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感覺讓全身都非常舒適,他忍不住靠向熱的來源處,在眼睛睜開以前手指尖柔軟的觸感令人依依不捨,他睜開眼並低下頭去,看見埋在胸口的褐色頭髮,傳來綱吉微弱的呼吸聲音,那是格外平靜的一刻。

 

白蘭的手猶豫一會兒後撫上對方溫熱的肌膚,手背滑過綱吉的臉頰,他知道此刻可以盡情觸碰,因為綱吉沒有那麼容易從睡夢中醒過來,於是壞心地勾起了嘴角。

綱吉竟會睡在他的胸前,帶給他不小的驚奇,既然主動靠近的人是綱吉,代表他們之間的這場追逐遊戲也正式開始了吧,白蘭的內心充滿舒適、愉快的情感,他有預感接下來會發生有趣的事情。

 

「早安。」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綱吉醒了。

綱吉的意識還有些模模糊糊的,打著哈欠,然後又鑽進被窩深處作勢想繼續睡,白蘭難得看到如此小孩子氣的綱吉,往常對方總是一甦醒便馬上跳起來換衣服,催促白蘭也快點起床。

「你怎麼了,今天好像比往常更累呢?」

 

「昨天稍微…晚睡…嗯…再睡一下……」

 

綱吉抓住白蘭的胸口,不久後又發出小聲的呼吸聲,顯然是立刻睡著了,白蘭動彈不得後也沒有再吵綱吉,他只是凝視著毫無戒心的男人,不曉得對方今天突然賴床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昨晚晚睡了,或者這只是綱吉的策略,但他很快否定了第二個想法,因為他知道綱吉並不是有如此心機的人,綱吉和他不一樣,不擅常用小技倆。

 

他低下頭來,在綱吉的眼皮上親吻幾下,綱吉被打擾後,這次終於完全清醒,有些尷尬地從白蘭的胸口前移開身體。

 

「抱歉,昨天好像把你當做抱枕……」綱吉抓了抓頭髮,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那樣一睡到天亮。

 

「我不介意喔。」白蘭笑著,手指伸過去輕撫綱吉凌亂的頭髮,「看到了不錯的東西。」

 

「啊?」

 

在他們各自換好衣服後,白蘭從浴室走出來時就看見部下正替他們布置早餐,他們往往都先在房間裡頭吃完才前往辦公室,白蘭看綱吉正在旁邊的鏡子前拉著領帶,綱吉一向不擅長這些細節的東西,好不容易弄完後才轉過身。

清晨的陽光射入房間裡頭,剛好落在他們的位置,當白蘭坐下的時候感覺到椅子還有著溫度,那是很舒適的感覺,綱吉伸手打開茶壺放入茶葉和熱水。

 

「今天是綱吉你要泡嗎?」

 

「偶爾讓我試試看也沒有關係吧,看你泡了那麼多次,我也差不多會了。」綱吉說,一邊關上茶壺,「之前是你說不想在早餐時間有部下在,會打擾心情。」

 

只有兩個人的早餐,這讓以往都有人在旁邊幫忙的綱吉有些不習慣。

 

「好了。」早上一定要泡的紅茶是白蘭少數喜歡的飲品,綱吉在裡頭丟了一堆的砂糖,只因為白蘭喜歡吃甜的東西,一開始綱吉不習慣那甜得過頭的口味,但慢慢也適應了,淡淡的香氣進入口中後綱吉感覺心情放鬆了許多。

 

綱吉此刻有種奇妙的感覺,昨晚和白蘭在一起時很緊張,但現在卻變得很平靜。

 

「不太…好喝呢,茶葉苦澀的味道都跑出來了。」

 

「我倒覺得加入那麼多砂糖就很破壞茶的味道。」綱吉反駁,但馬上注視著茶杯微微一笑。

 

白蘭伸手將窗簾完全拉開,讓陽光射入陰暗的房間。

接著將麵包塞入嘴巴裡頭就那樣咬起來,望著窗外的側臉染著淺淺的光影,白蘭看起來很普通,和過去沒什麼不一樣,讓綱吉有點困惑白蘭到底怎麼打算贏得他們之間的比賽,難道就這樣什麼也沒變化嗎?

