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往往對自己的想法是沒有任何困惑的,也許是一種習慣了,他不太喜歡去思考做任何事情的理由,全憑自己的喜好,他討厭群聚所以從不跟人有過多的往來,他喜歡和式的設計所以把房間與基地都弄成了和式的模樣,他討厭弱小的草食動物所以看見他們逃離自己時也沒有特別惋惜,他喜歡與強大的敵人戰鬥直到將他們徹底擊垮所以他盡情地廝殺。

 

唯有澤田綱吉,他身上有著所有他喜歡以及厭惡的特點。

 

從某一刻開始,澤田綱吉這個名字突然硬是闖入了他的生活之中,並且怎麼樣也無法避開,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糾纏上來,卻也不令他感覺厭煩,因為伴隨而來的戰鬥大多讓他享受其中。

而澤田綱吉本人,不知進退的草食動物逐漸蛻變成奇妙的生物,讓雲雀無法理解。

在澤田綱吉身上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每當碰到這種無法理解的存在時,對雲雀而言往往不是產生厭惡感,更別說是恐懼,當他知道他與澤田綱吉恐怕永遠也不會完全理解彼此,同時卻又身處於同一個空間時,很奇妙的,他覺得那樣的存在十分惹人憐愛而使他感到新奇。

『你怎麼來這裡了?』雲雀問,看著站在門口處的人,『還帶來一群人群聚在那裡。』

『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歡,但里包恩說一定要讓這麼多人跟著我。』

他誠懇地道歉,明明因為那種理由被責罵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澤田綱吉對這種事情一向沒有脾氣,最近的他讓雲雀有些在意,雖然說以前就常關注對方的成長,期待著有一天可以咬殺他,但最近那種期待卻變成了不太一樣的東西,雲雀總覺得見到綱吉的時候,他會產生某種期待。

 

『這次回來又是什麼事情?』

『有件事要拜託恭彌所以才來的。』綱吉說著,然後走進房間內,他穿著西裝,卻沒有讓雲雀特別感覺不快,隨著見到這個男人的次數增加,對他的容忍度也上升了,雲雀想這也可說是人類對事物的適應性吧。

『你總是那樣,我討厭拜託那樣的字眼,如果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出來,要不要做那是看我的決定,並不是因為你請求我才答應的。』雲雀的說法讓綱吉愣了一下,接著噗哧一聲笑出來,雲雀不懂他為何而笑。

『是呢,』綱吉說,用一種柔和的眼神望著他,『所以我才喜歡和恭彌相處的時間,感覺特別輕鬆。』

 

澤田綱吉成為黑手黨的首領後,這幾年來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那就好像在某個時間點上突然有了激烈的轉變,儘管在旁人眼中看不太清楚,但對於跟綱吉從中學時期開始行動的老夥伴來說,那是很大的不同。

曾經懦弱而容易猶豫的性格在一點一點減少,他比起以前更擅長做出決策了,不論這決策的好壞,他開始嘗試去背負那些他本來無法承擔的責任,如果有人因此死去了他就會哭泣,但也沒有因此轉開臉不願意面對現實,之前里包恩曾跟雲雀提過,說這幾年綱吉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希望他到西西里去支撐綱吉,但被雲雀拒絕了——原因在於雲雀不認為自己可以替綱吉做什麼,也沒有想為他做什麼,屈從在一個人身邊是多麼無趣的事情。

 

但綱吉似乎只有在他這裡才會露出那種鬆懈的表情,或許理由很簡單,因為只有雲雀恭彌這個守護者不是常常待在他身邊的,也不是接觸黑手黨並跟隨黑手黨習慣的人,例如骸、例如獄寺他們都熟知黑手黨的作風,平常綱吉在他們的身邊就扮演著首領的角色,即便是夥伴,也會不由得想表現出自己適合首領的一面,想要表現最好的自己。但來到日本後就不需要這樣了,因為雲雀並不懂黑手黨,也不在意綱吉是什麼樣的人,不如說,正因為雲雀一點也不在意他人的事情,所以綱吉才覺得待在這裡很輕鬆。

 

『你要我把那些招收來的人重新分配?』

『因為,家族同伴之間的衝突也會影響到恭彌的研究吧,我聽說了,你上個月處理這些衝突就有好幾次,我認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想嘗試看看。』

