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男人寸步難行地走向那個房間，他的腳一跛一跛地前進，在一次激烈的決鬥中被人轟掉大塊皮膚，幸好他還是順利得手，急於向主人回報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他顧不著疼痛。

 

當他走到那扇門前時停下，因為正有人從那房間出來，幾個看起來異常年輕的食死人，有些人戴著面具，有些人則故意想向旁人炫耀般毫不遮掩自己的臉，Wormtail一看就明白其中有些人甚至沒有成年，還只是學生。

但這些群體非常特別，有別於其他被當成奴僕看待的食死人，黑魔王對學生們總是特殊對待，有時候彷彿作為導師，有時候如同親切的長者，指引他們方向，招來那些對未來迷惘或者渴切展現才能做一番大事的年輕人，誘導他們踏上無法回頭的道路。

這時其中一人瞥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種彷彿聞到臭味的奇異表情。

那些人在走過Wormtail身邊時甚至故意撞他，然後訕笑著離去，那些人的視線中各個帶著傲慢與未經世事的張狂，Wormtail憤恨地瞪他們，卻不敢說什麼。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得如此悲慘，在這裡他永遠得不到他渴望的重視與一點點尊嚴，大多數的人只會嘲笑他，將他當作一隻骯髒的老鼠，Wormtail知道這取決於黑魔王的態度，想要贏得尊嚴就只有讓黑魔王感到滿意，才有機會。

 

即便他痛恨自己如此可悲的人生，Wormtail比誰都清楚，當他選擇了黑魔王，第一次屈服於對方後，就沒有反悔的靈藥，即便必須背叛曾經善待自己的親友，若不願意面對死亡，就必須走下去。

 

｢Wormtail，｣他甚至還沒踏入門，就聽見冰冷的聲音喊他，那讓他不得不抖擻精神，努力控制自己的恐懼，｢你去太久，我以為你被抓住了，那些人有發現你嗎？｣

 

｢沒、沒有，主人，James和Lily對我沒有起疑心…｣Wormtail低伏下身體，來到對方的袍腳親吻柔軟的黑袍，即便坐在溫暖的壁爐前，那張恐怖臉龐在火光照耀下仍然如大理石般冰冷蒼白，暗紅色的瞳連看都沒看腳邊的僕人，直盯著燃燒的火焰，｢但我…我帶回了一個人，一個鳳凰會的人，我用蠻橫咒控制他，然後把他帶來了，我記得您之前說過…您需要這樣一個人……｣

 

Wormtail祈求地看著那突然染上一絲殘忍喜悅的冷酷臉龐，光是那一點點的表情變化都能揪緊他的內心，他慌張低下頭去。

 

｢很好，Wormtail，｣那聲音輕嘆，他本不期待這個愚鈍的僕人可以為他帶來什麼，卻出乎意料，｢你比我想像中更有用，我非常需要你的貢獻。｣

 

｢我將他帶過來了，就在地牢中，主人。｣

 

無色的薄唇微微彎起，他正需要一個鳳凰會的人，不是像Snape那樣的間諜，而是一個能完全受他控制且可以隨時丟棄的存在，在必要的時候替他們做事，破壞鳳凰會的謀劃，偏偏這些鳳凰會成員戒心都很重，所以他才利用Wormtail。

 

｢那個人對我將有大用途，Wormtail，希望你以後也能如此聰明。｣

 

｢當然，主人，我會的。｣Wormtail熱切地說，他很少如此受誇讚，讓他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他忍不住想說更多的話，｢我剛剛看到那些…｣

 

｢你可以退下了。｣Voldemort打斷那個問題，清楚表示不願意繼續對話，Wormtail閉上嘴，表情受辱般地站起身，但他不敢表現得很明顯，慢吞吞地退出去。

 

直到那灰色的身影消失無蹤，Voldemort凝望眼前燃燒的爐火，表面平靜但腦內飛快運轉著，所有地方都有他的眼線，魔法部有Yaxley與他忠誠的僕人Crouch Jr.替他拉攏志同道合的夥伴；鳳凰會有Snape潛藏著打探消息；霍格華茲中則有他那些經過耐心培養，充滿活力與理想的年輕孩子，他們的思考極容易受到蠱惑，也更容易成為忠心耿耿的僕人，Voldemort深信這些人總有一天可以聚集成一股連Dumbledore都難以掌握的力量。

 

但最精采的是他留在手心中的武器，包括他苦苦尋找的那個預言中的人，還有Harry Potter，沒錯，他有非常好的預感，那男孩將成為他最美妙的一步棋。

但在他贏下與Dumbledore之間的對弈前，他需要將所有狀況都設想一遍。

他必須決定，什麼時候要用掉這男孩，才能給予鳳凰會最大的打擊。

 

｢不過，是我太過留意他了。｣他輕聲低嘆，他不可能沒有發現自己的某些明顯變化，他一向喜好分明，不會婉惜任何他覺得沒有價值的存在，也因此他能很清楚意識到自己對事物的想法，沒有絲毫模糊的空間，這世上多數的人甚至無法進入他的眼中。

 

通常他都能偽裝得很巧妙，讓那些年輕孩子們以為自己非常關心他們，但事實是，他不需要花費太多心力，僅僅是掌握了破心術的技巧與狡猾的話語，就能輕易敞開那些脆弱的心智。

 

難得他會如此將心思放在一個人身上，Harry Potter，Voldemort在思考他為什麼會覺得那男孩奇特，恐怕是因為那大膽無畏的態度，當然，只有Harry是在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的狀況下與他談話，自然會大膽點，除此之外還有那孩子的甜美之處，真誠的微笑，鮮活的肢體動作，熱切的嗓音，被他父母教育而充滿了愛的思考方式，Voldemort幾乎不記得上一個如此對他的人是誰——這讓Voldemort特別期待揭開這些真實的那一刻，那純真的臉龐會露出怎麼樣絕望的情感，又會如何恐懼——男孩匍匐在自己腳邊，發誓忠誠的那一刻到來時，會是絕妙的，他會享受男孩的顫抖。

