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見我的話,其實就乖乖現身然後被抓住就好啦。」

綱吉坐在微微搖晃的車上對著白蘭說,有些無奈地望著一下飛機後馬上就在機場商店買了一包棉花糖當作手邊零食的白蘭,重點是那還是花綱吉的錢,帶這家夥回來應該不是為了要養他啊,但綱吉還是幫他結帳了,見他一臉高興的模樣,就覺得無法拒絕。

 

「這個嘛…如果不是你親自過來接我的話是不行的,因為只有你一個人是我希望見到的。」那溫柔的聲音細細的鑽入綱吉內心,一瞬間有些動搖起來,白蘭此刻不像是在說謊。

「想要見我這個毀掉你一切的人嗎?你真是很好事呢。」

 

「沒什麼啊,因為是遊戲所以有輸贏才好玩,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一方會獲勝的話不是很無聊嗎?至少你讓我很盡興,只有你一個人是我無法預料的。」

 

「我應該說是榮幸嗎?」

 

白蘭靜靜望著窗外的景色緩緩移動,表情柔和,為什麼無法預料綱吉行動的理由,他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因為對方是彭哥列指環的擁有者,也可能因為他無法了解澤田綱吉的行為模式。

 

不一會兒車子停在彭哥列本部前,前來迎接的部下幫忙打開了綱吉的車門,不過他們的視線和往常不太一樣,帶著十分拘束且冷漠的眼神,尤其當白蘭緩緩跟隨踏出車門外時,幾個人下意識將手伸入西裝內側撫上槍枝,但綱吉的手輕輕一揮示意他們解除那明顯過頭的警戒姿態。

 

「對了,還有另外一個非你不可的原因。」白蘭這時靠在綱吉的耳邊說,綱吉疑惑地抬起頭,「除了你以外的人,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就會用槍對準我吧,渴望殺死我的人可是比你想像的更多喔,綱吉。」白蘭那清淡得彷彿在談天氣的語氣令人沮喪,正因為白蘭對此完全不介意,才更讓人難受。

 

綱吉轉過身面向白蘭,手突然按上白蘭的臉將那飄忽的視線轉過來凝視自己,開口。

 

「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人用那種態度對你,所以你不需要擔心這種事情,因為我會下命令。」

 

「什麼?」

 

「以我的名字發誓,你只要抱著感激就好了。」

 

綱吉一笑,率先踏出步伐走在白蘭的前方,朝門口去了。

白蘭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後才跟上,綱吉在那一個瞬間的笑臉充滿了堅定和自信,真的是久違的表情,戰爭的時間太久他都快要忘記綱吉是如此愛笑的人,也忘了那雙不受自己影響的目光總是會不時刺痛自己內心,或許也因為如此,他總是覺得綱吉很有趣。

 

綱吉領著白蘭走進彭哥列,他在回來以前就已經連絡過所有守護者和家族中的人說明白蘭要和他一起回來的消息,不知道綱吉突然飛回日本的那些人全都十分震驚,沒人問白蘭還存活的原因,他們更在意首領親身犯險的舉動,甚至決定在既沒有護衛又沒有綑綁住白蘭手腳的狀況下這樣大大方方地將之帶回彭哥列。

 

「里包恩,我帶他一起回來了。」才進門,綱吉果然看見里包恩站在眾人最前方,他是唯一一個表情還算平靜的人,不過現場最從容的還是白蘭和綱吉兩人,綱吉能瞥見幾個部下拳頭微微發抖,他們還沒能夠原諒白蘭所做的一切。

 

「你為什麼會知道他在哪裡?」里包恩問,「你已經想好怎麼對外解釋這一切了?」

 

「呃,總會有辦法的吧,哈哈哈。」綱吉搔搔頭髮,顯然是還沒準備好。

 

「沒有對策?你也盡做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不過他也一樣。」里包恩將視線落在依然站在大廳中央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的白蘭身上,瞇起冷酷的雙眼。

 

白蘭臉上完全沒有任何不自在,抬頭欣賞著有四層樓高的天花板,嘴角帶著些許笑容,毫不在意圍繞於他身邊冷漠刺人的視線,從知道首領要帶著白蘭回到彭哥列後,彭哥列上下全都處於待戰狀態,過去被白蘭害得四處流離的部下們當然對白蘭恨之入骨。