『但有必要為他們著想到如此嗎?』雲雀問,他並沒有贊同或者不贊同之意,只是覺得麻煩,『弱者會被自然淘汰,在這個地方也是一樣,既然他們的身分如此就應該要承受相等的對待。』

『但是……』

綱吉的表情有些陰暗,大概是自責於這些人的處境是因為自己摧毀了杰羅姆家族造成的吧,既不能放他們離開,又不能給予他們安定的生活與有尊嚴的待遇,其中一些人也可說是無辜被波及的。

 

『要做也無所謂,對我而言都沒有差異。』雲雀的回答讓綱吉的眼神亮了起來。

那一刻,雲雀覺得很奇怪,因為他發現自己會脫口而出答應這個要求就是為了想看看綱吉那一瞬間的笑容,畢竟在他面前的綱吉總是帶著笑的,很少露出剛剛那種陰暗的表情,只有扯到黑手黨的事情時,綱吉才會如此陰暗。

 

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會想要因為看見某個人笑而做一些自己其實並沒有很想做的行動?

這並不像往常的自己。

 

雲雀沒有得到解答,但是那一天他們討論這件事情討論了非常久,同時也讓草壁加入了討論,因為平常在管理部下的其實大多是草壁,弄到最後雲雀差點失去耐心而離開,卻被綱吉硬是請求留下來,就這樣遮騰了半天後,不知不覺已經是晚上了。

當雲雀睜開眼睛時,他發覺自己還待在靠近門邊的榻榻米上,他有點不記得前後的事情但說不定是因為討論太過冗長,聽草壁和綱吉在研究一些枝微末節的小事情時,他不小心睡著了吧。而他感覺自己躺著的地方並沒有想像中讓他不舒服,等他的雙眼看清楚的時候發覺綱吉從上方看著他,露出一個淺笑。

 

『恭彌,你終於醒了,我的腳都麻掉了。』

那句話讓雲雀意識到自己躺在綱吉的腿上,也不曉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總之對方因為他的關係雖然結束了討論卻沒能離開這個房間。

『哲呢?』

『他回去工作了,本來說要叫醒你,但我想你看起來很累所以就讓他先走。』綱吉的語氣很溫和,像對待孩子一樣,『睡得還好嗎?』他問,雲雀打了個哈欠也沒有特別感到抱歉,也沒有立刻起來。

接著他感覺到綱吉的手指輕輕撫摸上他的頭髮,那舉動特別輕柔而且溫暖,讓雲雀覺得意外舒服,沒想到他並不討厭別人碰他,這讓雲雀自己也有些驚訝。

綱吉看他好像很享受這樣繼續躺著,也沒趕他,只是露出老樣子的笑容,那雙褐色的眼睛在微暗的燈光下頭閃爍著一點金色的光輝,雲雀看著,或許是那一刻的曖昧氣氛或者就只是時間恰好,也可能因為意識到綱吉的溫度與氣味,綱吉的臉確實映入了他的眼底——雲雀喜歡那個笑容,特別喜歡。

 

雲雀想,他很少喜歡單一的外來事物。

他喜歡戰鬥、喜歡那些讓他會興奮起來的戰慄感,全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添增樂趣,並非喜歡那件事物本身,而是因為那些事物可以為自己帶來某種樂趣。但這不一樣,他發覺自己喜歡來自綱吉身上那種溫暖的氣息,對方手指輕輕滑過他頭髮的觸感,還有綱吉笑著問他話的聲調以及綱吉的笑臉,當綱吉的喜悅傳染給他時他會不自覺上揚嘴角,因為那孩子笑得那麼傻氣又單純。

 

『恭彌說到一半就睡著了,呵呵,真的和以前都沒變呢,太好了。』聽見綱吉由衷地那樣說。

雲雀想綱吉也許從來沒有期待過他會變得不一樣,綱吉不在意他是否會因為邂逅更多人後產生變化,不像迪諾或者里包恩等人那樣希望他改變,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澤田綱吉待在他的身邊讓他覺得舒適的原因吧。

雲雀深知自己的孤僻,也深知在他的身邊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這樣的人出現了。

不會有像澤田綱吉這樣,待在他身邊也不讓他覺得厭惡或反感的存在。

雲雀不知道這是本來他就有的感覺而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

還是他就只是單純在這一刻產生了那種灼熱的想法,像是一見鍾情。

但這都不重要。

 

