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唯一改變的只有那黑色的學生制服,蛻變成大人成熟的西裝。
他身上的那抹黑,總是讓他看來非常冷酷,一般人看見他都會自動迴避那暗藏兇猛的冰冷眼神。
當他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表情就如同高傲的黑豹一般漠視著他人,我知道的,他即使面對地位比自己更高、具有更強大力量的人,也不會有任何畏縮或退讓,我覺得那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特色,也是現在的我唯一能夠允許如此無禮對待我的人。

只屬於雲雀恭彌一個人的特權,使家族中很多部下都感到不滿,因為到現在這個人甚至還稱不上家族的一份子,會招惹來仇恨也是正常的。

這幾年來恭彌幾乎沒有出現在家族中,理所當然留在日本,那種隨心所欲的行為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差別,心血來潮就會突然出現幫忙,不高興了,就算苦苦拜託他也無法見到面,他就是那麼任性又讓人傷腦筋的存在。


可是,如果他真的變了,我也會覺得很困擾吧。

『你找我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許久不見第一句就是這個嗎?』我苦笑,他卻還是一臉冷酷地望著我,『沒什麼,只是有時間來日本一趟,想見見許久沒有到家族來露臉的老朋友而已。』

『…你嗎?』他低哼一聲,視線直盯著我的眼睛,『你應該不只是為了這樣才出現在這裡吧。』
他真的很敏銳,有時候甚至會讓我感到有些挫敗,已經試著不要擺出彭哥列首領的模樣來面對他,只是單純想以一個過去的友人身分與他說話,但對方似乎不願意讓我就這樣簡單敷衍過去,迎上那雙黑色的鳳眼,感覺自己的心事好像會被看透。

『恭彌到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嗎?』我試著問,他大概注意到我不安的模樣而稍稍緩和表情,我很高興他還有一點體貼的心思,『在日本過得還不錯?』

『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日本也是一樣。』他撇開視線,看向窗外,『是你太久沒回來罷了,才會覺得生疏。』他臉上的輪廓在說那句話時看來比年輕時的他更柔和,這幾年來恭彌也圓滑了一些,不像以前那麼衝動,只是偶爾看著我的時候還是會露出強硬的嚴厲目光。

『所以說,就算我邀請你加入彭哥列,還是會被你拒絕囉?』


『又是那件事情嗎?』恭彌似乎感到很麻煩地壓低眉間,心情明顯變差了。

『之前拜託你好幾次都不答應,可是你確實還是參與了彭哥列的事情吧,公司也是和我們合作才得以那麼順利運作到現在。』

 

雖然我覺得就算沒有彭哥列,恭彌一定也不會有任何阻礙,他會靠著自己的力量做他想做的事情,彭哥列只是為他添增一些小意外而已。


我看他似乎有些不耐煩地盤起手來,這動作讓我稍稍有些緊張起來,大概又會被拒絕,我的心中閃過這樣的預感,說真的,我討厭對方說『不』的那一瞬間,那讓我感覺和他之間的聯繫全都被否定了,總是令我份外寂寞。

『彭哥列最近碰到新的敵人,看到隼人和武為了之前的事情而冒險…我認為家族再這樣下去的話是不行的……』我放輕了語氣,試著讓對方了解我的困境,『骸也不知所蹤,我想大概是討厭我所以離開了吧,現在我只剩下你可以拜託,恭彌……』我請求著,現在的我真的需要有人可以在我身邊幫助我,已經不想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扛在肩上,那個就連里包恩也突然消失不見的家族,光是回去都覺得步伐沉重。

『瓦利安呢?』他冷冷問道,我愣了一下。
他看我低下頭沉默著沒有說話,似乎明瞭了些什麼,黑色的眼眸微微瞇起。

『你總是那副樣子。』他久久後說出的話竟是這個,『要我加入彭哥列的理由也總是那樣。』

『……恭彌?』

恭彌的表情一瞬間看來居然顯得有些落寞,但那很快消失,冷著一張臉抬起來。
『我拒絕。』他狠狠說出那句話後就轉過身,握住門把,『去找別人吧。』

『為什麼!!』我終於忍耐不住站起身來,重重敲了一下桌子,發出好大的聲響,『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這樣子,我這樣拜託你們,為什麼——』我繞出桌子往前用力握住他的手臂,『恭彌,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你當初又要幫我——』

