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奧擦拭著手中透亮的酒杯,跟著店內輕柔的爵士樂低哼,他這間小酒吧開在主要街道後方的小巷裡,每天客人不多,都是熟面孔。
差不多時間了,他想著,一邊抬頭看向店門,與他所預估的沒有落差太多,一個男人推門進入,伴隨著夜晚的涼風,以及汽車引擎駛遠的轟鳴聲,讓安東尼奧知道,總是有輛車子專程送男人來這裡。
男人總是在打烊前光臨,外貌很年輕,約莫二十歲,身形纖瘦,頂著一張溫柔的臉龐,但安東尼奧沒有忽略男人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不尋常的氣息。
「請給我甜一點的酒。」男人每次都這樣說,不習慣喝烈酒,卻又偏偏走進一間酒吧待著。
每次男人來的時候,酒吧裡的其他客人都已經散去,他總是選在固定的角落待著,喝完就離開。一開始安東尼奧也會跟對方熱情搭話,後來漸漸不問了,因為他意識到對方身分並不一般,偶爾陪同男人來的同伴,雖長相各異、氣質不同,卻都難以掩飾他們身上的攻擊性,而這些凶神惡煞的人們卻總是壓低聲音與這個男人談話,表現得親近或恭敬。
安東尼奧知道,這附近有黑手黨,還不少。
那群犯罪組織不會明目張膽活動,卻也沒有刻意躲藏,所以安東尼奧學會對一些怪異的事件充耳不聞、閉嘴不語,這樣才能保命。
「兄弟,你今天看起來特別疲憊。」安東尼奧今天卻忍不住開口問,他發現對方憔悴的神色,像是睡眠不足,「為什麼總選在深夜來這裡?」
男人的表情有些意外,然後微微一笑,笑容帶著些許無奈。
「因為這個時間沒有什麼人,才不會有人認出我…這對我比較方便。」他頓了一頓,眼神透出一絲暖意,「謝謝你,我只是有點煩心事而已。」
「介意說說?」
男人握緊酒杯,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這很難說明白,其實是…我最近正經歷一些變化…有個麻煩事很難解決,我不知道……」那對褐色的眼眸為難地眨了眨,卻輕笑出聲,「…有個很久沒見面的人,沒想到他會跑來西西里,但時機不是很好,讓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喔呵,是老情人?」會讓人如此糾結的,恐怕就只有感情糾葛。
「說不定喔。」沒想到男人只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安東尼奧沒有再追問,因為恰好店門口的鈴聲響起,由於已經超過打烊時間,他本想趕走對方,但最終他制止了自己,只因為來人那對冷漠而凌厲的鳳眼將他瞪得動彈不得。
黑髮黑眼的男人有著東方人的面孔,視線飛快鎖定坐在角落的男人身上。
「澤田綱吉,我來接你。」
「恭彌…你真是…」被稱為澤田綱吉的男人輕笑,眼底泛起一絲懊惱,「就連我的秘密休閒也調查了,看來你不會善罷甘休。」
「再躲著我,就咬殺你。」
「知道了,我跟你回去,別為難無辜的人。」那句話是為了這間店,綱吉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不安穩的氣息,他不想因為自己而殃及他人。
綱吉慢慢喝完最後一口酒,放下杯子,站起身來,和往常一樣對安東尼奧點頭道別。安東尼奧看綱吉跟隨那人推門離開,男人伸出手抓住綱吉的手腕將他拉近一些,那深黑的眼眸始終都盯著綱吉看,彷彿在防備著綱吉會突然逃跑,最後兩人的背影一同消失在巷子裡。
「他在哪裡?那個把我約到這種破爛小店的傢伙。」
當一名身著異國風格,眉間藏著不羈笑意的男人推門進來,安東尼奧馬上意會到對方口中的『他』指的正是澤田綱吉。或許是因為見過太多『特殊』的客人與綱吉見面,安東尼奧判斷這個言語傲慢輕挑的男人肯定也是為了對方而來,何況這個時間的客人並不多。
男人的目光在店內掃視一圈,最後落在角落裡熟悉的身影。深邃的異色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噙著玩味的笑容,邁步走到對方桌前,大搖大擺地拉開椅子,雙腳毫無禮貌的抬到了桌上。
「這幾天你變得特別難找,在忙?」男人柔和的嗓音中有一絲危險,彷彿周身的空氣都因為他的到來變得緊繃,但綱吉抬起頭凝視對方時,面色卻平靜溫和,好似早已習慣這種程度的威脅。
安東尼奧的目光悄悄在兩人之間流轉,隱隱感覺到這突然出現的男人和先前那位黑髮男人不大一樣。這人身上,有一股詭譎與危險混雜的不安穩氣息。
「也不想想是誰讓我忙得暈頭轉向?」綱吉輕嘆,眉間雖有疲倦,卻也難掩思念,那是熟悉的目光。
「怎麼?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是因為那小子嗎?還是……」骸的身子向前傾,戴著皮手套的手指輕輕撫過綱吉的臉頰,語氣染上一絲嘲諷,「在為那筆交易的事情煩惱?」
「不要在這裡說這些。」綱吉微微側過頭,避開骸的指尖。
「哦呀?我以為這是你約我到這裡的目的?這裡看起來不是個會有人偷聽的地方,不是嗎?」骸笑了笑,轉頭瞥一眼安東尼奧,眼神輕蔑,像是掠過一個毫無威脅的旁觀者,「老闆,你介意我們點一杯嗎?」
安東尼奧緊張地點點頭,手忙腳亂地開始準備酒。他的手有些顫抖,但很快掩飾過去。他知道,自己最好保持沉默,裝做什麼也沒聽到,才能保命。