 

白蘭在觀察四周後將視線轉回綱吉身上,他不可能感覺不到身邊那些強烈的殺意,他當然很清楚自己都作了些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讓人們如此厭惡他,但他沒有感到愧疚或其他類似的感情,本來就是不顧慮其他人、自私又任性的個性,自從他被綱吉『殺掉』以後,他的眼中更是只存在對澤田綱吉一個人的興趣——是啊,他只要有綱吉在這裡就夠了。

 

「十代首領!」這個時候,山本和獄寺都來到現場,獄寺是第一個上前擁抱綱吉的,擔憂全寫在臉上,「您沒事吧?一個人飛到日本去見白蘭實在太危險了,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呢?」

 

「隼人,沒那麼誇張啦。」綱吉苦笑,輕拍獄寺的背。

 

「接下來的事由我來處理吧,十代首領您先好好休息一會兒……」

 

「不可以喔。」綱吉馬上回絕,獄寺露出疑惑的神情,「你腦中一定想著把他關到地牢對吧?但是我打算親自監視他,我也沒有折磨人的興趣。」

 

「阿綱,怎麼可能由你來監視?」山本終於忍不住插話,就連他也無法容忍白蘭跟在綱吉的身邊,雖然現在的白蘭失去瑪雷指環也少了過去的部下,卻依然是危險的人。

 

「由我負責吧,白蘭的行為暫時由我來監督,之後舉辦同盟會議的時候我會再跟其他同盟家族解釋,這樣就不會有問題了,詳細的事我會和里包恩討論。」

綱吉露出相當堅持的表情,山本和獄寺兩個人知道綱吉若決定要這麼做,便很難改變想法,他們還想勸些什麼時卻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笑聲,獄寺咬著牙瞪向後方的白蘭,對方彷彿在誇耀自己的勝利,讓人心有不甘。

 

「你也是……不要太得意啊,你可是彭哥列的俘虜喔。」綱吉轉頭對白蘭說,總覺得這個人好像不管何時、何種處境下都能夠如此的悠閒並且厚臉皮。

 

「是、是,親愛的首領大人,我完全遵從你的指示,反正你要親自監管我吧。」白蘭臉上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並用令人火大的口氣說。

 

「……果然還是關去地牢比較好吧。」綱吉忍不住小聲自言自語。

 

在過了一番交代後,綱吉終於可以回自己的房間了,當然堅持要自己監視白蘭的他必須要將白蘭帶在身邊,他走在前方,而白蘭走在後方稍遠處,儘管他們的聲音還是可以傳達到彼此耳中,但兩個人始終就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前進首領室。

 

白蘭漫步在那象牙色的長廊上時忍不住讚嘆,彭哥列恢復得很快速,之前被密魯菲奧雷攻擊而受損的地方全都已經復原,而這裡從一片清冷的荒蕪寂寥恢復成帶點暖意的舒適,陽光從落地窗邊透下,照射著他們經過的長廊,他甚至看到長得像是斯帕納設計的機械裝置放在每扇門邊,還加上正一裝置的機關設備——就連曾經是彭哥列敵人的他們也這麼快就融入這裡。

 

「很棒吧?你一直在看那個東西,是斯帕納和正一他們針對安全性做的門鎖喔,可以一瞬間辨別長相、眼球和聲音,發現冒牌的傢伙就會啟動通知守護者的通訊,也會將敵人抓住。」綱吉指指那些機關,在發現有問題的人物的瞬間,機關會挪動地面和牆,將敵人困在內部,形成絕對無法逃脫的狀態,在那裡頭也不能夠使用火焰。

 

「嗯,他們兩個人本來就有很好的才能。」

 

「羨慕嗎?」綱吉朝白蘭咧嘴笑,白蘭不禁一愣,羨慕?他羨慕嗎?倒不會對於自己曾經的部屬跑到彭哥列這邊而感到特別不高興,但是,對於正一和斯帕納能夠輕易在新的環境中適應,確實感到有些羨慕。

 

「或許有一點吧。」

 

