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夜與金槍魚

 

 

第一夜　困惑

 

雨水，狂亂拍打著深色的海面，呼嘯的風聲中夾雜著人們狂亂吼叫的聲音，銀色的頭髮晃動著，有些髮絲緊緊黏住臉龐，烏黑的雲層將天空掩蓋，雷電彷彿在瘋狂誇耀著，幾個水手著急調整被浪打得傾斜幾乎要翻覆的船身，沒有人有時間去在意那個半路上來的不速之客。

「快點、快點，船要被浪捲走了！！」

「喂！先生，站在那邊是很危險的——」遠遠大喊，他們已經習慣了那個突然闖入的男人，卻也覺得他很怪異，站在風雨中的黑色身影不為所動，銀色雙眼在微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輝，直直望著一片混亂的天空與海的交界處，像隻孤傲的狼，但那份高傲卻完美融合著他的氣息。

回頭望那群人慌亂的神色，不速之客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一點也不擔心暴風雨。

「那些小鬼頭不知道怎樣了。」

回想彭哥列開始染上鮮血顏色的確切時間，血的氣味過了很久都沒有散去，直到他們有一天意識到那個人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永遠離開了。史庫瓦羅的前髮已經長得可以掩蓋住雙眼，稍微透明的髮色讓他足以保持視線的遼闊，只是，濕透後就有那麼一點不方便。
他手背上的血管變得明顯，手腕使勁握緊了劍柄，瞇起雙眼。
他沒有辦法忘掉那一刻，劍士在受了恥辱之後不變強是不被允許的。
要是那棒球小鬼再強一點的話，應該可以保護那個人才對，因為他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嗎？

曾經打敗他的那個傢伙不可能也不應該再輸給別人。

「……嘖，明明就一直在他身邊。」

為什麼會沒有辦法保護呢？
 

 

第二夜　願者上鉤

水順著雙頰滑落，由下巴緩緩滴下。
史庫瓦羅出了浴室，裸著上身隨手拿條浴巾就開始擦拭濕潤的長髮，由髮根慢慢往上擦起，如果一不小心就會使得頭髮變得凌亂不堪，他有過很多次煩人的經驗。
從窗戶往外看過去，被他綁在圍牆上的一群船員在發抖。

那隻巨大的鯊魚似乎沒有注意到餌食，只在海中貼緊著船來回游動，一波一波被牠巨大身軀激盪的浪花沖打著船身，隨意散發著火焰，看來玩得十分愉快，許久沒看見牠那麼隨興，可能是戰爭日漸多起來的關係，有了多餘的戰鬥讓牠恣意發散力量，讓牠感到滿足。

史庫瓦羅走上甲板，月的光輝溫柔的吻上他的臉，天氣不再像昨天那般激烈。

就快到了，日本。

史庫瓦羅自問過為什麼要千里迢迢，沒有時間準備交通工具也沒有適當的人員跟著，寧可冒著危險和麻煩一個人從義大利跑到日本去——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不知道為什麼，光是聽到那些從過去來到這時代的小鬼頭只剩下十天的時間要想出對付白蘭的對策，心裡就有一股焦躁感，不爽，真的很不爽，那些乳臭未乾的小鬼，對於血腥、戰爭都一知半解，這樣的情況下還打得贏就真的是奇蹟出現了。

即使是他，也不想再看到有人明知道會死卻還是去送死，太愚蠢了。
XANXUS因此咒罵過澤田綱吉不下百次，如果那個人還活著並且聽到的話，肯定會露出無奈的笑容，然後溫柔勸說他們，說他一定要怎麼做，說他很抱歉，那種神情史庫瓦羅十年來看了好多次，每次都被對方唬弄。

只是，不管結果如何，那傢伙果然還是會選擇那麼做吧。
 

這時候，巨大的撞擊聲敲醒了史庫瓦羅的思考。

一瞬間浮現在腦海中的澤田綱吉的臉孔被一股大浪給洗掉了，他本來已經清洗好並且乾燥的衣服如今又濕了一大片，他整理過的髮尖正狼狽地滴著水，轉頭瞪向正在甲板上拍打著厚重身軀的鯊魚。

「喂喂喂喂喂喂，混帳，看你做了什麼好事！！」帶著黏答答的衣服站起來，一邊抱怨卻感覺到腳邊有東西拍打著自己的膝蓋，低頭看去，一隻無辜被波及的巨大金槍魚在甲板上狂亂跳動著，史庫瓦羅蹲下去輕易地一把捉住牠甩動的尾鰭。