 

「對了,我昨天讓部下買了這個。」

綱吉從身後的櫃子中取出那兩袋準備好的禮物交給白蘭,白蘭用驚訝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接下時的表情相當柔和,不知是不是錯覺,綱吉覺得他很開心。

 

「你是因為賭約的關係想讓我高興才買的?我還以為你說要全部沒收。」

 

「你要當成那樣也可以啦。」綱吉臉紅著移開視線,不久後才微帶歉意地開口,「我知道之前是我太孩子氣,故意遷怒了。」

 

「沒關係,我知道你遲早是會再給我買的。」

 

綱吉看白蘭一臉燦爛的笑臉,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道歉,反而讓對方得意起來了。

但他覺得這件事情絕對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柔和許多,因為白蘭接下來的時間全都笑臉盈盈,讓綱吉也感受得到那種充滿了好意的氣氛。

 

兩人在用完餐後便一起移到首領室,綱吉這天搬來一疊資料到白蘭的面前,堆在他的桌子上,白蘭不曉得這代表什麼意思。

 

「總不能一直讓彭哥列白白養你吧,既然待在這兒就多少做些工作,這是里包恩跟我商量後的決定,他也想看看你能做出多少貢獻來決定你留下的價值。」

 

「你不怕發生上次的事情?要是我不小心在彭哥列的重要交易上搗亂該怎麼辦?」

 

「雖然有點擔心,不過這次應該不會發生那種事。」綱吉自信滿滿地拍了一下那疊資料,「這些都是里包恩篩選過的,不會影響到家族重要營運的部分,但是你對計算和機械很在行吧。」

這些全都是關於一些開發科技方面的建議與計算,也就是白蘭就算胡亂給些意見也僅僅是做為相關研究的參考,不會造成重大的損失。

 

「確實是比綱吉你好些吧。」白蘭點點頭。

 

綱吉看對方乖乖接受任務,也就安心地轉過頭去,「你或許不會喜歡這樣的工作,但也沒有辦法,畢竟你在這個地方的身分有些微妙呢。」

 

「身為彭哥列俘虜的我沒有資格選擇工作,這次我會乖乖的,你可以放心。」

 

白蘭說完便隨意開始那些資料的翻閱,綱吉知道將白蘭的能力僅僅用在這一小部分其實非常浪費,白蘭是比自己強大、聰明也更狡猾的首領,如果不是戰鬥中敗下陣,白蘭是不可能甘願在他身邊做這些無趣事情的吧,想到此,綱吉有些寂寞地低下頭來繼續自己的工作。

 

如果那場戰爭結束時是由白蘭獲勝了,白蘭打算要怎麼對待他呢?

綱吉其實一直想要問這個問題,卻不敢問出口,害怕聽見的答案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害怕會受傷,至少他確定白蘭不可能留下守護者,光是這點綱吉就慶幸當初能夠阻止對方。

 

「對了,」綱吉突然停下筆,對白蘭提議,「等這些事情結束後乾脆當我的專屬護衛好了。」

 

「嗯?為什麼?」

 

「因為你要一直受我監管,既然都要待在旁邊了,護衛人力就可以省點用了。」

 

「我是沒有關係啦,可是,那樣就會一直都在一起,不會膩嗎?」

 

綱吉嘴角微勾,「我只是覺得那樣…其實也不錯啊。」

 

白蘭一愣,沒想過綱吉會那樣回答他,事實上他根本沒有考慮過一直留在綱吉身邊,只因為一時的好奇心和興趣才會來到彭哥列,因為他想知道綱吉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到底與自己有什麼不同,如果有一天他真想要離開的話,以他的能力隨時都能消失,再也不出現。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覺得那樣也不錯呢?不是很討厭我嗎?」

 

「因為,你會一直留在這裡就表示我贏了吧,那個時候你應該是喜歡我的,既然如此,一直在一起也許沒什麼不好。」聽著綱吉有些天真的回答,白蘭的唇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是啊,那樣說也沒有錯呢。」

 

不過,那是代表你也希望可以喜歡上我的意思嗎?

還是我單純會錯意了呢?