綱吉聽到那個回答後就滿意地繼續往前走,白蘭忍不住想這些可能都是因為綱吉在這裡的關係,不管是彭哥列能夠那麼快恢復,或是這個空間充滿令人懷念的溫暖氣味,亦或是新成員的融入,是因為綱吉很容易接受別人,總是天真地對所有人都表現善良與寬容。

 

「你為什麼一直走在那麼後面的地方?這樣很難說話啊。」綱吉終於壓抑不住好奇,轉過頭去看著已經離開足足有四公尺之遠的白蘭,他不覺得白蘭的步伐一直都是那麼慢的。

 

「和首領並行是不行的吧?何況是戰俘。」

 

「你在密魯菲奧雷時難道沒有跟人一起走過嗎?這樣很彆扭。」綱吉扭著頭,里包恩常常就走在他旁邊,獄寺雖然拘謹卻也常常一起並排坐,山本和了平跟他勾肩搭背也是很普通的事,更別說雲雀和六道骸了,求他們尊重一下首領都會被冷眼對待。

 

「我當上首領後從來沒有和別人一起行走的經驗喔。」白蘭輕笑回應,至少他記憶中並沒有。

 

「這樣啊,我沒有關係,我不介意這種事情,所以……」

 

「為什麼?是因為同情我的關係嗎?」白蘭打斷綱吉的話,問了毫不相干的事情,眼神透著寒意,直直看著綱吉那張笑容微微僵硬的臉,「對一個曾經要殺你的人露出好臉色、跟他相處,應該是很討厭的事情吧?甚至……必須為這件事情負責任,不是很愚蠢嗎?」

 

「你要認為是同情也沒有關係。」綱吉沉下雙眼讓陰影落在臉上,聳聳肩,「只是,一想到你可能在外頭亂晃就感覺非常不舒服,你的個性這麼糟糕,要是去哪裡危害誰的話,我也會很困擾,所以才帶你回來。」

 

「綱吉你很沒禮貌呢,說得別人好像是什麼災害一樣。」

 

「哈哈,你確實是啊。」綱吉的目光停留在白蘭的臉上一會兒後闔上雙眼,「我只是選了我比較不會後悔的方式而已,和十年前的我交換時,我自己也是想了很多啊。」

 

「過去的你比較可愛,而且一副覺得我是個超級大壞蛋,露出很驚慌的表情。」

 

「你本來就是,我也這樣認為。」綱吉忍不住吐槽,卻又突然想起來他與白蘭之間的賭約,照理說他應該是賭白蘭會有所改變,卻連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選擇,真是令人唏噓。

 

綱吉看白蘭遲遲沒有移動腳步,只好自己主動走上前,他有種感覺,自從踏進彭哥列後,白蘭好像受到一些事情影響而顯得若有所思,現在這樣子真的很不像白蘭,但稍稍看到對方不同過去的表現時卻又覺得新鮮。

「你啊,為什麼好像有些猶豫的感覺?」綱吉問,他伸手不禮貌地指著白蘭的鼻子,「以你的個性來說應該感到高興啊,你的目的達成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如果你像以前一樣想找機會除掉我,那麼離我最近的位置應該最容易達成那個目的才對。」

 

「……殺你?」白蘭微愣,他反倒是不太懂綱吉在講什麼了。

 

「從以前到現在,你總是希望我一個人過去找你,不就是希望我獨自一人時可以殺了我嗎?現在也是,想要贏得這場勝利,對『殺』了你的我復仇,難道不是這樣嗎?」

 

白蘭沉默地望著綱吉一會兒,沒幾秒後突然噗哧一聲,接著大笑起來的反應讓綱吉嚇了一跳,不曉得自己那裡說錯話讓白蘭如此激動,只是,意外看見了白蘭開朗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算計,也不是那種虛偽的假笑。

 

「我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嗎?」

 

「難道綱吉你是在後悔嗎?」白蘭笑得過頭了,扶著牆壁抬起頭看向綱吉,眼底流露出濃厚的笑意,「後悔那個時候殺了我?所以現在才決定把我放在身邊?」

 

「不、不行嗎?」綱吉的雙頰有些微紅,他知道產生後悔之類的感情真的很蠢,雖然一直說服自己不需要愧疚與懊悔,對白蘭進行制裁的手段並不能說是錯誤,那已經是最佳的辦法,但內心其實一直都有所謂的罪惡感,沒辦法消滅,對白蘭的,同時也是對自己的——他不希望手上沾有他人的鮮血。

 

雖然傷害過那麼多人的白蘭罪不可恕,但是,傷了白蘭的自己…又是怎麼樣的人呢?