 

他對Harry Potter的好印象，不僅僅來自Potter夫婦的勇敢表現，很大取決於男孩本身的某些特質，他不會否認這點好感確實讓他意外，想到他們將再次見面，腦海浮現男孩驚訝萬分的表情，竟也令他產生難耐的興奮。

 

他有預感，Harry Potter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僕人。

前提是他要先取得Harry Potter的完全信任，對他不能有一絲懷疑、一絲戒心，他必須讓Harry Potter真正將他當成推心置腹的朋友，進而崇拜他、追隨他。

 

他緩緩起身從紋路華麗的黑色櫥櫃中拿出一小瓶魔藥瓶，一口飲下，苦澀的味道讓他微微皺眉，不禁低哼一聲，儘管有其他更簡單的手段可以達到同樣效果，如同他能憑藉魔法變回Tom Riddle的模樣，但變身水不容易被發現。

鏡中的蒼白臉孔正慢慢改換，連體型都發生變化，端詳那張與自己沒有一絲相似的臉龐，就連Dumbledore也不可能看出問題，他滿意地帶上一抹冷笑。

 

 

 

 

 

 

 

Harry曾經思考過在經歷一整個假期後要怎麼重新面對他那不再說話的好友，他們甚至沒有在假期中寫過信，Harry一直考慮著如果Draco先給他寫信，他就會跟Draco和好，但沒有，最終他們誰也沒寄出任何一封信。

當Harry和Draco在地窖門口碰面時，兩人都同時愣了一下，Draco盯著他看，Harry回瞪對方，跟在Draco身旁的Goyle和Crabbe用惴惴不安的表情望向Draco，好像在擔憂那傢伙會突然生氣，Harry能明白，Draco有時候脾氣糟得很，不開心時就會用更惡毒的手段對待他看不順眼的人，但Draco從來沒有那樣對Harry。

 

｢你不進去？｣Harry率先開口，就算語氣僵硬，他也不想堵在門口讓所有人觀賞，｢如果你不進去，就讓開，所有人都沒辦法進去了。｣

 

｢你就沒別的話說？｣Draco冷冷地問，Harry知道自己的態度很差勁，但不甘示弱地走過Draco身邊，不理會他，｢Potter，你真把自己當回事嗎？｣

 

｢你想說什麼？｣Harry戒備地回望，他本想快點從這尷尬氣氛解脫。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史萊哲林，為了那個麻種跟我鬧翻，是因為你媽和她一樣嗎？你如果想結交那些沒用處的朋友，我看葛來分多更適合你——｣

 

｢閉嘴，Malfoy，｣Harry冷酷的聲音打斷Draco，他的綠眼冒出怒火，幾乎要拔出魔杖，這讓Draco閉上嘴，｢我說過，你敢提我媽的事情，我讓你好看。｣

 

｢你——｣

 

｢既然你和那些蠢貨一樣看不起我，那也沒有必要假裝跟我當什麼朋友！反正你也覺得我給你丟臉了，不是嗎？如果你真的那麼想，就最好離我遠遠的！｣Harry吼道，一把推開Draco闖入地窖中，頭也不回地越過所有圍觀的人群跑向宿舍，留下震驚的Draco，那張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羞恥的紅。

 

Draco氣得全身發抖，他走進地窖選了一個位置，把自己手中的東西扔在椅子上，不等任何人反應過來，他已經踹倒一張小桌，上頭的裝飾品掉落，立刻摔得粉碎，附近幾個史萊哲林學生都被他的聲音嚇著，紛紛回頭張望。

 

｢又是那些麻種，他就關心那些，他瘋了嗎？｣Draco咒罵著一些難聽的字眼，Crabbe和Goyle跟不上他的憤怒，只能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發洩，｢他以為他是什麼偉人嗎？難不成還要我主動跟他道歉？他為什麼要生氣，我沒說錯任何事情，他肯定是腦袋有問題！｣

 

｢Dra、Draco，所以你真的不找Potter——｣

 

｢不。｣Draco打斷Crabbe膽怯的問題，｢休想我去找他，整整一個假期也不見他說什麼，不過是個無聊的意外，就值得他這樣小題大作，我為什麼還要找他？｣Draco不願意承認，整個假期他都在等Harry寫信給他，結果那傢伙竟然真的固執到沒打算跟他和好，他知道，Harry有個非常要好的筆友，那個該死的『Tom』，Harry給那傢伙寫了那麼多封信，給自己寫封信是要他命嗎？

 

Draco是非常生氣才說出那些狠毒的話，當然知道Harry會很不樂意聽見，也知道Harry一直很在意別人取笑他母親，但Draco就是控制不住，Harry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決定要跟自己斷絕交往，全是那些該死的麻種的錯。

 

Draco頹喪地跌入沙發椅中，本以為結束假期後事情就會好轉，但事情很不順利，預想中，他打算向Harry炫耀一件驚人的消息，然後他們就會恢復往常熱絡的關係，卻沒有機會，就連一年級生的入學儀式時他們也沒能談上一句話，他咬著手指，思考回到宿舍後該擺出什麼態度才好。

 

但當他回到宿舍，發現房間是黑的，Harry早早爬上床，背對著Draco的床面向窗戶，Draco也氣憤地爬上床，他認為Harry遲早會後悔，因為在史萊哲林中，Harry除了自己之外壓根沒有其他朋友，肯定感到寂寞後就會回來找他。

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會主動找Harry和好。

 

 

 

 

 

 

第二天早晨醒來，Draco踏入餐廳時還以為自己睡得迷糊了，因為他竟看見幾個史萊哲林圍繞在Harry的周圍，交頭接耳，顯得與Harry很是親近的模樣，那實在是一幅讓人難以置信的畫面。在Draco預想中，Harry應該孤伶伶一個人待在角落，而他便有機會上前去嘲笑一番，Harry很快會改變心意，決定還是與他保持良好關係是更明智的選擇。