「不論你有多麼不愉快,怎麼能做出那種事情?」綱吉皺起眉頭,表情焦慮,「尤其雲雀集團的機密資料,有部分和彭哥列日本分部的機密有關,這牽扯到了家族其他人。你知道的,這件事已經鬧得有點大,要是脫離我的控制範圍,你會扯上麻煩。」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想讓你麻煩。」那聲音柔和無比,卻隱隱藏著危險的鋒芒,故意刺激著綱吉的神經。
綱吉的手一頓,「骸,你真的把那些資料給賣了?」
他到現在還不願意相信他手中的情報,即便里包恩和其他部屬呈給他的資料中都清楚明確地告知他這個事實,他還是想要聽骸親口解釋。就算骸一直都維持著似敵似友的位置,卻不是會真正傷害夥伴的人,綱吉是這麼相信的。
骸並沒有立刻回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眼神閃爍著一抹狡黠。
「我不太喜歡『賣』這個詞,而是交換了對我有利的情報。」
「你…你知道這會讓多少人陷入危險?」綱吉的語氣變得更嚴肅,褐色的眼眸中透出一絲憤怒,「恭彌…為此耗費多少金錢和人力,才阻止皮爾斯家族利用那些情報,販售仿冒的匣兵器,萬一那種東西流通到市面上被使用了……」
「我不在乎,」骸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表情讓綱吉愣了愣,「他一開始就不該碰我的東西,讓他吃點苦頭,這很公平吧?」
「骸,這是我們的私事,你…」綱吉的語氣中有明顯的壓抑,頭疼般撫上額頭,「如果你執意繼續搗亂,就算是霧之守護者,家族也不會容忍……」
「那你呢?比起那些無趣的黑手黨老頭們…我更想知道你會怎麼做?」骸抬頭看著他,目光緊緊盯著綱吉,黏稠而陰暗的執著沉澱在深處,似有一絲期待,「你會容忍我嗎?你會站在哪一邊?你會選擇誰?那傢伙?還是我?」
一連串的問題讓綱吉的臉色蒼白,努力恢復平靜。
「…骸……」綱吉輕嘆一口氣,眼神複雜,他知道骸就是耍著他玩,想看他毫無辦法的模樣,那足以取悅骸,「…你對我很重要,我關心你…但…恭彌對我也是很重要的。」
骸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光,低哼一聲,彷彿這個答案並沒有超出預期,令他又愛又恨,他知道綱吉不會輕易說出讓他滿意的答案。
「是啊,我知道。但如果你能只成為我的,事情會簡單得多。」
綱吉低下頭,沉默不語,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動。
就在這時,骸的臉突然靠近他,指尖輕柔地抬起他的下巴,毫不猶豫地吻上綱吉的唇。充滿佔有慾的吻帶著壓迫感,舌尖輕輕滑過唇瓣,鑽入,探索、纏繞著,帶來一絲酒的苦味,綱吉雖然有些驚訝,卻沒有反抗,這不是他們第一個吻,曾經綱吉是覺得甜蜜的,如今卻令他心頭湧上各種複雜的思緒。
當骸放開他時,綱吉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好像醉了一般。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沒有說責備的話。
「該走了吧,罵也罵過了,有什麼抱怨私下再說。」
「這是隨意敷衍過去的事情嗎?」綱吉不開心地瞪眼,「靠一個吻?」
「呵,你約我見面,不就是希望我保證這一段時間暫時不跟他做對?」骸彎起嘴角,早已摸透綱吉的心思,「我同意,但只是很短暫的時間。」
綱吉的表情有一些放鬆,點點頭。
骸滿意地看著綱吉默默承受的模樣,逕自走向吧台處的安東尼奧。
「今晚的事……希望你能保持安靜。這點小費,應該夠你閉上嘴了。」語氣輕描淡寫,但每一個字都讓人背脊發涼,骸放下一疊鈔票在桌上,遠遠超過酒錢,笑著補充,「否則,死亡很快會來敲門。」
安東尼奧心頭一凜,冷汗直流。
他看著骸優雅地伸手邀請綱吉,綱吉的手搭上對方的掌心後,起身離開酒吧。直到確定他們再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才敢喘一口氣,他剛剛聽到了太多不該聽到的事情。這一晚,安東尼奧感覺夜風有些冷,看著骸留下的小費,心中明白,這是他不該捲入的風暴,他必須謹慎小心。
又是一晚,酒吧的門再次被推開,安東尼奧下意識看去,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那個東方面孔的男人——雲雀恭彌,跟他的老熟客走進來。雲雀的手搭在綱吉的肩上,綱吉眉宇間藏著忐忑與喜悅,特別是在雲雀不經意靠近時,他顯得有些緊張,相反於綱吉的敏感,雲雀則表現得理所當然,彷彿這一切都是自然的。
他們坐下後格外沉默,沒有聊天,綱吉偶爾會瞥向雲雀,對方依舊是那副冷峻的模樣,對周圍的一切毫不在意,讓綱吉回想起曾經肩披校服外套的強大身姿,孤高的態度讓人不敢隨意碰觸。
那個比自己年長些許的少年曾經是綱吉的憧憬。
在日本的時候,他們其實隱隱約約察覺到彼此的想法,只是他們都不是會把這類事情掛在嘴上的人,何況他們都還很年輕,綱吉曾懷疑過這種感覺的存在。綱吉還記得,他看到雲雀學長的微笑時,自己的心臟總會漏跳一拍,對方高傲不屈的姿態,在戰鬥時的凌厲與兇猛,卻總能在彼此獨處時變得稍微柔和,那低沉的嗓音會溫柔地喊他的名字,帶著一絲笑意。
如果當時他坦白了自己的心意,會不會一切都不同?
