吉聽著獄寺說明的清晰聲音,就連報告這些無聊行程的嗓音他也喜歡,互相的好意在高中的時期就開始了,從朋友的關係延續而來,事到如今也不再像當初那般羞澀,綱吉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獄寺待在自己的身邊,而他依賴對方的這種心情,似乎會一直持續下去,從獄寺决定追隨他的那一日後,他對此並未有過懷疑。

 

獄寺不會離開他,綱吉産生了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與傲慢。

但他想,這應該並不能說是傲慢,而是事實,因爲每當他看見獄寺望著自己的目光,那好像充滿期盼的表情,就會明白對方懷抱的心意。

 

 

****

 

 

【09:00 另一種面孔】

 

當綱吉聽見那習以爲常的冰冷訓斥聲時,忍不住苦笑。

這不是第一次綱吉知曉獄寺在面對他人時態度丕變的性格,面對自己的獄寺總是笑著,不管他犯下怎麽樣的蠢事,獄寺都會當作那是理所當然,但若部下幹了一樣的事情就會被責駡,常讓綱吉感到惴惴不安,說不定獄寺心底也覺得他總是犯傻,只是不願意說出來罷了,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憂慮似乎只是毫無用處的思考而已。

 

「首領。」其中一個部下首先注意到他,認真地打招呼。

對他們而言,只有首領是唯一能讓獄寺停止訓斥的救星,而首領是寬容好相處的人。

澤田綱吉雖然當初是以日本裔的身分空降到彭哥列家族中,但聽聞過他曾擊敗最被看好的繼承候補XANXUS,並且擁有承襲初代首領意志的火焰,這讓人無法拒絕他成爲下一任首領,但最初看見這名少年時,瘦弱、有些畏怯,看起來不太自信,和想像中彭哥列首領應有的形象差距甚大。

當上首領後也花了不少時間才逐漸適應所有工作,包含大大小小的會議與邀請,還是個年輕的孩子,就這樣一頭栽進黑手黨的世界,不管那雙手能够舞動的火焰有多麽强韌,在這爾虞我詐的世界中會感到挫折是肯定的。

 

『一開始我也是這麽認爲,認爲他不適合當彭哥列首領。』

『但十代首領的强大之處,只要你們跟隨他久了就會明白,他真的很帥氣。』

 

每一次獄寺和他們在工作之余喝酒時聊到首領,表情會脫去平日裏的嚴厲,變得像個符合其年紀的少年一般,揚起的嘴角充滿仰慕,一談起首領的事情便無法停止。

 

『那個人很溫柔,即便是敵人都能够寬容。』

『所以如果有人利用這點隨意冒犯他,我絕不會原諒。』

 

不曉得是不是獄寺一直跟他們講述首領的事情,就好像要把那些話都刻印到他們腦袋內那樣,所以他們對于這位首領也不覺得有上司與下屬之間的疏遠,首領經常關心他們,如果工作幹得好,獎金也從來不會少,如果真的遇上無法對抗的强大敵人,首領也不是那種會率先逃跑的主人,總是用那耀眼而强大的火焰與他們並肩作戰。

 

「隼人,別對大家那麽嚴厲,」綱吉出聲勸著,獄寺收斂起凶惡的表情,「他們都努力在達成你的要求,我很滿意了,」看向戰戰兢兢不敢大意的低階成員們,綱吉溫柔微笑,「別在意,雖然這個人是凶惡了點,但他其實不是那麽可怕的,請別討厭他。」

 

獲得允許,那幾個低階成員仿佛獲救般離開辦公室,回到座位上的綱吉輕輕嘆息。

他簽署著桌上整理好的幾份文書,有條有理,讓人一看就能清楚到底要做些什麽事情,資金的運用也很清楚地寫好利弊分析,不需要讓人傷腦筋的報告,綱吉知道要能够做到這樣並不容易,如果不是腦袋聰明的人不可能辦到,這一直都是某人默默在做,若非如此,光是要他理解這些繁雜的工作並作出决定,可能就要花費數日,然而那個當事人却把這些功勞都留給了他,沒有人貶低他作爲首領的能力是因爲這些家族內的决策公正又快速。

 