 

｢德姆蘭魔法學院的交流會？｣

一句話竄入他的耳朵，那是他本來打算第一個告訴Harry的驚人消息，卻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沒弄錯吧，他們真的會來？真不敢相信！｣

 

那似乎正是Harry被眾人包圍的原因，漂亮的灰色貓頭鷹捎來一封載著意外驚喜的信，告訴他們即將到來的盛會，並且是在Dumbledore還沒有對所有人宣告以前，這絕對是引人注意的。

 

｢你從哪裡聽到的消息？｣Zabini半信半疑地問，｢寫信的人可靠嗎？｣

 

｢絕對可靠。｣Harry斬釘截鐵的態度讓周圍的人竊竊私語，｢他說他人正在德姆蘭學院呢，而且和籌備這次交流會的人很熟，我猜他是指校長。｣

 

Harry也聽過Karkaroff這個人，他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那句話竟引來一陣波浪似的騷動，Harry也不懂為什麼，畢竟他只是照著Tom給他的建議分享給其他史萊哲林這個消息罷了，儘管搞不懂大家為什麼如此興奮，但這是好事，分散了他因為跟Draco吵架造成的低迷情緒。

 

來自一個神祕外地學校的交流會確實讓人挺興奮的，但對於其他人那種羨慕又帶著崇敬的奇妙表情，Harry不禁感到怪異，他不覺得這事情需要大驚小怪，用不了多久，校長肯定會宣布這件事情，到時所有人都會知道這些事情。

他的好友Tom從來沒有分享過他的工作，Harry忍不住猜想對方會提早知道這種消息，說不定是在德姆蘭擔任教職，又或者承接了籌備交流會的行政事務，畢竟Tom看起來非常有能言善道，很像是擅長這種商談工作的人。

 

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這確實讓Harry沾沾自喜，他人的注視儘管讓他不習慣，卻也有些輕飄飄的，他還算喜歡這種被人群包圍的感覺。

 

｢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要來？他有說嗎？大概會多少人？｣

 

｢十月。｣Harry重新讀過那封信，笑嘻嘻地繼續說，｢大概會有三十個學生吧，而且還會舉辦魁地奇交流賽，還有耶誕舞會，他們優秀的學生會和我們一起上課，聽起來挺好玩的，｣事關魁地奇，Harry好不容易成為史萊哲林隊中的搜捕手，他花費了一整年才證明自己的實力足以承擔那個位置，而不需要靠金加隆把自己買進去，因此他非常渴望能夠立刻有好表現，｢真希望能跟他們打一場比賽，說不定能碰到保加利亞隊的選手呢，不過必須得先贏過其他學院才行，他們會是決賽的對手。｣

 

｢哇，Harry，你可真讓人驚奇，大家肯定都想知道給你消息的這個朋友是誰。｣Nott突然語氣異常親近地說，與平日裡待Harry特別刻薄的態度判若兩人，Harry微微皺起眉頭，他驚訝地發現平常看他不順眼的史萊哲林們竟變得如此和善，紛紛讚同Nott的話，一雙雙眼睛都急切地想知道更多。

 

｢總之，我知道的只有這樣，沒有更多的消息了。｣

Harry聳聳肩，收起那封信，所有人都看著他，彷彿他的一舉一動會帶來某些戲劇性的變化，直到Harry把信徹底收起來後，這些人才放棄追問。

 

所有人都慢慢回到他們各自的位置，Harry這才看見站在人群後方的Draco，不明白為什麼Draco看起來一臉不滿，Harry馬上想起昨天的事情，硬是別開視線，轉向他面前的南瓜汁。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自以為那很厲害。｣

 

｢對啦，你最棒了，反正你什麼都知道，你爸爸都會告訴你，是吧？｣Harry打算埋頭吃自己的早餐，不理會Draco的酸言酸語，雖然他也懷疑自己可以堅持這種彆扭的態度到什麼時候。

 

｢他們才不是因為你知道那個消息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你以為自己很特別嗎？｣Draco的話飄過Harry耳邊，他回頭看對方，那對淺灰色的眼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Harry，同時充滿困惑，｢他們會對你另眼相看，是因為你那個奇怪的朋友，你說他可能認識德姆蘭的校長，你最好祈禱這不是你隨口胡謅的。｣

 

｢那有什麼？不是很多人都認識他嗎？他出現在預言家日報很多次。｣Harry困惑地問，不覺得自己那句話有什麼大問題，他搞不懂Draco試圖跟他說什麼，雖然不願意那麼想，但他總覺得Draco聽起來有些擔心，儘管板著一張臉，卻也掩飾不了眼底的憂慮。

 

｢你到底有多蠢？我不是指Karkaroff那傢伙。｣Draco用一種懷疑Harry是條黏巴蟲的表情看著他，｢只要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德姆蘭魔法學院背後到底是誰，甚至說他親自教導那裡的學生，Karkaroff不過是個對外的幌子。｣

 

Harry愣了一下，他張大嘴巴，聲音卡在喉嚨深處說不出一個字。

Draco卻比Harry更早說出他心底可怕的猜想。

 

｢現在所有人都會以為你認識一個跟『他』有關係的好朋友了。｣

 

 

 

 

 

 

Harry手中抱著幾管沉重的魔藥瓶也顯得步伐輕快，撇開他和Draco的關係仍然沒有好轉的問題，他享受了一整堂課不少人關注的目光，Harry聽見他們竊竊私語，用有點好奇又羨慕的目光看他，不曉得是不是錯覺，但Nott那夥人對他的態度明顯友好了許多，Zabini也不管Draco不斷投射來的煩躁視線，一有機會就跟Harry說話，熱情得讓Harry感到有點煩，Harry能猜得到Draco心底有多麼忌妒，畢竟那愛現的傢伙最討厭別人奪走他應得的關注。