他不知道。
但他也清楚,他對於雲雀來說,是格外特別的存在。
可惜,綱吉從來沒有機會說出口,便來到西西里,一直到現在。
如今的綱吉,不再是當年懵懂的學生。他在西西里開展新的生活,作為一個年輕的首領,很多事情無法得心應手,大概也是這段時間,與六道骸的關係相比過去親近不少,雖然骸經常為他和彭哥列帶來不少混亂,卻也給綱吉一絲意想不到的安慰與樂趣。
骸的若即若離常讓他困擾又思念,但對方總會在恰當的時機出現在他身邊。
因此,相隔數年後,雲雀突然從日本來到西西里,再次出現在他的生活中,這攪動了他本以為已經沉沒的那些心思,過去的那種感覺又被重新翻起。
而且,不同於過去少年時代尚有恣意妄為的餘裕,綱吉以及這兩人各自的背後都有不同勢力支持,私人情感混入家族公事後,讓綱吉格外頭痛。
「來到西西里,還習慣嗎?」綱吉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聊天,隨口一提。
「你知道我並不喜歡離開並盛,」雲雀回答,語氣平淡,讓綱吉有些心驚,但話鋒一轉,那對鳳眼柔和地落到綱吉身上,「你在這裡,所以還算可以。」
雲雀的眼神裡有某種隱晦的柔情,難以說明。
「你要是在這裡待久一些,也會覺得西西里不錯的,一年四季都很溫暖,人們也很熱情。」綱吉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酒杯邊緣,笑容中帶著些許暖意,滿心想向雲雀描述這個地方,「當然,有時候我還是會懷念日本。畢竟那裡有…」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詞語,最後只是簡單地說,「很重要的回憶。」
綱吉發現自己不敢說出『那裡有你』這樣的字眼。
這會不小心勾起他年少時懷抱的青澀想法,讓他感到有些羞恥,他年紀長了些,可沒臉講些害臊的話。
綱吉心底浮現起日本的家鄉,他確實懷念那裡,但如今的生活早已讓他深深紮根在這片土地,偶爾回去一次,很多感覺和以前不同了。
「恭彌,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綱吉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雲雀沒有通知任何人,突然帶著雲雀集團的部屬來到西西里,由於雲雀集團也是彭哥列的友好關係組織,因此引來不少旁人的注目。
可綱吉總覺得雲雀突然跑來西西里,其目的恐怕不是外界猜測得那麼複雜。
就他理解,雲雀是那種自我中心、獨來獨往的人,或許他會做出這令人吃驚的舉動,完全是因為某些簡單卻特別的理由
「找你。」雲雀的回答讓綱吉愣了一下,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綱吉,「雖然我認為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去任何地方,也不會阻攔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我覺得你差不多該回到我身邊了。」
綱吉瞪大雙眼,他完全不知道雲雀的這種想法。
當然,雲雀一次也沒有對他說過,雲雀信仰自由,是不受拘束的浮雲,只會遵循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正因為如此,他認為綱吉也同樣擁有這樣的自由,所以當年,綱吉離開西西里時他什麼話也沒有講,只是他大概沒有想過綱吉一離開日本就離開了這麼多年吧。
「所以你就突然心血來潮跑來西西里…然後骸就盯上雲雀集團…」
聽到總是不願離開日本的雲雀跑來西西里,黑手黨們都以為雲雀集團將要移到這裡,成為彭哥列更強大的後盾,所以高度警戒著。這也才有了骸把雲雀集團的機密洩漏出去的後續交易,搞得雞飛狗跳。
綱吉忍不住嘆了口氣,突然他覺得這一切都讓他透支,腦袋疼,無奈卻又覺得有些好笑,他該怎麼對付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你們每個人都想給我考驗。」
「你很討厭我和那傢伙起衝突?」
「當然,我就看你們打到頭破血流就好了?」綱吉口氣有些粗魯,過去他從不敢這樣對雲雀說話,現在他顧不得,他姑且也算是首領,這兩個罪魁禍首的上司,「你們不管是在日本還是在西西里,都無法和平相處,明明是夥伴啊。」
「夥伴?」雲雀挑起眉,略帶挑釁地看了綱吉一眼,眼底掠過一絲無法捉摸的情緒,「你總是這樣,優柔寡斷,卻又很貪心,想要擁有所有的人,想做對所有的事。」
綱吉微微一怔,隨即輕笑出聲,「我貪心嗎?」
「是啊。」雲雀的語氣絲毫不留情面,完全肯定,卻不會讓綱吉感到冒犯,「你想要所有的夥伴都在身邊,還想同時保護所有人。你想維持現狀,不願意放棄這些關係…我不懂,你為什麼總是喜歡跟一堆人群聚。」
綱吉沉默一會兒,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麼覺得。」
坦白後,心情舒坦許多,綱吉的眼神充滿感謝,他喜歡雲雀總是直白又乾脆地點出他的問題,因此,他沒有必要在對方面前隱藏這些難以啟齒的想法。