正因為不會有第二個人,所以才想得到,就只是這麼簡單的理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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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財團遭受攻擊後,在警方調查中找到了許多武器研發的痕跡,這是件令各方震驚的事實,而在分析這些資料後發現雲雀財團很可能與西西里地區的犯罪組織有關,雲雀財團一直都是日本企業中在學校與慈善機構中投注相當多資金的一間企業,這是難以想像的,但由於這件事情可能涉及到嚴重的犯罪事實,目前日本將組成調查小組……』

 

關掉了新聞,里包恩回頭看向坐在首領之位上的綱吉以及站在他旁邊看來一臉冷漠無所謂的男人,他們的表情都相當陰沉,因為發生這件事情後匆忙地逃回了西西里,馬上就從國際新聞上看見這則消息。

雲雀財團一直都在掩人耳目,不讓日本的政府與警方查覺到他們與彭哥列之間的關係,但因為這次的攻擊事件,這件事情也完全暴露了出來,只要他們稍加調查,就會發現日本基地底下的大型地底設施,恐怕這會讓日本政府也覺得震憾吧。

慶幸的是,雲雀的部下們非常能幹,從雲雀意識到可能會發生危險之後他們就在從事銷毀某些重要資料與證據的善後,所以到了受攻擊的那一晚,他們也很快撤出了各個研究單位的基地,把重要的研究資料全帶走了,沒留下來給敵人或者警方。

只是要完全隱蔽與彭哥列之間的資金流動,就是太過困難的要求,所以乾脆放棄了這件事。

導致現在雲雀財團的主要負責人也被日本政府通緝。

 

「抱歉,大家這麼多年辛苦經營的那些成果,全部都是因為我擅自行動……若不是我當初決定要毀滅杰羅姆,如果沒有讓那些成員改換身分,事情就不會變成……」

「無聊,收起那種弱者的想法。」雲雀瞇起雙眼,看上去很不爽快,「不要後悔自己做的決定,反正,只要把地盤奪回來就可以了。」

「把地盤奪回來,是嗎?」里包恩卻笑了出來,壓低自己的帽子,「要是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什麼?」雲雀冰冷的視線掃來,對方也毫無懼怕。

「我是說,現在的狀況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既然已經暴露給所有人知道了,雲雀財團想在日本繼續下去就很困難,你身為犯罪者的一員即使可以用幻覺蒙混過關,但想要在日本重新經營,這不會是個好辦法。」

 

「總之,先把這件事情放到一邊去。」綱吉說,阻止了他們在這沒有結論的事情上爭吵,「我們先來想想怎麼樣防止杰羅姆的人對我們復仇吧?雖然很可恥,但我們目前找不到敵人是誰也是事實,他們才那麼少人就把我們耍得團團轉,甚至連日本基地都丟掉了,這是彭哥列的失態。」

 

「你說的沒錯,敵人採取了很聰明的作法啊。」里包恩聳聳肩,他的表情顯得很不高興,「不現出真身,並且想盡辦法利用最有殺傷力的東西,要不是家光夠強,不然人質對你來說是有用的吧。」

「嗯。」綱吉點點頭,「要是爸爸媽媽真的被俘,我肯定……」

「沒有特定的對象嗎?只要調查那些深知你行程的那些人就會很快明白吧。」雲雀問,他記得綱吉是這樣說的,他來日本時透過了幾個人安排飛機和人員,只要詳細調查這些人就應該可以找到提供情報的人。

「發現有一個傢伙逃跑了,就是安洛迪,首領找他安排專機,所以他應該是最清楚首領何時抵達日本的人,目前正在追捕他,可惜從首領離開西西里後就沒有人見過他了。」

「意思是一結束任務就逃走了嗎?」雲雀皺眉。

「或許吧,但也可能……」里包恩思考著什麼但沒有說出來,「總之,調查也只能夠一步一步來,沒有證據之前都是不確定的。」

「……感覺真不舒服。」綱吉突然說,他按著額頭看來臉色蒼白,「一想到身邊信任的人中有敵人存在,我就覺得想吐…怎麼會…我不覺得安洛迪是那樣的人,逃跑什麼的…」

 

綱吉覺得天旋地轉的同時,突然一隻有些微涼的手碰觸了他的手。

那溫度讓他混亂的思緒稍稍恢復了一些,他抬起頭,那雙手是屬於雲雀的,對方冷靜的眼神也令綱吉的心安定下來,因為對方沒有一絲混亂的表情讓人感覺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最後的一切都會順利解決,綱吉深深呼出了一口氣。

 

