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托和綱吉搭乘著馬車進入了那扇高聳的鐵門,通過門口檢查的守衛後巨大的石牆便出現在眼前,看來有些年代久遠的建物映在綱吉眼中帶來陰森的壓迫感,好像一進到這個地方就再也無法離開,那種恐懼微微震撼著他,他轉頭看看身旁的喬托以及跟著他們前來的年長的管家,發覺他們的表情都平靜如水,彷彿習慣了這景色。
「綱吉,怎麼了,你很緊張嗎?」喬托或許是發現了綱吉的不安,問道,「我說過你不一定要跟著來,也許會看到你不想看到的東西。」
「不,我想親眼確認阿勞迪先生的狀況,何況是我拜託喬托的,不能只讓喬托一個人處理。」綱吉心中有股歉疚,雖說拜託的對象是喬托過去的熟人,但這種運用他人特權的方法仍然會欠下巨大的人情,這令綱吉覺得虧欠於喬托。
「你沒有必要懷抱那種想法,你說的對,阿勞迪可能會成為我們未來的同伴,彭哥列對於同伴都是溫柔的,必須要讓他平安無事的返回才行。」
他們的馬車很快在側邊的門停下了,那是一個與這整棟建築物相比都顯得非常狹窄的一扇門,用著幾把大鎖以及鐵柵欄保護著,在門前站著兩名凶神惡煞的守衛,帶領喬托和綱吉的管家比他們更早下去並且恭敬地等待他們下車。
管家先是請他們在一旁稍等,逕直走向那兩名守衛並與他們交談,從他手中拿出一封蓋有印鑑的信,那是喬托的熟人寫下的信,光是他的親筆信就具備相當大的效力,喬托也很清楚其中要動用多大的人脈才足以讓他們進入這個地方。他認識這些人雖然有部分是因為他興趣廣泛而樂於交友,另一方面卻也是希望在必要的時候這些力量能給家族帶來強力的後盾,事實證明這些努力是有用的,否則如今他們也不會站在這裡。
「彭哥列閣下、澤田閣下,我們可以進去了。」老管家溫文有禮地說著。
他們看見那兩個守衛退開並替他們拉開了繁瑣的鐵門,那是條通往地下的階梯,下頭非常陰暗似乎只有角落的幾盞燈火在閃耀著,讓人卻步,給人一種踏入後就很可能再也無法出來的錯覺,畢竟地底很難逃跑,只要守著唯一的出入口就可以輕易將人困在底下。
可綱吉與喬托對視一眼後毅然決然往下踏入地道,管家在前方帶路,點亮了一盞油燈。
他們經過的地方充滿潮濕與鐵鏽的氣息,一路上有些空的牢房,綱吉隱隱約約覺得那裡頭似乎殘留著血的氣味,牆上有著奇怪的深色痕跡,不確定是什麼造成的。
「雷納德待在這種地方是經過合理的判決嗎?」喬托問,他臉帶著一絲陰沉,「這裡是給那些重罪者待的地方吧,但雷納德應該還沒有確認他的罪行才是。」
「因為雷納德閣下犯的是叛國的罪,主人也說過這次要讓喬托閣下能夠進來探望犯人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畢竟這裡關著的都是那些不太可能再被放出去的囚犯,也是些最終會從社會中消除的危險存在,事實上雷納德閣下的狀況並不算好。」
「原來如此。」喬托明瞭地點點頭,「真的要感謝弗里德里希子爵,彭哥列肯定會報恩的。」
「主人相當喜歡彭哥列閣下,總是在我面前誇獎您,我相信主人是自願幫忙的。」
他們之間的對話讓綱吉有不太好的預感,他不太明白,可隱隱約約認識到這個地方不是普通的監牢,關在這裡面的人也肯定不是會經過正常審判程序的存在,一般進入牢中的犯人就已經很難有機會被釋放了,待在這裡的囚犯恐怕更困難。
事實上這個地牢是所有囚犯最為恐懼的,那些因為某些見不得光的理由必須被抹除的政治囚犯或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一些無辜者,待在這裡有一天就會突然消失不見,而他們也可能被逼迫著認罪後被處刑,或者擅自在黑暗中被抹殺,總之會被轉移到這兒都不是件好事。
敵國的間諜在這裡被審問、拷打,使用某些殘酷的方式逼迫他們吐出心底隱藏的秘密,因此阿勞迪才會在這裡,當然,也很可能威洛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對方,所以將他關到這裡來,在這裡的犯人就算莫名失蹤也不會有人追究或關心。
就在他們路經轉角時,突然有人砰的一聲撞擊著鐵欄,那嚇著了綱吉,他回頭一看只見到一張憔悴卻熟悉的臉龐,那是庫薩卡上校。
「澤田先生!還有喬托先生!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對方很訝異他們能夠進到這個地方,「你們都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我看見總指揮官被抓進來的時候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但你們看來都不錯——」庫薩卡非常消瘦看起來彷彿好幾天都沒有吃下東西,綱吉迎上對方的眼神,看出裡頭有著一絲安心,「我沒能跟指揮官講上話,所以不知道外面的狀況,澤田先生,你們還好嗎?」
「我們沒事,只是阿勞迪他被抓起來,所以喬托拜託他的熟人讓我們進來看看你們。」綱吉飛快地說,他看著庫薩卡身上似乎沒有太多外傷,鬆了一口氣,「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吧?」
「我沒事,因為我不是重要的對象,他們只是把我關到這兒。」庫薩卡的表情相當憂鬱,「我只跟那個使用幻術的男人見過面,就是那個間諜,請小心他,他提到了指揮官過去的一些事情,他知道那些情報所以非常危險,那個男人現在也為俄羅斯的黑手黨服務,我不覺得他是那種會為軍隊行動的人,請你們務必——」
「是指『安布洛斯計畫』嗎?」綱吉問,他脫口而出時不只是庫薩卡很驚訝,就連一旁以為綱吉不曉得這件事情的喬托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你知道這個計畫的事情嗎?指揮官說很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我們從沒有告訴其他人。」
「綱吉,是阿勞迪告訴你這件事情的嗎?」喬托也迫切地問,微微皺起眉頭,「我應該跟他說過不要將你扯進這件事情來才對,這計畫後面有危險的勢力,他卻還是告訴你了?」
「不、不是這樣的,」綱吉知道喬托誤會了是阿勞迪洩漏這件事給他知道,但其實是自己偷聽他們談話以及自己的記憶中包含著這個計畫的內容,「之後我會跟喬托解釋的,現在先見阿勞迪先生比較重要。」
「好吧,」喬托勉強同意後看了一下身後等待他們的管家,「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還必須去見阿勞迪,所以我們得先離開,庫薩卡,你自己必須小心,可別死了。」
「我不會有事的,只是請你們想辦法讓指揮官離開這裡,那些人想要他死,我不確定他們什麼時候會動手,我沒想到指揮官居然會自己一個人過來。」庫薩卡擔憂地說,就在綱吉和喬托要離開前,他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叫住他們,「澤田先生,你要小心,我之前跟那個男人談話時才發覺他的真正目標不是我們,而是彭哥列,他盯上了你,因為他知道你對彭哥列家族來說很重要,所以也許那男人還會來找你也不一定。」
「他的目標是彭哥列家族?為什麼?」
「說不定俄羅斯黑手黨和盜取彭哥列指環的人有關聯也不一定。」喬托說,聽到目標是彭哥列而且綱吉被盯上的消息讓他特別不愉快,冷霜覆蓋上他的臉,引人顫慄,「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不論對方是什麼理由盯上我們,看來是我們害了阿勞迪還有你,我很抱歉。」
「不、不…我沒關係,只是請你們一定要救出指揮官,他不是應該死在這裡的男人。」庫薩卡唯一擔心的就只有阿勞迪,他跟隨阿勞迪很多年了,從他在義大利遊走至俄羅斯後又回到德國的這段路途,庫薩卡都陪同著,還有幾個忠心的部下。
他們都很清楚阿勞迪的強大,也因為如此他對於很多事情都不看在眼底,孤高而不合群的性格是阿勞迪強大的原因,但同時那份傲慢與孤獨卻也是庫薩卡最為擔心的,因為一旦遇上險境,阿勞迪也習慣自己一人行動,但那往往是非常危險的,過去總能化險為夷,不代表今後也能夠持續,何況過去並沒有碰過像術士那樣異常的敵人。
「還有,對方提到了一個叫做『埃琳娜』的女人,你們認識嗎?」
「……『埃琳娜』?不,我沒聽過這個名字。」喬托搖搖頭,綱吉也沒聽說過。