或者這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個遊戲?和我一樣。

 

在戰鬥結束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獨自破壞密魯菲奧雷總部的所有東西後就離開了長久居住的土地,沒有多少留戀,他到日本去躲藏好一陣子後又再度回到西西里找綱吉,遠遠見到綱吉時知道彭哥列正著手在復原的工作上,彭哥列把過去那些留下的悲慘回憶全都刪除,重建起新的東西,他不介意,他自己也因為不想回顧失敗的記憶所以才會把密魯菲奧雷總部給摧毀,在他的想法中,遊戲本來就該由勝者決定最終結局。

 

只是,當他闔上眼淨空所有思緒,內心依然感覺到無法言說的惆悵和空虛。

就算他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不隱藏自己的身影,彭哥列也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突然了解到生為人的存在是如此薄弱,更別說身為一個『普通人』,難以壓抑內心的無趣而發出提示讓綱吉找到自己,並且跟著對方回到彭哥列,他繼續著看似隨時可以放手的遊戲,確保自己有一天玩膩了可以安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偶爾白蘭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他或許,只是不希望綱吉忘掉他才回來的。

 

當他處裡完手邊的資料,時間已經安靜地流逝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走到綱吉身邊將資料交給對方,綱吉驚訝著白蘭的速度一邊滿意地笑了,那個笑容幾乎讓白蘭移不開目光。

 

「謝謝,幫了大忙呢,我會跟里包恩說的。」

 

「綱吉。」

 

白蘭在呼喊了綱吉的名字後,彎下腰隔著辦公桌就那樣親上去,綱吉稍稍驚訝但沒有太大的反抗,臉上微微泛紅著並且嘗試闔上眼睛。這是第一次綱吉如此溫順的接受白蘭的吻,白蘭感覺到綱吉也試著做出回應,儘管那還相當青澀而膽怯。

綱吉小心回應著,他不太擅長這種事情,但既然都決定要順其自然,他試著不再抗拒白蘭抱著好感的表現,不過沒有多久他就覺得呼吸不順暢。

 

「等等…等等啦…」

 

「我還想繼續,可以嗎?」白蘭輕挑地問,嘴唇距離綱吉的臉不到一公分的位置,溫熱的吐息輕拂過綱吉的脖子邊,讓綱吉有些緊張的往後退,但沒辦法逃離太遠,白蘭輕笑,「好了。」

說完後白蘭又溫柔的吻上,綱吉這次有些措手不及,不知不覺的白蘭已經來到他椅子的前方,白蘭斷斷續續的吻讓兩人的體溫慢慢升高。

 

只是,接吻到一半時,辦公室的門鎖卻突然發出聲音,在綱吉把白蘭一把推開的同時門也敞開,走進來的獄寺和正一看見綱吉臉上泛紅,顯得有些狼狽,而白蘭則是被推到地板上頭。

 

「十代首領,那個人對您做了什麼!您沒事吧?」獄寺扔下了手邊的資料匆匆趕到綱吉身邊,從椅子上頭扶起他,下意識的將他自白蘭的身邊拉開。

 

「隼人,我沒事的,不用……」

 

「果然不能將他放在首領身邊,馬上就連絡復仇者帶走他吧,他太危險了,十代首領,我會馬上和里包恩先生討論這件事情的,像他這樣的人沒有資格留在彭哥列,所以——」

 

「隼人,別這樣!」

綱吉用嚴厲的聲音阻止獄寺繼續說下去,卻在看見獄寺深受打擊的表情後掩住嘴,他知道對方只是單純的擔心他的處境,讓綱吉心裡產生了沉重的愧疚感。

獄寺吞吞吐吐地道歉後,對綱吉行了禮就匆匆出去,綱吉連忙追上去想跟對方解釋些什麼。

 

白蘭冷眼看著那個場景,低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他知道守護者們一直都看不順眼他的存在,只有綱吉一個人認為現在的他不具危險性,他們會有那種反應也是情有可原,不過眼睜睜看著綱吉跟著獄寺跑出去,他還是有點不太高興。

 

「綱吉是很認真的,白蘭大人,因為他很單純的關係。」

 

「小正。」正一還留在房間裡頭,一臉嚴肅的推了推眼鏡,望著白蘭。

 

「雖然我答應了綱吉絕對不要干涉這件事情,但是,如果您試圖對他做什麼不好的事…」

 

「並不是這樣的,小正。」白蘭輕聲說,然後又重複了一次,「並不是這樣的。」

 

正一望著白蘭,內心充滿疑惑,白蘭此刻的表情不像是過去每次達成目的後的沾沾自喜,卻也不是娛樂被打斷後的不快,白蘭整體的氛圍令人難以言喻,紫色的眼睛中沉澱著許多複雜的神色,好像連白蘭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現在的狀況。

 