「抱歉,說了無聊的話,我不該示弱的。」綱吉說,然後他重新看向里包恩,「里包恩,安洛迪的事情再麻煩你繼續追查,但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因為如果安洛迪從我離開西西里後就消失不見了,那麼又是誰襲擊了日本基地的呢?肯定有人知道我要回來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應該只有守護者知道才對。」

「是啊,這件事情我也會調查。」里包恩說,他轉頭看了一眼雲雀,「雲雀,反正你現在也哪裡都不能去,不如就先待在這裡吧,雖然你不樂意,但你好歹也算是雲之守護者。」

雲雀瞇起雙眼,他很不喜歡對方的說法,他也知道對方希望他來西西里好一段時間了,可是以這種方式不得不來西西里,讓雲雀有種被強迫的感覺,而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里包恩丟下那句話後就離開了,綱吉可以感受到雲雀身上那股隱隱發作的殺氣,雖然有些害怕卻也知道對方不會攻擊自己,畢竟雲雀都說了,『不咬殺你是有理由的』,綱吉上前去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

 

「里包恩只是嘴巴壞而已,並不是真的希望恭彌以這種方式來西西里的。」綱吉說,他的眼神有些灰濛濛的憂鬱,「我…也不太喜歡這樣…抱歉……」

「沒必要認為是你自己的錯,」雲雀說,他轉開身體準備離開首領室,「沒阻止敵人入侵並把基地交給他們那是我的決定,因為那個時候我認為把你帶離開那個地方是最重要的,既然如此,你就不存在任何責任。」

 

綱吉看雲雀的身影消失在門邊,他露出一抹苦笑。

就算想把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聽雲雀那樣一說後就覺得有些可笑,因為雲雀並不會責怪自己,他就是那種性格,而知道如此還硬要把罪惡感加在自己身上的話就有些幼稚,因此綱吉覺得心情很暢快,忍不住露出笑臉來,他察覺到自己是真的很喜歡對方的這一點。

但隨即他又因為想到了一件事情,臉色馬上變得陰沉。

「要是我跟他請求那樣的事情…肯定會被他討厭吧。」

里包恩會特地先離開就是為了讓綱吉單獨跟雲雀談談『某個決策』,結果剛剛因為氣氛的關係沒能說出口,但綱吉知道自己遲早都是要說的,而對方會怎麼反應他還真是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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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來到雲雀的房間時,對方正靠著窗邊閉目養神。

他環視周遭,雲雀沒有帶來太多行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在那種突然的狀況下逃離還能夠記得讓部下們帶上研究資料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只是綱吉很怕雲雀在西西里會不習慣,儘管對方也不是沒有來西西里住上一兩天過,但畢竟還是算少數的,綱吉更常回日本住。

 

「在這裡還習慣嗎?」綱吉問,他走進去,「有沒有什麼其他的需要?我可以請人準備。」

「哼,那就給我帶些日本的茶吧,這裡的紅茶我喝不慣。」雲雀說,綱吉馬上微笑。

「雖然說現在狀況不太好,但看見恭彌來到西西里還是挺讓我高興的。」綱吉靠上牆邊,望著雲雀的側臉,「因為光是恭彌能住在彭哥列本部,都很讓人振奮。」

「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為什麼要拐彎抹角的?」

雲雀的話讓綱吉的表情凝滯了一會兒,但沒發愣太久,他別開臉,「……恭彌…是……」綱吉猶豫著是不是該問那句話,覺得有些羞恥,「恭彌…之前吻我了,對吧?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抱有那種想法的呢?我完全不明白……」

「這和剛剛的話題有關嗎?」雲雀敏銳地問,似乎發覺綱吉想要轉移話題的態度。

但看見對方的臉一紅,說不定這個話題反而更讓綱吉更想要逃避吧,卻有些愚蠢地選了這個話題,實在很像綱吉的作風。

 

「當我沒問吧,你也不用回答。」綱吉馬上說,大概也不太想聽真實的答案。

「三年前吧。」雲雀想也沒想,然後看綱吉一臉驚訝就笑了一聲,「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和你在一起覺得不無聊罷了,我也…習慣了你對我無理取鬧的那些態度…大概是因為容忍了那些東西,所以才覺得自己應該是只能夠容忍你吧。」

 