當他在棺木前找到白蘭的時候,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的罪惡可以被原諒了,白蘭還活著,白蘭臉上的表情雖然不是真正打從心底在笑但至少是微笑著的,好像對曾經親手『殺』了他得自己,沒有太多埋怨,即使知道自己並沒有虧欠白蘭什麼,心情卻因為那樣而得到了舒暢的感覺。

 

「你真的是…」白蘭用溫柔的表情注視綱吉,勾起嘲諷的冷笑,「非常愚蠢。」

「唔。」

「而且…呵呵,你搞錯了一些事情,我並不是因為想要報復才跟你回來的喔?」

「可是,當初在了平大哥參加的拳擊賽後你讓人對我們掃射……」

 

「我從來沒有讓人做那種事情,我可不知道那件事情,何況現在的我怎麼可能還有號召他人的力量。」白蘭直接了當地說,綱吉吃驚得闔不攏嘴,那麼當時要殺他們的人是誰?明明這個世界上除了白蘭之外已經沒有其他敵人了。

 

「我說過,之前的遊戲是你贏了,本來都是我佔上風卻在最後被你翻盤,所以我當然會乾脆地認輸。」白蘭跨出步伐主動接近綱吉,這一步讓綱吉有些心悸,因為白蘭的神情恢復了過往的自信和優雅,指尖輕輕抬起綱吉的臉,「但是這次的是新的遊戲喔,只有我和你參與。」

 

「新的遊戲……」

 

「還有你說錯了一點。」白蘭補充,嘴角上揚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發出低柔輕笑,綱吉覺得那笑聲緊貼著耳朵,「我現在對你抱著的感情並不是『殺意』,可是相當憐愛的喔。」

 

「…嗯…?」

 

綱吉沒能說出什麼話,光是往後退都來不及了,對方靠得太近所以被壓在牆上,想到可以用正一的機關裝置逃脫,但是很可能會演變成他和白蘭一起被關在狹小的空間中所以放棄了逃走,於是下巴被抬起,唇被輕輕吻上,濕潤而微暖的感覺讓他縮緊了放在白蘭胸口的雙手,他感覺到胸口慢慢加快的心跳聲,那不只是自己的。

 

 

 

 

 

 

 

 

 

 

「請不要擔心,這件事情我之後會跟大家說明的。」綱吉拿著手機說明著,視線飄向慵懶坐在沙發上的某個人,心情馬上變差,「是的,暫時不會有任何問題,以彭哥列的名譽保證。」

 

自從白蘭被找到的這件事情不知怎麼被傳出去後,不僅僅是黑手黨,連政府也有人關切這件事情,畢竟白蘭之前所做的事情波及廣大,因此綱吉接到不少擔憂的人來電,每一次有人來問這件事情,白蘭就會一臉愉快地欣賞綱吉解釋,似乎對於增加綱吉的工作量感到開心。

 

白蘭在彭哥列的監視管束下留在彭哥列,雖然有自己的房間,但是大部分的時間被限制一定要出現在綱吉面前,儘管有人提議將白蘭交給復仇者監獄,綱吉卻否決了這個提案,他大概因為骸的事情而對復仇者沒有多少好感吧。

 

「看來好像很辛苦呢。」

 

「會擔心也是正常的,這樣你就知道你過去到底為別人添了多少麻煩吧。」綱吉掛斷通話後又開始埋頭看那些公文,交易的簽署、預算的分配,其實自從和密魯菲奧雷對戰以來就沒有時間去做這些久違的細節工作,更因為白蘭的出現,多出了不少額外工作,讓綱吉有些傷腦筋。

 

不過讓綱吉覺得痛苦難耐的不僅僅是工作而已,還有那個刺痛他全身的視線。

忍不住抬起頭瞧一眼,果然白蘭還是一直在看著他,那視線雖然並不是緊迫盯人或是充滿灼熱的,但是有些挑逗般來來回回觀察綱吉,偶爾停留在綱吉的手指上,偶爾是那張低眉順目的表情,又有時候會突然發出一點聲音吸引綱吉注意,當察覺到綱吉很介意自己的存在而挪動身軀時,白蘭也會微笑。