「什麼東西？」

史庫瓦羅想起他忘了準備給彭哥列的見面禮，儘管看起來不拘小節，但史庫瓦羅其實是會在意禮貌的，不過看到金槍魚就會讓他想到別的東西，他還是學過一些日文的，史庫瓦羅的嘴角勾起一抹非常不適合他、過於溫柔的笑容。

 

｢ツナ。｣
 

 

第三夜　匆匆一瞥

「門外漢們。」冰冷的話語，包含一絲難以掩蓋的興奮感，到了日本的時候，史庫瓦羅粗魯而僵硬地遞出那條肥大的金槍魚，和他那帥氣的身影有些格格不入。

「是見面禮。」

看到迪諾驚訝呆滯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想自己的腦袋是不是被海水浸壞了，對於遞出金槍魚的自己，史庫瓦羅也覺得有點羞恥。

眼神轉向一旁的山本，史庫瓦羅馬上衝過去暴怒狂打了他一番，山本根本沒有反擊的能力就輕易地被打倒了，洩憤一番的史庫瓦羅一把扛起山本，眼神掃過在場吃驚萬分的眾人。

「山、山本！」聽到微弱的聲音，史庫瓦羅轉向那個看起來最為擔憂的少年，那熟悉的面影一瞬間讓他的內心動搖。

沒想到真的是他，這麼多年來壓根沒變啊。

 

從過去回來的小鬼們並不知道這時代曾發生的事情，恐怕只會認為他是可怕又危險的人吧，不能夠告訴他們太多關於未來的事情，就連想狠狠臭罵他一頓都不行。

然而他——過去的那個人，那張稚嫩的臉未曾改變太多，正因如此才更加令人焦躁，相同的神情、軟弱的目光，擔憂同伴的模樣，那種好人性格甚至足以寬容對他冷漠無比、再三表明厭煩的瓦利安，那樣的人卻不為自己的生命考慮，跑去送死，死之前居然一句話也沒有留給瓦利安，沒有請求救援，沒有發出命令，更沒有任何能夠讓他們釋懷的解釋。

 

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因為被討厭了，但瓦利安們不喜歡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啊、山本他沒事吧？」

綱吉很想上前觸碰被史庫瓦羅扛在肩上的人，但又怕史庫瓦羅，自覺不能再看下去了的史庫瓦羅移開了視線，即使那在其他人眼中根本是毫不明顯的短短一秒鐘。

「這個廢物就由我來看管。」史庫瓦羅說著，離開了。

離開前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邊的小鬼頭們，難得的，史庫瓦羅感到心臟輕微加快了頻率，不可否認，他想起過去的事情，全是現在的澤田綱吉不知道的事情，那個人一直在記憶中存在著未曾因為生命逝去而消失，這件事情史庫瓦羅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要是那傢伙沒有死去的話，自己一定不會注意到某些隱藏著的想法，史庫瓦羅忍不住自嘲。

明明是軟弱猶豫的小鬼，卻和XANXUS一樣任性得要命，卻非常天真。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類似不捨的感情？
 

史庫瓦羅從來就不懂比起戰鬥更令人喜悅的東西，像是思念之類的情感，確實，即使是匆匆一瞥，現在開始有點想念他了。

 

 

第四夜　料理

「該怎麼辦呢，果然，烤成金槍魚片來吃吧。」迪諾站在那裡考慮著，史庫瓦羅瞪著另外兩個也一同參與討論的年輕女孩，她們是叫做京子和小春吧？好像是小鬼們的友人。

「做成壽司吧？」山本趁著難得的休息時間也幫著想，「不過已經沒有那麼新鮮了……」
史庫瓦羅的訓練是嚴苛的，好幾次差點以為自己會死，終於能休息時他覺得鬆了一口氣。

 

「史庫瓦羅你帶回來的，你想怎麼做？」迪諾轉過頭去徵求史庫瓦羅的意見，知道他從來到這邊之後，除了鍛鍊山本的時間以外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麼事情而心不在焉。

「隨便。」無聊地移開了視線，史庫瓦羅的沉默讓人更感怪異。
 

迪諾若有所思地看著史庫瓦羅，走近對方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身後那些孩子們依舊討論著晚餐的料理方法，沒有注意到他們這兩個十年後組的動靜。

「你想去看看嗎？」迪諾突然的問句中參雜著些許憂鬱，「一直在西西里島，所以沒有辦法去看他對吧？因為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回到這裡的，所以我知道那種感覺……」