「那男人似乎在找這個人,我能給的情報也只有這些了,如果你們能夠幫助指揮官離開,請一定要告訴他這些事情,指揮官肯定可以想出一些辦法對付他。」
「我知道了。」綱吉點頭保證。
他們之後便離開了庫薩卡所在的牢房區域,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所以無法跟庫薩卡繼續說下去,可庫薩卡講的那些事情令綱吉在意,特別是他說到那個間諜的目標是彭哥列家族的時候,他的心情很不安穩。
「——到了。」老管家這時突然說。
在他們往前又走了一段黑暗的長廊後,在最深處的一間牢房前停下。
綱吉環視這裡絕對不是適合人久待的環境,陰涼的冷風好像會將人的骨髓也給凍住了。
「綱吉,阿勞迪在這裡。」喬托這時候喊他,綱吉才回過神走上前去。
當綱吉來到牢房前,透過管家手中的燈火才終於看清了牢房中的景色,而他首先看見的就是阿勞迪那在黑暗中也微微透出冷光的雙眼,那雙眼睛並沒有變得迷茫或者脆弱,仍然那樣強烈地直視自己,那視線化為一種奇妙的鼓動,令綱吉被潮濕的空氣感染得直打顫的身軀突然溫暖了許多,心情也變得樂觀起來。
「阿勞迪!」
綱吉上前去,卻發覺在微弱的燈火照耀下阿勞迪的身上逐一顯現出傷痕,儘管阿勞迪似乎是在止血後才重新穿回衣服,但從露出的半截手臂、脖子都看得出深刻的傷疤,胸口及腹部的傷痕似乎滲出了些許血跡,暈染上襯衫。
「綱吉,喬托。」阿勞的看見有人來找他時似乎還警戒著,但隨即驅散了那股冰冷的殺氣。
他來到鐵欄邊望著前來探望的綱吉和喬托兩人,他大致上能猜到喬托是怎麼樣進來的,也許是利用了一些人脈,可把綱吉帶來這裡不太像是喬托的作風。
「你被拷問了嗎?」喬托問,他那平靜的表情中透出一些嫌惡,對於傷害同伴的那些行為他毫不避諱表現出厭惡的情感,「還是,他們只是想要打擊你,讓你變得脆弱?」
「都有吧,但這些不算什麼。」阿勞迪的態度相當無所謂,反而低笑了一聲。
「看起來很嚴重。」綱吉望著阿勞迪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顯露出難受的表情,他忍不住撫上阿勞迪那帶著傷痕的臉,本來是英俊而乾淨的,現在裂開了一道鮮紅的傷口像是用皮鞭狠狠打過的痕跡,「該怎麼辦?他們還會繼續做這種事情嗎?」
「也許他們是想在這過程中看看能不能弄死我吧,可那些雜碎沒有這種能力。」阿勞迪淡淡地說,卻不知道那句話令綱吉心臟漏跳了一拍,或許是注意到綱吉發白的臉色,這讓阿勞迪不得不改口,「……我沒事,你不需要擔心。」
「但若這種狀態持續下去,不管你的身體有多健壯也不可能撐下去。」喬托說,阿勞迪狠狠瞪著他,似乎是不高興他在綱吉面前說出這些話來,但喬托大概是故意的,「你必須想辦法離開,阿勞迪,在這裡若他們想殺了你,我們也幫不上忙。」
「但並不是現在,我的目的還沒有達成,在那之前我沒打算離開這裡。」
「你不要太任性了。」喬托壓低聲音,有點急躁。
兩人的氣氛因為阿勞迪固執的拒絕而變得尷尬,惹得喬托不太愉快的是阿勞迪那種過於我行我素的態度,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可以繼續說著輕鬆話語的狀況,若繼續待在這個地方,很可能庫薩卡與阿勞迪都很難逃出,還會受傷,甚至可能被悄悄抹殺掉,若是以前喬托也不會那樣擔心,但現在威洛的手下有足以和阿勞迪匹敵的人物。
這時,綱吉伸出手輕輕碰觸阿勞迪放在鐵欄上的指尖,那異常冰冷,這讓綱吉意識到雖然阿勞迪看起來毫不在意那些施予的傷痕,但在這個寒冷的低溫下待久了肯定也不是完全沒事的。
他收緊手指,阿勞迪感覺到他微微顫抖時輕輕反握他的手。
「阿勞迪,我們是真心擔心你,並不是想要干涉你做的任何事情。」綱吉解釋,他想喬托會如此急躁是因為他無法接受阿勞迪那種始終不願意對他們的好意敞開心胸的態度,喬托並不是會強迫阿勞迪加入彭哥列的那種人,而只是單純喜歡阿勞迪這個朋友,那麼阿勞迪的態度就太過無情了,連綱吉也有些難受,「請不要過於逞強,雖然現在我們也沒有什麼方法幫忙你或者庫薩卡先生,但如果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上忙的,請一定要說。」
阿勞迪看綱吉有點寂寞的神情,才終於鬆口,「我知道。」
「我聽說你的罪是叛國,我想他們會誣賴你為俄羅斯來的間諜,這並不是容易脫罪的,應該說我不認為你有機會被放走。」喬托說,阿勞迪的雙眉也因為他說的那些話而蹙起,「如果你完成了你希望做的事情,一定要盡快想法子離開這個地方,如果你有同伴在這裡,就讓他來找我也行,彭哥列會幫忙的。」
「剛剛庫薩卡先生說他從那個會幻術的男人身上聽過,這件事情好像和彭哥列有關,阿勞迪你們只是被捲入而已,所以這有一半是我們的責任。」綱吉說,那讓阿勞迪改變了表情。
「如果是那樣,看來這件事情會相當麻煩,但為什麼彭哥列家族會和那種怪物扯上關係?」
「我們也不曉得,這件事情恐怕還需要更多的調查,所以我們很需要你,」喬托說,然後他有點惡意地瞇起雙眼,手抓住綱吉的手臂將他從阿勞迪的身邊拖開,「如果你不希望綱吉被當作對方的目標,就盡快從這地方出來吧。」
「喬托?」綱吉驚訝地望著那麼做的喬托。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就先講到這裡。」喬托對綱吉說,他的手抓得很緊,「還有,庫薩卡要我告訴你一個叫做『埃琳娜』的人,那個使用幻覺的術士在找她,可能會對你有些幫助。」
綱吉雖然有點訝異於喬托的轉變,卻也沒有多想,也沒有發覺阿勞迪眼中閃過的一絲敵意的光輝,那混雜著一些焦慮、憤怒等等很不像阿勞迪會有的情緒,但確實存在,當喬托輕易地將綱吉從他身邊拖走的那一瞬間,他確實感覺到了,可他被困在牢中自然不能做什麼。
「阿勞迪,請好好保重,我們會再過來的!」綱吉離開時回頭喊,阿勞迪沒有任何回應。
他看著綱吉與喬托的身影隨管家的領路消失在黑暗的走道盡頭,心中隱約明白最後那是喬托做給他看的,就是為了讓他不要再拖延,盡快從這個牢籠中想辦法逃出來。可阿勞迪還有理智,他並不想被情緒牽動而壞了自己的計畫,他還沒跟威洛見面,他知道對方肯定會想法子利用他而想跟他交涉,在交涉破裂之前對方不會動手,而終究那男人會來見他的。
他要的就是直接面對那個把他抓來這裡的威洛,或者是那個術士,他們手中肯定握有他最想知道的問題的答案吧。
但他卻有點在意喬托剛剛說綱吉被當作目標的事情,他從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威洛當初派哈爾貝來圍捕他們的時候就指名要他交出彭哥列的人,那就是綱吉,也就是說綱吉被當作目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當然,也許是因為綱吉被認定是彭哥列中重要的人物,畢竟他會最大幅度牽動彭哥列首領的心思,而且不懂得戰鬥,在彭哥列中算是個弱點,若阿勞迪是彭哥列的敵人肯定也會如此描準。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早該發覺敵人其實是針對彭哥列家族,而不是他們的組織。
恐怕就連哈爾貝想要搶奪指環的意圖,也是那個使用幻術的男人在背後指使的。
阿勞迪對於彭哥列被誰仇視並不在意,畢竟沒有關心的理由也沒有合作的意願,一個黑手黨組織的派系以及人脈關係複雜是可想像的,敵人肯定也是無比多吧。可要是綱吉被當成攻擊彭哥列的首要目標,這種想法讓他非常非常不愉快,那樣的孩子不該存在於黑手黨之中,可偏偏喬托不讓他回歸平凡的生活,事到如今也已經不可能讓他回到正常的社會裡。
不得不說喬托剛剛的那些話,確實讓他產生了想立刻就從這個牢獄離開的想法。
「我的熟人也沒有辦法讓阿勞迪出來,這樣下去狀況並不樂觀。」喬托對綱吉說,他們倉促間從地下的牢房離開後已經坐上回程的馬車,看綱吉愁眉不展,喬托也於心不忍,「雖然阿勞迪看起來很有自信,但以他的性格來說應該是不惜代價也想要獲得那些人為何能知道『安布洛斯計畫』這件事情吧,我擔心他會因此陷入危險。」
「嗯,雖然阿勞迪在處理情報上很謹慎,可碰到關於自己的事情就會有些衝動,我有點擔心。」綱吉也輕輕嘆息,他待在阿勞迪身邊觀察他工作的日子雖然不算多,卻也稍稍理解到這個人的性格中相當不安穩的地方,「他說他能想辦法離開,但那個地方……」
綱吉微微打顫,他沒辦法想像在那種陰涼、黑暗的環境下待著超過一天以上,而且還受著傷,如果傷口收到感染的話會不會生病還是另一個問題。
