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選擇 C

｢這件事情必須慎重處理，我認為現階段就做出判斷尚早，我們先蒐集更多情報吧。｣

綱吉觀察眾人的反應，這並沒有得到太多人的反對或者贊同，也許是因為大家的心中都有著同樣的困惑，杰羅姆家族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家族，彭哥列對這個家族並沒有太多情報與認識，直到最近才突然出現這些奇妙的傳聞，並在其他小型黑手黨陸續出事後產生了警戒之心，簡單來說彭哥列對此一無所知。

沒人知道為何對方可以這樣隱密行動又不讓彭哥列注意到，它們一直存在，儘管歷史並不悠久，卻也有一方小勢力，但它們一直安分守己沒有給彭哥列帶來太多問題，就連曾經在平行世界中差一些統治世界的白蘭也對這個家族沒有太多認識。

這種無知總給綱吉一種不安的感覺，就這樣憑著現有的情報粗略地下決定也許並不是最好的策略，風險太過巨大，所以他才會有這種想法。

綱吉將身體靠向前方，視線掃過大部分幹部有些緊張的表情，他能明白他們的心情。

｢我們對杰羅姆這個家族所獲得的情報還太少，雖然確實有傳聞他們正在蒐集強大的指環，其中也包括了地獄指環和彭哥列指環，也有傳聞他們製造毀滅性的武器，但這些消息仍然有些模糊的地方，在不知道對方實力的狀況下彭哥列貿然出擊也可能對我們不利。｣綱吉的話讓瓦利安顯得特別不滿，尤其是XANXUS看來隨時都可能坐不住，但綱吉用懇求的眼神安撫他，繼續說，｢可也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所以我想先得到更多有關武器與對方意圖的情報後，再來進行判斷，可能是比較保險的做法。｣

｢那麼，您是打算把這任務交給六道骸嗎？｣有個高層的董事發言，他聽來有點擔憂，希望盡快確認關於杰羅姆的各種傳聞是否屬實，他們都知道六道骸是綱吉的守護者中最擅長隱藏身份的幹部。

｢可那種傢伙能信任嗎？會不會背叛我們反而把指環交給那個家族？｣

綱吉面對這種不信賴同伴的意見很想進行解釋，還在猶豫著該怎麼回答時，里包恩就比他先開口了。

｢若今天是想跟那方講和，派出六道骸或許是個好方法吧。他本身就擁有兩個地獄指環以及彭哥列霧之指環，我認為將他送進敵方陣營是個自殺的行為，不論敵人有多麼弱小，彭哥列都不能夠冒險。｣

｢那麼到底該由誰去探聽這些消息？我們對這個家族可是毫無認識啊，蒐集情報會不會耗時太久？｣

｢是啊，就這樣乾等它們行動嗎？萬一下個目標就是彭哥列的話該如何是好？｣

｢首領，還是我們就出動總戰力，一次將杰羅姆家族摧毀也可以一勞永逸。｣

｢別說得那麼輕巧，萬一他們使用那個什麼武器呢？｣

聽著現場開始的爭論，綱吉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他內心也確實不太放心由骸去執行這個任務，雖然對方的能力是最好的掩護，但仍有讓綱吉不安的地方，就如同里包恩所說把敵人最想要的東西送進敵方，難保不會出現最糟糕的情形。就在他傷腦筋的時刻，他的視線瞥向里包恩的身影，發現對方直直望著他，對於綱吉想繼續觀察杰羅姆的意見沒有明確表示反對卻也沒有贊成，可綱吉看見他的眼神時就明白了。

｢各位，請稍安勿躁。｣綱吉阻止了現場的爭執，揮揮手讓大家平靜坐下，｢我想專門為此組織一個情報蒐集小組，成員是隱密的，但必定會有能使用霧匣的隊員在內，可以隱藏身分潛入敵方陣營，這個小組我希望由里包恩來編成，｣綱吉看了一眼里包恩，里包恩的身分是門外顧問，也是整個家族地位僅次於首領的人，絕對有這個資格和能力，｢人選我不會過問，里包恩，由你決定就好，但一定要保持隱密。｣