尤其是在綱吉一臉苦悶的走回來,完全不理會其他人只是默默沮喪的模樣。

白蘭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不過綱吉似乎沒有注意到。

直到白蘭喊他。

 

「沒事了,暫時不會出什麼問題吧,隼人也答應我了。」綱吉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抬頭看向一旁的正一,微笑,「小正,別擔心,我們沒有什麼事情的,對了,你來是為了什麼事?」

 

注視著綱吉一臉靦腆的微笑表情,此刻纏繞於綱吉和白蘭之間變得稍微柔和起來的氛圍,這反而讓正一心中在意起來了。

 

 

 

 

 

 

 

 

 

 

 

踏入那喧鬧的場所,他看了看左右,沒有找到希望看見的人後他只是站到了牆邊。

銀白色的頭髮襯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服,他的外表引人注目,但他相信那些回過頭望他的人絕對不是因為外表才看他的,冰冷的視線中充滿怨恨、責怪、懼怕,他早已因為習慣而感到無聊。

 

會場中形形色色的人們交談著形成一股嗡嗡響聲,這是許久都沒能夠舉辦的聚會,用以連繫彭哥列家族和同盟之間感情的聚會,曾經是彭哥列每年的例行事項,盡善盡美地招待來賓,包括政界和商界的重要人物都可能到來。

 

但是自從某一年彭哥列首領招待了那個男人以後,就停辦至今。

曾經如同噩夢般降臨在西西里並摧毀一切的那個男人,現在已經不再有控制黑手黨的能力,當優勢重新回到彭哥列手中後,黑手黨的狀況也恢復安定,但人們仍然會回想起那段漫長可怕的戰鬥,而感到懼怕。

 

那時候,綱吉還記得自己將對方當成朋友而介紹給其他人認識,那時候的白蘭也是笑得彬彬有禮,完全看不出他內心的陰暗,以及他正試圖要謀畫的那些可怕事情。

 

還記得當那傢伙第一次來參加聚會時,也奪去許多人的目光,當初沒有人認為他是威脅,彭哥列更不會認為一個小小的傑索家族可以對抗彭哥列,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男人看來如此耀眼。

『你似乎不喜歡這種宴會,為什麼要舉辦呢?』

當時的白蘭一眼看出了自己臉上的尷尬和無聊,說穿了他的心事,『討厭的事情就不做,那不就是權力的好處嗎?』

 

從以前開始那傢伙就毫不留情拆穿別人千辛萬苦遮掩的事情,隨心所欲,而且任意使用權力而毫不羞愧,綱吉想,白蘭從以前就是這樣的人,當時的他只是沒能發覺。

之後白蘭更是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

 

綱吉站在人群中間聽著群眾瑣碎的對話,拿起酒杯輕啜一口,試圖讓他因為過往回憶而騷動的心情平靜了一些。

 

「里包恩,談話怎麼樣了?」遠遠看見里包恩走過來,綱吉笑著問,馬上發覺里包恩臉上浮現一抹不快的神情,看來是不太喜歡談話的內容。

 

「問的事情都一樣,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那麼快忘了以前的事情。」

 

「說得好像我老人癡呆一樣,我才沒有忘記呢。」綱吉雖然這麼說,表情卻很平靜,一直想著負面的情感並不是他的作風,所以才決定要放下那些曾被傷害的事情,儘管現在還是會因為那些事情感到難受。

 

「我看到你跟山本借西裝,就是要讓他穿嗎?他是罪人,你這個首領卻被私情影響,允許他自由行動。」

 

「嗚哇!里包恩,你幫我擋一下那個人,他走過來了!」綱吉驚慌指著不遠處似乎正在搜尋綱吉身影的第維恩的首領,最近綱吉很怕見到他,直到現在還不放棄要求彭哥列懲治白蘭。

 

「真是的,我到底還要幫你解決多少麻煩?」

里包恩口中抱怨著一邊走過去,笑著攔住對方,綱吉則趁機溜走了。

 

綱吉穿過人群想盡辦法遠離,直到他走到人較少的角落才停下來,他深呼吸,即便已經成為首領多年,他還是沒有辦法喜歡上這種令人喘不過氣的場合,他抬頭環視周圍,看到另一個和他同樣獨自一人的身影,綱吉沒有意識到自己心中莫名產生的喜悅,走上前去。

 