 

Harry很意外這一切都如那封信所說的起到了作用，當Tom來信告訴他這件消息並且明確指示他要告訴身旁的那些史萊哲林學生，說這絕對能夠幫他解決問題，Harry沒想到對方竟還記得他述說的那些不值一提的小煩惱。

 

『你要讓他們覺得信服你的話是有利益的，讓他們覺得你很特別，你和一般的混血巫師不同，你獨到的見解可以幫助他們』

 

Harry沒有忘記Tom給他的建議，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但Tom很快就給了他一個機會，實際告訴他該怎麼成為與眾不同的人，若無法改變出身，那麼就必須比任何人更早掌握情勢，聰明狡猾地利用那些稍縱即逝的機會，充分展現自己的影響力，這些都是Tom教他的，儘管Harry只能意會到一點點。

Harry沒有解釋自己知道的事情壓根與其他人以為的狀況完全不同，不管怎麼樣，Harry覺得這無傷大雅，他畢竟也沒有說謊。

 

就在他笑嘻嘻地想著事情時，一聲刺耳的吵鬧突然叫個不停，這令他分心了，匆忙低頭瞧那個開始發狂打轉的測奸器，這東西已經很久沒叫了，Harry甚至曾懷疑它失去作用，現在他恨不得那東西安靜下來。

｢…噢！｣

當Harry低頭搗弄測奸器的同時，他感覺自己撞上一堵牆，手中的魔藥灑在他身上，立刻讓他起紅疹。

 

｢Potter，小心點。｣

那堵牆發出聲音，Harry抬起頭看著那名壯碩無比的七年級生。

Harry認識他，他屬於那群在史萊哲林中也顯得特別奇怪的神秘團體，這些人平時就會聚在一起低聲交談，態度詭異，大多數的學生都不願靠近他們，沒人真正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只有謠傳。

 

｢不管那是什麼，你應該讓它安靜下來，｣對方警告，盯著不斷發出聲音的小陀螺，Harry趕緊用手把它握住，｢不過是知道了所有人遲早會知道的消息，別得意忘形，不知分寸，還不快讓開！｣

 

說完，那人就突然動作粗魯地推倒好不容易爬起來的Harry，Harry馬上跌坐回那灘魔藥中，在那人身邊跟著的女學生發出刻薄的竊笑聲，那些七年級生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灰暗陰沉的眼眸看起來毫無歉意。

Harry狼狽地用清潔咒清理掉那些碎片和魔藥，眼角瞥見站在牆邊的Draco，Crabbe和Goyle也在他身旁，但看起來沒有幫忙的打算。

 

｢該死。｣全身發癢的Harry感到奇怪，當那名七年級生離開後，他脖子上的測奸器就突然安靜下來。儘管如此，由於他跟重要的人有約，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顧匆匆趕路。

 

 

 

 

 

 

｢那是Everley吧。｣當Snape面無表情地說出那個名字後，Harry才想起那傢伙就是Bulstrode的好朋友，也是自Bulstrode之後，Harry發現那個神祕團體的人數越來越多，｢過來，把這個喝下去。｣Snape陰沉地遞出一罐深綠色的魔藥，那似乎是解癢用的，Harry很慶幸對方並沒有責怪自己把那些珍貴的魔藥給砸了。

 

Snape讓Harry幫忙從Dumbledore的辦公室搬運些魔藥到地牢中，Harry本來很高興可以與Snape有一點談話的時間——畢竟Snape大多忙碌於鳳凰會的工作，或者不願意展現出與Harry熟悉的態度，在學校也經常避不見面——卻被這插曲給壞了興致，而且Snape一聽說Everley的事情後便擺出陰沉的表情。

 

｢別跟那群人靠得太近，盡量不要跟他們說話。｣Snape說，看Harry把解藥給喝得一乾二淨後收回魔藥瓶，在Harry面前坐下，｢並且，你從今天開始學鎖心術，每周一都必須來找我。｣

 

｢學什麼？｣Harry從沒聽過這個魔法，一臉困惑，｢呃，所以每周我都可以來見你囉？但你之前要我裝成跟你不熟的模樣……｣

 

｢你必須偷偷過來，最好是帶著隱形斗篷。｣

 

｢喔…好吧。｣Harry已經放棄搞懂他們為什麼有必要這樣躲躲藏藏，想來Snape會這樣決定肯定有特別的意義，但他不知道為什麼他需要學習鎖心術。

 

｢你大概也沒聽過破心術，｣Snape那直接了當的結論讓Harry臉紅，不曉得自己是否缺乏常識，幸好Snape馬上補充，｢這魔法很冷僻，很多巫師都不曉得，但有些擅長破心的巫師能夠侵入他人的心智，讀取那個人腦中的秘密或者過去的記憶，這是極為困難且可怕的魔法，這些高明的竊取者能利用這些來操控他人，而能夠防止這些偷竊者侵入的魔法，就是鎖心術，它非常好用。｣

 

｢但為什麼我要學——這個？｣Harry總覺得有些不安，因為那好像在暗示他很可能無法保守秘密，特別是Snape與他父母一直交代他的那些。

 

｢我認為這是個好主意，James也認為差不多是時候讓你學習，雖然你母親有些疑慮，但你漸漸會理解一些事情，你也知道你父母和我參與的一些…任務，有某種程度的風險，而你不得不受到影響。｣Snape耐心而平靜地解釋著，他深色的眼眸盯著Harry的眼睛，Harry很高興對方並不像以前一樣打算逃避談這個話題，｢例如你和我的關係，某些人並不樂見我與鳳凰會的成員家族太過親近，又或者你偶爾會聽到鳳凰會成員的談話，這些本不該落入任何人的耳中，不管我們多努力在你面前隱藏，我想你或多或少會理解一些，你父母不在家的時間甚至鳳凰會成員的住處，又例如你和你教父或Dumbledore的關係，若讓某些人知道並加以利用，也會讓你陷入危險。｣