｢哼，｣里包恩用手將自己的帽子往下壓低了一些，彎起一抹冷笑，冷酷的眼神在陰影中透出一道冷光，｢情報蒐集嗎？那麼如果我查到了他們確實有問題，首領你也賦予我毀了他們的權力？｣

綱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對方會當眾問自己這個相當挑釁的問題，可是他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慌張，因為他只要看見那自信的笑容和漆黑的眼眸就明白對方的暗示，這一直都是他們的默契。

就算不曉得里包恩的動機也沒關係，里包恩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里包恩決定的事情對我來說是值得信賴的，如果你不得不那樣行動，肯定有你的考量。｣綱吉說了之後慎重地點點頭，｢我同意你所有行動的權力，這段時間你也可以指派瓦利安行動，但你的整體目標還是蒐集情報為主，而且如果有改變行動的必要還是希望你事前跟我報告一聲，除非是我無法聽取報告的緊急狀況。｣

｢我知道了，首領。｣聽到綱吉爽快的承諾，里包恩接受下這個任務。

｢那麼，有人對這個決定有任何意見嗎？｣綱吉環視眾人，其實這算是不好不壞的決策，沒有什麼太大的風險也沒有不正確的地方，何況連里包恩都同意了，所以沒人敢表示反對，｢另外請各基地的幹部要多注意周邊地盤發生的事情，如果有任何異常的事件發生，不論多小都可以上報給我，務必不要以身犯險。｣

這場會議接著進行了其他提案的討論，但針對杰羅姆家族的決策方向大致上就這麼定下了，其餘都只是細節，而綱吉在會議好不容易結束後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在沒有太大的爭執下做出決策讓他心中有如卸下大石，而他迫不及待可以盡快單獨與里包恩談談後續的計畫細節，想知道里包恩有沒有什麼好方法能夠探得有關杰羅姆的詳細情報。

｢你倒是輕鬆，把任務派給我就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是嗎？｣里包恩在走進首領室的時候說，綱吉面有愧色，聽起來里包恩心底其實不太滿意這個決策，但在那種狀況下還是承接下這個任務。

｢里包恩覺得不好嗎？如果覺得不好，那個時候為什麼不反對呢？｣綱吉很不安，想著自己是不是派了個相當艱鉅的任務給里包恩，｢……里包恩說的話大家都會聽的，因為大家都很敬重里包恩啊。｣

｢他們敬重我，那你算什麼東西？｣里包恩冷冷地說，綱吉愣了一下。

｢我、我是……｣

綱吉其實明白在那個場合下里包恩配合自己的一番演出是為了讓在場的眾人服氣，當綱吉說出可以將所有行動權限交給里包恩處理時，便代表這情報探查的行動中也不排除毀滅杰羅姆的可能性，一旦查覺危險就會下手摧毀，這讓那些擔憂事情會變得更具威脅性而希望早點毀滅杰羅姆家族的激進派能夠被安撫，因為他們都知道里包恩是前阿爾克巴雷諾中最強的男人，也是數一數二的殺手，和仁慈的首領不同，不會對敵人有分毫心軟，因此他們才同意了綱吉這樣相對溫吞的策略。

｢我還沒有無禮到去反駁首領下的指示，也不想讓人覺得我們之間意見有分歧。｣里包恩呼出一口氣，走到綱吉的身邊，然後他伸出手指往綱吉的額頭就是一彈，綱吉痛得摀臉，｢也別總是依賴我協助你決策，要是你覺得這是正確的答案，如果這真的是你想了一整夜得出的結果，就學學XANXUS那樣蠻不講理堅持自己的想法，你做不到嗎？｣

｢唔。｣綱吉點點頭，但還是悄悄說了一句，｢但我覺得里包恩的想法很重要啊。｣

里包恩聽到那句話時只是沉默地盯著他，綱吉也不懂為什麼里包恩會在這種地方不高興了。

綱吉雖然一直覺得在自己身邊的里包恩是最理解自己的人，而自己儘管不能完全理解里包恩，也自詡和對方有默契，但現在他卻沒有那種自信了，因為最近里包恩經常只是盯著他不說話，那雙黑眼好像對他有所求，最後卻選擇放棄，這常讓綱吉有種里包恩哪天會突然厭煩自己的憂慮。