『是你變了。』他的話讓我的胸口猛然一跳,將我說一半的怒吼打斷,『如果是以前的你,是不會用這樣的理由、這樣的方式來拜託我吧。』恭彌的眼睛垂下,落在我驚慌失措的臉上,他的手指輕輕碰觸我的臉頰,眼中卻沒有我的身影,然後冷冷落下一句話,『你既然無法全心全意信任我的話,又何必來找我。』
 

『恭彌,你到底——』


『從我踏進這扇門以前,你就已經做好被我拒絕的準備,這雙眼睛是這麼說的。』恭彌的視線挪開,冷笑了一聲,『因為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依靠他人。』

恭彌後來十分乾脆地離開了,隼人和武走進來,滿臉憂心,『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搖搖頭說沒事,卻忍不住回想我到底做了些什麼,還有我來日本又是為什麼。
恭彌口中所說的以前的我,在家族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到底又會怎麼做呢?
我或許是害怕,害怕如果恭彌答應了我,往後就必須要為這個家族冒險。


算了,如果大家都從我身邊消失就好。
這樣一來我就不會想要再去依賴誰了吧。








綱吉感覺到臉頰有些刺痛,有一雙手扯住他的頭髮在輕輕玩弄著,這持續好一段時間的觸感打擾了他的睡眠,綱吉努力想要無視卻還是做不到,昨天見過獄寺和山本他們以後,到了夜晚便等著彭哥列的消息,一個人在飯店內的酒吧待到深夜,迪諾雖然說已經幫他連繫彭哥列的人,並對他們解釋他現在的緊急情況,但大概從義大利調動人手到日本果然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綱吉就算著急也沒有任何意義。

迪諾昨晚看見他一個人在酒吧中還想要過來和他一起喝,但因為只有一個人行動,結果給店員和客人添了不少麻煩,綱吉最後笑著打電話給羅馬里歐,好把迪諾給帶回去,在羅馬里歐來之前,迪諾幾乎就是趴在他身上快要哭出來的狀態。

綱吉睜開不耐煩的眼睛想看清楚到底是誰一直在打擾他的睡眠。
結果眼前出現一個嘴角上揚得很誇張的笑臉以及一頭金色頭髮,頂上的銀冠閃閃發光反射刺眼的陽光,綱吉忍不住皺起眉頭,他們就這樣互相望著彼此大約十多秒。


綱吉一伸出手就馬上掀開被子,站起身來,這個行動讓壓在他身上的貝爾平衡不來便往旁邊滾落,一會兒便跌到床底下去,而綱吉卻只顧著打哈欠伸展微微痠痛的軀體,彷彿沒有看到貝爾一般。

「啊,你是怎麼回事啊?」貝爾忍不住抱怨,抗議著,「要起身可以先說一下啊。」

綱吉聽了後才緩緩低下頭瞧了一眼有些狼狽的貝爾,「那麼,你進我的門前是不是也應該先跟我說一聲呢?一早起來就看到你趴在我身上對心臟不是很好,貝爾。」他嘆息。

「嘻嘻嘻,嚇到了嗎?嚇到了吧。」貝爾聽到綱吉這麼說反而顯得高興起來。


「也不算嚇到啦,只是本來想睡得更晚一些……嗯,算了,多虧你讓我從惡夢中醒過來,我也應該感謝你才對。」綱吉不知道該不該把那稱為惡夢,反正並不是讓他感到開心的夢境,所以提早醒過來也好,而且一看到貝爾的臉就覺得胸口陰鬱的心情少了一些,因為貝爾就是個無厘頭的人,不論何時做出什麼讓他吃驚的事情都不意外。