 

｢好，我知道了。｣Harry點點頭，既然這牽涉到父母和Snape的安危，他不會有所遲疑，｢不過，這個…鎖心術，我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該用它？｣

 

｢不需要去思考，等你熟練它後，對於那些侵入者，你會自然而然封閉自己的內心，以免他們探索到你想隱藏的秘密，卻不讓那些入侵者知道你封鎖了內心。｣

 

｢不過你們認為有人會想偷看我的內心？｣

 

｢Bulstrode那群人，你應該也聽說過他們是什麼樣的團體，加上德姆蘭魔法學院的交流會，他們的學生會進到霍格華茲，而這些學生——｣

 

｢跟Voldemort有關？｣

 

｢我們要避免任何風險，我希望你不只對這些顯而易見的危險保持警戒，就算面對你的好朋友，我是指任何人，都必須鎖住內心。｣

 

Harry思考Snape的話，他並沒有太大的排斥感，但Snape所指的所有人之中大概也包括Draco在內，而他從進入史萊哲林之後就一直懷抱著很大的疑問，忍不住想利用這個機會問出口。

 

｢…那個人…我是說Voldemort，真的是很壞的巫師嗎？｣

這個問題讓Snape的臉色一瞬間改變，他下沉的眉頭深深凹陷，板著一張蒼白又冷酷的臉龐，那凝結的空氣讓Harry甚至都有點懼怕對方，｢我、我只是…因為史萊哲林的學生，雖然不是全部，但有些人很崇拜他，他們老是…誇讚他，說他做了不少偉大的事情，他做的那些是為了保護巫師、讓巫師更受重視，如果他真的很糟糕，不會有那麼多人崇拜他、尊敬他，對不對……？｣

 

｢我曾經也這麼想。｣Snape並沒有斥責Harry，反而說出讓Harry吃驚的事實，｢我曾是那些人的其中一員，滿心相信著那個人能夠給我想要的，他分享的那些力量，我以為他能夠完全明白我的期待，只要幫助他完成某些豐功偉業，我就能得到那些我得不到的東西——因為他看起來似乎無所不能。｣

 

｢那為什麼……｣

 

｢這美夢一直到我發現他可能會毀掉我唯一愛的東西為止。｣Snape那冷靜的眼垂下，｢他不會因為我的祈求，就停手，他也不會滿足我，因為他所指使的、讚頌的未來，並非掌控在我手中，而是全部操之在他。｣

 

Snape看Harry皺著眉、歪著頭，明白Harry肯定不能完全了解，他冷哼一聲，事實上講述這些是第一次，就連面對Lily他也不曾吐露過這些他引以為恥的過往以及心情。

 

｢你或許聽不懂，但要記住，如果把你的期待寄託在某個看似比你更強大的人身上，他也可能握有毀滅你的能力，當你為他所控制，也等同將那些你渴望保護的人交到對方手上，而他某一天會決定你所愛的人是生是死。｣

 

｢所、所以你也曾經那樣嗎？我是說…你愛的人……｣

Harry忍不住想起Tom對他說的，也許Tom就像Snape一樣曾經為那個人做過事情，曾經追隨那個人，只是Tom談起Voldemort的時候，態度非常溫和放鬆，認為跟從那個人是理所當然的，並且完全無害，甚至能夠得到很多嶄新的見聞，這和Snape很不一樣。

 

｢我及時停住了，很少人像我這樣幸運。｣Snape臉色沉重地說，Harry看得出他有很多心事，彷彿那些恐怖的過去仍歷歷在目，｢我建議你不要受到其他人的影響，而應該自己判斷，我發現你最近和Draco鬧得不愉快，為什麼會有這種矛盾，我相信你心中有自己的答案。｣

 

Harry沉默不語，一提起Draco他心裡有些難受。

他想要與對方和好，因為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但他也知道這種讓人心情不愉快的事情仍然會持續發生，若容忍對方也就表示自己認同了那些行為。

他很難說自己內心不曾閃過一絲念頭，告訴自己不要去管Draco那些傲慢又羞辱人的行為或想法，畢竟葛來分多的學生本來就不喜歡史萊哲林的自己，替他們說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想在史萊哲林裡面過得舒適，或者要受歡迎，只需要像Tom建議的，掩飾真心，配合其他人裝裝樣子就好，那個聲音甚至鼓吹Harry相信其他史萊哲林會這麼做是有道理的，只有這樣想，他和Draco才能恢復如初。

 

當然，Snape說這些絕對是為了他好，總是關心他並滿心擔憂。

但Tom所說的話也肯定不會是謊言，對方來信給予的建議每個都一一應驗，在Harry最難熬的時刻緩解了他的困境。

 

｢Sev，如果你教我鎖心術…我……｣

 

｢我保證不會看你真正想隱藏的那些，但你也要遵守你給我的承諾，｣Snape輕輕嘆息，一眼就看出Harry在意的心事，｢你不能把我們今天談的話告訴任何人，包括教你鎖心術的事。｣

 

｢我明白了。｣Harry露出微笑，但他的內心卻不如外表那般鎮定自若。

 

 

 

 

 

 

 

 

當Harry與對方尷尬地碰面時，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這天下午又如往常那樣泡在圖書館中，想找些能夠輔助他搞懂鎖心術的書本，但是許多書裡面都沒有提到，他漫無目的翻找著某個角落的書櫃，卻毫無收穫，就這麼巧地和那女孩碰上。

 

對方顯然也有些尷尬與警戒，盯著Harry看，但她手上抱著一堆書幾乎要把她的臉給遮去一半，Harry想過就這樣無視她轉身離開，但還沒有思考好，聲音就先脫口而出。

 

｢要幫忙嗎？｣Harry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麼蠢地以為對方會接受自己的好意。

 