｢里包恩，你在想什麼呢？｣

｢重要的不是我的想法，你這蠢蛋果然還是老樣子沒理解真正重要的事情。｣里包恩嘆息，他說的話沒一個字是讓綱吉聽懂的，但就在此刻，他的手機響了，里包恩看到上頭的顯示來電後便馬上接聽起來，與那頭談了一會兒後臉色丕變，讓綱吉感覺奇怪。

｢是誰？｣綱吉問。

｢是九代首領，他讓我用擴音，你也聽吧。｣里包恩按下擴音鈕，裡頭說話的聲音放了出來。

『綱吉、里包恩，我聽說你們正在調查關於一個叫做杰羅姆家族的傳聞，連我們這裡也有聽說了。』

｢九代首領，您知道這個家族嗎？他們和彭哥列以前有來往過嗎？｣

『來往倒不是很多，』九代首領的聲音停頓，綱吉聽見他手邊好像在翻著什麼，也許是他過去常寫的筆記本，『但我會記得這個家族的名字是因為XANXUS那孩子。』

｢XANXUS？｣綱吉顯得驚訝，旁邊里包恩則皺起眉頭。

『那孩子在年輕時曾調查過一件事情，可說是誤打誤撞，當時有個普魯家族，如今已經解散了，這個普魯家族跟那孩子不知為什麼起了點衝突，依據那孩子的說法是部下告訴他普魯家族利用彭哥列商船運送了一批貨物，但中途卻偷偷把這些貨物調換了內容，結果因為這樣他就跑去挑釁對方……』

｢普魯家族？你是說最後整個家族都被仇敵殘殺的那個。｣里包恩好像知道這個家族，綱吉卻不明白他所說的慘事到底是什麼，也許是過去發生的事情，讓綱吉心底微微不安。

『對，那是這件事情之後發生的了。』九代首領說，然後繼續講下去，『當時XANXUS告訴我普魯家族肯定有密謀些事情，那孩子不顧我的阻止衝到對方的地盤大鬧一番，但沒有結果，我們還得罪了對方，最後只能夠由我們收拾殘局，而我後來也因為在意所以讓人去調查了一下。』

｢難道，他們的貨物給的就是杰羅姆家族嗎？｣里包恩很快反應過來，問。

『是啊，但當時我們沒有什麼實際的證據去說明他們有問題，實際上對方也並沒有任何異常的行動，所以這件事情後來就被我們給擱置了，』九代首領的語氣聽來有些抱歉，認為自己當初沒有追查下去也許是錯誤的，『儘管不確定有沒有關聯，但杰羅姆家族與我們有關的事件我只能夠想到這個。』

｢但普魯家族如果已經不在了，又該去哪裡找情報呢？｣綱吉沮喪地嘆息，連好像有關聯性的唯一一個家族都被仇敵殺害，能得知關於杰羅姆情報的管道似乎又變得更少了。

『我就是要說這個，當初有個倖存者，法蘭克･馬爾卡農。』九代首領馬上說，『而他剛巧就是那次貨運的負責人，現在這個男人還活著，並且待在南義大利的一個走私軍火組織。』

｢被殘殺後的家族倖存者嗎，還真是可疑呢。｣里包恩冷笑出聲。

里包恩很明顯在聽見這個消息後心情好轉，反之綱吉完全沒有搞懂，但對方的那種表情讓綱吉心底踏實多了，因為當他的老師露出微帶嘲諷的可怕笑容時，就是他心中有所計畫的時候。

通話結束後，他們獲得的資訊雖然不多但也是一盞明燈，指向他們之前從沒有想過的一條路，綱吉很驚訝XANXUS居然曾經與這個家族擦身而過，但估計對方是想不起這個事件了，反而是九代首領記得。

｢我們先統合一下我們的幾個方向吧。｣里包恩對著綱吉說，他收起手機，自然而然地取下帽子放在一旁的桌上，這時綱吉盯著他瞧，眼神很奇怪，讓里包恩不得不注意到綱吉的視線，｢怎麼了？｣

｢……雖然是個無聊的問題，但為什麼里包恩總是在我面前才拿下帽子呢？｣綱吉問，雖然和他們現在討論的事情無關，但就是忍不住問了，｢其他人說從沒見過你脫下帽子的時候。｣