綱吉看著外頭照射下來的陽光,今天是個好日子,很久沒有像這樣度過優閒的生活了,他感覺此刻身在十年前的時代,就如同在度假一般,他真希望可以在這裡留久一些,但或許不行吧。
他伸出腳踏上微冷的木製地板,卻發現貝爾不知道為什麼臉上微微發紅,他困惑地看向對方,對方卻又馬上移開視線。

「怎麼了嗎,貝爾?你應該不至於站不起來吧?」綱吉柔聲聞,這個時代的貝爾比他年紀小了一些,感覺就像是頑皮的弟弟一樣讓他感到新鮮,因為未來的貝爾已經不會這樣跑來玩弄他了,大概也不敢那麼做吧。

「衣、衣服…你睡覺不穿衣服的嗎?」貝爾伸手抓起他身後椅子上掛著的襯衫,一把就甩到綱吉的身上,綱吉愣愣地一把接住,卻有些吃驚,發現貝爾又把視線移開,根本不敢看他。

「我穿著內褲的啊。」綱吉望著顯然是在害羞的貝爾,意外發現對方還算可愛的一面,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原來貝爾你是這種人啊,哈哈哈。」他從來都不認為對方那麼純情的,現在倒是覺得有些有趣,不過綱吉的反應讓貝爾更加不知如何回答,惱羞成怒。

「嘖,本來是想要嚇嚇你的。」貝爾悶悶地說,他呆坐在地板上等綱吉換好衣服。
綱吉把襯衫穿上去,扣上鈕扣,並撥了撥自己終年不服貼的頭髮,站在鏡前的他看來年紀比貝爾大,突然感嘆起自己真的來到了十年前。

「那麼,是有什麼通知來了嗎?是XANXUS叫你過來找我,難道不是這樣?」綱吉問,聽到綱吉這麼說,貝爾有些驚訝地對上那雙轉過來的褐色眼睛,綱吉已經確信是如此,明明貝爾什麼都還沒有開口說。

「我可能會很討厭你呢。」貝爾咧嘴一笑。


「是這樣嗎,因為貝爾喜歡捉弄人啊,現在不能捉弄我感覺很可惜吧。」綱吉輕嘆,他並不會因此感到受傷,他知道貝爾大多是說謊話的,「所以,是要我過去找XANXUS吧。」

「是啊,彭哥列那邊派的隊員已經過來了。」貝爾說,稍微正經了一些。


「結果是要我用瓦利安的人啊,不過也是,因為瓦利安在這裡,如此對彭哥列來說也比較方便吧。」綱吉認為如果他是九代首領,應該也會做一樣的決定,還不清楚到底這個『未來的澤田綱吉』是否值得信任,就算被請求協助也不能夠輕易將彭哥列直屬部下全盤放任對方隨心所欲。

可是,要用瓦利安的人來幫忙搜索自己想找的對象,就稍微有些……

「怎麼了?」


「不,只是覺得要用瓦利安的人……有些麻煩呢。」


貝爾看來有些疑惑於綱吉所說的話,因為那口氣就好像對於要不要用瓦利安有些許踟躕。

「嘻嘻,該不會你和未來的我們感情不好啊?」這句話本來只是想調侃綱吉,卻看見綱吉發呆了一下,接著勾起一抹無奈的淺笑,那個笑容讓貝爾看呆了,因為綱吉的表情一瞬間看來有些難受。

「是呢,說不定就是這樣。」





貝爾送著綱吉來到他們在日本住宿的房間,代理戰結束後他們本來要直接離開回到西西里去的,卻沒想到會碰上未來的澤田綱吉這麻煩事,結果就繼續留住在同一間飯店中,而且在迪諾的安排下綱吉也在這裡住下來,房間當然是在不同的地方。
綱吉在這個時代的住宿費和平日的衣食娛樂花費全都是使用彭哥列的錢,因為綱吉向彭哥列本部證明了自己是未來的十代首領,這麼一來彭哥列也無法怠慢,綱吉要求的人手也在短短兩天內想辦法調動來日本——如果是以前的澤田綱吉,大概不會如此強硬而且理所當然地行動。