「無聊死了。」史庫瓦羅闔上雙眼，揉亂頭髮。

他並不想去，也沒有打算去，即使在西西里的時候曾經想過至少應該要來日本一趟，但是時局混亂讓他完全沒有時間去思考多餘的事情，既然那時候並沒有真的那麼想見他一面，過了這麼久，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何況，那裡面現在已經沒有人在了——就算想看那人深深安眠的臉，似乎也沒有辦法。

「你挺笨的呢。」迪諾笑道。

「最不想被你這麼說，想死嗎？」頭上浮現青筋，史庫瓦羅狠狠瞪著那雙略帶嘲笑的眼睛。

 

「啊啊，誰叫你去看死去的人了？」

 

迪諾的話讓史庫瓦羅愣了一下，一時沒有意會到對方的意思。

「你們都在這裡啊。」一個柔和的聲音突兀地插入凝結的空氣，也打斷了山本等人對料裡的熱烈討論，綱吉帶著一點汗水站在那邊，「口渴，來拿點水喝。」臉上的微笑讓史庫瓦羅自以為安分的心臟又再度高速跳動。

 

京子遞上水，綱吉一口氣就灌入喉嚨，臉上泛著運動後淡淡的紅暈，看起來相當疲累卻心滿意足。那種容易滿足而溫柔的表情只要是綱吉的朋友都很熟悉了，但是沒有人知道那對史庫瓦羅來說也是相同熟悉的神情，就算不願意承認，卻還是在過去的十年裡在西西里相處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史庫瓦羅先生也在這裡啊。」那聲音有些膽怯地說，眼神直直對上史庫瓦羅的臉，那雙銀色的銳利雙眸彷彿可以映照出所有東西，不知道怎麼，綱吉覺得自己不像以前那麼怕對方，史庫瓦羅身上有一種過去沒有的穩重。
 

「綱吉，你來得正好，大家在討論要怎麼料理史庫瓦羅帶回來的金槍魚。」迪諾上前一把抓住綱吉，將他有些刻意地拖到史庫瓦羅面前，沒有注意到這舉動的綱吉臉上掛上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過想了一下之後，似乎也沒想到什麼好的意見。

「史庫瓦羅先生想要吃什麼呢？」

「啊？」沒想到綱吉會主動找他搭話，不自在的語調有些僵硬。

太過熟悉的臉和聲音讓他有種混亂的感覺，雖然對過去的山本武也會有那種錯亂的感覺，但是綱吉卻是真的太過相似了，或許是因為那個人就算當上首領後也沒有改變過，溫柔、天真、顧慮太多，還有那張娃娃臉，是需要別人在身邊提醒不然很快就會死的類型。

『要是更早一點，發現原來我這麼依賴他的話就好了。』
在那個阿爾克巴雷諾死去的時候，綱吉曾對他輕嘆過，現在史庫瓦羅的心情有點類似那樣。
令人熟悉、本來應該在身邊的存在某天突然缺失了，坐在首領室位置上的身影不見後，彭哥列也因此瓦解，那些喜歡吵架的小鬼們各自散去，還有些阿爾克巴雷諾已經死了。

生離死別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這麼令人煩躁的事情嗎？

「史庫瓦羅先生？」

「啊？你們愛做什麼做什麼，我可沒興趣！」僵硬的回話，聲音卻不自覺地放大。

「呃，可是…我想史庫瓦羅先生剛來這裡，所以今天晚餐是為了歡迎史庫瓦羅……」被可怕的音量嚇著的綱吉緊抓住迪諾的衣角，躲在迪諾的身後，露出一隻眼睛瞧著似乎在生氣的史庫瓦羅。

「史庫瓦羅，你就接受綱吉的好意吧，這可是你的歡迎宴啊。」迪諾事不關己地說。

 

「吵死了！我可不是來玩的啊，要是你們這些人可靠一些我就不需要來了！」
史庫瓦羅的咆嘯讓眾人身體僵硬，見到這場景的迪諾輕笑。
史庫瓦羅眼神過於兇惡容易讓人誤會，但迪諾知道史庫瓦羅其實是相當容易感到不好意思的人，可能是長期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吧，對綱吉一些無意的話尤其沒有抵抗力，所以才會如此表現，雖然史庫瓦羅從沒有對誰說過，但是大概在十年後的綱吉未死前就……
 