｢帶著帽子是為了更容易隱藏容貌和表情，殺手的第一要務就是不能洩漏自己的情緒。｣里包恩輕描淡寫地說，好像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綱吉居然不懂，｢在你面前沒有必要隱瞞我的情緒或是樣貌。｣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里包恩只在我面前脫下帽子這件事情讓我有點自滿呢。｣

｢為了無聊的事情而開心，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里包恩嘆息，然後遞給綱吉一份報告書。

綱吉面帶微笑地接過他遞上來的資料，閱讀一會兒後他問，｢這是什麼？｣

｢目前為止跟杰羅姆家族有關的組織現狀，我之前讓人整理的，意外有大發現。｣里包恩說，嘴角咧開一個令人不安的冷酷笑容，｢不覺得可怕嗎？這個列表相當不可思議吧，而我們居然到現在才發覺。｣

綱吉再仔細看了一遍上頭的名字，在旁邊有一條條文字注明這些組織的現狀，而那驚人地一致。

｢幾乎…都全滅。｣綱吉用一種很壓抑的聲音開口，｢這也太……｣

｢你看這裡。｣里包恩指向一行字，上面寫著『普魯家族』，｢剛剛九代首領說的這個家族也是某一天突然消失的，沒人搞清楚原因，所以有人推測是被仇敵殺害的，但也沒有證據是和杰羅姆家族有關。｣

｢還殘留下的組織只剩下十個嗎？｣綱吉看見沒有被劃上紅記號的幾個組織，裡頭有兩個是稍稍有規模的北義大利家族，一個是皮埃蒙特家族，一個是規模較小的波塔家族，另外幾個則是彼此來往的交易商，算不上有影響力的組織，也許因為這樣也沒有成為目標。

｢這些組織是這幾年來相繼消失的，沒人注意到也很正常，小型的組織會自然消亡是一種流向，可一旦去尋找其中的關聯性，恐怕會發現某些恐怖的事實吧，如果這和杰羅姆有關，他們的隱蔽工作可真是一流。｣

｢里包恩，是否我們應該……｣

｢你又反悔了？｣里包恩敏銳地問，他一看綱吉的臉色就知道對方動搖了起來，前一刻還決定想要先探查情報的，但一看見這列表就開始懷疑是不是該立刻派出最強戰力消滅杰羅姆家族才正確，否則這個家族的存在很可能會威脅到其他組織，甚至成為第二個密魯菲奧雷。

｢里包恩，如果這狀況──｣綱吉說到一半時突然腦袋有些微微暈眩，但他穩住了腳步。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他表現出虛弱的時刻，所以他強硬地撐開眼睛，卻發現報告書上的字變得模糊起來，他眨了眨眼想看清楚，卻越發模糊，而他無法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就在他困惑的同時，突然一隻手抵住他的背。感受到那支撐力的瞬間，綱吉的身體舒服了許多，他轉過頭看見里包恩極端冷酷的表情，明顯是在憤怒著，綱吉不曉得自己是不是又惹對方不高興了。

｢你這白癡，我要你徹夜想決策了嗎？｣里包恩的那句話讓綱吉胸口因為心虛而動搖，｢臉色這麼蒼白，你到底昨天晚上幾點才入睡的？你有睡嗎？還有今天早上你有吃東西嗎？｣

｢我、我因為太緊張所以沒吃什麼……｣言下之意就是他把早餐給退了回去。

｢你這傢伙真的是無可救藥了，蠢綱。｣

里包恩這時候一把扯掉他手中的報告書，綱吉沒看過他發這麼大脾氣居然連報告都揉掉了，讓綱吉有些慌張，但對方用力拖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往寢室，比里包恩更矮小的他無法掙脫對方強勁的腕力。

｢里、里包恩？那個、我們剛剛討論到一半的，關於那些剩下的組織｜｜｣

｢沒什麼該死的組織了，你那荒廢沒用的腦袋現在什麼都不要想。｣里包恩拉著綱吉進寢室後一把扒下他身上的西裝外套，並將他甩上床，當綱吉還在掙扎著想爬起來時，棉被就這樣砸下來逼迫著他不得不躺下，里包恩的手從上方壓住不讓他起身，｢睡吧，不然我就真的讓你永遠睡去。｣