白蘭穿著今早跟山本借來的深色西裝,他靠在牆邊,安靜注視著手上的酒杯,不理會周遭對他投以冷漠視線的人們,綱吉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奇怪,憤怒或恐懼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白蘭一定也知道這點所以才表現得那麼無所謂。

 

一直認為黑色的西裝並不是那麼適合總是愛穿一身白的白蘭,但果然對方穿起來還是相當好看,身材和山本差不多,都是個子高的人,令綱吉羨慕。

 

「覺得無聊嗎?」

 

「綱吉。」白蘭聽見綱吉喊他,總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你終於注意到我出現啦?我還以為你聊天聊得忘了我的存在,讓我有點寂寞啊。」

 

「你好像不喜歡這裡,但至少比關在臥室裡頭來得好吧?既然過來了為什麼不找我呢?」

 

「沒關係嗎?允許我出現在公眾的場合,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你是因為這樣才一個人待在這裡發呆?」綱吉很驚訝,沒想到我行我素的白蘭會顧慮這種細微的事,但他馬上語氣堅定地繼續說,「我不介意和你站在一起,因為我希望你能夠出席所以才叫你出席的,你不必顧慮我的顏面。」

 

白蘭銳利且審視般的目光從綱吉的臉移開,思索起來,他有時候也無法理解綱吉的想法,看似膽怯,有時卻很大膽,如果只是為了監視他,綱吉根本沒有必要讓他在眾人的面前出現,這種作法只會讓客人感到不安,動搖彭哥列的信賴,他也像個被觀賞的動物一樣,老實說這感覺不是很愉快。

 

「總是有一天要回到別人的目光之下,以前你對這種場合明明很得心應手的。」

 

「只是為了這樣?」

 

綱吉點點頭,白蘭不敢相信居然是因為這種理由硬拉他參加這樣的聚會,這個他本來一點也不感興趣也不覺得會有趣的聚會。

 

「綱吉你是不是誤會了,就算我習慣參與這種場合,也不代表我喜歡。」

在黑手黨中交際是很重要的,掌握越多的協助代表越有力量,但僅僅將這種交流當作工具使用的他,從沒有享受過宴會的樂趣,對他而言對任何人露出笑臉是很簡單的事情,他也很擅長說出人們愛聽的話,擅長討人歡心,但那不過是作為遊戲中的手段之一,爾虞我詐的騙局中必要的演出,看著人們落入陷阱,他也會品嘗到操縱他人的愉快。

 

「我知道你不喜歡,不過這是必要的,我想讓大家快點適應你。」

 

「真是強硬的做法,其他人也會對你的固執感到麻煩吧。」

 

「是吧。」

 

這時候里包恩在遠處看見綱吉和白蘭站在一起,突然揮手要綱吉過去,可能是有人想找彭哥列首領談話,白蘭看見綱吉準備跨出步伐時露出了些許不悅,但那細微的變化沒有讓誰看見。

 

「我過去一下。」白蘭回以簡單的微笑,目送綱吉離開身邊。

 

「不能夠讓人看見首領和罪大惡極的罪人站在一起,是嗎?」白蘭語帶自嘲。

他知道里包恩把綱吉從他身邊支開的真正理由,那瞬間,里包恩的目光相當冰冷,充滿警惕。

 

白蘭將酒杯扔在桌上,避開眾人的目光漫步到庭院,相比喧鬧的會場,夜晚的微光令他的心情順利冷卻下來,他並不討厭人類,從以前到現在他都不討厭,只是在體驗過深刻的失敗後,總感覺這個世界除了打敗他的人——澤田綱吉——已經沒有誰可以再讓他的內心動搖,所以當綱吉離開而產生的失落感,可以說是孤獨嗎?

 

有時會忍不住想,他真的有可能像綱吉說的那樣再次融入這個世界?