「何必如此?」綱吉將最後一份文件放到獄寺手上時,抬起頭說,「明明你也非常照顧他們,之前說要增加出勤的獎金,也是你努力爭取到的。」綱吉輕笑幾聲,這確實讓成員們感到開心,「爲什麽不告訴他們你做的這些事情,你是一個很好的上司,不是大家稱呼的惡犬。」

 

「十代首領,不管是誰的請求,决定的都是你啊。」獄寺的表情毫無動搖,直白得讓綱吉感覺對方是真的那麽想,「所以這肯定是因爲十代首領對他們的貢獻感到滿意才給予慰勞,並不是因爲我。」

 

「你要這麽說也對啦…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表現得溫柔一點。」綱吉小聲低喃,搖搖頭,就連他也勸不住獄寺這種古怪的性格,「如果你不是總那樣凶,大家肯定會很喜歡獄寺吧。」

綱吉撑著下巴,那些人會喜歡自己,是因爲跟獄寺對比後的自己是個溫柔寬大的上司,坐這個位置非常容易,不用訓斥他人,不必背負他人的怨怒,還可以當個好人。

 

「沒有那個必要,」獄寺露出微笑,綱吉覺得對方笑起來時真的非常好看,「十代首領本來就應該被人推崇,只要能增加十代首領的威望,踢他們屁股的角色由我來當就好,惡犬也好,這樣至少可以讓些不軌之徒知難而退。」

「呃…所以才說…你做這些吃力不討好啊。」

綱吉困擾地望著獄寺,隨後他擺脫這些無謂的煩惱,朝對方揮揮手。

獄寺聽從命令靠過去,綱吉拉住他的手。

 

「隼人也是,一直都做得很好。」

 

不過是句簡單的贊美,獄寺平靜的表情掀起驚人的變化,緋紅染上雙頰。

綱吉咯咯笑著鬆開那雙顫抖的手,他知道,獄寺對其他人的評價都不在意,不管別人咒駡他、瞧不起他,或是怨恨他、喜歡他,獄寺都不會放在心上——只有自己的看法會影響獄寺,而獄寺因爲自己的稱贊所展現出的動搖,總能令他滿心歡喜。

 

 

****

 

 

【11:00 外出】

 

獄寺提前來到等候車子的出入口,却發現一身黑西裝的男人已經等待那裏。

曾經是最强殺手的顧問陪同首領與人會面,是個絕佳的談判武器,讓獄寺羡慕的口才以及影響力,就連戰鬥也是一流的,獄寺從過去便將這個男人當作模範,雖知道不該産生忌妒之心,却每當理解到綱吉對于老師的深刻情誼,是和自己不能相提並論的另外一種感情,便無法克制內心陰暗的感情翻涌,害怕會被奪去,明明這是不應該有的想法。

 

里包恩看見獄寺後,露出仿佛看透他心思的冷酷微笑,壓了壓帽子致意。

「這次拜訪坎貝斯的會面,不需要我出馬也能解决的吧。」

「請別這麽說,里包恩先生,這是一筆非常重要的交易,若能够成功簽下,對彭哥列只有好處和收益。」獄寺不帶絲毫驚慌的回答帶上了一點官腔,輕輕挑開對方的質疑,「顧問也希望這不發生任何意外,順利簽約吧。」

「話是不錯,但坎貝斯早就表明不管我們條件如何,都打定主意要簽下這合約了。」

「世事難料啊,而且里包恩先生剛好有空,不是嗎?」

「是啊,還算准了我有空的時間呢,難得的休假可是泡湯了。」里包恩低哼一聲,他沒打算追究這件事情,不過是稍稍有些埋怨罷了,他很清楚獄寺打什麽主意。

 

這種實際上不需要由顧問陪同的簽約儀式,只要護衛同行就够了,而獄寺安排他陪同的理由非常無聊,單純因爲獄寺有做不完的工作而不能隨著綱吉一起去,山本、了平因爲其他任務暫時離開家族,在獄寺眼中值得信賴的人就只剩下里包恩。

因爲自私的理由而運用權力,並不可取,但因爲是替首領操心,里包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獄寺隼人是個除了十代首領之外的事都不會上心的人,這並不意外。

 

「你們在聊些什麽?」這時綱吉在護衛的隨同下走來。

「沒什麽,就是和里包恩先生聊了一會兒等等會面的事情,」獄寺急忙解釋,希望對方沒有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但綱吉望著獄寺,擺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十代首領,怎麽了?」