一開始對方睜大雙眼，對於Harry的話感到不可思議，｢喔…好呀，我想找一本書，但手上已經太多了。｣

 

｢哪一本？｣

 

｢在上面那排櫃子，左邊一點，對，紅色書皮的那一本。｣

Harry照著對方的指示取下那本書，那是一本關於魔藥學的書本，之前Harry也讀過，還是Snape建議他可以讀來增進魔藥學技巧的。

 

｢我覺得這本對Neville會有幫助，他總是被Snape教授當成眼中釘，所以……｣

 

｢我相信Snape教授不是刻意的！只是，呃，好吧，他可能是故意的，大多是故意的。｣Harry聳聳肩，他那說一半後又改口的態度讓女孩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看不順眼的人就會很慘，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讓他滿意，我想。｣

 

Harry很意外對方竟然會對自己笑，這讓他稍稍恢復了信心，他考慮著之前一直盤旋在內心的某些想法，他很少有機會碰到Granger，葛萊芬多和史萊哲林同一堂課的時間也不好跟對方搭話，萬一弄個不好，又會變成上學期末一樣的慘劇，Harry可不想重蹈覆轍。

 

｢Malfoy呢？我看你們這學期開始後都沒有在一起。｣

 

｢妳有發現啊。｣Harry抓抓頭髮，猶豫了一會兒，｢吵架了，因為那件事情。｣

 

｢天啊，該不會……｣Granger看起來有點吃驚，她大概沒想過Harry他們會因為那件意外而吵架，她皺著眉頭思索一會兒後才開口，｢我其實看得出來，你並不是像Malfoy他們那樣的人，你幾乎沒參與過他們的嘲諷，不過Ron覺得你跟Malfoy關係很好，所以也誤會了你。｣

 

｢我沒有去醫護室看妳，因為我怕我去了狀況會更糟。｣

 

｢呃，對，Ron肯定會大呼小叫。｣Granger咧嘴緊張地笑，視線看向Harry手中的書本，｢你在找什麼？我剛剛就看到你到處亂晃。｣

 

｢我沒有特別要找的，只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魔法和讀取心智有關……｣

Harry不確定把這告訴Granger是不是恰當，但光聽這樣應該是不會聯想到他正在跟Snape學習鎖心術才對，儘管對方可能會懷疑他為什麼想了解這種奇怪的事情，然而，Granger的反應卻令人訝異。

 

｢我之前讀過一本，我有印象。｣Granger帶著Harry走過兩排書櫃，然後抽出一本『心智萃取及防禦』交給Harry，｢我那時候當課外讀物了。｣

 

Harry吃驚地翻閱那本書，正是他想要的，而且裡面談到破心術和鎖心術，以及其他竊取記憶或者心智的方式，並講述怎麼防禦這些魔法。

 

｢妳真的…不愧是全學年第一，謝了。｣Harry由衷的誇獎讓Granger紅了臉，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史萊哲林學生願意這樣說，就她所知，Harry的學期名次也很前面，並且常常在圖書館看到Harry。

｢我其實應該跟妳道歉的，｣Harry猶豫一會兒後才說，｢還有Draco，有時候他有點超過，但他也不是真的那麼惡毒，絕對不是個壞人。｣

 

｢我知道，我不介意那些事情。｣Granger坦率地說，她對Harry正式的道歉感到有些害羞，｢雖然我希望他們不要老是捉弄Neville，但這也不是你的錯。｣

 

｢嗯…｣Harry慶幸對方並沒有要求他去阻止，畢竟他不可能控制其他人的粗暴行為，｢這、這表示我們也有可能成為朋友嗎？｣Harry不曉得自己說什麼，但他說出後就後悔了，覺得這根本強人所難。

 

｢我沒問題啊，Ron可能不行，但如果他知道你願意道歉，也會慢慢改觀的。｣

Granger笑著，隨後露出有些憂慮的眼神，Harry想這大概是他這學期以來，除了Snape之外，收到最溫暖的視線，｢不過，我真的希望你和Malfoy不要鬧得不愉快，他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嗎？｣

 

｢嗯…是啊…我會看著辦的。｣

Harry有氣無力地回答，但事實上他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

 

 

 

 

 

 

 

 

隨著日子飛快過去，Harry悄悄拜訪Snape學習鎖心術也過了一個月，而關於兩個學院的交流會也開始在學生們之間流傳，某一次的晚餐時間，Dumbledore突然站起來宣布這個消息，並且告訴所有學生德姆蘭學院的交流生將會在十月中抵達，這是一次純粹的魔法交流，而魔法部也完全支持這次的交流盛會，在德姆蘭魔法學院的學生前來時，國際魔法交流合作部也會派人來迎接。

 

Harry問過Snape如果德姆蘭背後真的與Voldemort有關，為什麼霍格華茲會允許德姆蘭學院的學生前來，但聽起來似乎也有來自其他國家的魔法部勢力介入，Dumbledore在商量的最後設定了許多必須遵守的條件才同意這場交流，也是為什麼本該在學期初就前來，卻拖延到十月份才正式確定。

 

雖然有些人擔心，但大部分的學生還是很期待這次能夠看見德姆蘭的學生，畢竟這種機會並不多。

 

但當那個日子到來，所有人都忘卻了緊張，全在黑湖邊興奮圍觀，學生們都不曉得德姆蘭學院的人將會怎麼出現，Harry注意到Draco也和他一樣直盯著湖面，努力墊起腳尖想穿過所有學生看見湖心的模樣。

 

當水面突然冒出巨大的氣泡，波浪陣陣湧上岸邊，Harry聽到所有人發出驚呼，黑色的漩渦看起來十分驚人，隨著轟隆巨響，一艘氣勢壯觀的古老船隻突然從湖底浮出，它在湖面上輕輕搖擺，彷彿它本來就屬於黑夜般，散發著神祕與詭譎的氣息慢慢駛向岸邊，拋下船錨後，上頭的人才陸續走下船。

 