『不過,沒關係,我不討厭貝爾你們的,倒不如說是喜歡。』
『正因為喜歡所以才變得疏遠。』

貝爾想起綱吉那時候對自己這麼解釋,那就好像是在說未來關係不好是因為瓦利安主動離開的意思,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以XANXUS的個性來說突然不爽澤田綱吉也很有可能,可是,貝爾卻老是覺得這個澤田綱吉和他所認識的綱吉有哪裡不太一樣,那並不只是因為十年的差異而已。

「你在想些什麼啊,你不適合想複雜的事情吧?」瑪蒙打斷貝爾的思索,一臉的嫌惡,「從剛剛到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啊,一臉心不在焉的。」

「嘻嘻,只是有些在意的事情而已啦。」貝爾聳聳肩,然後他抬起眼。

他們所在的客廳中正進行著讓人坐立難安的會面,瓦利安特別害怕自家的BOSS會突然大發脾氣,因為澤田綱吉就坐在XANXUS對面,和十年前一面對XANXUS就滿臉畏縮甚至還會驚恐哀叫的那孩子完全不同,綱吉接過路斯利亞倒給他的茶悠然喝了一口後,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倒是眼前的BOSS就顯得心情很差勁,他本來就不算喜歡澤田綱吉,現在看到這個莫名出現的人後,更加不耐煩,而且綱吉隨著貝爾來到全都是瓦利安的大本營,也顯得非常習慣現場的氣氛,沒有一點不自在,這種態度反倒讓史庫瓦羅等人警戒起來,因為就算是未來的澤田綱吉,也不清楚他會做些什麼。

「怎麼了,XANXUS,你對於我剛剛的話有什麼問題嗎?」綱吉問,他看得出XANXUS的不滿,而且他其實也能明白瓦利安們複雜的心境,現在正對於該不該相信他而猶豫吧。

「從剛剛到現在你都沒有說明到底要用這些人去搜索什麼東西。」


「啊,那個部份啊。」綱吉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輕笑,「抱歉,我不打算跟你們解釋的。」

「什麼?」XANXUS瞇起眼,不減壓迫感的冰冷瞪視使綱吉也感到棘手。


「就像我說的,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要解釋,畢竟我不能夠讓你們知道未來的事情,不是嗎?」

「和未來有關?」一旁的史庫瓦羅忍不住插嘴,想起在十年後的戰鬥。

「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綱吉闔上眼避開XANXUS緊迫盯人的視線,不願意正面回應XANXUS的問題。

這時XANXUS突然低笑一聲,下一秒XANXUS掏出腰間的槍立刻對准綱吉的臉,而在那突然的舉動發生的同時,綱吉的表情也因此變得嚴肅一些,褐色的雙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史庫瓦羅還有其他在場的瓦利安隊員全都快速拿起自己手邊的武器進入備戰狀態,這是因為感覺到來自他們上司,還有澤田綱吉的鬥氣。

如果是往常,他們不會隨便出手參與BOSS的戰鬥,因為XANXUS很強,而且對自己的力量極端自負,如果隨便插手反而會被殺死,但大概是暗殺者的直覺吧,當綱吉也有些認真起來時,現場溫和的氣氛全都改變了,以他們做為殺手的本能很快就理解到如果澤田綱吉和XANXUS戰鬥,XANXUS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眼前這個來自十年後的男人很強。

「放下武器吧,我不打算在這裡跟你打呢,XANXUS。」綱吉舉起手輕聲說,對於這種被瓦利安包圍的場面還是沒有一絲動搖的意思,「現在你們根本打不過我,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你說什麼!」列威激動吼著,卻接到綱吉一個微冷的瞪視,一下子身體居然動彈不得。

「我不過是在說實話而已,我身於距離你們十年後的未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需要覺得被小看。」綱吉輕輕一笑,然後他放鬆戒備,試圖讓瓦利安們安心,「可以避免戰鬥的話我就會避免,但是,我也沒有乖乖在這裡挨打的打算。」