「喬托的熟人……子爵他也沒法放阿勞迪出來,是因為阿勞迪犯的罪很嚴重嗎?」
「聽說證據確鑿,有抓到一個俄國的俘虜明確表示他認識阿勞迪,而且口口聲聲說阿勞迪曾為他們工作,說他故意躲藏在德國的軍隊中替俄國人傳消息,因為阿勞迪處理的都是些機密的情報,所以會被重視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麼說要證明清白離開是不可能的囉?」
「不可能吧。」喬托搖搖頭。
「為什麼那個俄國的俘虜要說謊呢?陷害無辜的人。」
「這大概還牽扯到軍部內的權利鬥爭,有人想害死阿勞迪是可以想像的,因為那傢伙不太像是個合群的人啊,看他不順眼的人肯定也很多吧。」喬托微微一笑,他喜歡阿勞迪的性格不在於他的戰鬥力,反而是那種傲慢和特立獨行的部分吸引了他,而且他與綱吉似乎處得來,綱吉看人的眼光一向都不錯。
「沒有我能夠做的事情嗎?」綱吉這時候問,喬托搖搖頭。
「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我和G會想辦法的,既然都見過阿勞迪確認他還能撐下去,也事先勘查了牢中的狀況,我們就還有時間,你也不要輕舉妄動。」喬托這時候的眼神變得銳利而冰冷,似乎一想到這件事情就感覺不快,「你也聽到了…庫薩卡說你很可能是他們盯上的目標之一,我或G在你身邊時他們大概不敢動你,要是你落單行動,我就不確定了,如果你知道自己對於彭哥列來說是重要的,不想讓我或阿勞迪為你操心的話,就乖乖待在家族中等消息吧。」
綱吉猶豫了一下後點點頭,他知道自己不該任性。
自己手上沒有軍隊或者能替自己行動的部下,也沒有人脈,就算自己想為阿勞迪和庫薩卡的事情做什麼也是能力不足。
儘管不太甘心,他卻明白自己不該再添更多麻煩。
「我知道了,喬托…我會聽你的話的。」
『這個計畫的研究者,就名為安布洛斯,那傢伙在七十年前就死了。』
『但他們還持續開發那個武器,現在已經在各處造成傷害了,波維諾家族也請藍波來求援,他們的地盤受到攻擊後就只能四處逃竄,我已經讓藍波先送他們到避難處。』綱吉說著,他的手重重敲擊桌面,心中的驚慌與疼痛並非一般,四處傳來不好的消息已經讓他很心煩意亂了,連自己親近的同盟家族也遭受到攻擊時,就更加挫敗。
『這可能只是開始…他們是不是量產了匣子?』
『居然量產那種東西,開玩笑也要有個程度啊!!怎麼會…要是那種東西在周遭爆炸的話,全部的人都會被殺死的!!不只是我們,民眾們也難以躲避,這樣我們能對抗嗎!』
『連白蘭都不曾想過那麼可怕的武器,白蘭那傢伙完全沒有計策可以應付嗎?』
旁邊的幾個男人說,他們的面容帶著憂愁,綱吉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他們的名字,可他知道這些人是自己親近的朋友,值得信賴的夥伴。
『恭彌研究了他們撿到的武器…他說會把那東西和匣子結合起來是近年來的研究,最早只是用在戰爭中的微生物武器,但沒想到有人會用雲匣去人工繁殖,侵入人體後結合嵐屬性的火焰在感染後會產生強大的爆炸,那是具備兩種屬性的生物匣兵器。』
『用於戰爭…確實,那種擴散程度能夠一次消滅一整個首都吧。』
『能用雨屬性鎮靜嗎?』拿著長劍的男人臉色蒼白地問。
『可以,目前也只剩下這個辦法,但聽說那是透明無色的攻擊,等發現被攻擊時也許就來不及……』綱吉說著,他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樣下判斷才好,『總之先讓所有的部隊至少須有一位會使用雨屬性火焰的隊員跟隨,立刻通知大家吧!』
『你想去哪裡?』突然一個人叫住他,『你別插手這件事情,這段時間都別外出了。』
『但是……』
『身為首領你可不能在這種時候被攻擊,你也說了,肉眼看不見的攻擊就算山本跟在你身邊也很危險,在彭哥列內是最安全的,正一在這裡設置了火焰監測的系統能確保沒有人入侵,你如果隨意行動,大家也會困擾。』
『但我不能什麼也不做啊!如果你們要參與戰鬥,我也——』
『這次不是開玩笑的,如果是對付其他人我會支持你用那種強大的火焰,但是這次不同。』
『里包恩,我是首領,我怎麼能夠只是逃避!』
『有時候首領的責任就是逃走,你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男人說,然後他看向旁邊的另一人,『雲雀會待在你身邊,如果發生什麼事情他會先帶你逃走。』
『恭彌?但恭彌難道不戰鬥——』
『他和獄寺這次都會留下來保護你,如果有必要撤退的話他們對於雲和嵐的火焰也比較有抵抗能力吧,他們應該能比其他人早一步察覺到攻擊。』男人幾乎冷酷地說,『而且你只要使用彭哥列指環戰鬥的話,敵人就能夠確認你的位置,他們只要發現彭哥列首領就會不顧一切衝上來的,到時不只是你,所有保護你的人都會陷入危險。』
綱吉心中卻無法接受那種什麼也不能做的指示,自己明明可以和大家一起戰鬥的,如果有必要把敵人趕走,就和以前一樣並肩作戰,肯定可以獲勝。
但他看見了同伴們的眼神,知道這次不同以往。
過去面對艱難的戰鬥,即便敵人再怎麼強大也不曾讓他們顯露那種表情。
這次他們所面對的不是強大的敵人,而是只要疏忽大意就會面臨死亡的攻擊,非生即死。
那種生物匣兵器是沒有治療這一條回頭路的,一旦進入人體就會無限繁殖直至宿主死亡,就算能用雨之焰鎮靜卻只是延緩邁向死亡的速度,因為在體內繁殖的數量過多,目前還沒有方法能完全壓制住,也就是說一旦被感染不管是慢是快就只有死亡這一條路。
『不要戰鬥,蠢綱。』男人叮嚀,他的眼神冷酷卻也溫柔,『你絕對不可以戰鬥。』
那句話深深印在了綱吉的腦內。
綱吉忘記了之後的事情,他的夢境沒有持續,因為腦內一股濃厚的悲傷與疼痛淹沒了他,他猜自己並沒有遵守那個諾言,當火焰在空中飛舞的景色映入他眼簾,天空也染上了鮮紅,敵人蜂擁而至,同時也斬斷了他與夥伴能夠退後的道路。
綱吉從黑暗之中醒過來,淚水不自覺地滑下兩頰,一股寂寞與悲傷湧上了心頭。他的那些記憶再度變得清晰起來,雖然在夢境中的他就像個旁觀者,沒有實感,但是這股痛楚卻是真實的,這份無力感也同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他同伴肯定是在的人攻過來的時候為他阻擋了攻擊,他們要他逃跑,逃得越遠越好,所以他什麼也沒能做,應該說他選擇了什麼也不做,他們約定解決敵人後會在說好的地點見面,他深信著自己的同伴會完成約定,所以他不顧一切地逃了,他相信他們會再次見面。
那個約定最終有實現嗎?
如果實現了,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呢?
為什麼自己沒有跟同伴們在一起?
就算問喬托這個問題,他肯定也沒辦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理由,綱吉知道,所以他不敢問出口,他比誰都清楚,即便記憶沒有回來他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絕對不可以戰鬥。』
綱吉隱隱約約理解到自己為什麼會總是無法戰鬥的原因,為什麼阿勞迪會說自己明明懂得使用火焰卻使不出覺悟之焰的原因,因為自己沒有辦法下定決心,自己害怕著戰鬥。
那句話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他不能夠戰鬥,他違背了那個承諾。
但隨著他偶爾使用火焰,他的記憶便逐漸變得更清晰。
「阿勞迪現在正陷入危機…但是…我必須問阿勞迪安布洛斯計畫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會……」綱吉腦中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計畫和自己夥伴的離散有關,而這存在於阿勞迪的腦中,他必須讓阿勞迪安全離開那個監牢後才能向他詢問這些事情,要他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只是待在彭哥列內,實在讓他坐立不安。
「但是喬托他會處理的,沒事的。」綱吉喃喃自語,手遮住自己的雙眼,他的胸口堵著一種不安的情緒,「……我什麼也不用做,我不該做的,我只會把事情搞得越來越糟。」
但那個時候如果加入戰鬥的話,是不是會有所改變呢?