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站在最前方，與Dumbledore握手，他留著山羊鬍，消瘦的臉龐看來相當不好親近，但在見到Dumbledore時隨即露出一抹微笑。

 

｢太久不見了，霍格華茲，真的很高興能來到這裡…Dumbledore……｣

 

｢Igor，歡迎。｣

 

然而那對灰眼在看Dumbledore時卻顯得很冷酷，Harry距離得很遠自然聽不見他們講什麼，但勉強可以看見跟在Karkaroff身後的一男一女，他們全都穿著毛皮製成的斗篷，Harry必須說他們不分男女看起來都很高大。

 

沒有多久，德姆蘭的學生就被引入霍格華茲的大門口，而後方跟著看熱鬧的霍格華茲學生，Harry也在其中，但就在Harry打算要找個人少一點的位置慢慢排隊進入大門時，卻發覺最前方那名高瘦的德姆蘭學生停下腳步，他的視線掃過Harry的那排人，最後重新回到Harry身上，讓Harry懷疑是錯覺。

 

｢Gasquet，過來吧，還有妳Andrea，你們快進去暖暖身吧。｣Karkaroff呼喚那兩個學生的名字，他們回過頭順著對方的指示率先走進大門，Harry埋沒在人群之中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不過那平靜又睿智的視線，Harry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我能坐這裡嗎？｣

當Harry驚訝地發現那個高瘦的學生正對他說話時，這次他很肯定不是錯覺了，迎上那不帶感情的深棕色眼睛，飛快地挪出位置，他隔壁的Zabini也自動往旁邊靠，好讓幾個德姆蘭的學生坐下。

 

當他們進入餐廳準備一起用晚餐時，學校似乎把德姆蘭的學生分配到每個學院餐桌，最前頭的學生率先走到史萊哲林餐桌，卻直接忽視掉Nott和Draco他們努力空出的前方位置，一路走到餐桌中間，Harry的旁邊。

 

無視另一頭Draco又氣又忌妒的表情，Harry將視線停留在跟他搭話的德姆蘭學生身上，他們共有八個人，有男有女，但所有人好像都很在意說話的那個男學生，直到對方坐下來，他們才放鬆地找位置坐下並且開始交談。

 

｢這裡天氣很不錯，比我們那兒溫暖多了。｣那個德姆蘭學生說，Harry發現他的英文意外地流利，｢我們很高興能來霍格華茲，這裡的城堡比我們大很多。｣

 

｢喔，歡、歡迎你們，我也覺得能見到你們真的很棒。｣Harry感覺自己回應得有點蠢，但對方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那熟悉的微笑方式讓Harry感到親切，也讓他找回一點自信，｢我不曉得德姆蘭的城堡，不過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參觀其他地方。｣

 

｢那很好，霍格華茲從外面看起來非常壯觀，我們確實需要一個嚮導。｣那名學生繼續說，旁邊的人點頭贊同，｢我叫Claude Gasquet。｣

 

｢Harry Potter。｣Harry馬上伸出手跟對方握了握。

 

｢我很想知道霍格華茲上哪些課，肯定和德姆蘭不太一樣——｣

 

Harry和Gasquet的聊天很順暢，而且許多人都在偷聽他們的談話，讓他們成為了整個餐桌的焦點，從下船後的態度，Harry能感覺得出來Karkaroff對這名男學生特別照顧，肯定是他們學校最優秀的學生之一，儘管兩人只是聊了關於霍格華茲的課程、城堡以及學生的生活，但Gasquet非常熱切地想要了解更多，Harry覺得對方異常快地與他熟悉了起來。

 

Dumbledore在中間站起來宣告這些德姆蘭的學生們將會一起參與七年級的課程，並且會舉辦耶誕舞會與魁地奇交流賽，幾乎和Tom告訴Harry的一模一樣，只是當他們專心聽著Dumbledore的宣告時，Harry偶然注意到坐在旁邊的Gasquet看來完全不在意Dumbledore所講的話，深黑的視線竟一直停留在Harry身上，氣息微微冰冷卻柔和，Harry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面露羞恥地強迫自己轉開視線。

 

當時間接近尾聲，Harry問德姆蘭的學生會睡在哪兒，因為沒有人提起宿舍要分享給德姆蘭，Gasquet表示他們會睡在船上，這讓Harry感覺特別遺憾。

 

｢Gasquet，你吃飽了吧，如果你累的話可以先回船上去。｣當Karkaroff突然出現，抓著Gasquet噓寒問暖，態度異常溫柔。

 

｢教授，｣Gasquet溫和地回答，｢我想花點時間到處看看，晚點會回船上。｣

 

Karkaroff看起來有些意外，但並沒有遲疑，｢好吧，我希望不要太晚，你必須在門禁前回到船上，你得照顧自己，否則會是我們的損失。｣聽得出來Karkaroff非常重視Gasquet，在臨走前甚至瞧了一眼Harry，那眼神似乎在懷疑Harry憑什麼得到Gasquet的注意。

 

｢Harry，｣這時候Gasquet喊他，Harry嚇了一跳，｢可以請你帶我參觀一會兒嗎？雖然無法看完全部，但我很想親眼看一下你剛剛說的天文塔和魁地奇球場。｣

 

當Harry跟著Gasquet起身離開時，Harry感覺所有人的視線都在看他，其中教職員桌那頭Snape的視線更是刺眼，Harry相信下一次鎖心術課程絕對會被Snape責備，Snape一直叮囑他最好可以安安靜靜不要表現突出，特別是不要讓德姆蘭的學生注意到他，但Harry沒有辦法，又或者說他其實並不真的想遵守這個勸誡，Snape從以前就總是要他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但若能夠和德姆蘭的學生維持好關係，Harry看不出有什麼壞處。

 

他和Gasquet來到學校通往魁地奇球場的走廊，剛剛他興高采烈地告訴對方他們的魁地奇球場有非常寬闊的場地，德姆蘭也有球場，但和霍格華茲很不一樣，Harry聽說Gasquet不會參加魁地奇的比賽，參加交流賽的會是其他學生。