「協助你的人是瓦利安的人,若是不說出你的目的,就別想借人。」

「我沒有必要說出我的目的,XANXUS。」綱吉看著他,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附有死氣印的文件,是九代首領的親筆同意文件,「九代首領已經授權我可以使用派遣過來的人員,何況,雖說是未來過來的,但我也是彭哥列真正的首領,沒有必要聽從你的命令。」

「你……」史庫瓦羅沒想過綱吉居然如此不客氣,但是又沒有反駁的手段。
不管怎麼樣,他們若在這裡打起來,很清楚是澤田綱吉會贏,他們可以感覺到差距,這是相當不利的狀況,但XANXUS能不能忍過去這份恥辱卻是另外一回事。

僵持好一陣子後XANXUS終於放下槍,「把那些人交給他,帶他過去。」
史庫瓦羅接受命令走過來,綱吉也稍微鬆了一口氣,他並不想要在這時候就和XANXUS他們交惡,畢竟他並不是為了搞糟關係才來的,只是他的目的實在不想透漏給這個時代的人知道,不管怎麼樣,對於未來的事情還是少知道一些比較好。

「謝謝你了,XANXUS。」


「別搞錯,這並不是為了你,」XANXUS沒有看綱吉,「是為了彭哥列。」
綱吉面帶柔和笑容,隨著史庫瓦羅離開,XANXUS則是在坐位上皺起眉頭,忍不住困惑自己最後沒有扣下板機的原因。

 

 




他們在另外一個房間清點人數,綱吉和彭哥列要求援助的人數並不多,算算也只不過二十人的小隊,聽綱吉說只是想要搜索某個人,並不是困難的事情,可是搜索一個人要專程來到十年前,這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了,史庫瓦羅將人清點後交給綱吉,很快離開了那個房間,因為顯然綱吉一個人也完全沒有問題,這個男人和他們認識的軟弱小鬼不一樣,已經很習慣首領的位置。

綱吉在各自分派一些調查任務給各小隊後,要求他們就算是瓦利安的隊長或是首領命令他們說明任務的內容,也絕對不能夠說出去半句,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有人違反這個規定,後果會如何應該很清楚吧,會依照彭哥列的規定處理的。」綱吉稍稍嚴肅的聲音讓氣氛緊繃起來,隊員們都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不認識的男人會用這樣的方式命令他們,但也聽說是為未來的首領執行任務,於是不敢多抱怨什麼,「那麼就拜託你們了,我會在這裡期待各位的消息。」綱吉一拍手,那些隊員便應聲離去。

隊員們離去後就只剩下綱吉一個人還留在房間中,他看起來有些疲倦,忍不住往後坐上飯店內柔軟的沙發,全身放鬆下來。

他將手扶上前額,感覺到頭有些疼痛,大概是宿醉的關係,昨天晚上一個人喝了太多又沒有人阻止他,落得這番下場,不過他想今天晚上大概還是會再去一趟吧,因為一個人在這個時代,雖然見到很多舊面孔,卻還是覺得有說不出的孤單,酒可以讓他的心情變好。

儘管有種享受度假的感覺,但一想起自己的時代,頭就開始發疼。

「你在那裡吧,骸。」綱吉突然開口,他並沒有抬起頭來也沒有移動身體,「從一開始就在那裡,到底想探聽什麼呢?」綱吉並不怕對方聽到他剛剛吩咐隊員的話,因為就算知道他要求他們去幹什麼,大概也不明白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被識破的男人隨著一道寒冷的霧氣一同緩緩現出身影,六道骸臉上掛著一抹愉快的笑容坐在窗邊,滿載興趣的異色眼眸觀察著靠在沙發椅上的綱吉,手上拿著三叉戟、另一手支撐著下巴微笑的他看起來還是高深莫測,不過綱吉覺得這樣才像是六道骸,或許因為有一段日子都沒有見到這個性格多變的傢伙,反而覺得懷念。

「我對你想做什麼倒是沒有興趣,我只是聽庫洛姆說十年後的澤田綱吉過來了,稍稍想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而已。」骸知道自己的幻覺從一開始就被對方識破了,儘管不甘心,但澤田綱吉就是能夠看穿他的幻術,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毫無疑問非常強大,比十年前的澤田綱吉更強大。