如果自己沒有轉身逃跑,戰局是否會好轉呢?
自己選擇逃跑,那是正確的決定嗎?
綱吉知道自己無法繼續睡下去,他起身想要出外散散心,所以離開了房間。
他想前往中庭,在那兒可以吹吹風讓自己混亂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想擺脫掉那些痛苦的回憶,他其實有時候會想,要是永遠都想不起那些記憶就好了,自己也就不會迷惘、悲傷,但想不起那些伙伴的名字和跟他們在一起的記憶,卻讓他非常非常寂寞,那份空洞是現在的同伴們如何也填補不上的。
路途中他剛巧經過G的房間,裡面傳來討論的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於是他靠上牆才勉強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似乎正好在討論關於營救阿勞迪的事情,綱吉很驚訝這麼晚了,喬托卻還在跟G計畫這件事情,可以想像喬托認為時間緊迫不能繼續拖延。
「……那個會使用幻覺的男人跟俄羅斯黑手黨有關,萬一我們行動招惹了那邊,會不會有問題?這可能會變成黑手黨之間的全面戰爭啊。」
「如果是為了同伴也是無可奈何的,何況是俄羅斯黑手黨的人先來招惹我們,以牙還牙是黑手黨的宗旨,也不必有所顧慮了。」
「你說得很輕巧,但阿勞迪也還不一定會成為我們的同伴吧,是敵是友……」
「綱吉好像很依賴他,我不能讓綱吉的記憶中再留下與同伴分散的傷疤,務必要救出阿勞迪。」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我知道了。」G沒有繼續反對,他也知道綱吉的記憶有些讓人擔憂的部分,「我會讓人立刻招集足夠的軍隊做後援,但你真的要獨自行動嗎?你可是首領啊,要去也該是我去,讓你一個人行動實在是……」
「我親眼見過那邊地牢內的道路,而且我的戰鬥方式是最方便的,你是遠距離攻擊不適合狹窄的空間,而要是帶著隊員去救阿勞迪會變得太明目張膽,反而不會成功。」
「但你有沒有想過阿勞迪也許不會照你所說的逃出來?你不是說他不打算就這麼離開嗎?」
「……不知道,只能想辦法說服他了。」喬托嘆息,卻勾起一抹苦笑,然而那雙眼眸中透著溫和的光芒,「我肯定會後悔把他帶回家族,感覺我重要的東西會被他奪去。」
「那麼,要告訴綱吉這件事情嗎?」
「不要告訴他,他會擔心我的,我也不能帶他過去。」
「他應該是少數可以說服阿勞迪離開的人吧,要是綱吉也會用火焰戰鬥肯定能派上用場,可惜……」G說著,那句話微微刺痛著綱吉的胸口,知道自己的現狀沒能讓G滿意,G和喬托不同,他一直期待綱吉能成長為幹部等級的成員,但不會把這種話掛在嘴邊,「你自己要小心一些,喬托,我們可經不起你出什麼事。」
綱吉離開了那個地方,默默地走在返回房間的路上。
他沒有心情去中庭散心,胸口彷彿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他意識到自己在這裡真的是什麼事情也不能做,G、喬託以及彭哥列內的同伴都是溫柔的人,不曾讓他意識到這點,但當遇到了危難的時候他忍不住開始思考起自己存在於家族中的意義。
要這麼受到保護到什麼時候呢?
不能戰鬥的話,就連重要的東西也保護不了,就算之前有什麼理由讓自己變得無法戰鬥也好,不是現在應該繼續執著的事情了,如果不行動,也許又會重演過去的錯誤。
「……我能戰鬥,我能戰鬥的。」綱吉喃喃自語,他低下頭將額投靠在自己的拳頭上,彷彿在說服自己狂跳的心臟,直到它慢慢平靜下來,「不需要感覺害怕,我也可以戰鬥的。」
他抬起頭,眼中點燃了一道明亮的火焰,輕輕搖擺著,有一股確信貫通了他的身驅直至他的手掌,通過血液,通過指環,黑暗之中手上喬托給的指環冒出了橙色的清澈火焰,他看著那搖曳的火焰握住拳頭。
「歡迎,雷納德,不,還是應該叫你阿勞迪呢?」眼前的男人笑著說,他的眼瞇起時如同一條蛇般透著微冷的殺意,「威洛上將還要一會兒才會過來,沒想到我可以有機會這樣跟你單獨談話,從某方面而言我可是相當敬佩你的,你輾轉在各地做著常人無法想像的危險工作,卻仍活到現在,如果把你殺了,我猜我也算得上做了一件相當厲害的事情吧。」
阿勞迪被帶進這個房間後,身旁的部下就嘗試要讓他跪下,卻無法挪動阿勞迪半分。
男人只是揮揮手趕他們走,畢竟要見阿勞迪的也不是他,他只是為了確保阿勞迪不會有所危害才待在這裡的,而阿勞迪想以什麼樣的方式去對方見面,自己根本不在意。
「那麼你呢?」阿勞迪手腕上還拴著沉重的鐵鍊,鍊子拉在另外兩個部下的手上,令他無法隨意反抗,但他的態度卻好像沒有被任何東西束縛一樣,平靜地站在那裏,「像你這種程度的人居然為威洛服務,你能從他身上得到好處嗎?」
那句話明顯讓眼前的人表情扭曲了,儘管那細小的變化很快被隱藏起來,但阿勞迪也注意到對方並不是全心全意,至少絕對不是他渴望去服侍威洛的,恐怕那之中更多的是憎惡,那麼會讓這種程度的人屈服,要不就是被抓住了把柄,或者是握有人質。
「是因為『埃琳娜』嗎?」對於問出這句話的阿勞迪,男人周邊的氣氛突然都變了。
「你知道什麼?為什麼你口中會吐出那個名字?」男人突然面露兇光,他的手中幻化出一把銳利的刀刃,儘管威洛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但他的態度就好像隨時都可以殺了阿勞迪,「埃琳娜…我在你的部隊中待著的時間曾試著要找她的資料,卻無法找到,被那孩子打斷了,但我確認過你們組織不知道關於她的情報,如果你——」
「看來你被威洛擺了一道,跳入了那個愚蠢的男人設下的陷阱。」
「你想說什麼?」
阿勞迪平靜而冷酷的表情與男人的著急呈現強烈的對比,在這種處境下仍然如此高傲,不禁令人佩服,大概也是這種態度讓對方以為他真的知道什麼。
「存放情報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放在腦袋中,要是你殺了我就什麼也問不到。」
「你……」
「那些部下叫你斯佩德。」阿勞迪不理會對方微帶憤怒的表情,只顧著問自己的問題,「我知道你替俄羅斯黑手黨工作,並且跟彭哥列有恩怨,所以是你盜取了彭哥列指環嗎?你盜取指環的目的是什麼?指揮哈爾貝針對綱吉想抓走他的人,也是你吧。」
「那又怎麼樣?」斯佩德曉得威脅對這個男人沒有作用,要是對方是那種用死威脅就可以吐出情報的人,恐怕威洛不會那麼害怕,「我把那三個彭哥列指環給賣掉了,那東西的價值超出你的想像,而我說服了威洛尋找剩下的指環,雖然聽說『雨』的指環在日本那個島國,但靠著他的部隊我能夠更輕易地接近彭哥列,即便那個蠢蛋根本不知道指環可以產生多大的力量。」
「……也就是說,已經不在你手上。」