要是綱吉在戰爭結束後能夠回來，史庫瓦羅這次應該會下定決心親口對他說吧。

迪諾衷心期待著那樣美好的未來能夠實現。

史庫瓦羅又盯著綱吉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接著，綱吉感覺到溫暖而輕柔的觸碰落在他的褐色頭髮上，那因為練劍而粗糙的手很自然地在髮間滑動著，就好像已經習慣這麼做一般，注視綱吉的冰冷雙眸中帶著一點惆悵般的感情，綱吉胸口因為緊張而微痛，紅潤漸漸爬上臉頰，被當作小孩那樣對待讓他不好意思。

 

「啊，抱歉。」回過神的史庫瓦羅有些尷尬，忽略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一時間忘了眼前的人們對自己並不熟悉，身體卻擅自行動，「…就、就和義大利麵一起……好了。」

話才說完，只見綱吉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史庫瓦羅突然覺得自己很蠢，他其實根本不用在意太多，因為綱吉不會在意，綱吉從以前就是這樣的人，遲鈍得要命，對每個人都很溫柔，所以剛剛應該再更多碰觸對方的，如今就不會如此留戀那熟悉的觸感。

緊接著，史庫瓦羅嘴角揚起一個沒有人發現的微笑。

 

 

第五夜　睡臉

 

凌晨三點，那小鬼居然搞到很晚才睡。
因為時間緊迫，眾人都練到不能夠再撐下去為止才回房休息，史庫瓦羅半夜時看到那傢伙拖著瘦弱的身軀穿過走廊，沒有穿著適當的保暖衣物，身子單薄得令人生氣。
意料之中，綱吉一碰到床就睡了下去。

史庫瓦羅並無意闖入綱吉的房間，只因為對方沒關上門，甚至忘了關上燈就已經累得闔上眼睛，令人不得不去照看他，於是，史庫瓦羅壓低步伐音量走進去，環顧著充滿熟悉氣息的房間，他突然想到，他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史庫瓦羅在綱吉身邊坐下，手指輕輕撫過那張疲倦的臉龐，呼息是溫熱的，褐色的髮絲似乎比起他認識的那個人更加柔軟，臉也比較稚氣一些，果然，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這個澤田綱吉永遠也不會等於他所認識的那個，那個已經認識十年的澤田綱吉，他們是不同的，這十年間的記憶還有相處都不存在眼前這個人身上，而他那矛盾的感情也仍然留在那個悄悄離開的可惡傢伙身上。

只是，太過相像了，相像到讓他想念的地步，他確實無法忘記對方，不只自己，很多人都想念那傢伙，他終究是個不錯的首領，只是，這種心情並不是寂寞的，反而相當溫暖。

並非沒有希望，因為『他』在這裡，並且是由那傢伙親手帶來這個時代的。

若這個時代可以被改變，那就還有機會再次見到那個傢伙。

「笨蛋小鬼。」低聲抱怨。
關上燈，史庫瓦羅一邊想著明天給山本武做什麼特訓才好，一邊離開那扇微開的門。
他臉上帶著一點心情好轉的跡象，無聲地向裡面熟睡的人道了聲晚安。

 

 

Fin

 

 

 

 

 

 

 

Man’s talk

 

澤田綱吉，在國中時期就是著名的廢材綱，沒有女學生會注意到那個縮在角落的男生。

從頭到尾只單純暗戀著當時班上最有人氣的女孩卻始終不敢跨出一步，除此之外，他的高中和大學就在恍惚之中被黑手黨不斷困擾的情況下度過了，因為身分太過特殊的關係，就算是當了彭哥列首領，每次有機會參加宴會卻因為身邊的保護者太過可怕，竟連一次也沒能跟女生牽手。

 

就連初吻的對象甚至不是女性這一點…他也早就不介意了。

 

「那麼，關於這一點希望你能夠傳達給XANXUS。」

綱吉闔起文件遞給面前的男人，對方一臉無趣地接過後什麼話也沒說，垂下的銀髮在微光之下透著如水晶般的光輝，一如往常的公事交談，彭哥列打算委託瓦利安一件暗殺任務，而史庫瓦羅就是那個中間連絡人，畢竟瓦利安中頭腦清楚又願意專程到彭哥列本部一趟的人也只有史庫瓦羅了，因為到這裡可以見綱吉一面，即使史庫瓦羅不會承認這件事情。

 

在綱吉結束對話後，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了一會兒，綱吉嘴角帶上一抹理解的微笑並站起身來。