「結果覺得如何?」

「不知道。」骸聳聳肩,居然會如此坦率地承認,讓綱吉有些意外,「總覺得你沒有十年前的你那麼單純,你該不會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個黑手黨了吧。」骸並不喜歡黑手黨,但是現在這個澤田綱吉身上嗅得到黑手黨的氣息,讓他稍稍覺得可惜。

「多謝誇獎。」


「我是在諷刺你的。」

「哈哈,我知道的,你和未來的你沒有什麼變啊,骸。」綱吉突然露出高興的表情,那很明顯是想起了令他感到愉快的回憶,「沒錯,骸就是這樣呢,說話不饒人又彆扭,你和他真的很像啊。」綱吉嘆息著一邊抬起眼來注視骸的眼睛,那注視太過直接,被那雙溫柔的眼睛盯著,骸也感到些許不自在,「我一直想再見他一面,你能來這裡真是太好了。」

「你是說,想見十年後的我?」骸挑起眉,本以為澤田綱吉不會歡迎他。

「是啊,我來這個時代本來打算如果非必要,絕對不會去見這個時代的你們,所以你肯來一趟真的太好了,這樣我才能夠見你一面。」綱吉的臉上浮現出過去天真的面影,那是和這個時代的澤田綱吉一樣的開朗笑臉。

「你變成一個奇怪的男人呢。」骸低哼一聲,然後他輕輕撥開耳邊的頭髮,「我本來是想來看看你有沒有利用價值的,但是似乎沒有那麼容易,你和這個時代的你不同,這個時代的你是個更加容易信任別人、更愚蠢的傢伙。」

「唔,就算現在這樣聽到,我也不會高興喔。」畢竟,那就是過去的自己嘛。
骸低笑幾聲,突然就站起身打算要從窗戶離去,綱吉忍不住叫住他。

「已經要走了嗎?」

「真奇怪,你對瓦利安他們就顯得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為什麼想要留我?」骸轉過頭問,從見面開始就覺得綱吉的表現有些怪異。

「不,只是覺得好久沒見了,所以……」綱吉說到一半時停頓,搖搖頭,「不對,抱歉,我把你們搞錯了,換時代真麻煩呢,一不小心就忘記了。」他發覺自己居然會下意識留下骸,本來是不想跟這個時代的守護者們多做接觸的,但因為骸真的太像了,一直都沒有什麼大改變,使他搞混了人,明明光是看頭髮長度就知道他們不同。

「未來的我怎麼了?」骸雖然沒有興趣,但姑且一問。
 

「離開了,從彭哥列離開我的身邊,雖然說你本來就是行蹤不明的人,但是都已經消失五個月了,再下去就要跨過半年,真不懂到底在做什麼。」綱吉抱怨著,他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瞞過骸,畢竟自己的反應這麼怪異。

「喔?未來的我幹得不錯嘛。」骸的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了綱吉的身邊,最後停下並伸出手抬起綱吉的下巴。

「骸?」


「所以你覺得像這樣再次見到我,讓你感覺很懷念嗎?還是想要跟現在的我抱怨,希望以後不要離開你身邊?」骸彎下腰,他的臉幾乎就在綱吉的面前,像是刻意要讓誘惑綱吉開口般,輕聲低語。

「不、都不是。」綱吉沒有逃開對方那過於靠近的姿勢,反而直直看著對方,「想知道你突然離開的原因。」綱吉的眼睛很認真,是真的打算得到答案。

骸沉默好一會兒,最後鬆開手,身體也從綱吉的面前退開了,慢慢走回窗邊。
 

「我想,八成是對你感到厭煩吧。」

綱吉聽了那回答以後微微睜大雙眼,沉默幾秒鐘,這段時間內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是嗎。」綱吉低下頭輕笑出來,聽到骸這樣告訴他,卻覺得胸口某個部份的痛楚消失了一些,如果只是單純失去了興趣,這樣他就不用在意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事情,這樣乾脆,反而好。