「三年前…該不會是…我、我去拜託你撤除杰羅姆家族成員監視的時候嗎?」

「是嗎?」雲雀皺了一下眉,好像想不太起來,「那就大概是吧。」

「恭彌的記性真的是很差勁呢,雖然我知道你對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就忘得很快啦。」綱吉忍不住想吐槽,但對方這麼一說後他就記起來了,三年前正是他拜託雲雀調整杰羅姆家族研究成員監視並重新招收新研究員的時候,「……確實我那時候做的要求相當無理吧,恭彌也不是很贊同,但最後還是同意了……是指那時候的事情啊。」

 

「要配合你的那些理想是很困難的,但你老是用那種表情看著我,讓我覺得很困擾。」

「那、那種表情?」

「期待我可以配合你的表情,」雲雀望著窗外輕描淡寫地説,綱吉完全不知道到底那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接下來雲雀的話讓他的臉微微泛紅,「只要一答應下來你就會露出微笑,像個孩子一樣。」

「我、我沒注意到,我真的作出那種表情了嗎?」

「我想,可以強迫我改變想法但又讓我不想咬殺的人大概就只有你吧。」

 

雲雀的想法也很簡單,因為並沒有想要咬殺綱吉,所以就沒有咬殺他,久了之後這三年來幾乎沒有咬殺過綱吉,那是因為他並不想要看見對方因為自己而感覺疼痛或懼怕的表情,能夠讓他產生這種憐惜情感的人,也只有綱吉,所以澤田綱吉這個人是特別的存在。

「真是羞恥,我沒有預料到是這種答案的。」綱吉用手摀上自己的臉,遮住自己的表情,他深深覺得自己有點找錯話題了,因為雲雀並不是會因為這種話題而害羞或者避而不談的人,現在反而是自己變得羞恥。

「所以,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如果說,恭彌可以容忍我以前那麼多無理的請求的話……」綱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但他覺得自己有些狡猾,「恭彌可以再答應我一件無理的要求嗎?」

「你說說看吧。」

 

「放棄日本的基地,恭彌和整個雲雀財團的成員全都搬到西西里來,完全撤出日本。」

雲雀聽清楚綱吉的所有要求後,只是壓低了眉頭,那冰冷至極的雙目中彷彿有一層冰霜凝結,卻又像有一道火焰在燃燒,散發出強烈的威嚇殺意,但綱吉也沒有退縮,他直直注視著雲雀,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夠退讓,因為這個要求有一半是出自於身為彭哥列首領的請求,另一半則是澤田綱吉本人的希望。

「告訴我理由。」

「我和里包恩討論過了,雖然日本的基地很可惜,但目前的狀況來說雲雀財團以及你的身分在日本是很難繼續隱瞞下去了,和彭哥列有關的事情也早已經暴露,要重新在那裡建立彭哥列的分部基地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會花費好一段時間與資金。」綱吉說著,看雲雀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反而讓他有些不安起來。

「還有就是……我們的親人太多都留在日本,雖然說基地設在日本能夠保護他們,但相反來講也就表示彭哥列在日本仍會招惹敵人,只要黑手黨的勢力沒有從日本撤出,日本就不安全……經過這次爸爸媽媽他們被襲擊的事情後,我想要讓日本的黑手黨勢力完全淨空,這才是杜絕危險的最好方法。」

 

「你打算要放過那些想殺你的人嗎?破壞基地的那些殘黨,你又要放過他們?」

「我會抓住他們並將他們完全趕出日本,但基地我並不打算要重建…這件事情我想交給隼人或者武去辦,恭彌現在被通緝,在日本行動會很不方便……」

 

話還沒說完,一拐子便擊中了綱吉的右側牆壁,牆面碎裂開來。

綱吉愣在那裡,他的頭髮甚至因為對方揮舞拐子的風而飄起,前一刻還在說著不想咬殺他的雲雀現在就對他揮動拐子了,雖然沒有真的擊中臉,但也驚出綱吉一身冷汗,因為他知道剛剛那力道是可以把人給打得頭破血流的。

 

「我必須要去,你以為我會躲起來讓其他人處理這件事情嗎?」

「恭、恭彌……」

「先不管你說撤出日本的事情,那些侵入我地盤的小角色,我必須要親手咬殺他們,只有這件事情我不可能退讓,如果你真的想要阻止,那麼我就脫離彭哥列。」

「等、等等!!」綱吉聽見後馬上驚慌地拉住雲雀轉身想走的衣服,「別這樣,這件事情還沒有決定,恭彌如果真的想要去的話,我會、我會想辦法的,我會去說服里包恩,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讓恭彌安全地去日本而不會被認出來,所以不要馬上決定——」