「你又為什麼要關心彭哥列指環,你甚至不是彭哥列的人。」斯佩德不清楚阿勞迪問這件事情的原因,他賣掉指環只是為了報復彭哥列,並沒有特殊的目的,他想讓彭哥列的人也嚐嚐看失去珍視之物的滋味,卻沒想到彭哥列會追逐著他的腳步停留在這個國家,著實讓他煩躁。
阿勞迪沒有回答斯佩德的話,只是繼續問下一個他感興趣的問題。
「那麼,你為什麼會知道『迪米崔』的事情?」
那問題讓斯佩德勾起了嘴角,他的笑容中充滿嘲諷,「這才是你真正關心的吧。」
「說出來吧,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關於『埃琳娜』的事情。」
吐露虛假的情報是很危險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戳破,被戳破後就難以再次建立平等的情報溝通管道,但阿勞迪並不介意試試看,慶幸的是即便在最危險的狀況下他也可以保持冷靜的態度,他不受情感操控,或者說他很少因為什麼而感覺情感波動,只是,在能夠詢問到重要情報必須孤注一擲的狀況下,他居然先詢問了彭哥列指環的消息,而不是自己最為在意的『安布洛斯計畫』,這讓他意識到自己也產生了些許私心——他知道,那孩子會因此而懷抱感謝。
「俄羅斯人告訴我的,」斯佩德挑起眉,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畢竟他不對俄羅斯黑手黨忠誠,他是完全自由的,只是剛巧利益相同而合作罷了,並探知他們內部正進行的一些事情,「事情很簡單,他們在追殺你曾經的老友,薇絲卡,薇絲卡・西多羅夫,他們從某個重要人物口中得知她手中握有重要的鑰匙,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他們可是瘋狂地在找她呢,當初會雇用我也是為了利用我的力量想要把她引誘進陷阱,沒想到她比想像中聰明,看破了幻術後逃走了。」
「你碰見她了?」阿勞迪的臉色變了,那雙淺藍色的眼眸中微微波動著,很難得看見他如此情緒變化,讓斯佩德也起了一點興趣地將身體往前傾,「俄羅斯黑手黨為什麼會想要抓她,難道,安布洛斯真的逃到他們的組織中了嗎?還帶著那些研究資料。」
「我只是拿錢做事,你們之間的關係我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埃琳娜的下落。」
阿勞迪沉下臉,慶幸的是聽斯佩德的說法,俄羅斯黑手黨並沒有抓住薇絲卡,以他妻子的名義與他共同生活在俄羅斯的女人,那時候他們在一起工作,而她手中的鑰匙確實是最危險的東西,當時想擺脫原本身份而不願意繼續被困在這個危險的計畫中的阿勞迪,最終薇絲卡選擇由自己來保護鑰匙,然後和他告別了。
俄羅斯黑手黨如果想恢復那個計畫,未來恐怕會有很多人因此犧牲吧。
恐怕斯佩德也不太理解那個計畫的內容,所以並不知道他們在談論的是多麼危險的事情。
「現在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斯佩德的刀子擱在阿勞迪的脖子上,「你們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但就在這時,突然門的那側敞開,威洛走了進來,身後跟隨著哈爾貝和另外兩個部下,這迫使斯佩德不得不後退一步,身旁緊抓著阿勞迪手上鎖鍊的兩個部下硬是將阿勞迪往前拖行,就算是阿勞迪的力氣再大也無法掙脫,這使他的臉色陰沉難看,不願意配合。
威洛這時候向斯佩德揮揮手,對方馬上明白了那意思,突然阿勞迪周遭的視線一扭曲,馬上感覺到一股頭暈感,又或者該說他感覺身上的所有鎖鍊都變得無比沉重,像是幾千公斤的力量壓在他身上,他整個人突然承受不住壓力倒在地上。
「辛苦了,斯佩德。」威洛說,咧出一個貪婪的笑容,他相當滿意看見阿勞迪狼狽的模樣,控制五感的幻術不是常人可以應付的,就算能夠適應那也需要好一段時間,「那麼我們就來談談吧,雷納德,我現在可是相當慷慨的願意提供你一條活路。」
阿勞迪卻保持沉默,他從地面上抬起頭瞪視著眼前的男人,他知道威洛這個人的作風,從認識以來威洛便是那種會利用周邊的關係來達成目的的男人,不可不說他確實也有一番能力,即便是在目前各國都隱忍不發的狀態下仍然能夠在少數的戰場上立下功績,但更多是靠他經營的人脈逐漸爬上高位。
「你現在可是必死無疑,要處理掉你太容易了,但我承認你還是一個相當有用的男人,你在外面的那些部下聽說都非常能幹,我很希望他們可以成為我的部屬。」威洛說著,他拿起部下交給他的雪茄點了火,慵懶地靠上後面的椅背,並眺望阿勞迪滿身傷痕的模樣,這種畫面他倒是期待許久了,看到高傲的野獸向自己低伏,沒什麼會令他比現在更高興,「我也想要你知道的那些情報,我知道,你有很多情報都是直接向上面匯報吧,不,甚至連他們你也不會輕易透露,你只講那些你認為有用的,但我想你把那些全都分享給我。」
阿勞迪掌握的情報是相當可觀的,那不只是戰況或者各國的情勢而已。
還有一些是關於軍隊中最隱密的消息,不只是敵國,有人傳言他所掌握的情報還包括國內的各個政商軍界知名人物的情報,但那些東西會經過過濾,如果阿勞迪認為不重要或者沒有對現況有任何影響就會將那些銷毀,並決不會透露給任何人,曾經有高層的人物想利用這種情報強迫阿勞迪的組織提供,最終卻被阿勞迪狠狠打了一頓,正因阿勞迪是個不會去利用這些情報的無趣的男人,所以那些情報至今全都白白浪費了。
可威洛認為,如果能掌握那些情報,那麼對於自己將會非常有用。
恐怕不會有比這些更強大的武器了,所以他才願意放這個他討厭的男人一條生路。
畢竟他的部隊中可沒有這種懂得探知情報的存在,若阿勞迪手上懂得利用他手上握有的情報來打擊敵人——威洛私下進行齷齪勾當的證據並且加以利用——那麼威洛恐怕早就被抓起來了。
這一直是威洛感覺到危機卻也不敢隨便動阿勞迪的原因。
「我對你那些無聊的手段沒有興趣。」阿勞迪冷冷地說,他抬起頭時那眼睛絲毫沒有屈服,即便身體不受控制,他高傲的眼神卻沒有變化,「也不可能為你服務。」
「那麼你會死,雷納德,不握住我的手是不可能存活的。」威洛笑道,他走上前去然後用腳用力踢在阿勞迪的腹部,他沒有被施術,所以不會感覺到阿勞迪感覺到的沉重,「看啊,以前我還會怕你,畢竟你很強,但現在我身邊有了斯佩德!他的幻術是沒人可以抵抗的!!就算我在這兒把你給殺了,你也不能反抗!!」
一腳一腳直接踹在阿勞迪的身上,他也無法動彈,而隨著那些拳打腳踢身體在地上被磨擦著、擺動著,頭髮蓋住臉部,嘴角流出鮮血,身上也陸續劃破了好幾個傷口,在威洛終於踢夠的時候,認為阿勞迪應該會向他求饒,卻聽見一陣彷彿壓抑著的低沉笑聲。
他看向阿勞迪的臉,發覺他那隱藏在陰影下的冰冷側臉雖然滿佈著傷痕,卻絲毫沒有一點恐懼,寒霜般的殺氣突然覆蓋了威洛的周身,他可以明顯感覺到氣溫彷彿降低好幾度,而那股鬥氣震得他突然動彈不得,明明沒有被幻術控制,為何會有這種感覺?被逼入絕境的明明是這個人,為什麼自己會感覺受到威脅?