「不……」綱吉遲疑一會兒,嘴角帶上無奈。

獄寺還困惑著綱吉爲什麽遲遲不上車的理由,就感覺到溫暖的指尖碰觸他的臉頰,他後退一步,一邊努力穩住身子,接著,他發不出任何聲音,唇被溫熱包圍,來不及思考這一切發生的理由,獄寺吃驚得瞪大雙眼。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你總是這樣,」綱吉結束那個讓人驚慌的吻後,哈哈笑著,他並不在意身旁有其他部下,畢竟他和獄寺的關係並不算是秘密,「我一出門就很寂寞似的,因爲有幹部會議所以無法陪同,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到了明天就可以一起出去了吧。」

「啊,是…是啊。」獄寺沉下眼,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露出了綱吉所說的那種表情,如果真是如此,對于應該隨時掩飾表情的黑手黨來說,是一大問題,但或許綱吉就是有辦法掌握他努力隱藏的情緒,被那雙透亮的眼眸看穿。

「很快就回來,晚上再聊吧。」綱吉說完就轉身走進了車內,而里包恩跟隨其後。

 

獄寺看著綱吉的車子駛遠才移開目光,就連分離一會兒都會感到焦慮,如果沒有自己認可的人跟在綱吉身邊,他就感覺全身不對勁,因此不管是再簡單的行程,都必定有山本、了平、里包恩或者自己其中一人跟隨,這不一定是綱吉希望的,所以獄寺對于綱吉單純放任自己安排所有行程內容的方式由衷感謝,這也充分展現了首領對他的信任。

 

而剛剛那個吻,似乎讓他緩解了必須暫時離開首領身邊的焦慮。

 

 

 

車上,里包恩望著身邊默不作聲的學生。

如果不仔細看,就不會發現對方的耳朵紅得不象樣,握拳的指尖也微微用力到發白。

作爲一個旁觀者同時也是指導者的他,從來不過問這些麻煩事,但能久違地看見成爲首領後的綱吉露出這種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好像看見了曾經那個遲鈍又蠢呆的傢伙,也只有在少數同伴面前,綱吉會顯露這樣無戒備的一面。

 

「跟自己的部下戀愛還真辛苦啊。」里包恩忍不住調侃,綱吉面紅耳赤地瞪他一眼。

「別說啦,里包恩。」

那絕對是惱羞成怒,里包恩對此只是低哼一聲。

 

 

****

 

 

【13:00 幹部會議】

 

踏進充滿肅殺氣息的空間,圓形排列的座位上坐滿了人。

當成員都差不多到齊後,在房間又側的大門敞開,一名比在場的幹部們都更年輕的男人走進來,最開始他們還會懷疑對方是否具備統領幹部以及守護者的能力,但如今已經沒有人會發出這種質疑聲。

 

「很高興今天各位支部代表抽空前來。」獄寺面無表情地說,環視在場的人,大多數幹部會自己出席,而幾個特別重要的支部隊長無法親自前來,就會派出代表,通常是心腹,若支部派出不適當的人選參與本部會議,也可能代表著首領威望出現動搖,所以獄寺總是記起每個支部的組織成員,好讓他作爲判斷依據。

 

「在商討本次會議相關事宜前,首先要對違反家族規定的人進行懲治。」

底下發出竊竊私語,不少人在來之前就聽說了這件事情。

這對彭哥列來說也是一件大事,首領知曉後非常生氣,將這件事情的處置全權交給獄寺,並要求嚴懲,能從那位性格溫和的首領口中聽到這樣的指示,表示這確實惹怒了彭哥列本部,因此衆人前來開會時也做好心理準備或許會面臨一場暴風雨。

 

事件非常簡單,彭哥列的某個支部隊長私自進行建築原料的壟斷,用彭哥列的名字和部隊威脅那些販售商,用不合理的低價購買後高價轉賣給需求的建築事業,食髓知味後更是將手伸到其他原料,但這些利潤也沒有回到家族,數年間全都被私藏起來,對此發出抗議的人就被打到重傷、家人性命受威脅,這些人橫行霸道持續的數年內都沒有被發現,直到有資金的流動與該支部的支出紀錄核對不起來時,才被挖掘出這隱藏的暴利。

 