雲雀看綱吉的眼眶微微泛紅,他竟因為這件事情而如此著急。

綱吉不希望他離開彭哥列的願望是真實的,沒想到自己的威脅會帶來他的失態,雲雀的胸口微微騷動。

 

「我知道了。」他說,但他知道綱吉並沒有改變要讓彭哥列完全撤出日本的想法,只是暫時同意讓他出戰日本,清除那些殘黨並奪回地盤。

 

綱吉鬆了口氣,他緊抓著雲雀的袖子不敢放開。

然後他感覺到雲雀強而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轉換了一下姿勢,他們十指相扣,這動作讓綱吉有點吃驚又羞恥,因為經過剛剛的一番爭執,他們此刻的距離很近,而氣氛卻變得曖昧起來。

「你請求人都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嗎?」

「恭、恭彌?」綱吉愣了一下,抬眼望著雲雀,「我……」

「首領做久了,所以認為別人都會聽從你的話,還是你只是單純認為你的決定是為了大局,就應該被所有人認同?」雲雀有些咄咄逼人的語調讓綱吉的氣勢萎縮,他心懷委屈地望著對方,卻說不出反駁的話語,「如果你是想請求別人聽你的話,那麼至少應該擺出請求的態度吧。」

 

綱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但他隱隱約約理解了雲雀的意思。

他抿起嘴,有點不知所措的靠近了對方一些,然後他用空著的右手碰觸上對方的臉頰,一開始還有些小心翼翼,但看對方並沒有露出什麼反感或者詫異的神情,他便對自己的想法有了點自信,知道對方確實是想要他這麼做的,他心底暗暗抱怨對方的不懷好意。

 

綱吉稍稍墊起腳,抬頭吻上了雲雀。

唇瓣交融的時候讓綱吉感覺特別舒適,舌頭輕輕摩擦著彼此口腔內部,進行著挑逗。

雲雀一下子就掌握了那個吻的主動權,很快綱吉的意識便開始有些模糊,他全身的感覺也彷彿操控在對方的手中,隨著對方的動作而起伏變化,等到他稍稍回神時發現自己與雲雀擁抱著,他們親吻著彼此,唇尖碰觸的部位發燙,他們的雙頰都因為興奮而有些泛紅,雲雀又低頭咬上他的耳尖。

「恭彌……」

「你之前有過經驗嗎?」綱吉搖搖頭,看見雲雀微笑,「是嗎。」

綱吉說不出話來,因為他又再次被吻,那不算一個特別激情的吻,但他的手忍不住繞過雲雀的脖子緊緊纏繞上對方,他感覺得到彼此身體的熱度都比平常高出一些,雲雀的唇比他想像中來得柔軟而溫暖,當雲雀的手掌輕輕解開他領口的扣子時也沒有特別令綱吉覺得慌亂,被引導出來的氣氛讓他的意識和身體都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反感。

 

「真的…要這麼做嗎?…總覺得很丟臉。」

「如果你覺得害怕就推開我,我會停止。」雲雀說,綱吉看著他有些猶豫,因為最大的問題是他一點也不感覺害怕或者討厭,甚至內心有種奇妙的期待感。

 

雲雀將綱吉拉進他的臂中,然後將他向後壓制著,綱吉感到那雙手輕輕碰觸他的頭髮,在有些動情的狀態下,綱吉讓自己投入這個吻之中。綱吉覺得雲雀輕輕擁住他背部時的溫度非常舒適,他心中也有股衝動想要碰觸雲雀的身體,望著眼前那深黑的眼眸,覺得對方臉上十分冷酷卻隱隱透出灼熱的表情異常迷人,他想要理解這個人的全部,想要得到對方所有的關注。

當綱吉脫下已經解開一半的外衣時,他想自己大概也阻止不了對方,所以心一橫乾脆就放棄所有的掙扎,將胳臂繞過對方的脖子,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對方寬大的肩膀。

 

室內的光線陰暗,在經過一番爭執到底該不該關燈後,在雲雀的強硬決斷下仍然讓室內保持著一盞小燈,微黃色的光照在綱吉的身體上,他羞恥得用手遮住臉,卻無法遮擋溢出的呻吟,汗水從他的皮膚上流下滑落床單,閃耀著情色的光輝,而綱吉能清楚地意識到沒有任何衣物將他們兩人的皮膚隔開,本來還有些微涼的雲雀的身體如今變得十分灼燙,他們磨擦著赤裸的軀體,肌膚相親的那種感覺竟不讓人噁心,反而相當美妙、舒適,綱吉心跳不斷加速,血液舒暢地流至每個角落,更多集中於下腹。