「我不想放棄你,或是骸,這聽起來很糟糕吧?」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可以回日本。」雲雀突然開口,綱吉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雲雀通常不會如此容易退讓,「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去。」
「要是能那樣簡單就好了。」雲雀短短幾句話,讓綱吉心緒起伏,他低聲喃喃自語,眼底充滿難以割捨的情感。
西西里,這個地方對綱吉來說不只是異鄉,它已經變成家。這裡有他眾多夥伴,有他成為首領後經歷過的人生,也有六道骸,無論那個人帶來多少不愉快的回憶,卻都是真實無比存在的。
雲雀看著綱吉,沒再多說什麼,他知道綱吉心中的天秤正不平衡地亂晃。
雲雀想起身,卻突然被綱吉一把拉住,他有些詫異地看向那對異常驚慌的褐眸,發現綱吉的面頰染上一絲緋紅,眼角也有些紅。
「你不會因為不高興就離開吧?」綱吉語氣緊張。
雲雀瞇起眼,手指輕撫綱吉的臉,「我沒有那麼容易放棄。」
隨後低頭輕吻一下綱吉的唇,在得到那個吻後,綱吉因此小小鬆了口氣,隨後對自己過於激動的反應有些尷尬,別開臉去,吞吞吐吐的模樣讓雲雀想起曾經在他面前話都說不出來的那隻草食動物,雖然讓人覺得蠢,卻很可愛。
「我、我外面等你。」綱吉拋下那句話,就快步走出去。
雲雀知道,綱吉要趕著讓人堵住門口,不讓他隨意離去。
看來他今晚還是要回彭哥列,自從他來到西西里後,綱吉總是希望他一直待在彭哥列,說是怕他與骸起衝突,可仔細想想,這只會讓骸感到更不愉快,綱吉這麼做的理由只是怕他又突然一聲不吭跑回日本。
雲雀倒是很高興他的存在能讓骸不愉快,他也有幼稚的一面。
雲雀離去前,目光再次掃過這間小小的酒吧,最後停留在緊張的安東尼奧。
「他經常來這裡?」雲雀語氣淡然,像是在詢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安東尼奧頓時感覺壓力倍增,他知道眼前的男人非同尋常,不容輕忽,而他也漸漸理解到,他這位常客是個大人物,和彭哥列家族有關係。
「呃,澤田先生…他每一天幾乎都會來,沒怎麼變過。」安東尼奧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大概已經有三年了。」
雲雀聽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樣啊。」他似乎對這個回答感到滿意。
對於雲雀來說,這是個好消息,綱吉依然有心情來這種地方散心,這意味著他過得不算太差。至少這三年來,綱吉在西西里的生活平靜得出奇,眼下才是混亂的開始,也許未來綱吉會開始懷念他之前的平靜日常。
雲雀輕輕推開酒吧的門,外面的夜風依舊涼爽,綱吉站在不遠處,車子就在一旁等著他們倆。雲雀來到綱吉面前,這一瞬間,綱吉心裡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像是回到從前那段在日本時的溫暖記憶。
「我會清除阻擋我的障礙,更何況主動挑釁我的人,」雲雀對綱吉說,語氣中帶著不可動搖的篤定,「既然你不願意跟我回日本,我想知道你怎麼收拾接下來的局面。」
「我只是希望……我不會因此失去你們。」綱吉露出苦笑。
雲雀的目光柔和了下來,他靠近綱吉,「你不會失去我。」
那低沉的嗓音中有著他很少說出口的承諾。
綱吉怔住了,他知道,雲雀恭彌不是會說隨便承諾的人,因為對方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因此這句話對於雲雀來說,意味著更多。
綱吉點了點頭,心中那股沉重的壓力似乎稍微緩解了一些。
雲雀望著身邊的綱吉,他想要這個總是有很多迷惘的男人再次回到自己身邊,為此,他不會輕易退讓,只是他能夠寬容對方到什麼程度,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有時候也會忍不住詫異,他竟是如此想得到澤田綱吉。
「安東尼奧!快!讓我躲一下!」
當安東尼奧看見狼狽的綱吉推門而入,他有些不知所措。這位常客平日總是溫文爾雅、言行謹慎,從沒見過他如此慌張。綱吉的襯衫皺得厲害,臉上甚至還有幾滴未擦乾的汗珠,明顯是一路奔跑過來。
「澤田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安東尼奧緊張地問。
「沒有時間解釋,求你!讓我躲起來……骸很快就會找過來。」綱吉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和懇求。
聽到「骸」這個名字,安東尼奧的背脊瞬間發涼。雖然他從來不會多嘴詢問這些「特殊」客人的來歷,但那天被骸威脅後,就一直印象深刻。
「好吧,快到後面去!」安東尼奧指向吧台後方的一個小儲藏室。綱吉毫不猶豫地跑過去。