「把那傢伙帶上來,請各位進行表决吧。」獄寺說完,部下就將一個被堵住嘴的男人拖出來,拉到圓桌的中央,獄寺隨即站起來走到對方面前,「針對彭哥列第三支部的幹部艾爾斯德,擅自獲取暴利、利用家族名義行使惡毒的行爲,欺瞞首領、私吞家族利益,這些數不清的罪名……首領不屑取你們的性命,所以割掉舌頭,趕出家族——在場有人反對嗎?」

 

衆人皆沉默不語,沒有人會蠢到反對這個懲治,對黑手黨來來說,已經算是很輕的刑罰。

各個代表都抬起手掌,那是表示同意的意思。

 

「獄、獄寺先生!怎麽能這樣,我好歹也爲家族做事十幾年,不能這樣對我啊!」

那個人大聲哀求,聲泪俱下的模樣讓許多認識他的幹部都微微不忍,「我也是九代首領的老友,再給我一次機會,從今天起我一定會全力輔佐首領!!」

 

「首領繼位已經五年,」獄寺緩緩開口,視綫醞釀著憤怒,眼底的火焰隱隱顫抖著,「你是說從那天開始你從未全力輔佐?」

「這、不是這樣的,我、我只是口誤!而且說我侵吞家族利益,那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啊,我打算把這些利益全都交給家族,只、只是還沒能來得及向首領說明,如果給我機會——」

「誤會?即便你交上來的財務報告根本是僞造的?」獄寺的聲音染上一絲諷刺的笑,他的表情未曾有波動,若是往常,對這種辯解肯定會沒耐心地怒吼,只要牽扯到首領,獄寺就不是個好相處的對象,今天却很反常。

 

「那、那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

「不是故意的?」男人抬起頭迎接獄寺的視綫時,冷意竄上背脊,讓他頓時冷汗直冒,「逮住你那天我就說過,如果再次滿口謊言,那就是對首領的冒犯,你居然又犯了蠢事。」

 

「這、這是…但我不該被趕出家族啊…我、我在家族中這麽多年…全部的心血……」

「那些骯髒的心血,靠你卑劣的手段多年來不斷榨取無辜者,欺瞞家族、盜取家族利益而獲得的錢財,」對方還想張口反駁這件事情,一道紅色的火焰突然從獄寺身旁竄出,男人隨即聽見耳後傳來低吼聲,轉過頭,便能見到嵐豹的利爪在他身後蓄勢待發,殘焰便足够燒灼他的衣服,男人嚇得癱倒在地,發出懦弱的哀號,「你以爲嘴上的忠誠,就可以藏住你那污辱了十代首領的可惡行爲嗎?」獄寺握住拳,赤色的火焰飛舞,會議廳中的溫度瞬時升高,隱藏不住的怒氣彌漫四周,隨時可能激出大火的零星焰氣在空氣中跳動著。

 

衆人噤若寒蟬,沒人敢替那個人求情,也沒有人同情他。

嵐焰得威脅讓整個會議廳壟罩在一股恐怖之中,沒有什麽比嵐焰的破壞力更强烈,在獄寺的盛怒之下,衆人都感覺無法呼吸。

 

艾爾斯德過去也是實力排前的支部頭領,負責管理的彭哥列地盤也是相當大,或許正因如此才能够隱瞞數年不被發現,但如今發生這種事情,他過去的權力和人脉竟都派不上用場,年輕的首領把整個家族的最强戰力都握在手中,包含瓦利安在內,守護者也沒有一個是能輕易受擺布的,要不是危險得只有首領能够靠近,要不就是像獄寺隼人這樣忠誠的同伴,這讓支部的隊長清楚明白到他們只能够聽從現任十代首領,服從對方。

 

「艾爾斯德,如果不想被斬斷四肢悲慘地被扔出去,我給你機會自己走出去。」

獄寺眯起雙眼,收回嵐豹,因爲嵐焰而飛竄的狂暴壓力才從這個空間徹底消失,獄寺臉上的憤怒似乎都不復存在,只能隱隱從綠眼中看見强烈的敵意,「所有人都沒有意見吧。」

艾爾斯德一句辯解都不再說了,喪失語言的能力,被人拉著出去。

而獄寺也重新坐回位置上,這次他的表情看起來平靜不少,不再冷冰冰的。

 

「接下來,是關於之前我們跟加百羅涅合作的新建設……」

會議的話題很快轉到家族事務上,而衆人隨著話題開始深入也都松了一口氣。

 