 

「我、我總覺得可以了解為什麼小正每次都會肚子痛的原因了。」

 

「欸?那是因為我嗎?」

 

「你這樣一直盯著我看,我很緊張啊。」綱吉並不是沒有感覺緊張過,被里包恩逼迫時一直都很緊張,但那和現在完全不同,雖然緊張卻必須一直忍耐那些視線試圖看透自己般在全身上下爬來爬去,這一種讓人全身發毛的感覺甚至令他肚子痛。

「白蘭,你就不能夠做點別的事情嗎?」

 

「可是,除了看著你以外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啊,而且,看著你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膩呢。」

 

「有什麼好看的?而且也不是在做什麼有趣的事情……」

 

「嗯?」白蘭又突然輕笑起來,「都吻過你了,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如果我對你沒有一點興趣,是不可能去吻一個男人的喔,畢竟,講起來又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綱吉全身輕輕一顫,本來是想要忘記的,白蘭居然那樣毫不在意地提起,使他腦海中浮現那天被吻的畫面,白蘭的雙唇雖然冰冷但是很柔軟,微微濕潤的感覺舒適地壓在唇上,後來舌頭輕輕鑽進來和他的舌頭纏……不、不對啊,為什麼回憶起來了?

 

綱吉搖搖頭把那些畫面全都從腦袋中甩開。

 

「看著你,就能體會到自己有多麼彆扭呢,你不管是什麼想法都會在臉上表現出來。」

 

「這不是誇獎吧?」綱吉沮喪地嘆息,白蘭肯定在暗示他已經知道他剛剛在想那個吻了,「總之,這裡有很多書,你也可以拿去看,反正不要一直看著我就對了。」

 

白蘭從沙發站起身往綱吉的桌邊走去,綱吉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想要去書櫃拿書的,白蘭卻直接走到綱吉的身邊,在他還沒發出疑惑前突然一把抽走綱吉手中閱讀的那些資料。

 

「你做什麼?」

「別急,給我看一下嘛。」白蘭笑嘻嘻的,用一隻手阻擋綱吉想要取回的動作。

 

「不是彭哥列成員的你不應該看的這些資料,你——」但綱吉突然不出聲了,他盯著白蘭拿起筆在那空白處寫下一些數字,綱吉愣愣的看著白蘭快速把部隊的守備人數分配下來,在最後一行中寫道『因捕捉到白蘭•傑索,留守支部的人員縮減,調動三分之一人手回總部,人員由幹部自行選擇,隊長由首領另外分派。』

 

綱吉收下白蘭遞回來的命令,苦惱地瞪著那些看來十分合理而且沒什麼好挑剔的數字。

 

「你就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啊……如果你不會做什麼的話,不就不需要警備了嗎?」

 

「你總是那麼天真,」白蘭的手指突然來到綱吉面前,但沒有觸碰上他的皮膚,只是在空氣中描繪綱吉的眼眶和輪廓,最後才放上綱吉的頭髮邊,「雖然我不討厭這份天真,但你忘了那曾經讓你吃了不少苦頭嗎?」

 

「沒有忘記,只是我不喜歡那樣而已。」綱吉勾起一抹笑,嘆息,「謝謝你,我正煩惱要怎麼寫這些東西呢,這種事情我一直不太擅長。」沒想到白蘭也有這樣的功用,雖然聽說白蘭很多工作都交給正一處理,但顯然白蘭比綱吉來得聰明許多。

 

「如果有什麼不想寫的東西,交給我也沒關係,我很樂意幫忙喔。」

綱吉聽到白蘭那麼說,偷偷瞧了對方一眼,內心禁不住誘惑開始盤算起一些事情。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綱吉終於能坐在沙發上喝著溫熱而甘甜的紅茶,滿足地呼了一口氣覺得精神舒爽,他沒想到白蘭為他泡的紅茶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懷念的感覺滲入心頭,忍不住笑起來。能夠這麼快就休息都是多虧白蘭的幫忙,雖然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是被可以提早休息的想法誘惑著,詢問了對方一些意見後,本來要花幾小時的工作在半小時內全部結束。