｢呃。｣綱吉看著里包恩那冰冷到幾乎讓人恐懼的表情，知道自己是不能夠再反抗的。

｢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好，你還想要照顧家族嗎？｣里包恩問，他看上去相當不快，｢我曾經教過你的事情看來你一件也沒有記住，自制力差勁的人別妄想顧慮別人，如果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沒資格保護別人。｣

｢對不起。｣綱吉道歉，他知道里包恩不喜歡聽他道歉，但他還是說了。

｢……與其道歉，不如一開始就好好做。｣

看綱吉有些蒼白的臉，里包恩就能想像昨天晚上綱吉肯定完全沒有睡覺，他有些不是滋味，因為昨晚他離開房間時並沒有預料到綱吉會做這種蠢事，但其實只要想想綱吉的性格就會知道綱吉偶爾會勉強自己。

里包恩的手輕輕撫上綱吉的臉，他能感覺到綱吉發著冷汗，看來從剛剛結束會議後他其實就不太舒服，但就連綱吉自己也沒有察覺，所以就那樣一直撐著。

｢我睡一下好了。｣綱吉困擾地微笑，因為他看出里包恩擔心自己，｢等等叫我起床，我很快就恢復的，幫我跟隼人說聲。｣儘管里包恩也不是那種會表達自己情緒的那種人，但綱吉感覺得到對方的關心。

｢啊啊，快睡吧。｣里包恩回應，並看綱吉闔上雙眼，沒費什麼力氣綱吉就入睡了。

里包恩望著綱吉的睡臉，垂下了雙眼。

他實在沒法覺得高興，最近當綱吉這樣表現出一個過度乖巧的模樣時，里包恩就覺得生氣。

或許因為綱吉還很年輕就當上首領的關係，所以一上任就積極地想展現自己好的一面，對於每個決策也很小心，畢竟是里包恩自己指導的學生，所以很在意里包恩的想法，一開始里包恩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好，積極是必要的，成為首領就是這樣慢慢成長並轉變的過程，開始了解對整個家族負起責任的重要性。

但是，綱吉很敬重自己的意見，只要是自己說的話都無有不遵。

要綱吉好好想決策他就會想，要他好好面對眾人他就算不習慣也會面對，只要自己提出意見綱吉就會開始猶豫擺動，雖然感受到對方很尊重自己的意見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對里包恩而言卻不太爽快。

『重要的不是我的想法，你這蠢蛋果然還是老樣子沒理解真正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不該是自己，是綱吉。

綱吉心中怎麼想的、期望什麼結果，才是自己最重視的東西。

但綱吉顯然沒理解這件事情，反而老是覺得應該以那些更有經驗的人的想法為主，這也沒錯，但這並非里包恩留在綱吉身邊的原因，正因為知道綱吉很需要有個聰明的、明理的人物去幫他收拾爛攤子，所以才留下來的，這是自己待在綱吉身邊的理由，因為他希望實現的是綱吉的理想。

自己頂多是個引導著，從認識綱吉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以前做為老師，而現在則是想要幫助這個笨蛋在這條路上走得順利些，但綱吉的過度尊重卻成為他不愉快的原因，那種尊重讓他們產生疏離。

只是里包恩也不是很理解自己到底希望綱吉怎麼做，他想不出明確的說法。

這讓他感覺心情煩躁，而這種心情還是第一次。

綱吉在熟睡一段時間後終於醒過來，他睜開雙眼便聽見細小的談話聲，他往門口看去，只見里包恩正與兩個部下說著話，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時綱吉只是會心一笑。

｢我知道是那傢伙叫你們不能告訴我，但以後如果再出現類似的狀抗，你們就第一個通知我，知道嗎？｣里包恩對著負責綱吉生活起居的兩名隨身護衛說，那兩個人都露出愧疚的表情，里包恩也沒有打算苛責他們，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