 

****

 

 

【15:00 衝突】

 

當獄寺接到部下匆匆傳來的消息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董事會的佩斯拉先生居然親自跑來彭哥列本部,沒有事先通知,還帶上一隊部隊,儘管不曉得對方這麽做的理由,但絕對來意不善。

獄寺匆忙叫上幾個人出外迎接,才剛到門口就聽見激烈的吵鬧聲。

幾個守衛想盡辦法擋著對方,但又因爲對方高貴的身分而不敢輕舉妄動。

 

「佩斯拉先生,」獄寺走上前,那名臉色凶惡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瞪著他,「你怎麽會沒有事先通知就過來,還帶著那麽多人。」

「少囉嗦,獄寺隼人,我要見澤田綱吉,現在就要見!把他給我叫出來!」

「十代首領今天外出了,要是你有提早說要過來一趟,或許我還能事先幫你安排。」

「別說這些沒用的!如果他今天不出現,我就在這裏等那小子!!」

 

「佩斯拉先生,」獄寺的表情明顯不耐煩,但隱忍著自己的口氣,「今天先回去吧,不管你怎麽要求,家族也是不可能再借你更多的錢弄那個肯定會失敗的投資。」

「你、你說什麽……」佩斯拉氣到說不出話來,每一次他想親自跟澤田綱吉說這件事情,就會被獄寺擋下,若是耳根子軟的首領,也許就會同意他的提議。

「請原諒我的失禮,我改天會再去拜訪你,那時候我們再——」

 

獄寺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佩斯拉粗魯地打斷。

「你們竟敢這樣對我!我聽說你也是被其他黑手黨家族趕出來,母親還是見不得光的情婦吧!」佩斯拉冷笑,却不見獄寺的表情有任何被打擊的情緒波動,讓他氣急敗壞,「澤田那傢伙這麽不尊重我,只知道躲在守護者和九代首領後面,誰不知道他是因爲澤田家光才成爲首領的!」但佩斯拉揮舞的手腕突然被緊緊抓住,連骨頭都能感覺到疼痛的力氣,讓他霎時失去語言的能力。

 

「污辱我可以,你是家族董事,我會給予你應有的尊重。」獄寺輕聲說,佩斯拉想要掙脫對方的手勁却無法辦到,「但彭哥列絕不允許任何污辱首領的話,請小心言詞。」

 

氣上心頭的佩斯拉一巴掌狠狠打上獄寺的臉頰。

手上的銀制戒指在獄寺的眼上劃出一道明顯的痕迹,血流下,身旁的部下們吃驚又憤怒,一直以來讓他們尊敬的長官居然被對方羞辱,甚至有幾個人已經摸上武器,但獄寺抬起手阻止他們,反而恭敬地彎下腰。

 

「佩斯拉先生,關於你的要求我會告知首領,至于你帶著部隊試圖闖入彭哥列的事情,這次我就當作沒看見——但絕不會再有第二次,」獄寺儘管低垂著臉,彎著腰,看起來卑微,但佩斯拉却一句話也不敢吭,因爲在獄寺身後的部下們各個面露凶光,「請你今天就先回去吧,這也是爲了你的名聲著想。」

 

獄寺緩緩抬起臉,對上佩斯拉的視綫,那桀傲不馴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個卑微的人該有的。

 

 

****

 

 

【19:00 無止盡的工作】

 

『獄寺,』那個聲音輕喊,非常溫柔的,『獄寺。』

抬起頭,那個人就在課桌旁帶著微笑看我,而我最喜對方的那個微笑表情,映照著自己時,好像會有一股溫暖包覆身體,感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說過你不用等我,獄寺總是這麽固執。』雖然那麽說,但我能看見他眼底的喜悅,自己花時間等是正確的决定,畢竟還只是學生沒辦法做太多事情,少數自己一定能辦到的就是隨時待在對方身邊。

 

但今天的十代首領有些奇怪,表情染上一層陰影,不知道是不是對于即將前往西西里的决定仍然有些猶豫,這是理所當然的,十代首領的故鄉在日本,突然要前往一個陌生的環境並成爲黑手黨首領,任誰都會猶豫不安,如果可以排遣對方的煩惱,我願意做任何事。

 