 

「真的幫上大忙了,里包恩不願意幫我,要我一個人處理所有的事情。」

 

「呵呵,不客氣。」白蘭在綱吉的另一側坐下。

 

綱吉忍不住好奇地瞧著白蘭,看著對方一口氣在紅茶中加入四顆冰糖,帶著一臉溫柔的微笑並將那雙薄唇碰上杯緣細細品嘗,從窗戶那頭射入室內的一點光線灑落在膚色白皙的臉龐,形成陰影分明的面型,白蘭的眼睛、鼻子和雙唇,全都相當英俊,臉上紫色的刺青添增一絲邪魅,那種優雅的態度是綱吉一被子都學不來的,綱吉就那樣望著白蘭許久。

 

「怎麼了?綱吉有盯著人看的嗜好嗎?」

 

「呃!抱歉!!」綱吉驚慌地閃避視線,但很快平靜下來,笑了,「不過,你也是看了我很久啊,嘛,白蘭本來就蠻帥氣的……如果冰糖不是加了那麼多。」

 

「我喜歡甜的東西,不過也不是只喜歡甜的。」白蘭說。

 

「為什麼願意這麼做呢?」綱吉問,他對於如今他們這樣和平共處的狀態感到微妙,「為什麼要答應幫我分擔工作,又若無其事地聊天呢?雖然你說你並不怨恨我擊敗你的事情,但事實上你很討厭失敗吧?」

 

綱吉一直抱著這這個疑惑,他知道白蘭對失敗極端厭惡,就算是己方同伴的失敗也絕對不會輕易饒恕,幻騎士在失敗後就被輕易捨棄,這種殘酷而重視自己慾望勝過一切的人,怎麼可能不怨恨直接促使他失敗的男人呢?沒有任何理由讓白蘭和自己可以這樣平和相處。

 

「是很討厭,可是該怎麼說呢……看到綱吉就提不起勁吧。」

 

「好過份!」

 

白蘭看綱吉受到打擊的錯愕表情便忍不住笑了,其實他自己也不是非常明白,對澤田綱吉從未懷抱太多負面的感情,或許有一點對失敗的恨意,但也就只是那樣而已,反倒是綱吉的反應總是能讓人不無聊,與其毀壞不如放在自己身邊會更有趣一些。

 

「好了,主人,茶也喝完了,接下來想要做些什麼事情呢?出門,還是睡覺呢?」

 

「啊?」綱吉呆了一下,他剛剛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稱呼。

 

「有什麼好驚訝?因為,我現在不是被你監視中嗎?你的守護者規定不管你到哪裡我都必須跟著,要待在你眼睛可以看到的範圍內——就好像寵物一樣。」

 

「我可不想要這樣的寵物。」綱吉皺起眉頭,渾身打顫,「而且,肯定會很難飼養吧,啊,不過也許會是隻漂亮的寵物。」

 

「真意外。沒想到可以被你這樣稱讚。」

 

「只有臉可以看這點,我覺得好像不是稱讚喔。」

 

白蘭注視著綱吉,瞇起眼睛。

左手臂緩緩繞過綱吉的肩頭並擱置在椅背上頭,綱吉並沒有發現這動作而持續喝著紅茶,闔眼休息著,直到他覺得四周過於安靜而抬起頭,才發現自己正壟罩在白蘭的身影之下,白蘭比他高出很多,往自己的左肩看去,白蘭的手正放在他的耳朵不遠處,輕輕拉扯他翹起來的頭髮,突然有些心慌,又看向右方,白蘭的表情有些危險,綱吉只能強裝鎮定。

 

在綱吉明顯不安時,白蘭輕輕捧起綱吉的手掌,在手背上頭吻了一下。

 

「你幹什麼?」

 

「不過是吻手背而已,這應該是很普通的打招呼。」

 

「但是,你不適合做這樣的動作。」綱吉淡淡開口,這個動作只有守護者對他這麼做過而已,吻在戒指上表示忠誠之意,既不適合白蘭,也不該由白蘭來做。

 

「『為了主人,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做。』」白蘭這時又一次親吻綱吉的手指,一股發麻的感覺衝上綱吉頭頂,不只是因為吻在骨頭上的雙唇,還有白蘭的話,「你不會很想聽聽誰說這種話嗎?」