綱吉剛剛把儲藏室合上,酒吧的門就猛地被推開。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眼神如利刃般掃視整間酒吧,異色的雙眸透出不祥的詭異光輝,那份刺痛的殺意讓安東尼奧坐立難安。
「他在哪?我知道他在這兒。」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先生。」安東尼奧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手中的酒杯卻在微微顫抖,他感覺自己今天會大難臨頭。
骸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冰冷,慢慢地走向吧台,一步一步彷彿踩在安東尼奧的心跳上。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指尖輕輕敲擊吧台的木質表面,耐心逐漸被耗盡,這份沉默比任何言語都來得更加壓迫。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骸的聲音彷彿來自深淵,「他在哪?」
安東尼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一秒,骸沒讓安東尼奧說話,迅速抓住對方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嘴角帶起一抹殘酷地微笑。
「我不介意把這裡變成你的墳墓,看來那傢伙也不介意,他以為我這些年不再殺人。」骸的手收緊,周身散發冰冷又陰狠的氣息,空氣在不安地躁動,安東尼奧模糊的視線裡彷彿能看見不該存在的蛇影在四周竄動。
就在危急的時刻,儲藏室的門被猛然推開。
「骸!住手!」綱吉衝出來,臉色蒼白但語氣堅定。
骸的目光瞬間轉向綱吉,手中的力道也略微鬆開,安東尼奧重重地摔回到地上,大口喘息,他驚恐地看著兩人之間的對峙,完全不敢插嘴。
「我知道你會出來。」骸彎起微笑。
「為什麼非得這麼做?」綱吉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裡有怒火也有無奈,「我說了,短時間你不要再來找我,讓你先避避風頭…你讓一切不可收拾!你做那些事情後…上頭的人想逮住你…跟我接觸對你並沒有好處!」
「你認為我沒有辦法對付他們?」抹去臉上的血跡,骸彷彿炫耀般,對綱吉笑得燦爛又無情,「他們不可能逮住我。」
「我也不想讓我的部下被你隨意傷害。」
「我沒殺死他們,只是一點教訓。」骸走近一步,語氣中充滿挑釁,「如果你真想保護雲雀集團,就該把我當成背叛者處置,順了老頭們的意,如何?」
「不要這樣,骸!」綱吉的怒火終於爆發,他身上的火焰以及骸黑色的鬥氣猛地在同一時刻爆發,骸也認真攻擊了他,一排的酒杯砸向地面,玻璃碎片四濺,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到底在想什麼?!」綱吉燃燒火焰的手掌狠狠將骸揍飛,骸的幻術雖然難纏,但近戰上綱吉仍然是擁有優勢的那方,「你要是成為背叛者,跟隨你的人怎麼辦?」
骸的眼神閃過一絲狠意,巨大的黑色火焰衝向綱吉,綱吉及時逃開。
「我要是在這裡殺了彭哥列首領,似乎也很有趣。」
「你這個混蛋……」綱吉的聲音有些顫抖,頑強地迎上骸的目光,話還沒說完,骸的手掌就用力將綱吉推向吧台,三叉戟架在綱吉的頸上,兩人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黑手黨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留在這個爛地方?」骸的聲音冷酷,目光中帶著濃烈的佔有慾,「我想要的,只有你。」
兩人之間的氣氛緊張到極點,直到綱吉終於平靜呼吸,眼底的火焰熄滅後,骸的三叉戟也沒有往前推進。
「這樣太難看了,骸,我們不該在這裡吵架。」綱吉的語氣轉為平日的柔和,手緩緩推開了骸。
骸沉默幾秒後冷笑一聲,手中的三叉戟消失無蹤,隨後他拉住綱吉的手腕,粗暴地將他往外拖去。綱吉沒再反抗,只是默默地跟隨骸的步伐,離開前,綱吉回頭看了眼安東尼奧。
「這裡的損失找彭哥列家族索賠吧,把帳單送過來。」
安東尼奧愣在原地,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的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他這位安靜溫和的常客,竟然是傳說中的彭哥列首領?安東尼奧頓時覺得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腳。
酒吧外的巷子裡,骸拖著綱吉走到一個陰暗的角落,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將綱吉抵在牆上,低聲問,「那個傢伙,跟你這樣做過?」
綱吉微微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會在外面。」