「像你這樣的人嗎?」阿勞迪吐掉口中的鮮血,他的語氣平靜而帶著一絲輕視,不把威洛當一回事,剛剛那些打擊在他身上的傷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你以為用同樣的手法可以控制我,但你要知道,你飼養著的是當你露出破綻的時候會第一個除掉你的怪物。」
他知曉斯佩德不是喜歡受人控制的那種人物,只要他找到了那個名叫『埃琳娜』的人質,只要威洛失去利用的價值,肯定會第一個把威洛處理掉。
「而且你還招惹了彭哥列,你如果繼續按照斯佩德的想法與彭哥列對抗的話,你會發現自己與不該為敵的人作對然後感到後悔吧。」阿勞迪說,那像是警告,又像是諷刺。
「你、你還在那裡說大話,你連動都不能——」
但在這時,很不可思議的,阿勞迪居然緩緩撐起了身體,本來不應該能夠起身的幻術壓在他身上,連斯佩德都很驚訝,但可能是阿勞迪逐漸可以抵抗幻術,在短時間內就適應了這種攻擊。
這也讓斯佩德隱隱產生危機感。
「斯佩德!你、你解開幻術了嗎!」
「不,看來他逐漸適應了,真是厲害,這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斯佩德事不關己地說,他根本不在意威洛的恐懼,「彭哥列也有這種人,那男孩也不會受幻術控制…果然很有趣啊。」他喃喃自語,對於能夠破解自己幻術或者天生不受幻術所影響的那些特異的人,斯佩德其實是相當有興趣的,比起威洛這種人,他認為這些人更有交談的價值。
「可惡…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突然威洛像是連膽子都沒了,他不敢靠近阿勞迪,雖然阿勞迪還不能夠自由行動,甚至兩手兩腳都被鎖鍊拉住,卻也足夠威脅威洛了,「你以為你和彭哥列關係好嗎?但讓你在這裡的就是他們!一切都是因為彭哥列從中作梗,所以我才能夠招攬到斯佩德!所以你才會在這個地方任我處置,你居然還自以為是,和他們處得那麼好——」
阿勞迪不清楚那句話的意義,可他知道對方在憤怒中無意識下講出了重要的消息。
「沒辦法了,我本來還想著要放你一條生路的,你不接受,那麼就只好這樣默默地消失吧!!斯佩德!你把他給我帶走,然後就在那個骯髒的地方把他解決掉吧,我不想再見到他!」
「那麼,上層的人不會多嘴嗎?這個男人突然消失的話難道不會很麻煩嗎?」
「那又怎麼樣?他現在是個罪犯,而且有你會帶回來的人證,又有誰敢為他說話。」威洛憤怒地說,他狠狠瞪著阿勞迪,像是看著一種他極力想排除的物品,「本來就該處理掉他了,拖到現在只是因為我的仁慈,你給我處理乾淨,不要留下痕跡——」
「知道了。」斯佩德答應下來,目送著威洛像是逃離般地走出大門。
當門關上並且外頭的腳步聲走遠時,斯佩德冷冷瞧了一眼阿勞迪,他想這個男人遭受那樣的屈辱後居然還可以保持平靜,並且他也沒有一點對死亡的動搖,幾乎可說是冷酷了。
斯佩德居高而下的看著受到幻覺控制的阿勞迪,他解開對方身上的束縛。
從剛剛兩人的對話中斯佩德意識到阿勞迪其實並不知道關於『埃琳娜』所在地的情報,剛剛那番虛張聲勢是阿勞迪欺騙了自己,以從自己的嘴中獲得情報,這件事情讓他有些不悅。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他們重新回到了黑暗的地下牢房,在牢房的深處有一個地方可以將屍體拋進去,然後加以焚燒,在這裡處理掉那些帶著病的或者突然暴斃的犯人,斯佩德不怎麼喜歡自己被交代的工作,他並不心甘情願為威洛做事,可他現在知道只有威洛知曉埃琳娜的所在,而且威洛還警告過他,只要威洛沒有定期做某件事情,埃琳娜就會被他親信的部下處理掉,也就是說就算斯佩德附身威洛的軀體,只要他不知道對方定期做什麼樣的事情,他就不能保證埃琳娜的安全。
他無法殺害威洛,那麼就只能聽命了。
「只是要殺掉你這樣的男人有點可惜罷了。」斯佩德說,就算到了這一步,阿勞迪還是維持著同樣的表情、同樣的態度,「我都懷疑你到底是有沒有正常人的感情了。」
斯佩德手中重新幻化出一把巨大的武器,長得有些奇怪,但前端像是一把鐮刀,他將那擱在了阿勞迪的頸部,只要他稍稍挪動可能就會割斷阿勞迪的血管,馬上就能取人性命。
就在他思考一會兒後,閉上雙眼,然後打算要動手的瞬間,突然一陣強大的壓力制住他的手腕,他動彈不得,他想揮動那把武器卻沒辦法,有人拉住了他。
這時候阿勞迪抬起臉,他那本來無表情的臉顯露出驚訝。
「綱吉?」
「阿勞迪,我來了。」綱吉的聲音微微低沉,那和他上一次使用出火焰時相同,他那本來天真的表情改變了,變得沉靜而有些冰冷,他的力量因為火焰而變得強大,手上戴著的是G之前交給他的喬托的舊手套,冒出了強大而清澈的火焰,一手就能拉住斯佩德兩手緊握的巨大武器,讓他無法動作,「你不能夠那麼做,不能對阿勞迪下手。」
那句話落下後,突然斯佩德感覺到一股巨痛從他的背部傳來,他沒看見那個攻擊,但他知道自己被打飛出去,那力量非常強大,劇痛下一瞬間擴張到全身,讓他難以支撐住身體。
他扶著牆想讓自己站起來,但試了好幾次才終於成功,並察覺到自己的口內一片血肉模糊。
綱吉來到阿勞迪的身邊,他的手只是輕輕一揮,阿勞迪手和腳上的那些鎖鍊便全都碎掉了,那是怎麼樣的力量可以讓鐵鍊如同薄紙一般,這份力量比斯佩德第一次見到綱吉使用火焰時更強大,他覺得很不可思議,明明對方就不是彭哥列中幹部級的人物,看起來只是個平凡無比的少年,為什麼能夠使用那種力量?
「你能夠戰鬥了?」阿勞迪問,他看來相當感興趣,揚起一抹笑。
「嗯,我大概知道怎麼用火焰,雖然還要時間去熟悉。」綱吉說的是實話,他的記憶恢復了一小部分,關於火焰也有了戰鬥的常識,可用起來很生疏,大概因為他很久沒有使用了吧,另外他覺得火焰的力道非常難控制,忽強忽弱。
「只有你一個人?喬托為什麼會讓你一個人過來,你應該知道獨自行動有可能會被捕捉到,那些傢伙正瞄準了你,你也想變成人質嗎?」阿勞迪不能理解為何喬托會允許綱吉這樣貿然行動,雖說他不得不感謝時機剛好,若不是綱吉出現,自己也不確定該如何掙脫束縛。
對於綱吉前來找他的事情,阿勞迪必須承認自己感覺相當高興。
應該說,他看見綱吉出現的瞬間,有種難以壓抑的興奮情感讓他全身的血液變得灼熱。
「我沒事,因為我是飛出來的,喬托他們不知道。」綱吉坦白地說,那句話讓阿勞迪微微瞪大雙眼,飛行,那是正常人相當難以理解的,但看來綱吉做得到那種事情,而且還是用火焰一路飛越了數公里來到這兒,但綱吉不顯疲倦。
「阿勞迪可以離開了嗎?應該不會跟我說不願意離開吧?」綱吉有點擔憂,他剛進來的時候就發覺阿勞迪差點被殺了,那一幕讓他心驚膽跳,所幸自己及時趕到,「喬托他們也很擔心你,他預估得沒錯,他說你的處境很危險,所以他們也正打算要來幫你,我等不住就自己先過來了。」
綱吉還沒有完全說完話,他就突然被吻住,那動作讓他愣了一下。
那個輕吻很快分開,近在眼前的那帶笑的英俊臉龐令綱吉的雙頰染上緋紅,而阿勞迪並沒有解釋那個吻,好像那麼做是極端正常的。
「已經不需要在這裡逗留太久了,我該問的也問到了,恰巧打算逃脫。」阿勞迪說,他伸手拉住綱吉的手腕,他們兩人都沒打算要和斯佩德戰鬥,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離開這裡,「我要去找庫薩卡,你知道他被關在哪裡嗎?」
「知道,」綱吉露出微笑,他們一邊跑著,改由綱吉帶路,「喬托說拜託子爵來探望就是為了先探路,好為之後救援做安排,我們剛巧有遇到庫薩卡先生。」
他們走了一段很快就來到庫薩卡的牢房,綱吉一會兒便破壞了門鎖。
後方並沒有人追捕他們,說不定斯佩德也是故意放走他們的,可他們也知道這不會太久,畢竟這裡的看守者不是只有斯佩德,還有其他威洛的部屬,何況綱吉剛剛闖進來也是被一些人看見了,等一下得到消息後監獄的守衛或許全都會蜂擁而至,但斯佩德沒有追上已經是萬幸。
「指揮官、澤田先生!只有你們嗎?」庫薩卡看見他們兩人出現並解開牢房時就明白他們正在逃跑,也沒有多講什麼,但他本以為喬托會一起行動的,「天啊,這太危險了,澤田先生,你獨自一個人行動不要緊嗎?」
「不要緊,我不能讓身為首領的喬托做這種事情啊。」綱吉匆忙地說,然後他們就往出口那邊跑去,三人都加快了腳步,因為不快點出去便會出現一個重大的問題。
果然,他們來到出口的時候,那個狹窄的入口已經被守衛占據,那些是被綱吉的闖入吸引來的,正是因為這裡關押的都是危險的囚犯,所以通道設置得非常狹窄,而出口就只有那麼一個,在地下道中是難以戰鬥的,更別說要光憑三人要從出口突破。
阿勞迪也不懼已經被堵住的出口,打算往前,卻被庫薩卡一把拉住。