｢首領的身體我們會多加看顧的，真的很抱歉，顧問大人。｣其中一人說，鞠躬九十度。

｢你們去外面看著吧，萊瑞你去通知斯帕納，等會兒我會去找他，要他在房間內待著別到處蹓躂。｣

里包恩說完後另外一個人就離開了，而剩下的那名則到外面去繼續看守的職責，里包恩這時才終於走回床邊，並看見綱吉已經醒了，用一種相當愉快的神情望著他。

｢終於醒了嗎？｣

｢嗯，我睡得不錯。｣綱吉笑道，他慢慢爬起來，｢別對安傑羅還有萊瑞太過嚴厲了，是我讓他們不要講出去的，他們又不能違背我的命令。｣

｢我知道。｣

里包恩說，他伸出手撫上綱吉的額頭，感覺沒有什麼冷汗或者發燒後就順勢撥開綱吉的頭髮，讓那頭零亂的褐髮整齊一些，綱吉感覺自己像是被當做小孩子看待了，卻一點也不反感，反而有些幸福。

以前里包恩是嬰兒的時候還不至於對他這樣，自從里包恩年紀變回原樣後這種狀況就多了起來，當然里包恩好像沒有自覺，因為他大多數的時候是嚴酷又殘忍的，但在某些時刻又會特別溫柔，像個成熟的大人。

｢我們現在打算怎麼辦？你剛剛說要去見斯帕納，是有什麼事情要跟他討論嗎？｣綱吉問，他很在意接下來里包恩打算怎麼做，｢你想先怎麼做？｣

｢是啊，目前有幾個方向，首先我打算去查法蘭克･馬爾卡農，了解他現在所處的組織和杰羅姆之間的關係，這是我們之前沒有的線索。至於骸帶來的資料已經交給斯帕納分析了，看看能否找出一些弱點，我們對這個武器的詳細狀況還不了解，但越強大的武器恐怕操作的風險就越大，先從這方面下手吧。｣里包恩看了一眼綱吉，｢此外你身邊的護衛我會增多一些，只有萊瑞和安傑羅是不夠的，所以你也別抱怨。｣

｢還需要更多的人嗎？｣綱吉看上去有些厭煩，但也不敢反駁，｢每天那麼多人跟著我，實在讓我壓力很大，何況我也不常外出，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可以了。｣

｢別說傻話了，在處理好這件事情以前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可沒有讓你任性的空間。｣里包恩說完後就站起身，他看綱吉也爬下床，不用綱吉開口，里包恩就順手給他遞來了西裝外套，綱吉看著自己有點睡皺的襯衫，便用西裝外套遮起來。

｢那麼，里包恩當護衛吧。｣綱吉說，里包恩聽見那句話時轉過頭懷疑對方是否是認真的，只見對方一笑，｢里包恩的話應該可以一邊指揮小組一邊當我的護衛吧，就不需要讓別人來圍在我身邊了，何況又危險。｣

｢你是打算要我同時幹兩份工作嗎？｣

面對里包恩的質疑，綱吉伸出手調整對方有些歪的帽子，微笑，｢是怕里包恩不放心，就算我不說你也會偷偷做兩份事情，所以我想不如就直接由我下命令吧，你在我身邊我也比較安心。｣

被綱吉一語戳穿的里包恩輕輕揮開綱吉的手，他自己調整帽子並壓得比平常更低一些，那試圖遮掩表情的行為讓綱吉知道自己並沒有猜錯里包恩的想法，和里包恩相處十年了，他知道就算里包恩派上了再多的護衛內心也不會完全放鬆，所以還不如由里包恩親自護衛更好，綱吉內心也是這麼希望的。

因為里包恩跟他就算一整天都待在一起，綱吉也不會覺得不舒適，儘管模樣變了，但里包恩還是嬰兒的時候總是跟他一起行動，洗澡、睡覺、吃飯幾乎都在同一個空間，沒有什麼糗事是里包恩不清楚的。

｢你接下來要去見斯帕納吧？我也一起過去，我想聽聽他對於杰羅姆製造的武器有什麼想法。｣

他們兩人隨後來到斯帕納的研究室，還沒有走到就聽見裡頭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響，讓綱吉懷疑對方又在搞什麼奇妙的機械，但對方還是在聽到他們前來拜訪時打開了鐵門放他們進來。