骸聽完,露出一抹微笑,俯身吻住綱吉的唇。他的吻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像是對綱吉宣示佔有慾,滿滿都是不甘示弱的意味。綱吉原本還想抗拒,但很快就淹沒在激烈的親吻之中,呼吸交織在一起,戰鬥後殘留的身體熱度在晚風吹撫下也未曾減退分毫,將爭執都化為溫存。
骸輕易地便將綱吉的臀托起,隨著解開衣物的輕響,綿密的律動帶來甜蜜無比的愉悅,在巷子內這麼做是危險的,但這裡以黑手黨猖獗聞名,因此就算聽到了什麼聲音,居民也習慣了不聽不看不說。熱度在緊密的糾纏下傳遞,隨時會被發現的刺激讓綱吉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那種舒適感令他亂了心神,尤其當骸要求綱吉朝著牆壁,從後面進去時,他壓根沒有反抗,很難想像他們稍早還在打架,這一連串瘋狂的舉動將彼此推到頂端。
結束後,綱吉看來格外狼狽,解放慾望後的熱度讓骸蒼白的臉頰上也染著緋紅,意猶未盡地親吻綱吉,似乎對於剛剛的經歷感覺甜蜜,若不是綱吉已經看起來很疲憊,他不願意停下來。
「澤田綱吉,永遠不要想避開我。」
吻結束時,骸的手指輕輕劃過綱吉的臉頰,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卻又溫柔無比,像是愛人間的竊竊私語。
綱吉的眼神中充滿複雜的情感,「我從來沒有想避開你。」
「那你剛剛在跟我玩捉迷藏嗎?」
「我試圖保護你…但你顯然…完全不受控制。」
骸輕笑出聲,親吻綱吉的耳尖,然後壓低聲音。
「你怎麼會產生這麼可笑的想法?我從來沒有希望你保護我,我,特別喜歡讓你困擾,這樣你才會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是嗎?」
綱吉瞪著對方,不能認同對方,所以最後只能無奈地別過臉,但臉頰上的紅暈卻還是出賣了他想要隱藏的心情。
酒吧內的氛圍一如既往昏暗寧靜,外面街頭的槍響早些時候劃破夜空,但沒有人真正放在心上。伴隨著酒杯輕觸桌面的聲響,這裡的客人們早已習慣黑手黨出沒,並對那些爭鬥視而不見。
然而,當那個東方面孔的男人踉蹌著推門而入時,酒吧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男人身著黑色長風衣,右肩和腹部的布料被鮮血染紅。他的腳步雖然沉穩,但明顯帶著一絲虛弱和疲憊,安東尼奧認出這是之前與澤田綱吉一起前來的人。
「雲雀…先生?」安東尼奧聲音微顫。
雲雀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皺眉,毫不客氣地走向酒吧一角,坐下,手按著傷口。這裡的規則很簡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他們不介入外面的混亂,他們這樣的一般平民就不會有危險。然而,安東尼奧知道這個男人與彭哥列首領的關係,他猶豫再三後才下定決心,翻出一個急救箱,快速走向雲雀。
「你需要找個地方處理傷口。」安東尼奧語氣謹慎。
雲雀沒有多說,只是默默跟隨安東尼奧起身,走向在酒吧樓上屬於安東尼奧的私人空間。安東尼奧不時瞥向那張無表情的臉龐,對嚴重的傷勢彷彿毫無感覺,他想起稍早外頭的槍聲,知道自己還是不問為妙。
過了幾個小時後,雲雀從昏迷中醒來時,周圍的燈光柔和,聽不到任何喧鬧聲。一睜眼便看見坐在旁邊的綱吉,溫柔的眼底染著憂慮,雙手緊握著,目光盯著他,似乎有一堆情緒在拉扯著。
「恭彌,你醒了。」綱吉的聲音很輕,帶著一點自責。
雲雀皺眉,隨意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傷口。
「只是些小傷,沒必要大驚小怪。」
綱吉伸手觸摸雲雀腹部的繃帶,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弄痛他。
雲雀並沒有抗拒,綱吉的手指在他的皮膚上溫柔摩娑,本來發冷的手掌也隨著雲雀的體溫漸漸溫暖。
「我本該阻止的,事情卻越鬧越大。」綱吉的聲音微弱,帶著無法抑制的歉意。隨著這句話,他身體前傾,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綱吉的呼吸落在雲雀的頸側,輕柔而急促,那個擁抱很溫暖。
雲雀沒有動,目光冷靜地凝視綱吉,嘴角微微揚起。雲雀試探地吻在綱吉的臉頰上,眼見綱吉也做出回應,他終於不再壓抑自己,手指滑到綱吉的頸後,微微用力地將他拉近。雙脣緊貼,綱吉無法忽視那股來自雲雀的熟悉氣息與溫度,當雲雀的指尖輕輕攬過他的腰,便引起綱吉內心深處的焦慮與渴望。
他太過擔心雲雀的傷勢,以至於現在他覺得這一切是給予雲雀的補償。
「你還是這麼心軟。」雲雀靠在對方頸邊低語,雖然語氣冰冷,眼神中卻透著難以察覺的柔情,「即便都這樣了,你還是要袒護六道骸?」