這條漫長的走廊非常安靜，因為他們比其他學生提早一步離開。

 

直到Harry帶著對方好不容易來到球場，剛想開口介紹，卻先聽見對方停下腳步的聲響，風吹撫而過時稍來他熟悉的輕笑聲，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肩膀，那碰觸方式很溫柔，卻令Harry全身繃緊起來。

 

｢Harry，這就是你說想讓我看看的，你今年會在這兒比賽，是嗎？｣

 

Harry扭過頭，他張大嘴巴，不敢相信他看見的事實，｢你——Tom——？｣

前一刻分明還是Gasquet的那個人，突然間換成他熟悉的好友，讓Harry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這時突然意會到為什麼他會覺得Gasquet看他的方式很熟悉，那確實和Tom是一模一樣。

 

只見Harry的嘴巴像金魚一樣一開一闔卻說不出話來的模樣，Tom臉上的笑意更深，Harry驚訝的表情讓他很滿意，某種程度來說他挺喜歡製造戲劇化的效果，讓他得以欣賞各種有趣的景象，而Harry是他特別喜歡的那種。

 

｢你、你怎麼會，但你就是…Gasquet嗎？｣

 

｢別跟任何人說，我是悄悄混進來的，我說過會找機會來看你比賽。｣

 

｢梅林，但你沒說…是這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跟我說？｣Harry還在慌張的情緒之中，腦袋無法思考更細節的東西，｢Tom，你真的嚇著我了，我就在想為什麼德姆蘭的學生會跑來找我…是你……｣

 

｢效果很好，不是嗎？｣Tom問，他嘴角微彎的淺笑讓他英俊的容顏更好看，｢所有人都關注你，這樣他們就不會再敢小看你，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你發生，｣他伸出手輕輕撫摸Harry被夜風吹得有些冷的臉頰，指尖徘徊在那柔軟的肌膚上，｢你要營造這種氛圍，讓他們明白所有都因你而起，並享受它。｣

 

｢喔…我、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如果沒有你那麼做，我根本辦不到。｣

 

｢那我能繼續幫你，不是嗎？｣Tom笑著，｢聽我的，我就能幫你。｣那柔和的笑容讓Harry臉頰發燙，他不曉得為什麼對方要這樣碰觸他，但那撫摸臉頰的手很溫暖，所以Harry並不抗拒。

 

｢那Karkaroff知道你冒充Gasquet嗎？｣

 

｢當然不知道，他滿心以為我是Gasquet，他的寶貝學生。｣Tom惡作劇般的狡猾目光露出笑意，他確實不曾告知Karkaroff他的行跡，｢Harry，我特別為你而來，要是你向任何教師舉報，我可能就無法待在這兒。｣

 

｢我不會說的！總之，我不曉得你會這樣來……｣

Harry瞧向Tom，他很高興對方遵守承諾，儘管這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此刻夜色籠罩在他們身上，一陣冷風輕撫過Tom黑色的髮絲，襯托英俊的五官，蒼白的膚色如珍珠般微微發著光，眼底透出的艷紅如寶石般迷人。

但某些東西卻讓Harry微微打顫，沒道理的。

 

｢你看起來有些冷，Harry，我不是故意把你拖到這裡。｣Tom輕輕嘆息，將Harry微微發抖的身軀拉向自己，把那比自己矮小的身軀納入毛皮外袍之中，｢原諒我，我可不能在一群學生面前解除變身水。｣Harry雖然感覺這一切都很奇怪，特別是Tom這麼做，但大概是被這些突如其來的事情影響，腦袋一片模模糊糊，無法思考，就這樣順著對方，讓對方將他擁著。

 

Harry沒能抬頭去看比他高出許多的Tom，那對眼眸深處黑暗的漩渦變得濃烈，雙唇上揚的方式帶著一絲邪惡，他知道Harry沒反抗所代表的意義，那毫無警戒的態度，他在試探著如今到底可以操控到什麼地步，Harry對他又有多信任，現在看來Harry並不曾有過懷疑。

 

Tom的體溫讓Harry全身都變得溫暖起來，Tom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他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不知道過多久，或許只是一瞬間，但對Harry來說那足夠漫長，令他精神恍惚。

 

｢我該回去船上，否則Karkaroff會起疑心。｣

 

Harry望著他，有點困惑，｢Tom，你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相信我，一切都會處理好的。｣Tom態度十分輕鬆地說，一點也不把冒充的事情放在心上，Harry有時覺得對方喜歡這些危險又違反規則的事情，儘管Tom的說話方式容易讓人誤會他是個平穩的人，但內裡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我覺得我今晚會睡不著，這真的太讓人吃驚了，萬一有人問我和Gasquet談了什麼，我該怎麼回答他們？｣Harry有點難以承受地說著，卻見對方毫無反省之意地發出低笑，Harry瞪了他一眼，但還是用渴望的視線尋求對方的幫助，｢有什麼好笑的？你不打算告訴我怎麼做嗎？｣

 

｢不，我這次一點也不想幫你，Harry，｣Tom瞇起那雙眼，一瞬間Harry感覺到細微的搔癢爬上脊背，被銳利又充滿力量的視線捕捉住，｢我只是想，如果因為這個問題，讓你整個晚上都只能思考關於我的事情，那就太好了。｣

 

 

Tbc

作者廢話:

現在Harry是被兩種價值觀拉扯中，一邊會確實幫到他，但其實是個陷阱，一邊則是苦口婆心並且正確又無聊的道路，而Hermione對Harry的友善算是一個很好的現象，但最後Harry會怎麼發展，就要看他多信任Tom了，但Tom裝得像個太好人，對Harry來說就越是危險了。

兩人下一章應該會有比較大的進展吧…不過Harry其實還是個13歲的孩子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