討厭的工作、討厭的身分，對方太過冷靜的表情也很令人討厭……只可惜史庫瓦羅是個過於認真的人。

綱吉對史庫瓦羅露出笑容，「工作到這裡就結束了，史庫瓦羅你還有時間的話，就和我一起喝茶吧？」綱吉指指從剛剛就由下人送進來放在接待桌上的兩杯紅茶，彷彿已經算好了他們結束工作的時間，這時候史庫瓦羅才收下冷冰冰的表情，嘴角勾勒一道隨意的微笑。

 

「喔。」隨手扔下文件，他靠近綱吉，在綱吉笨手笨腳從辦公桌走出來之前便抬起對方下巴，在綱吉的唇上落下一個輕吻，那動作雖然急切，吻卻相當溫柔，帶著珍惜而甜蜜，綱吉很喜歡那樣溫柔又有點強硬的史庫瓦羅。

 

綱吉從出生以來和性取向相關的所有親吻都是屬於眼前這個人，是的，來自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瓦利安，這真是他從前想像不到的事情——當初會和史庫瓦羅在一起這件事情很偶然。

兩個人因為任務見面，史庫瓦羅無意間救了他一命，受了傷，那之後綱吉就常跑到瓦利安探望史庫瓦羅，慢慢熟悉起來。只是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在一起，綱吉為自己稀少得可憐的愛情史感到自卑，兩個人的見面時間有限，但彼此都非常珍惜這種難得的工作外時間。

 

「綱、吉！！你知道我昨天在列威老頭的床底下找到什麼嗎？」就在史庫瓦羅還吻著綱吉，手正悄悄伸進他的襯衫之內，並打算解開扣子的時候，一個激動的聲音闖進門內。

那人發現自己闖入不該闖入的空間，卻一臉嘻皮笑臉望著滿臉通紅被圈在史庫瓦羅懷中的綱吉，以及一臉不爽到了極點的史庫瓦羅，「啊喔，打擾你們了啊？嘻嘻嘻，這樣還真是對不起啊，王子怎麼知道你們剛好待在一起呢。」

貝爾不懷好意的笑容中絲毫沒有道歉的意味，史庫瓦羅差點要拿劍揮過去，卻在最後的時刻被綱吉阻止了。

 

「怎麼了嗎？」綱吉問道，對於貝爾這樣急匆匆的拜訪感到好奇，對方平常是不常找上門的。

難得的獨處時光被打斷的史庫瓦羅看上去悶悶不樂，安靜在一旁看著貝爾的舉動，而綱吉則上前應付貝爾。

 

「嘻嘻嘻，是這個啊，意外發現的色情書刊喔，沒想到那個糟老頭也會看這種東西，快要笑死我啦！！」丟出一大疊書後抱著肚子大笑，綱吉往桌上的東西瞧去，都是些清涼書籍，制服系列以及熟女的寫真，這讓綱吉有些尷尬，他當然也偷看過這種書籍，不過被這樣蒐出來還被到處拿給別人看，綱吉心裡不禁有些同情列威，綱吉忍不住猜想貝爾到底是找了多少人說之後才終於輪到自己。

 

「喂喂喂，搞什麼啊，這種東西幹什麼拿到這個地方來！」用力拍了一下貝爾的頭，史庫瓦羅發現他與綱吉的獨處時間居然被這種蠢事給打斷，臉色自然不好。

 

「沒、沒關係啦，不要打架……」綱吉一邊勸著，一邊想收拾那些散亂的書籍，但看著那些書卻還是忍不住噗哧笑了一聲，隨後才回過神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幸災樂禍，「啊…不、不是…我只是沒看過這種…不過這樣列威會很傷腦筋的吧——」

 

「你看，長毛，綱吉也很感興趣啊。」貝爾咧嘴炫耀著，史庫瓦羅瞪他一眼。

 

「哼，一定是因為這個年紀還沒有女人的關係。」史庫瓦羅冷哼一聲，列威那個傢伙，一臉不受歡迎的模樣怎麼可能有和女性交往的經驗，雖然這樣說也有些傷人，但這是事實。

 

「我在想啊，BOSS喜歡的類型就是這種的吧？嘻嘻。」貝爾突然插入話題，綱吉聽到時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個身材相當棒的模特兒，臉孔成熟艷麗，是難以親近的類型。

 

「喂——那傢伙可是超級挑剔的，之前他帶回來的每個都比這個好看。」

 