綱吉的身體一僵,他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沉默了幾秒,才低聲回答,「我會解決這件事,恭彌。這次的風波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你知道,這可不是簡單的風波,他對我宣戰,我也不會退縮。」雲雀的語氣中透出一絲不滿,以及面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興奮之情,「他洩漏情報,引來偷襲者,這不是簡單的意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綱吉完全知道骸的所作所為越來越危險,這次對雲雀的襲擊無疑讓局勢更加複雜,雲雀也不是喜歡防守的類型,肯定會激發更大的衝突,甚至這會動搖彭哥列的根本,這也是為什麼,家族內的董事們都要求他盡快平息兩方的紛爭,就算要徹底斬斷其中一方也在所難免。
「我會處理。」綱吉的語氣堅定,「這件事,不會再有下一次。」
雲雀冷冷地看著綱吉,像是在評估他的決心。最終,他選擇沉默,閉上眼睛,表示自己不再追問。綱吉很高興對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但這也是最後的機會,一個不好兩方可能會就此開戰。
「綱吉。」雲雀朝他伸手,似乎剛剛他們談的那些嚴肅的公事已經揭過,嘴角帶著微笑。綱吉有點匆忙地靠前一些,雲雀將他緊緊扣在懷裡,雲雀的身體雖然因為有傷而虛弱,但他握住綱吉的手卻仍然很有力,眼睛閃過一絲慾望的光輝,在綱吉耳邊柔聲低語,「你來。」
聽到雲雀的話後,綱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虧欠感,還是他一時間也有那種想法,雙手緩慢但沒有遲疑地攀上雲雀的肩膀,親吻,直到彼此的體溫都變得無比灼熱,他小心翼翼解開對方的褲頭,笨拙地跨坐上去,在對方深邃的黑眸注視下接納了雲雀。
在溫暖又穩定的姿勢下,艱難卻又執意地下壓到最深,晃動著取悅對方,感受那足以搗碎其他感官的刺激,腦內一片雪白。他們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雲雀給他的安定與幸福感,讓他的身體感到滿足,貪婪地想要更多。
在最後一刻到來時,綱吉將額頭輕抵在雲雀的前額,彷彿能從對方冷靜的黑眸中,看到因為這行為而興奮、躁動卻滿意的情感湧動,那在那一刻,他們找到彼此難得的共鳴,讓綱吉忍不住微笑。
雲雀睡下後,綱吉來到吧台前,這時安東尼奧正在默默擦拭著玻璃杯,因為雲雀的突然出現,讓他例行的清潔工作尚未完成,見到綱吉走近,微微點了點頭。綱吉坐下,長嘆一口氣。
「抱歉,」他輕聲說道,眼中帶著濃濃歉意,「那些麻煩事,跟我有關。」
安東尼奧沒有立即回答,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問,卻還是忍不住開口,「你更想幫哪一邊?」
綱吉很訝異對方竟然理解到這麼多,顯然,安東尼奧是個聰明的人,但也很大膽,分明知道他是彭哥列首領,竟還敢抱有好奇心。但綱吉沒有覺得被冒犯,眉頭微微皺起,露出一絲苦笑。
「這是一個壞習慣,就像調酒,我始終無法真正分辨那些味道。」
綱吉有些無奈地嘆息,雖然他不常跟安東尼奧聊天,卻覺得對方是個默默存在的朋友,他喜歡這間店,讓他能夠在黑手黨外的生活有安寧的片刻,「有時候我想,要是不做黑手黨了,也許可以來開一家酒吧,這樣的日子挺不錯的。」
安東尼奧看綱吉的笑容,那很不像個黑手黨。
「我得離開一陣子。」綱吉的語氣中透著決然,「可能會有一段時間沒辦法光顧這裡,這次的事情,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自那一天後,安東尼奧就沒有見過澤田綱吉或者他身邊的人,突然黑手黨好像從這間酒吧消失了,紛亂事也沒有再找上門。
幾天後,他常看的那份報紙上面報導了一個震撼西西里的消息。
『彭哥列首領入獄,派系紛爭劃下句點』
安東尼奧輕嘆一口氣,目光落在角落的空位上,那裡曾是綱吉經常坐的位置,自從綱吉說他短時間不會來之後,酒吧的日常似乎也變得空蕩蕩的。
那個看似溫和的青年,竟然是那個強大黑手黨彭哥列家族的首領,並且因教唆犯罪、使用暴力等多項罪刑而被捕,因為發生在首領身上的意外,讓雲雀集團與霧之守護者之間的派系紛擾不得不終結,爭搶標的物不見,確實紛爭就會平靜下來了,而這對西西里以及西西里的黑手黨們來說,是個非常好的消息。
日子還是照常過,安東尼奧卻總感覺少了點什麼。每天打烊的時間,他都會下意識地留得晚一點,等著某個熟悉的身影推門而入。
大概幾個月過去,某天夜晚,酒吧門口的鈴聲叮噹作響。安東尼奧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久違的臉龐。此刻的澤田綱吉穿著一身深色的西裝,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輕鬆、愉悅,眼神中少了些陰霾,取而代之的是平靜與滿足。
「好久不見。」綱吉輕笑嘻嘻地走到安東尼奧面前。
「澤田先生?」安東尼奧驚訝地看著他,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你還好嗎?我看了報紙……你——」