「抱歉,骸,讓你聽我抱怨一些無聊的事情。」綱吉恢復往常的表情,眨眨眼,「你可以走了,謝謝你今天專程過來一趟。」綱吉往後躺上椅背,恢復原本悠閒的姿態。

「下次再見了,澤田綱吉。」


說了再會的話後,骸就直接從窗邊消失了身影,雖然隱藏於霧之中,但綱吉可以感覺到骸的氣息完全離開房間,也不懂對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說不定就真的只是因為聽了庫洛姆的話來瞧他一眼,反正骸的行動本來就是這樣莫名其妙,他也已經不在意了。

現在這間房間只剩下綱吉一人,不知為什麼,跟骸聊過後,早上做夢夢到那些令他疼痛的回憶也變得淡薄一些,突然覺得這個時代的自己真的很幸福,他曾經多想再回到這個時代來,多想再一次擁有曾經擁有的重要東西,如果可以的那麼做,他是否會做出和當初不同的選擇呢?

但是就算思考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

到這個時代後,綱吉想起很多在十四歲那一年發生的事情,是他人生中感到最幸福的時刻。
要是當時就知道珍惜這些重要的事物就好了。







骸站在某個地方的屋頂上,他的表情看來不算是愉快,明明想著那個傢伙的事情和自己什麼關係也沒有,可是看到未來的澤田綱吉居然是那樣的男人,老實說他有些吃驚。
本來澤田綱吉是這樣有些陰鬱、好像揹著什麼沉重負擔的男人嗎?
在他眼中的綱吉一直都單純得讓人感到無奈,不執著勝利,只為了保護夥伴而戰鬥的天真的男人,但是那樣的男人未來會變成那樣?

在那雙眼睛中看不見信賴,所有的事情都不願意說明,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表明他來這個時代的原因、目的,不打算讓任何人插手,那是決定把所有一切都承擔下來的眼睛,裡頭一片漆黑。
而且身上濃濃的都是黑手黨的氣息,真的完全變成他曾經討厭的那類黑手黨人。

當綱吉說『想知道離開的原因』時,骸其實根本不會知道未來的自己想什麼,畢竟他又不知道這十年間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他想大概就是因為厭煩了澤田綱吉吧,自己本來就是失去興趣就會乾脆離開的人,何況要他成為黑手黨的走狗他是死也不肯的。

「不過…為什麼感覺…哈,這是擔心嗎……」
骸的手碰上自己胸口,不太肯定自己此刻的這份心情,看到那樣的澤田綱吉後並沒有感到厭煩,因為與其談什麼興趣或厭煩之類的情感,在那之前更多是被焦慮的情緒所取代,心想著,那個傢伙就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應該會很糟吧?

這不是種好感覺,讓骸覺得很不適應。
所以他才如此倉促離開那個地方,否則他本來還有一些話想問未來的澤田綱吉的。
骸皺起眉頭,然後他自嘲地哼了一聲,現在倒是有些明瞭為什麼未來的自己會離開的原因了,他知道為什麼未來的他不願意待在綱吉的身邊。

「我肯定…受不了這種煩躁的感覺。」

因為受不了自己這種無法做任何事情的想法,那傢伙不打算讓他插手,他留在那裡做什麼?
擔心那個男人,擁有這樣的感情又有什麼用處?
繼續下去的話,總有一天自己會真的變成為黑手黨、為彭哥列做事吧,而不是為了澤田綱吉,而且,對於那個男人的眼中沒有映照著自己的事情感到難受,太可笑了,他不需要這樣的感情,他壓根就不需要去感到忌妒。




tbc

 

作者廢話:

守護者們的心境其實都有些複雜XD

綱吉自己也是比較往壞處去想,守護者們則有些不知道怎麼跟綱吉相處,總之十年後的事情會隨著篇章慢慢釋出的,綱吉其實並不是變得兇很或者變得冷酷,而是變得疏遠,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是感到隔閡,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但這些是有原因的~

 

最近比較忙,更新會更慢,希望大家多擔待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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