『十代首領,跟學校談得不順利嗎?』

『不是,很順利,辦理退學後,我會到西西里那邊上高中,只是……』十代首領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有很多思緒困擾著他,『獄寺,如果我沒有成爲首領,或者如果我當得很爛,你會怎麽想?』十代首領剛問出這句話就突然搖搖頭,『不,不是我想反悔,都已經答應九代首領和里包恩,也已經跟媽媽和爸爸討論過了,我會去西西里,學習怎麽做一個稱職的首領。』十代首領看起來有點沮喪,對一時産生的怯弱感到羞耻,『忘了我說的吧。』

 

『十代首領,』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住,『不管你去哪裏,我都會支持你。』

『獄寺……』他看起來很訝异,『但讓我成爲首領,是獄寺的夢想吧。』

『不,我的夢想…是一輩子都待在十代首領身邊。』我笑著,如今這個想法已經很明確了,我可以自信地說出來,儘管自己說這些有點害羞,但還是想要傳達給他知道,『我很早就决定不管十代首領决定幹什麽,我都會跟隨到底,即使你覺得我礙手礙脚……』

 

『獄寺,我不可能那麽覺得。』十代首領微笑,他的眼中染上喜悅的光輝,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笑容,『告訴獄寺真的太好了,現在我感覺可以安心去西西里了。』

 

 

 

 

醒來時發現天色已經暗下,恍惚中那個夢境好像就發生在昨日,真實又令人懷念,學生時期的他們曾經是那麽青澀又無知,不曉得黑手黨的工作會有多困難,充滿期待却也害怕,但經過數年之後回首那些往事,便能再次確認自己身在此處的理由。

 

「我居然睡著了。」有些自責地嘆息,最近工作量增加後他也有些力不從心,但這種時期會過去的,他很清楚,只要度過這段忙碌期,便能够跟十代首領有更多相處的時間,這種想法總是支撑著他,讓他能够對這些繁重的工作保持熱情。

 

無法跟著十代首領外出,首領才不過離開半天,他便感覺難受得不得了。

獄寺又一次嘆氣,對自己這種仍然不成熟的想法感到無奈,但他沒有辦法壓抑鬱悶的情緒發酵,若再分離得久一點,也許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躁也不一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面對稍早的污辱能够裝出冷靜模樣,能够低聲下氣,是因爲要維持守護者頭領的威嚴,也是爲了不給十代首領添麻煩,但若問他的本心,他恨不得將出言不遜的人痛打在地,讓對方不再能說出卑鄙的言語,獄寺知道自己本來就是那種脾氣差勁又沒辦法忍耐的人,所以,數年的時間真的可以讓一個人改變。

 

不過,因爲短暫的瞌睡竟夢見十代首領。

這讓他的心情變得溫暖充實,那真的很神奇,憤怒、不甘心與疲倦所帶來的沉重感一會兒全都消失了,只要想起他重要的人,嘴角便不自覺地上揚,想著對方即將回到家族,便感覺心臟也輕快地跳動著。

 

其實獄寺負責的工作早就完成了,不過是做最後確認,他希望自己的工作全都做到完美,儘管綱吉常常勸他不需要這樣挑剔,但這是他自己想要做的,若能够聽見綱吉的贊賞,他就會感到無比的成就感,綱吉肯定不清楚自己的這種想法。

 

「…再加把勁吧。」撩起垂下的頭髮,他深呼吸。

 

在這樣無風無雨的平靜夜晚,想知道對方是不是也會想起自己的事情,就算只有一個片刻出現在那個人的腦海中,感覺就已經足够了。

 

 

****

 

 

【21:00 回到你身邊】

 

當綱吉踏入正門時,一如往常看見獄寺站在那兒等著他。

那張臉明顯帶著喜悅的光輝,像個孩子一樣的眼眸閃閃發光,這時候的獄寺真的很容易被看穿情緒,讓綱吉覺得對方有那麽一點可愛。

 

「隼人。」綱吉輕輕擁抱獄寺,讓對方溫暖的體溫包覆自己,仿佛能解除他這一天的疲倦,「下次別再把我的行程排得這麽滿了,感覺快要死了。」

「難道是感覺很疲倦嗎?」獄寺的指尖輕撫過綱吉的臉頰,他一直很在意綱吉的健康狀况,深怕他深愛的人顯露一絲疲態,却聽見對方嘆息一聲,綱吉的手掌覆蓋住獄寺的手,臉頰也輕輕磨蹭,那動作讓獄寺喜不自禁。