 

突然如觸電般的感覺從那本來不願意被其他人碰觸的地方傳來,綱吉輕吐出一些羞恥的氣息,下身的慾望被輕輕摩擦,堅挺的昂揚早已經有了感覺而隨著挑逗的摩擦不斷產生快感,雲雀很溫柔,所以讓他並不害怕,反而因為對方太過溫柔感到有些寂寞,他想著也許是因為第一次,對方不太想讓他產生恐懼。

但自己也是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說老實話,從未與人交往過的自己自然沒想過會和雲雀做這種事情,但真的面對這種處境時,他腦中卻出現一些期待,看著雲雀白色的肌膚和線條勻稱的身軀時,他發覺自己竟下流地興奮起來,他渴求對方的碰觸,希望獲得更多的快感。

當雲雀的手指輕輕摸索到他臀間的那個部位,綱吉全身顫抖了一下,明明還沒有深入就發出了有些放蕩的呻吟,讓雲雀輕笑出來,綱吉瞪了他一眼,卻面紅耳赤。然後那修長又有力的手指推進去,綱吉忍耐著些許疼痛,當自己的體內納入異物時感覺很奇怪,但因為經過了潤滑而沒那麼難受,既恐懼卻又因此喜悅,他稍稍弓起身,對方將這當作允許,加重力氣將手指來回抽動,然後加入了第二根,這讓綱吉發出了啜泣般的喘息,表情看起來特別舒適。

 

「恭、恭彌……」

「你好像很喜歡這樣,甚至沒有反抗。」雲雀說,他其實有點意外,本以為綱吉會拒絕然後逃避他,但綱吉好像也對此很有興趣,雙腿主動彎起納入他的身軀,大腿貼緊他的腰,然後在雲雀的手指微動的時候雙腿就若有似無地摩擦雲雀的身體,那種親暱的行為雲雀一輩子也沒看誰敢這樣對自己做過,所以他覺得就像是被綱吉挑逗了那樣,格外愉悅。

「不、不要說…恭彌…手指……」

「想要我動得更快一點,還是你已經不滿足只是手指了?」雲雀那麼問時,綱吉也沒回答也沒搖頭否認,只是隨著床單底下的動作身體微微上下晃動,他的手拽住雲雀半脫的浴衣,在手指變得激烈而十分徹底的抽動下,他已經說不上話了,雙腳直頂著床微微扭動著身軀,身上的床單也只是徒勞地進行遮掩。

看著綱吉好像很舒服的陶醉表情,褐色的雙眸暈染著霧氣,兩指抽出的時候濃稠的體液順著大腿內側滑下,雲雀用手撐住綱吉的雙腿讓他打開多一些,這舉動無比情色,讓綱吉忍不住用手遮住帶淚的眼角,他倒不是害怕,只是生理上的衝動讓他流淚。

 

「我看也不需要更多前戲了。」雲雀輕聲說著,聲音低沉而好聽,預告的話語讓綱吉的內心顫抖,脊梁深處有股酥麻的感覺慢慢爬升,他望著雲雀挺起身來的模樣,忍不住焦急喘息。

雲雀的手將自己的慾望抵在那個緊繃的敏感處,然後沒等待多久就猛然撞向前,深深埋入綱吉體內,綱吉一聲悶哼,臉色刷紅後連話都說不出來,身體顫抖著。那緊滯的部位很溫暖而濕熱,讓雲雀沒有多久就可以順暢地前後擺動,舒適地倘佯,見綱吉因為快感而緊絞住床單的模樣,雲雀壓抑不住嘴角的微笑。

 

「啊…恭、恭彌——」敏感的深處被一次一次衝擊,綱吉克制不住自己身體的感覺,他本來有點抗拒的反應變成了誘惑般的扭動,他的雙腳無力地敞開,卻恨不得對方能夠進到更深處,不斷穿刺那些手指碰觸不到的地方,帶來不斷接近高潮的愉悅。他挺立的慾望前端被雲雀的手指撫摸,舒服的感覺讓他的嘴緊緊抿住卻又隨著搖晃的動作洩漏出呻吟來,那種美好的感受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他有種幸福的想法,好像自己被對方完全擁有,而雲雀也著迷於與自己的性愛。