 

「那是什麼奇怪的趣味?」

 

「不過現在這樣子確實就像那樣吧?監視我、餵養我,以供觀賞。」

 

「……白蘭。」綱吉感覺到說著話的雙唇居然慢慢在手背上移動,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手腕上,突然一個濕潤而綿軟的觸感讓綱吉幾乎想跳起身來一走了之,白蘭的舌滑過綱吉手腕的關節,綱吉感覺被觸碰的手微微麻痺。

 

「夠、夠了,做得太超過了。」

 

「有什麼關係呢,你覺得舒服吧。」白蘭直接的說法讓綱吉臉上一熱,沒有否認地瞪著對方,「手指頭也很敏感,手心又怎麼樣呢?」一聽到這兒綱吉馬上抽回手,白蘭再次發出取笑的聲音,眼睛也盯著綱吉微紅的臉直看,他了解綱吉一定快氣炸了。

 

「你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啊!」綱吉低吼著,護衛著自己的手。

 

「只不過是手就這樣,那麼其他地方或許會也更有趣的反應吧。」

 

「我不是為了取悅你而存在的。」綱吉冷淡地說,「不要鬧著我玩了,我一會兒還有會議,我必須去忙其他事情……」

白蘭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突然一把抓住綱吉的肩膀,將綱吉拖往自己,那動作一瞬間很有侵略性,讓綱吉緊張了起來,眼看白蘭的臉越變越近,他用手隔在自己和白蘭中央。

 

「說、說了等一下會議……」

 

「首領,大家都已經來了,里包恩先生請您過去一趟。」獄寺很即時的在這個時候出現,只見綱吉猛得站起身,臉上透著有些奇怪的淺紅,白蘭則是帶著一臉戲謔又曖昧的笑,氣氛有些奇怪,但獄寺並沒有多做猜想。

 

「那傢伙沒有對您做什麼事情吧?」

 

「沒、沒有!什麼也沒有!」綱吉連忙否認,匆匆拉一下領口好像覺得很熱似的,呼吸也有些厚重,「我們走吧,白蘭就讓他留在這兒好了,讓人稍微看著沒事的。」

 

「是。」

 

白蘭向他們兩人揮揮手,綱吉有點尷尬地溜掉了,直到綱吉徹底消失了身影,白蘭的笑容才冷卻了一些,那些被獄寺吩咐要看管他的部屬走到門口時,他的表情已經恢復往常的冷漠。

 

「真的很無趣啊。」語調冰冷得讓人顫抖,紫色雙眼瞧著沒了綱吉的首領室。

 

愉快的時光被打斷讓他有些掃興,還想多看看那個人驚慌失措的表情,也不懂為什麼,跟綱吉在一起的時間裡頭,此刻這種冷漠的心境就會緩解不少,連自己希望改變卻都沒有辦法改變的排斥和疏遠感,只有跟綱吉在一起時才能夠短暫脫離,因為綱吉很有趣,面對所有他的惡作劇都會一一做出反應,也許因為這樣才讓他分心了吧。

 

但如今這個沒有了綱吉後變得安靜的首領室,還有——他傲慢地瞧了一眼那些所謂看守者,只是冷冷一笑,這讓看守者們相當緊張,誰都不願意接這個棘手的任務,但沒有辦法。

 

「真的就像寵物一樣,還有專門的籠子,不是嗎?」白蘭站起身,照著綱吉講的從書櫃中抽出一本看來很艱深的書,坐下翻閱,沒多久後又扔在一旁,「……下一次,該怎麼玩呢?」

 

 

 

Tbc

 

作者廢話:

白蘭完全就在捉弄綱吉,因為覺得綱吉的反應很有趣,不會讓他無聊。

白蘭有點像是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人或者他跟別人相處,就會顯露出那種誰也不關心、覺得無聊的疏遠性格,但只有和綱吉在一起的他不一樣,所以綱吉面前的白蘭反而還算是比較溫柔的。

而對於自己喜愛的東西和不喜愛的東西非常兩極化的白蘭,其實他知道自己對綱吉有好感,但卻又不太肯定,更不確定這份感覺到底對自己來說是什麼樣的意義,有多重要,是否重要到讓他足以放棄他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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