他並不真的討厭這個世界,他不討厭綱吉口中描述的那些美好的事情,他不討厭看到人們和樂融融的畫面,他不討厭上大學時身為普通人的那些日子,只是也沒辦法喜歡上,所以才主動避開,他還是與這個世界有種隔閡感,這種感覺在他失去密魯菲奧雷後,更加深刻。

白蘭感覺那些微弱的光亮在落入手心後,總是會從指間滑落,失去蹤影,什麼也抓不到。

 

『總是有一天要回到別人的目光之下,以前你對這種場合明明很得心應手的。』

 

白蘭勾起笑,踢著地上的石子玩,「得心應手的應該是你吧。」

一陣微冷的風從夜空中拂過他耳邊,他闔上眼睛。

一個人時他才能夠冷靜思考關於自己內心的某些想法,綱吉總是無法看透他的行動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就連白蘭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不,所有人都一樣,沒有人會真正理解,大多是照著本能行動,然後從感情去作出決定。

 

就在他靜靜感受著夜風,同時也讓全身的感官放大感受著周邊的聲音和氣息,這時刺痛他胸口的直覺使他繃緊神經,他轉過頭快速往旁邊一閃,子彈瞬間擦過他的臉,連續幾發子彈射入泥土,他很快躲到柱子後方,敵人用了消音器使會場內的眾人都沒注意到這幾聲槍響,在夜晚活動的黑色人影快速追過來,白蘭的眼底閃爍著冷漠的光輝,連同笑容都變得殘酷。

他的身上竄出了淺色的火焰。

 

絢麗的火焰在空氣中飄浮了一陣子後緩緩消失,除了他之外,已經沒有繼續活動的存在,站在草地上頭的白蘭身上染著一點鮮紅,那是從他臉頰上頭滑落的血,他擔心看著跟山本借來的西裝,等一下還回去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被綱吉抱怨。

他用手背擦去了臉頰上的血,一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刺青,將那裡也染成了紅色。

他將那些偷襲者拖到陰暗處,他並沒有殺了他們,他知道在這裡出現了死者可不是什麼好事,倒不是因為同情,他猜想這些人和之前試圖衝進首領室攻擊他的人是同一群人,在彭哥列之中也有裡應外合的人,那之後里包恩要求調查但都沒有結果,白蘭內心卻很清楚是哪些人做的。

 

而且他們的目標恐怕不是澤田綱吉。

只是因為那時候他剛巧在首領室,綱吉誤會了對方是想偷襲他。

 

「白蘭先生?首領讓我在這裡等你。」當他回到宴會廳的入口,一名服務生喊他。

 

「怎麼了嗎?難道綱吉要我過去嗎?」

 

服務生搖了搖頭,「首領還在跟人談話,但讓我帶來了這個。」

 

「這個是什麼?」白蘭看著服務生遞過來的東西,一瓶很好的葡萄酒,就連不算愛喝酒的白蘭也可以看得出來,在盤子上頭還放著玻璃杯,雖然是一人用的。

 

「首領說您可能會感覺無聊,要我送來,並要我傳話等一下他會過來找您,那麼,失禮了。」對方將東西送到後,便恭敬地點頭致意並離開。

 

「他也會顧慮這些事情呢,是認真想要贏得遊戲,還是只是心血來潮呢?」白蘭略帶嘲諷地說,拿起酒瓶倒入玻璃杯,酒的暗紅色在杯中迴旋,然後他的視線注意到托盤中還放著另外一樣東西,比起酒來說那是看來沒有絲毫價值的東西,只是,綱吉大概認為白蘭一定會發現。

 

裝飾托盤的是一朵很小的雛菊,通常雛菊有著包含快樂、幸福意義的花語,白蘭的手指輕輕觸碰那柔嫩的花朵,表情浮現一絲無奈,並參雜寵愛。

 

輕哼一聲,將手中的酒杯放到嘴邊輕嘗了一口,不知是不是葡萄酒的顏色讓他的臉映射在杯底顯得微紅,他闔上眼讓自己微熱的腦袋冷靜下來,這樣的反應真是不像他。

 

「他是知道意義才送的呢,還是只是剛好呢?」

 

白蘭微笑,剛剛被襲擊的糟糕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他現在獨自喝著酒,卻不感覺孤獨。

是因為讓他參加無聊宴會的道歉?

就因為這常見的小花,白蘭突然覺得參加這聚會也沒有那麼糟糕。

 

只要有綱吉在的話就能夠輕易取悅我,他不知道嗎?