「等、等一下！X、XANXUS有和女生交往的經驗嗎？」這時候，綱吉吞吞吐吐地問，另外兩個人詫異地轉過頭來瞪著他好像他問了不可思議的問題，綱吉知道自己大概是問了一個蠢問題。

 

「當然有啦，那傢伙怎麼可能沒有？」史庫瓦羅一臉厭煩地聳聳肩，看來他對那些被帶回來的女性沒有好感，「結果都不好就是了，因為那傢伙只是玩玩，你也知道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啊，不過雖然BOSS個性超爛，還是有人就喜歡那種混帳的。」

 

「嘻嘻，不過你不覺得BOSS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帶女人回來了嗎？」

 

「哼，不知道他想些什麼，大概膩了吧，反正她們長得都差不多。」史庫瓦羅瞥向沒有任何反應的貝爾，「其實你根本就不記得她們長啥樣子吧？」

 

「王子對BOSS的女人沒有興趣啦，身材可以欣賞一下，尤其是腿的部分還有……」

 

一旁的綱吉越聽越覺得這個話題是他無法插入的，那兩個人已經聊到他不了解的世界，慌忙抬起有些紅的臉，想制止他們繼續口無遮攔地說下去。

 

「那、那貝爾喜歡的女孩子類型是怎麼樣的？」

貝爾聽到綱吉的問題時呆愣了一下，很認真地想了一下，「果然還是要順從一點的吧？」彷彿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這樣才可以玩一些有趣的事情，像是互相殘殺，或者說迷藏之類的……」

 

「啊，夠了夠了我不想知道！！」這讓綱吉感到毛骨悚然，突然覺得其實貝爾也根本就沒有戀愛方面的想法，會問他這種事情的自己就像是白癡一樣。

 

「我的話，」這時候史庫瓦羅突然進入話題，嘴角咧開一個狂放的笑，「狂野一點的女人似乎不錯，尤其是會主動的那種，然後最好也性感一點。」

 

「胸部也要大的吧？」貝爾補充。

 

「有總比沒有好吧。」史庫瓦羅的回答就與一般男人差不多。

 

聽著他們說話的綱吉表情卻有些微妙，那兩人聊得起勁甚至沒有發現綱吉的沉默。

 

「不過，有時候會鬧脾氣的那種可真受不了啊，最好就是之後能斷得一乾二淨的。」

「這是真的嗎？」

「什麼？」史庫瓦羅突然聽到綱吉的疑惑。

「這麼說，史庫瓦羅以前有交往的女性嗎？」

 

史庫瓦羅和貝爾望了彼此一眼，貝爾突然露出有些同情的表情，終於了解綱吉為什麼從剛剛就一直不能融入他們的對話之中。

 

「那個啊，我們都已經二十多歲了喔？」貝爾輕笑，雖然覺得這樣純情的綱吉很可愛，但他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嘲笑的機會，「和女性交往的經驗當然有，而且長毛又是我們之中最正常的嘛，外表也還算過得去，所以過去的女人當然也不少。」

 

「喂，不要這樣說好嗎，好像我都只是玩玩而已……」史庫瓦羅一臉嫌惡地瞪了一下貝爾，他可不希望貝爾在綱吉面前胡說些什麼，讓綱吉認為他非常隨便。

 

「那，就有些是嘛。」

 

「那是建立在彼此同意之下的交易行為。」

 

一夜情，是這樣嗎？

不過史庫瓦羅話中的意思似乎也代表其中也有認真交往的。

明明就是好事，比起不負責任的那種男人，他也相信史庫瓦羅對感情是相當認真的，畢竟史庫瓦羅對某些事情很固執，不管是忠誠還是信念，與自己交往也是……可是，綱吉突然覺得胸口緊緊揪住，忍不住想著，要是史庫瓦羅過去對那些女生都不是認真的就好了。

 

撫上胸口，後續貝爾和史庫瓦羅的對話沒有再吸引他的注意力，一陣空虛感湧上，他當然沒有像女性那樣柔軟的軀體和漂亮的外表，也不能說有著女性的細心溫柔，他的身體與書上那些女性相比顯得幼稚，甚至沒有辦法滿足一個男人。

 

——所以我說，果然還是要胸部大一點比較好，不然很空虛。

——可是腿漂亮也很誘人吧。

史庫瓦羅和貝爾的話語一點一點傳進綱吉耳中，女性的嗓音、女性的線條、女性的觸感，還有……他瞥向一張他不該看的圖，臉微微泛紅，闔眼輕嘆。

 