「不是疲倦,而是回來的時間太晚,你不在身邊讓人感覺很不習慣。」綱吉的話讓獄寺高興但又强忍著不表現出來,這些情緒全都被綱吉看在眼中。

「我會儘量調整的。」

 

綱吉在獄寺的陪伴下走回首領室,綱吉可以看見幾迭文件放在桌上需要他簽署,並不多,這不會花上一小時,而且通常獄寺都幫他處理得差不多了。

 

「今天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吧?」綱吉隨口問,他一向都很放心把家族交給獄寺,「幹部會議也很順利囉?大家的狀况都還好嗎?」

「順利結束了,」獄寺回答,「今天很平靜,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

 

點亮桌邊的燈,當房間稍亮後,綱吉瞧了獄寺一眼,安靜垂下頭開始工作。

房內的靜默過一會兒後,綱吉突然輕輕嘆息,那明顯的聲音讓獄寺莫名緊張,不曉得是不是需要簽署的文件出了問題,但他發現綱吉的視綫再次抬起,盯著他看。

 

「爲什麽要說謊?」

獄寺的臉色變得僵硬,眼神閃避,獄寺如今很少露出這種慌張失措的情緒。

「十代首領……」

「你認爲我不會發現?」綱吉憂慮的眉頭緊緊皺起,手指碰觸獄寺臉上的傷痕,「爲什麽會有這種傷口?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大不了,只是跟人有些小紛爭罷了,我已經解决了。」

「是佩斯拉吧。」綱吉幾乎是肯定句,那讓獄寺吃驚,「我知道他想幹什麽,雖然你一直瞞著我,但我也聽到了一些事情,看來這次的事情我要親自出面。」

「不、不必首領親自出面!我可以、我可以辦得更好——」

 

「隼人,」綱吉喊他,那溫柔的嗓音喚回獄寺驚慌混亂的思緒,獄寺感覺胸口緊綳,擔心會失去綱吉的信賴,一時間竟喘不過氣來,「我不是說你做得不好,別誤會。」

「但是……」

「你應該更愛惜自己,你是我重要的左右手,若是恭彌或骸,早就把對方折磨慘了,」綱吉站起來,走到獄寺的面前,他的手輕輕碰觸那條傷痕,不明顯,但綱吉只要看見就感到非常不快,微微顫抖,「你的臉被打,就等于打了我一樣,所以不該輕易受傷。」

 

獄寺微楞,沉默一會兒後,點點頭。

綱吉看見對方接受這說法後只能無奈地微笑,獄寺一直都有這個毛病,一切都以綱吉爲主,一切都以綱吉的事情爲優先,只會思考綱吉的利益,却忘記自身的狀况。

綱吉知道這不容易改變,但他還是想讓獄寺明白,比起自己受傷,他更不願意看見獄寺受傷,當然,或許他們兩人的心情都是同樣的。

 

「隼人,我說要親自出面處理並不是處理他要求的事情,」綱吉解釋,他不想讓獄寺誤會自己質疑獄寺的能力,「我是要警告他,不要隨意對待我的人。」

「十代首領,那煩人的老頭好歹也是董事之一,所以……」

「我知道,我會知道分寸的…真不敢相信有一天會被隼人提醒這種事情呢。」綱吉忍不住笑,過去總是他提醒獄寺不要發脾氣,他明白獄寺在控制脾氣上花了多大的心力,如今却反過來了。他不想明白地告訴獄寺,看見獄寺受傷讓他非常不高興,這種不悅只要放在自己心底就好,否則獄寺又會感到自責。

 

「所以,隼人,爲我笑一個吧,別板著臉。」

獄寺對這個要求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他不確定綱吉想要看見怎麽樣的笑容,他能够揣測綱吉大多數的期待,唯有這個,對他來講很困難。

但當他望向綱吉的臉,不由自主的,他的雙唇微微上翹,一個有點靦腆的笑緩緩浮現,在綱吉眼中這才是屬於獄寺真正的表情,沒有僞裝出來的禮貌,沒有面對外人必要的强硬,在他面前的獄寺是最自然也真誠,綱吉知道自己必須確保獄寺的這種面貌永遠不會消失。

 