 

在一個人獨自喝酒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白蘭好不容易才再次見到綱吉。

綱吉快步跑過來,好像找白蘭找了好一陣子,但他也立刻發現白蘭臉頰上那道暗紅色的痕跡,紫色刺青被血染紅,不注意到也很難。

 

「我才離開一陣子你就和誰打架了?難道,是會場的誰看你不順眼?」

 

「不是的,這個,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欸?你是那樣的人嗎?」綱吉可不覺覺得白蘭是會摔倒的人,這麼拙劣的謊言表示白蘭也沒想隱瞞什麼,只是也不打算說出真相。

 

綱吉的手指輕輕碰觸那道傷口,就這樣狠狠破壞了這張好看的臉,雖然不嚴重,綱吉還是有些擔憂,他不曉得白蘭到底遭遇了什麼。但白蘭只是靜靜承受指尖碰觸灼熱傷口時的微冷舒適感,當他知道那是綱吉的手指時,心跳變得不太穩定,胸口深處充塞著溫熱,他居然因此有些不安,稍稍避開了綱吉的碰觸,讓綱吉露出疑惑的眼神。

 

「會痛?」

 

「不是這樣。」白蘭搖搖頭,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太對勁,所以習慣性避開了讓他警惕的存在。

 

他並沒有害怕,也沒有感覺恐懼,這些不是從綱吉身上會感覺到的東西,那麼他心跳加速的原因是什麼?他是因為綱吉靠近的關係才心跳加速的?白蘭並沒有希望這一切發生,也沒有預期這會發生,他自然不想在自己立下那開玩笑般的賭約後的一個禮拜後馬上就輸,但當綱吉的臉毫無察覺地逼近時,內心產生了想要親吻對方的衝動,但是白蘭並沒有那麼做,忍耐著。

 

「看吧,果然是會痛,你居然在皺眉頭。」綱吉凝視白蘭的表情,他很少看見白蘭皺眉或是露出一副憂鬱的複雜神情,而白蘭自己甚至沒有意識到這點。

 

「不會痛。」白蘭撇開視線,對綱吉的粗神經感到無奈,「你要喝一點嗎?」

 

「喝酒?可是我……」

 

「要喝嗎?」白蘭又問。

 

綱吉看白蘭不願意解釋,只好接過白蘭遞來的杯子,眼前只有一個杯子所以他手中的是白蘭剛用過的,當他要喝的時候注意到那上面還留著淺淺的唇印,臉不禁紅了起來,避開那裡綱吉喝了別的地方,白蘭在旁邊偷笑他明顯的行為。

 

「別笑啊。」綱吉放下酒杯,白蘭的笑聲讓他完全沒有嚐到酒的味道。

 

綱吉抬起手,卻怕又會被白蘭避開而猶豫了一下,但這次他的手碰觸到白蘭的手腕。白蘭感到一股暖流順著肌膚流入血管中,他微瞇著眼享受無比舒適的碰觸,一時間忘了抗拒,反而將手重疊上那微涼的手掌。

 

「你…為什麼受傷的?」

「你在意?」

 

綱吉臉上一紅並沒有馬上回答,拿起酒杯一口灌下。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比以前更在意白蘭的事,想知道對方在宴會過得開不開心,沒有自己在身邊的時候是不是覺得無趣,別人又是怎麼對待白蘭的,有沒有讓他難堪。

 
白蘭的手像是報復般也撫上綱吉的臉,一點也不顧慮綱吉有多麼尷尬,只是在滿足好奇心一樣玩弄著綱吉耳邊的頭髮,綱吉顯得很不自在,最後慌慌張張繼續說下去。

 

「對了,我下個禮拜有休假,想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頭晃晃,一直悶在房間也不好,當然對里包恩他們要保密,他們不太贊成讓你在沒有其他監視下跑出去。」

 

「好啊。」

 

「這、這樣啊,我會早點把工作完成……呃,你真的有聽到我講話嗎?」綱吉忍不住問,因為他覺得白蘭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臉,不像有在認真聽他說話的感覺。

 

「當然有啊。」

白蘭微低的聲音充滿誘惑,手指一把按住綱吉的脖子將他抵在後方的石牆上頭,另一手撐著牆壁低下頭吻上綱吉,那急躁的吻彷彿隱忍許久而十分濃烈,綱吉一開始很驚訝,但當那個吻持續了一會兒後,最終選擇閉上眼睛接受了對方。

 

 

Tbc

作者廢話:

白蘭陷下去一點點了哈哈哈,雖然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而且有點懷疑自己到底在幹嘛,不過這種就真的是不可控制的,只是因為很小很單純的事情,而有點心動。

綱吉反而是有點算很樂觀,他是真心想要讓白蘭能夠更融入這個世界而努力,純粹因為他希望如此,所以對他來說反而是比白蘭更坦然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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