裡頭有著一台很巨大的機器，前一刻斯帕納似乎正在修理。

｢你又在搞自由研究？｣里包恩抬頭看那台機器，｢我傳來的資料你看了嗎？｣

｢喔，看過了。｣斯帕納不慌不忙地回答，輕挑的態度彷彿不太在意對方傳來的緊急資料，而更關心眼前這台他正在製造的龐然大物，｢不就是那個吸收裝置嗎？｣

｢所以，那真的是可吸收火焰的儀器嗎？｣綱吉問，斯帕納含著棒棒糖抬起頭來，然後用椅子一路滑到大螢幕前按下一個鈕，這時屏幕上閃出一道綠光，一個立體的構造呈現在綱吉與里包恩的眼前，看來斯帕納不只看過了資料，還嘗試把那些機械構造用電腦畫出來，並標上很多綱吉看不懂的艱深文字。

｢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我沒做出來所以不能肯定。｣

｢火焰吸收，你能夠從這些資料中推測出它所能吸收的火焰量嗎？｣

｢恐怕有莫斯卡的二十倍以上吧。｣斯帕納的回答讓里包恩的表情變得更陰森，這不是個好消息。

｢這玩意兒還蠻有趣的。｣斯帕納沒發現另兩人的憂心，繼續說下去，放大了其中一個構造，｢沒有完整的資料，我猜六道骸沒拿到另外一塊圖，就是能夠將儲存的火焰轉為能量進行攻擊的部分，這些部件的體積估計都很大，要是構造輕巧一點的話就會比較好使用吧，但還有幾個技術問題要克服，例如這塊火焰容量池的部分……｣斯帕納開始說著一些細碎的事情，好像是關於他對這個機械的理解以及他想要嘗試改造的方向，綱吉聽得有些茫然，並注意到身旁的里包恩慢慢失去耐心的表情，顯然這不是他期待的。

｢那麼，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如何操作？｣里包恩瞇起眼。

｢沒辦法，只能大致推測，我說了，這圖缺少一部份。｣斯帕納指著那塊圖上一個形狀很像是指針的地方，｢我研究了一下，這應該就是吸收火焰的裝置，但不覺得形狀很怪嗎？｣

｢為什麼？｣綱吉問，他不是很理解對方是指什麼。

｢這種模樣的設計，通常不是用來大範圍的吸收火焰的裝置，而是針對單一個體的。｣斯帕納說，他又撕開了一根新的糖放入嘴中，｢我本以為它會像ghost那樣在一定範圍內大量吸收火焰，但這更接近莫斯卡吸取宿主火焰的方式，要儲存二十倍的容量效率太低了，我不是很理解它設計成這樣的理由……｣

｢會不會是因為它沒辦法使用廣範圍的方式吸收火焰？｣里包恩看著圖，說。

｢這也有可能，如果它真的像是六道骸說的那樣可以一次吸收多種火焰的話，就必須要透過媒介來找尋對象了，類似定位系統的程式，｣斯帕納轉過椅子，關掉那個螢幕，｢問題就在於媒介，這些資料上沒有紀錄，我也就沒辦法了。｣他拍了拍骸帶回來的資料，聳聳肩。

｢斯帕納，如果由你嘗試設計擁有這種功能的裝置，藉由目前已經有的設備去做，你能夠設計出來嗎？｣綱吉這時候問，里包恩望向他，不曉得綱吉是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或許可以試試吧。｣

｢那麼，斯帕納用一些時間設計一下，好嗎？｣綱吉說，斯帕納感興趣地回望他，｢說不定你設計的東西會和杰羅姆家族的設計很相似，那麼要找弱點的話就比較容易，你願意嘗試看看嗎？｣

｢好啊，好像很有趣，反正我最近也蠻閒的。｣斯帕納勾起一抹孩子氣的笑臉，點點頭。

｢那麼就拜託你了，如果有什麼進展或需求請告訴我。｣

綱吉和里包恩兩人在交代完事情後就離開了斯帕納的研究室，綱吉回程的路上看起來若有所思。

里包恩望著他的側臉，也沒打擾他，因為綱吉偶爾露出這種表情時就是他認真在考慮方案的時候，往往這種時候綱吉做出的決定都是不錯的，加入了他的超直感，因而能夠準確地抓到重點。

｢你想到了什麼？｣里包恩直接問，｢你有什麼想法吧？｣

｢里包恩你可以去比對一下這張表單上的組織各自解散的時間嗎？｣綱吉說，表情異常認真，他指向里包恩交給他的那張表，｢看看這些組織在被解散或者破壞前一個月…不，兩個月內有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件或者交易，看看這些事件之間有沒有交集。｣