「要是他們準備了槍對準這裡,指揮官,就算是您也不會全身而退的!」庫薩卡面帶陰沉,他與阿勞迪身上都沒有任何武器,在他們進來之前就已經被剝奪了所有武裝,甚至兩人身上都受了相當嚴重的傷,若是外面有後援還好,但現在要逃出去看來是希望渺茫。
「你們都退後。」綱吉這時候說,然後伸出手擋住了他們。
「綱吉,你有辦法嗎?」
「我想我有,可是我不確定……」綱吉猶豫著,但隨即他下了個決心,握住手心,「也許會控制不住,希望不會給你們帶來危險,請退後一些。」
綱吉說完後就做出一個奇怪的姿勢,阿勞迪看著那個姿勢察覺到了那是他之前與綱吉對練時對方常常會擺出的姿勢,彷彿從手中可以放射出攻擊的那種模樣,然後阿勞迪意識到這恐怕是綱吉失去記憶前所使用的招式。
突然,一股預知危險的戰慄感直竄上腦髓,阿勞迪忍不住警戒起來。
因為他下意識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是他平常可以看見的。
一股火焰從綱吉的手掌竄出,接著下一秒鐘,強烈無比的光芒掩蓋視線,那大範圍而且強大無比的力量朝著出口射出,那不是一般人可以躲閃的,絢麗的火焰在敵人意識到那是一種攻擊的時候就已經將他們全部一掃乾淨,那些人紛紛躲避,有些躲避不及的人就直接受到衝擊而昏死,全都在一瞬間發生。
阿勞迪沒有時間感到吃驚,因為當綱吉發射出那樣的火焰時他自己也往後飛,被過強的力量所推開,若不是阿勞迪馬上撲上去接住他,他早已狠狠撞上牆壁,但那種力道連阿勞迪都備感壓力,他沒有預料到會是這麼強大的火焰,應該說綱吉根本就是失控了,他沒能控制火焰。
阿勞迪想辦法穩住身軀才沒讓綱吉受到任何傷害,倒是他自己的背部因為衝擊而撞上牆,引起劇烈的疼痛,但他硬是撐住了。
「指揮官、澤田先生!出口淨空了,快點!!」庫薩卡沒有時間去顧慮兩人有沒有受傷,因為他知道現在就是出去的最好時機。
阿勞迪想一把拉起綱吉,卻發現綱吉竟昏了過去,恐怕是剛剛那一擊太過強烈而造成短時間的腦震盪,而綱吉手中那喬托給予的指環也承受不住火焰出現了裂痕,阿勞迪知曉這是多麼強大的力量,那一擊若直接對準了人,恐怕對方會直接消失無蹤,而這絕不是綱吉希望的。
「你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卻無法控制,是因為你的記憶嗎?」阿勞迪從前並不特別在意綱吉的記憶,他認為恢復也好,不恢復也好,那都是綱吉自己決定的,綱吉的美好之處並不會因為他是否恢復記憶而改變。可如今阿勞迪卻有些奇妙的感情產生,他好奇著綱吉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當他發覺自己對於綱吉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時,便有一份不快的情感在胸口蔓延開來,他渴望明白全部的綱吉。
阿勞迪沒多想,他將昏倒的綱吉抱起往出口走去,庫薩卡確認了敵人都因為綱吉剛剛的那一擊而擊退,他們得以立刻離開,只剩下守在監獄最外面的那些看守者,而憑藉庫薩卡的實力也可以分開擊倒,阿勞迪就算抱著綱吉也不成問題,他依然能行動自如。
他們很快便離開監獄逃竄到外部,但外面卻是一片荒蕪之地,應該說這裡不騎馬或者其他交通工具是難以離開的,當庫薩卡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時,阿勞迪卻注意到從他們前方傳來了一些聲響,那聲響不是別人,最前頭的是騎在馬上趕來的G。
他立刻來到他們的身邊,更後方是他帶來的部下,遠處的道路上還有一輛馬車。
「阿勞迪,太好了,你們順利逃出來了!!」G興奮地叫著,其實要在這裡找到阿勞迪並不容易,多虧了喬托的超直感帶領他們找到阿勞迪等人,「綱吉沒事嗎?」
「沒事,只是使用力量昏過去罷了。」阿勞迪回答,他看見馬車的門打開,裡頭的喬托表情凝重,他稍早得知綱吉獨自一人行動所以連忙趕過來,「快點離開吧,或許有人會追上來。」
「你帶綱吉上馬車吧,你的傷也非常嚴重。」G憂慮地看著阿勞迪,阿勞迪身上佈滿傷口與血跡,說不定比綱吉的狀況還要糟糕,但阿勞迪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阿勞迪將綱吉抱上馬車,庫薩卡則向彭哥列的部下借來了一匹馬,他們盡速整裝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那兒,在黑夜與自然地形的掩護之下徹底消失了蹤跡。
「我們不能繼續待在這個國家了,原本的基地不得不捨棄掉。」G在桌前說著,表情看上去有些沉重,而且充滿了困惑,「我只是不懂為什麼我們會成為目標,如果阿勞迪說的情報都是正確的,那麼我們肯定是做了什麼招惹到那個術士吧,而那個術士又跟俄羅斯黑手黨與德國的軍部聯手,一次有麼多的敵人不是件好事啊。」
「也許是我們無意中做的事情,我們也常會招人怨恨,這是不可避免的。」喬托說,他闔上雙眼,「至少我們知道了是誰盜取彭哥列指環,我很想立刻取回,但現在先暫時避避風頭再說吧,我並不想與這個國家的軍隊為敵。」
「是啊,真是糟糕呢。」
綱吉坐在位置上有些忐忑不安。
以結果來說他們現在算是順利救出阿勞迪了,當然綱吉自己一人行動並且使用他不熟悉的力量使自己昏倒的事情,在綱吉醒過來的當天就被喬托相當嚴厲地斥責,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綱吉的行動最大幅度減少了彭哥列的損失,畢竟若讓喬托行動的話,對彭哥列的風險或許更大,所以最終在G的勸說下喬托並沒有繼續責備綱吉的行為。
他們目前是待在一個協助者的家中,在這個國家也有少數幾個願意提供彭哥列幫助的普通民眾,他們或許是親人在黑手黨中,也或許是因為一些利益的關係和彭哥列合作。
慶幸這名協助者的房子相當大,可以勉強容納他們為數不多的部下以及阿勞迪等人。
「那麼,如果我們要先離開這裡的話,以後該怎麼樣拿回彭哥列指環呢?」綱吉問,他知道他們最初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尋找指環,明明有了消息,現在卻不得不撤離,「要先回西西里嗎?」
「並不是沒有線索,那傢伙說他賣給了別人,但我認為就是賣給了俄羅斯黑手黨,你們不如就從那邊下手吧。」阿勞迪這時候發言,所有人都看向他,這次他帶回來的情報非常有用,儘管沒有確切的部分但至少有了新的著手點,被賣掉,也就是說很可能在此之前也有跟其他組織做交易的紀錄,畢竟那個叫做斯佩德的術士也可能不只嘗試賣掉一次。
「我很感謝你即使在那種危險的情況下仍然為我們打聽彭哥列指環的下落。」喬托說,那句道謝讓綱吉有點開心地望向阿勞迪,好像是他自己受到感謝一樣。
「不是為了你,」阿勞迪說,如果說他是為了誰而行動,那麼大概也只會是因為想見見綱吉愉快的表情吧,「只是那傢伙自己開口說了一堆事情罷了,他大概也覺得無所謂。」
「這樣啊。」喬托點點頭。
他凝視著阿勞迪一會兒,然後這一次他的表情有點嚴肅,對方也意識到喬托恐怕是要說些重要的事情而迎上他的視線。
「阿勞迪,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國家,或者說暫時離開。」喬托恐怕是第一次擺出彭哥列首領的姿態面對阿勞迪,在此之前他不會用那種威嚴冰冷的態度與對方談話,「我有件事情在離開前要問你,應該說,這是身為彭哥列首領要問的事。」
綱吉隱約知道喬托要問什麼,所以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阿勞迪,你願意加入彭哥列嗎?」
這次阿勞迪沒有直接拒絕了,那讓喬托心中產生些許希望。
在此之前對於這個問題阿勞迪都是拒絕的,彷彿不願意受到喬托所謂組織的規範所拘束,而他大概也還算滿意他目前的工作,可是這份工作現在已經消失了,應該說阿勞迪也無法繼續待在德國行動,他淪落為罪犯,而喬托知道這是邀請阿勞迪進入彭哥列最好的時機。
「你想要我加入的原因是什麼?」阿勞迪問。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應該會成為我們的同伴,大概是一種直覺吧,」喬托說著,他還真是沒有什麼原因,當然他也欣賞阿勞迪的戰鬥力以及情報蒐集的能力,也認為他底下那些忠心無比的部下非常有價值,這對彭哥列來說無疑會增強實力,可這卻不是他真正對阿勞迪感興趣的地方,「還有就是…因為綱吉吧。」
「欸?」綱吉在一旁愣了一下,「我?」