……能夠那樣做真好啊。

 

 

 

 

後來幾天，綱吉沒有再見到史庫瓦羅，或者說他故意避不見面。

這天也是剛結束一場會議，綱吉走在通往首領室的長廊上，拖一些騷動的敵對派系讓他分身乏術，光是研發新的武器的事情就讓綱吉感到倦怠，身為十代首領的重擔還有很多，多到讓他幾乎沒有私生活，所以認真和誰交往對他來講真的很困難。

 

希望有個人在這時候可以在他回來時迎接他，只是那個人現在不在這兒。

 

在綱吉這麼想時，迎面而來的腳步聲喚回他有些失神的思緒，首先入眼的是那微微驚訝的銀灰色雙眼，綱吉慌亂退後一步，那退縮的動作太過明顯到讓對方有點尷尬，史庫瓦羅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這幾天綱吉不接他電話，甚至還有好幾次逃避他的行為，他害怕綱吉是不是有了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像是移情別戀之類的。

 

「喂！小鬼，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手臂被用力扯住，往前一拖就輕易的讓綱吉停下退後的腳步，綱吉有些害怕地望著眼前的人，「是我的錯覺嗎，你最近一直在躲我。」

 

「我、我沒有啊。」綱吉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反而讓史庫瓦羅加深了懷疑，「我只是突然想起有東西忘在會議室。」

 

「別說謊了，你最近在躲我吧！！」史庫瓦羅吼到，聲音大得讓綱吉縮起身體，生氣的史庫瓦羅是非常可怕的，雖然已經極力在綱吉面前克制，不過他現在大概是真的火大到無法壓抑，因此綱吉也理解到自己的反應實在太過度了。

 

本來比此休閒的時間就不多，若綱吉又躲躲藏藏，他們見上一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有什麼不滿就說！你已經膩了嗎？這樣吞吞吐吐真是令人不爽！！」

扯著綱吉的領子吼叫，要是知道綱吉有了移情別戀的人，不管是誰他大概都會馬上想去殺了那傢伙，他現在懷抱著滿滿的殺意，沒有辦法對綱吉展現溫柔的態度。

 

「對、對不起……」綱吉的道歉讓史庫瓦羅一愣。

 

冷靜下來後才發現綱吉的手輕輕顫抖，這才稍微放鬆力道，史庫瓦羅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這樣的動作肯定會讓綱吉更恐懼。

 

史庫瓦羅嘖了一聲後將綱吉扯進懷中抱住，將下巴壓在綱吉的頭頂上不讓對方輕易的掙脫，對方只是小小抵抗了一會兒，發現怎麼也移不動，綱吉這才乖乖放棄，當綱吉願意安分地靠在史庫瓦羅的胸口，溫暖的體溫傳遞給彼此，光是這樣都能讓史庫瓦羅煩躁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他真的需要綱吉好好的留在自己身邊，就算見面很麻煩，他也不想再次品嘗這幾天見不到綱吉而心情煩亂不堪、無法專心工作的滋味。

 

綱吉根本不懂……綱吉擅自的避開他讓他這幾天心情一直很糟，不明白這個小腦袋中到底在想些什麼，綱吉不是輕易發脾氣的人，所以，果然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吧，但他毫無頭緒。

 

「我只是……突然有點自卑而已。」

 

「啊？」不禁發出一不屑的上揚語調，史庫瓦羅看著綱吉微紅的臉頰。

 

「史庫瓦羅和XANXUS都有那麼多和女性交往的經驗，只有我一個人沒有…而且第一個對象還是男的。」抬頭看向史庫瓦羅，綱吉嘆氣，史庫瓦羅沒想到自己的心情還能更糟糕。

 

「第一個是我還真是抱歉啊！！！」史庫瓦羅伸手狠狠捏住綱吉的臉頰，「難道你想要被什麼其他的男人吻嗎？嫌我一個不夠？」

 

「重點不是這個，而且為什麼是男的啊？」

綱吉莫名的問，哭笑不得，不是所有男人都和史庫瓦羅一樣會喜歡自己，沒特色又平凡的男孩，想到這兒綱吉忍不住笑了，綱吉一直弄不明白史庫瓦羅喜歡自己的原因。

 

史庫瓦羅安靜下來後，臉被捏得發紅的綱吉最後終於將視線移開。

 

「我在想，是不是對我沒有感覺，就是…那個。」

 