｢這會是件非常耗費時間的事情，如果調查出來毫無結果就是一種浪費，｣里包恩拿回那份資料，看了一眼綱吉憂慮卻堅持的表情，微微一笑，｢我會盡快讓人去查，最遲三天後就給你答案。｣

那句同意讓綱吉的表情變得明朗，很高興里包恩答應他的請求。

里包恩注意到綱吉對自身的想法沒有自信，他總是會用困惑又不安的表情望著里包恩，彷彿很害怕說出自己的決定，或許是天生柔弱討厭爭鬥的性格使然吧，但里包恩認為其實有時綱吉做出的要求並不算差。

｢你是首領。｣里包恩轉頭對他說，溫和地看進綱吉的眼中，｢沒有必要對底下的人的意見一一在意，也沒有必要顧慮部屬是否能夠順利完成任務，而是只要你開口要求，部屬就必須完成。｣

｢我知道，但里包恩是不一樣的。｣綱吉抬起臉對里包恩微笑，他也不是不懂對方說的意思。

里包恩指導過他，做為首領最重要的是威嚴，而這份威嚴有時必須來自於比較激烈或蠻橫的決定與懲罰。

｢不一樣？｣

｢因為里包恩是我的老師啊，我不想辜負你的期待，要是你哪天忍受不了我那就糟糕了，我想一直和里包恩在一起。｣綱吉靦腆地搔搔臉頰，他的笑容有些傻氣，卻沒注意到里包恩一瞬間沉入陰暗的表情。

｢你倒是每次都可以很簡單地就打破我的期待。｣里包恩壓低聲說，沒讓綱吉聽見這句話。

綱吉的那種笑容對里包恩而言是一種無形的折磨，因為他知道，綱吉的親暱與溫柔是因為他身為教師的身分，里包恩知道自己對綱吉是重要的，但正因為這個身分太過特殊，就更加難以跨越並改變。

里包恩能看出綱吉並不想要讓這關係改變，然而里包恩卻很害怕他們之間永遠不會改變，那些無心的話彷彿要把里包恩所有最懼怕的事情從心底刨出來，赤裸裸地呈現在自己眼前，甚至讓他有些難以呼吸。

里包恩又嘆了一口氣，背對著綱吉離開，綱吉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行動。

但綱吉沒想太多，以為對方是打算去執行他的任務，於是沒有加以阻攔。

｢里包恩，有需要援助的話隨時跟我說！｣

綱吉衝著他的背影喊，里包恩抬起拿著資料的那隻手揮了一下，身影不久後便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里包恩到底怎麼了呢……｣

綱吉看著里包恩離去，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里包恩自從變回原本的模樣後態度就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明確的怪異之處，他有時候會發現里包恩的視線緊鎖著他，雙眼中透著一種柔和而陰暗的微光，那張成熟英俊的臉龐在看見綱吉的困惑時便會轉開，讓人難以讀出其中的真正含義，綱吉始終不知道該如何迎接那視線，卻又會因為對方突然不看他而覺得寂寞。但比起去思考這些瑣碎的事，綱吉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專注於杰羅姆家族，才更符合他做為一個首領應該做的事情，他強迫自己邁開步伐往里包恩的反方向離去。

TBC

作者廢話:

選擇蒐集情報是里包恩路線，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猜對哈哈。

其實這個選項說好聽就是謹慎，説難聽就是綱吉還是沒有辦法決策到底要和要戰，也就是說這最終就是要交給一個信賴的人去執行，綱吉第一個想到的絕對會是里包恩了。

這算是短程劇情，也就是緊接在會議之後發生的故事。

如果選別的選項，有些會一跳好幾年後，直接轉到綱吉下決定後的後果去，總之大家之後看到就會知道了XD

這邊換先把里包恩篇更完，接著再讓大家選下一個選擇~~

四個選項的每一篇都會略微窺探到其他篇的劇情，或者有相對應代價，例如A選擇中有人可能受影響，B選擇中這個人就還好好的，這種細節大家也可以找看看啦XD(只是也不用太努力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