「因為,在阿勞迪出現之後你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不全是我喜歡的變化,但那無所謂。」喬托說著,他看向那個擺在桌上因為綱吉火焰而破損的指環,他本來是把這個送給綱吉讓他練習戰鬥的,卻沒想到支撐不住綱吉真正的火焰,可見綱吉沒有喪失記憶前擁有多麼強大的戰鬥力,他卻一直沒有讓綱吉發揮那樣的力量,「你開始恢復記憶,你第一次跟我說你產生了想要為家族做什麼事情的慾望,也是第一次你要求我利用力量保護別人,我認為這對你而言是好的影響,所以,我才希望阿勞迪加入吧。」
「哼。」阿勞迪面對喬托的坦白只是笑了一聲,他倒是挺喜歡喬托這種誠實的地方。
「阿勞迪,反正你對軍隊也沒有任何留戀,不如就來到彭哥列,哪一天你想要離開我也不會阻攔你,我向你保證,這種條件對你來說不是正好嗎?」
「……或許吧。」阿勞迪闔上雙眼,他思考了一下,「我必須接觸俄羅斯黑手黨,我得知他們正在追捕薇絲卡想恢復那個計畫,我不能讓他們得逞,所以在這點上我們有一致的目標,透過彭哥列或許是種接觸俄羅斯黑手黨的捷徑。」
「這麼說……」綱吉驚訝地看向阿勞迪,一股喜悅竄上他的心頭,因為他知道剛剛阿勞迪話語中的含意,「阿勞迪願意加入彭哥列嗎?」
「和你們行動似乎也挺有趣的,雖然我不太喜歡這種組織。」
「但肯定會很棒的!」綱吉開心地拉住了阿著迪的雙手,「我一直很想讓阿勞迪看看西西里的本部,比起這裡大上很多,還有很多人,大家都非常溫柔,肯定會歡迎阿勞迪的,而且阿勞迪那麼強大,一定會非常受大家的歡迎——」
「你是想要我跟那些人群聚嗎?」阿勞迪微微壓低的嗓音讓綱吉閉上嘴。
但下一秒阿勞迪就洩漏出一絲輕柔的笑聲,緊張的氣氛逐漸鬆懈,他只是輕輕地用手撫上綱吉的頭髮,像是對待珍視之物那樣溫柔,而他嘴角上揚的微笑也相當優美。
「我想會很有趣吧,你在的組織,似乎不會太快讓我失去興趣。」
「呃…嗯…」綱吉有點羞恥地點點頭,只因為他感覺到阿勞迪異常灼熱的碰觸,那種曖昧的氣氛或許只有他和阿勞迪可以感覺到,慶幸其他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
「但是阿勞迪,我有個問題,」這時G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你的那些部下會一起跟來嗎?你要怎麼連繫他們關於你加入我們以及你離開的事情?」
「這個不需要你們操心,我們自己有自己的聯繫方式,我會讓庫薩卡去辦。」
「所以所有人都要加入彭哥列嗎?」
「他們跟隨著我,如果我加入了你們的家族,也就表示他們會一起加入,只是這樣而已。」阿勞迪理所當然地說,他一點也不擔心會有任何一個部下有異議,恐怕這是阿勞迪才有的自信。
「你似乎會很適合雲之指環吧,我想那早晚都是要給你的,等從俄羅斯黑手黨那裡找回來後就交給你吧。」喬托說,嘆息了一口氣。
「雲之指環?」
「你不想要試試看嗎?」喬托有點刻意地舉起手,露出他手指上頭的大空指環,「能夠引發強烈火焰,彭哥列指環擁有比我們使用的其他指環更強大的力量,火焰的力量代表著戰鬥的覺悟,你不想要試試看自己能夠做到什麼樣的程度嗎?」
那句話或許真的勾起了阿勞迪的興趣,他的眼中有一道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過。
綱吉總覺得決定加入彭哥列的阿勞迪比以往更充滿了活力。
「是啊,那似乎很有趣。」
綱吉待在房間中,他用手指輕柔地撫摸著阿勞迪珀金色的髮絲,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大膽,但這也是對方允許的所以他知道沒有關係。這裡的空間沒有原本的基地那樣充裕,畢竟是別人的家,也不能抱怨什麼的,在G完全確定一些回西西里的細節以前他們都要待在這裡,而分配僅有的房間時阿勞迪不願意跟其他人一起,所以便和綱吉選擇了同一個房間,綱吉也答應了。
結束會議後,他們進到這個房間中阿勞迪便重新替傷口換了一次藥,那些被威洛所弄出來的傷口有些相當深,不曉得未來痕跡會不會消失,而隨後說著自己有些疲倦的阿勞迪擅自靠在綱吉的肩膀上休息,感覺到對方的主動接近,綱吉便忍不住像那樣碰觸對方,對方也沒有反對,沒有多久後綱吉就聽到阿勞迪睡著的平靜呼吸聲。
綱吉想著應該是因為疲倦,所以就沒有吵阿勞迪,綱吉只是那樣靜靜地陪伴對方。
很不可思議,他覺得跟阿勞迪在一起時自己感覺很舒適,所有人都害怕阿勞迪,他確實不太好相處,但自己卻沒有那種感覺,反而他會想要碰觸阿勞迪的身體,頭髮也好、臉頰也好、手也好,總之碰觸著就會覺得胸口暖和,好像那麼做就會很幸福似的。
雖然和喬托他們在一起時也會覺得幸福,可有點不一樣。
「你果然很喜歡阿勞迪嗎?」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綱吉抬起頭發覺是喬托站在那兒,也許是來探望綱吉和阿勞迪的吧,卻沒想到會看見這一幕。
「喬托…那個…那是什麼意思呢?」綱吉有點慌,連忙抽回本來碰觸阿勞迪的手。
「我是指你是否真的喜歡他,我想我說的是希望碰觸他、親吻他、獨佔他的那種感情。」喬托靜靜地走到綱吉對面的沙發上,沒等對方請他坐下就已經自己坐下了,他看著有點窘迫的綱吉,但就連那慌張失措的臉龐都讓喬托覺得可愛,「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想知道綱吉你內心真正的心意,我不會嘲笑你,也不會討厭你。」
「我…我不知道…那個……」綱吉吞吞吐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大概知道喬托問他的意思,但讓他煩惱的卻是自己的心情,以及阿勞迪的心情,他害怕萬一說了什麼會讓他與阿勞迪之間的關係產生變化,他有些害怕那種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果、果然…很奇怪吧?不…我認為不可能的…這應該…不是…那種感情…」
看著綱吉的反應,看著他微紅的雙頰,喬托敏銳察覺到綱吉心中隱藏的心思,但恐怕要承認這種事情需要勇氣,所以綱吉才會那樣否認,很諷刺的是,喬托覺得如果是阿勞迪的話就一定會毫不避諱地表達他的真心吧,說不定還會理直氣壯地想從自己身邊把綱吉帶走。
「你不會…生氣吧?」綱吉憂心地問,他知道喬托牽扯到自己的事情就會變得敏感、易怒。
「我不會生氣的,只是有點忌妒罷了。」喬托搖搖頭,嘆息,「還有我希望你幸福。」
他對綱吉並不是那種感情,而更接近對待家人的關愛,非常重要的家人,雖然他沒有對綱吉說過,但對他來說綱吉就是他最珍視的寶物,從綱吉來到自己身邊開始他就覺得自己一部份空缺的感情被滿足了,他會忌妒是因為他知道對綱吉最重要的人今後將不再會是自己。
但那也無所謂,只要綱吉是真心的,以及對方也能夠讓綱吉感覺快樂。
只是他知道綱吉選擇了一條困難的道路,在這個尚未能接受這種感情的時代而言更是如此,這讓他對綱吉有些不捨。
「阿勞迪…不是那種…我是說,他會覺得麻煩和困擾的…所以……」
綱吉極力想要讓喬托不要說出去,但喬托只是含笑看著他,他知道這都是綱吉多餘的擔心,因為他很清楚阿勞迪也不是對綱吉毫無感覺。
他很早就知道了,從阿勞迪被他們救回並說他帶回彭哥列指環被盜取的相關情報要與他們分享時,喬托就看見阿勞迪的眼睛直盯著綱吉的臉,像是想從他的眼眸中挖掘出一絲喜悅,而光是綱吉露出一絲笑容都能讓阿勞迪滿足,讓那張像是人偶般精緻卻冷酷的臉龐浮現溫柔的微笑。
綱吉習慣了所以才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在他人眼中,阿勞迪的變化是多麼驚人的。
阿勞迪今後會成為重要的夥伴,應該說喬托也早已經將對方看做重要的夥伴了。
喬托希望保護綱吉也想保護阿勞迪,他想自己所能夠做的,就是給予他們一個不會遭受異樣眼光的環境。
TBC
作者廢話:
啊啊啊啊,我寫完了蠻重要的喬段。
之後兩個人應該要互相表白了啦,雖然都已經接吻那麼多次了。
我好想寫兩人親親我我結果惹喬托不爽的喬段,雖然說喬托已經接納他們,但心中還是會有點彆扭吧,畢竟就好像自己保護得好好的寶物被人整個偷走。
之後會進入阿勞迪成為彭哥列一員的篇章。
綱吉的記憶部分也應該解釋得蠻清楚了,只剩下一些細節會在之後的篇章說明,綱吉也會逐步恢復記憶吧,其實他現在除了夥伴的一些往事和名字回想不起來,大多數已經差不多了。
目前就剩下為什麼彭哥列會招惹斯佩德以及埃琳娜不知道在哪裡這件事情還沒有說明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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