他靠上對方的胸口,讓獄寺抱住他。

獄寺身上的氣息令人安心,那比自己高大的身軀變得越來越可靠,不禁讓他感嘆從他們認識以來直到現在,他是不是越來越依賴獄寺,而讓獄寺承受太多壓力。

「你可以更傲慢一點,你可以要求得更多,如果使用那些權力可以讓你做事更方便,我真的不在意…隼人,我不想你只爲我一個人活著。」

「我沒有,」獄寺注視綱吉的眼睛,是真摯的,「我做這些是爲了我自己。」

明知道獄寺沒有完全說實話,但看獄寺的臉色變得安穩,綱吉也放心多了。

獄寺總是會想很多,强忍那些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這多半是爲了他,但綱吉希望獄寺可以更自私一點,明明擁有彭哥列相當的權力,明明能够更加傲慢、更加恣意妄爲,獄寺却總是過頭拘謹,顯少對他要求什麽。

 

才剛這麽想,却發現獄寺盯著他看,那像獵鷹般的專注竟令綱吉微微緊張,過了好一會兒,獄寺似乎才終于下定决心開口。

「十代首領,我可以吻你嗎?」

綱吉很驚訝對方到現在還問這種問題,但眼前如翠綠寶石一般迷人的雙眼中充滿急切的熱意,想徵求他的同意,面對這種視綫又怎麽可能拒絕?

 

綱吉點頭後,獄寺便輕輕抬起綱吉的下巴,迫不及待地吻上,剛開始那個吻像在試探,帶著一點甜蜜地輕啄著唇瓣,但接著便越來越無法掩飾埋藏深處的欲望,那個吻變得更深入,吸吮著綱吉的唇瓣,綱吉不由得發出輕喘,舌尖纏繞,在吻與吻的間隙中,綱吉感覺到意識逐漸模糊,渴望的情感將思緒填滿,身體發軟地任由對方將他摟住,指尖微麻,每當他想要結束,却得到更多的吻做爲回應。

 

許久之後,他們才結束那個親吻,綱吉感覺雙唇發熱,身上殘留著獄寺的氣息。

「我還有工作呢。」

「是啊,但很快就能完成,不用擔心。」獄寺說,他看起來比綱吉從容許多,溫柔地注視著綱吉的臉龐,指尖輕輕碰觸綱吉的頭髮,充滿寵愛。

「隼人…」綱吉感覺著對方的體溫,竟有些不舍離開這個懷抱,想到必須回到辦公桌繼續工作,就有些煩躁,「明天早上再把剩下的看完吧。」

「十代首領,你這是要偷懶嗎?」獄寺問,看綱吉紅透的耳尖,他明白對方的意思,所以帶著微笑吻了一下綱吉的額頭,此刻他不單純是對方的部下,也是對方的戀人,他想要給予綱吉所應該有的愛意,爲了讓綱吉高興,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職權——這是只屬於綱吉的特權。

 

「畢竟今天跑了一整天的外出行程,你肯定很累,反正也不是特別重要的工作。」獄寺仿佛在替綱吉找藉口的說法,讓綱吉感到一絲罪惡感,「所以我們早點睡吧,綱吉。」

 

當獄寺叫他的名字,那一刻起是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間。

不是首領與部下,沒有工作職責,綱吉非常喜歡獄寺每一次喊他的方式,低沉溫柔的嗓音,仿佛能安撫他內心所有不安的熱情,顯得自己很特別,是啊,自己很特別,不管做什麽任性的事情都會被原諒的,獄寺會允許他的一切,即便是那些醜陋的部分。

 

這讓綱吉丟弃僅存的罪惡感,乾脆地沉浸在對方坦護的懷抱。

他曉得,自己會越來越習慣對方的溫柔,而變得更任性,不過獄寺應該會對他的任性妄爲感到高興吧,因爲就連這份偏執過頭的溫柔也是只有自己才能擁有的。

 

 

 

Fin

 

作者廢話:

把這個本子的內容放出來啦。
當初想要寫一篇描述關於平淡的獄寺的生活,在這種日常狀態下,也時刻都珍惜著綱吉的心情,感覺才是最能表現出獄寺感情的方法。
對於綱吉才有的溫柔表現,對於綱吉過份照顧、關心的那種情感,以及藏在一些行為中隱密的溫柔,成熟的獄綱感覺很美好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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