「啊,不用擔心,我很好,今天是來跟你報個平安。」綱吉輕笑,打斷了他,「雖然很想重溫你的手藝,但我還要趕著回日本的飛機,所以下週才有機會來這裡坐一坐,今天就不久留了。」
安東尼奧皺眉望著綱吉,看對方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彷彿發生在他身上的動盪根本無關緊要,但就連他也知曉,綱吉最近可是經歷了一番大事。當綱吉轉身離開時,安東尼奧透過酒吧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站著兩個男人,似乎在等綱吉,偏偏安東尼奧還認得他們。
安東尼奧望著他們匯合後,默默回到吧台前,目光再度落在扔在桌上的報紙。雲雀集團最近正式宣布加入彭哥列,並且同時監獄還爆發了罕見的暴動事件,數名囚犯下落不明,監獄對此束手無策。他心中一陣悸動,無法不聯想到這幾天發生的種種奇妙巧合,但他突然感覺一份遺失許久的安心感回到他的日常生活中,令他忍不住微笑起來。
當綱吉走出酒吧,夜晚的微風迎面而來,帶著一絲涼意,但綱吉感覺胸口泛起的溫熱令他舒適。他能看見雲雀靠在車邊等著,骸則在陰影處,雙手插在口袋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飛機時間?」綱吉側頭問雲雀。
「兩個小時後。」雲雀簡短回答,眼神平靜,但當綱吉靠近時,他的表情軟化了些。
綱吉咧嘴微笑,眼底滿滿裝著期待,「回日本真是讓人期待呢。」
雲雀沒有多說話,忽然伸手攬住綱吉的腰,將他拉近,隨後便低頭輕輕吻上他的唇,這份親密的舉動來得如此自然,彷彿是習以為常。綱吉毫不抗拒,有點羞澀地回應著,那個吻格外溫柔。
兩人分開後,雲雀的手指輕輕撫過綱吉後頸,絲毫不顧周圍的視線。
一旁的骸冷眼看著這一幕,眼神裡帶著些不滿與隱約的占有欲。
嘴角微微抽動,諷刺地哼了一聲。
「你們可別開心過頭了。」
綱吉的笑容有些無奈,卻又多了一點寵溺的意味,他伸出手,指尖拉扯骸紫藍色的髮尾,一種漫不經心的親昵,而骸陰沉的臉色這才好轉一些,並將拉扯他髮尾的手反握住,掌心相貼。
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平時的冷漠與戲謔此刻消退了些,他輕輕吻上綱吉的唇,這個吻不像雲雀那般強勢與直接,更多的是細膩的感情像是柔和的霧氣般包裹綱吉,讓人沉醉其中。
「你這樣大搖大擺地出國,卻抓不到你,要不是他們不敢,就是談妥了?果然黑手黨都愛使用這些骯髒手段,打從一開始,這就是你計畫好的,不是嗎?」骸諷刺說著,彭哥列和政府關係其實很不錯,畢竟也不曾惹什麼大麻煩,甚至還能控制那些小型犯罪組織,因此,上次綱吉會被抓進牢獄中就是件很奇怪的事——很有可能是商量好的。
「我還是付出了代價,『越獄逃犯』的名聲可不太好聽。」
「為了讓我停手,居然做到這個地步。真是不得了啊,首領大人。」
「哦?我早就習慣被你們這樣拖累,壞名聲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綱吉掛上淺淺的微笑,沒有露出一絲讓骸可趁虛而入的機會,骸眯起充滿挑釁意味的異色眼眸。
「你們想耗到什麼時候,要是趕不上,就咬殺你們。」
綱吉聽到雲雀的冷言冷語,笑容絲毫未減,「不說了,恭彌急著回去日本呢。」
即便雲雀時常心繫日本,仍然同意把雲雀集團的主體搬來西西里,那是雲雀決定要留在綱吉身邊的決心。
綱吉坐進車子前,看了一眼那個令他懷念的小酒吧。
想起他過去在這裡度過的每一個夜晚,這曾經是他逃避黑手黨生活的好地方,他曾經還覺得獨自一人在酒吧的時光是有些孤單的,而如今,他很不幸地開始了極端不和諧的生活,里包恩冷酷地將之評價為『愚蠢的感情糾葛』,要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收拾,綱吉打從心底贊同,但這讓他更懷念以前獨自一人享受寧靜的時光了。
然而現在這些混亂恐怕將會成為綱吉往後日常的一部分。
思及此,綱吉的心情卻不會很差,反而有些奇妙的興奮感,嘴角微勾。
FIN
作者廢話:
寫了一篇完完整整的三角關係。
就是要讓綱吉兩邊都收了,但三角戀真的很難寫XD
不可避免的,綱吉還是必須要有些優柔寡斷才能成就兩段戀情。
這次的主題是『日常』,所以就想了想日常的定義。
對綱吉來說渴望平凡、渴望平靜,但有時候生活就是不會如此簡單,在這篇中雲雀代表日本時光的初戀,也就是綱吉最想要的那段平靜又安穩的日子,雲雀總是給他安全感。而骸代表的,則是他來到西西里後,逐漸適應刺激,煩惱與風險並存的日常。這對綱吉來說都是難以取捨的,都是重要的。
要怎麼和過去喜歡的自己以及現在有點討厭的自己互相融合,並挑戰更混亂、未知的未來,習慣、適應它,感覺三人感情糾結,以後也會繼續很混亂,但想一想也是很熱鬧哈哈。
感謝這次活動主辦的邀請,也希望這次大家喜歡這個題目的詮釋囉~
最後祝福可愛的綱吉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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