「什麼？」愣了一下，史庫瓦羅瞪著不可能那從綱吉口中冒出來的字眼，「對誰？」

 

「就、就是，是不是對著我……史庫瓦羅沒有辦法對我有那種想法…所以才……」

 

史庫瓦羅大概已經了解自己的意思了，綱吉沒有說出那個令他難堪的字眼，他並不是希望這麼做，而是在想不能夠讓史庫瓦羅在生理方面感到滿足的自己是不是不能稱做是和史庫瓦羅在談戀愛，他知道他們之間有多麼…平淡，見個面都不一定會接吻，更別說其他的事情。

雖然他不排斥這種關係，卻擔心這對史庫瓦羅來說是不足夠的，總有一天說不定會厭膩他。

 

「喂喂喂喂——誰教你的？小鬼頭還不到這個年紀吧？」

 

「我、我已經二十歲了啊，可不是小鬼的年紀了……」綱吉很無奈，對方似乎一直把他當作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好像他還是當年的中學生一般，就連接吻都小心翼翼地怕會嚇跑他，「雖然我沒有和史庫瓦羅一樣的經驗。」

 

「原來，你在吃醋啊？」史庫瓦羅突然明白綱吉心情不好的原因了，發出輕笑。

綱吉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小心眼，史庫瓦羅也很清楚自己曾經暗戀過京子，卻什麼也沒有表示，總是顯得非常成熟的模樣，而自己卻為了幾個不知道名字的女性鬧脾氣……啊，這是吃醋嗎？

 

「那，你是真的想那麼做嗎？」

 

綱吉抬起頭，對上一雙隱隱透著兇猛光輝的眼眸，在那染上冷意的銀灰色中似乎壓抑著某種情緒，綱吉辨認不出來，但是史庫瓦羅很認真在問著他，他感到背脊微微的寒意。

 

「我問你是不是真的想做，我只問一次，最好慎重選擇你的答案。」

「我、我當然，是史庫瓦羅就好，可是，我不是女孩，所以沒有辦法……」

 

「哈。」史庫瓦羅不知道怎麼的發出一聲嘆息，聽到綱吉說的話後，他的眼神和剛剛完全不同了，反而望著綱吉好一會兒後自嘲般低笑出聲，表情浮現一點無奈卻又非常溫柔，伸手撫摸綱吉的髮，綱吉顯然不明白史庫瓦羅為什麼會這樣苦澀地笑。

 

「果然啊，我就知道你還是小鬼，對你抱有期望是我的錯。」史庫瓦羅打從心中嘆息，他不想讓綱吉知道更多，很意外自己會這樣想，也很意外自己竟如此有耐心，但他認為綱吉維持這樣就好，雖然他確實感到有些可惜，「笨蛋，這種事情你不需要在意的。」

 

「為什麼說我還是小鬼？」

「這種事情你不用知道，等你知道那天再好好反省你有多麼殘酷吧。」

「什麼嘛。」綱吉不滿的模樣讓史庫瓦羅微笑，大手仍然揉著綱吉的頭髮。

 

「至於你擔憂我曾交往過的人……我確實有過一些。」史庫瓦羅看著綱吉那張不愉快的臉龐，溫柔抬起綱吉的下巴並在唇邊落下一個吻，「不過，我最喜歡你，認真想著要未來也待在一起的人只有你。」聽那個平日裡不太會說情話的史庫瓦羅這麼說，綱吉臉頰微燙，就算不曉得對方是不是說真話，但發覺對方充滿寵溺的目光，便打從心底發熱起來。

 

果然是我誤會了。

史庫瓦羅現在最重要的人是我，我卻因為無聊事情而忌妒。

 

「我也是……我也只能接受史庫瓦羅一個人。」

「那當然，要是你可以接受其他人或是想接受其他人，我會先殺掉那些傢伙。」

 

綱吉擁住史庫瓦羅，史庫瓦羅的雙臂也溫暖地環住綱吉，讓綱吉唇邊彎起一抹笑容，雖然感覺自己好像有些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但至少此刻他感到很開心，是啊，只有這個人他是不可能讓給別人的，他從過去到現在唯一的愛人。

 

 

FIN

 

作者廢話:

又來更新小短篇啦。

這次是s綱的~第一篇是當初看到史庫瓦羅跑上船的時候，覺得那個畫面太可愛而寫的，那個時候真的覺得史庫瓦羅其實是擔心綱吉他們才跑來吧XD

希望大家喜歡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