像雲雀這樣喜愛孤獨又討厭人群的人,卻露出那種按耐不住的表情。

綱吉看著雲雀英俊的容顏上染著一點興奮的緋紅,雲雀吻他的頸部時,傳遞了一份強烈的飢渴與佔有慾,綱吉明確了解到對方有那麼一點迷亂,沉溺在這瘋狂的行為之中。

意識到這件事情時,綱吉突兀地收緊了身體,這讓雲雀稍稍發出了一絲舒適的低吟,綱吉聽到時忍不住有些壞心地笑出來,雲雀則顯得不太高興。

 

雲雀提起他的腰,此刻雲雀身上的浴衣是幾乎完全敞開的,綱吉看得見微光下他非常強壯又迷人的身體,以及那張冷酷貌美的容顏,但綱吉想對方一點也不冷酷,至少不是他一直以為的那種冷冰冰的傢伙。

此刻,雲雀的行為熱情到讓人難以招架,綱吉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快融化在對方的溫度中。

綱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但他自己撐起身體然後攀住雲雀的胸口,將對方輕輕往後一推倒在床上,對方吃驚之餘也懷抱好奇,他看著綱吉自己將臀部往後推去,然後埋入雲雀火熱的堅挺,綱吉和雲雀都發出了一點喘息聲,特別是雲雀閉上了雙眼,享受著綱吉主動提供的甜蜜服務。

雲雀的手輕輕愛撫著綱吉的分身,那讓綱吉全身都因為逼近的高潮而顫抖,高昂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啊、哈啊……恭彌、嗯、嗯……」

那種狂喜的快感穿透了他們兩人的身體,因為喜悅而累積了更多慾望,床單上灑下兩人的汗水以及體液。

「恭彌也…感覺…舒服嗎?」

「嗯…呃……」雲雀的聲音讓綱吉覺得動聽,他很想要聽到對方那總是不苟言笑的雙唇發出那樣誘人的聲音,於是他更使勁地取悅對方,上下擺動得更加激烈,一次一次吞吐著對方的慾望。

 

肌膚碰撞的聲響和著喘息充斥在整個臥房裡,雲雀攬著綱吉的腰肆意地在對方體內抽動,動作也沒有太多殘餘的溫柔,而變得更加激情,綱吉則是雙手環繞著雲雀的脖子,用有些狂亂的眼神看著雲雀,下體早已經沒有了分界的感覺,強烈的快感讓他的思考變得黏黏糊糊,他們接吻,舌頭勾起銀白色的唾液,唇舌交融的那份甜蜜都化成無比的悸動,好像連心臟都要變得滾燙。

 

「啊…恭彌,我快——!」

好像要把兩人的快感都給榨取乾淨一般,雲雀一再頂上綱吉體內那讓人發狂的敏感點,這讓綱吉抬起了頭,喉嚨蹦出難以忍耐的激情喘息,數次的抽動後極度的快樂便佔據身體,接下來那一瞬間空白讓人攀上絕頂,綱吉射在了雲雀的手指上,雲雀感受到綱吉高潮後又一次推入對方的体內,而他也同樣忍受著巨大的快樂,在幾次的推擠後他達到最高點,那時他感覺體內的力氣似乎被抽走,喘息無法停止。

伴隨著兩人身體的微顫,綱吉失去力氣地倒下,胸口仍舊快速起伏著,卻被雲雀笑著攬進懷中,他們兩人都躺在床上感受著快感帶來的美妙餘韻,身上的汗水舒服地貼在皮膚上,可以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溫度。

 

「居然…做到最後。」綱吉嘀咕著,好像心有不甘,「難以想像…恭彌真的…」

「現在才抱怨會不會太過狡猾了?」

「狡猾的是恭彌吧。」

雲雀輕輕一笑,他伸手將對方壓進懷中不讓綱吉繼續說下去,他的唇輕柔地印上那柔軟的褐髮,綱吉則放鬆自己任由雲雀抱著,他用手勾住對方的腰,而他們的雙腳糾纏著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並將頭埋入了雲雀的頸窩有點像是撒嬌那樣輕輕摩擦,並聽見雲雀有點不規律的心跳聲。

 

「…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綱吉問,那讓雲雀垂下頭看他。

「那要看你。」黑色的雙眸中帶著溫柔。

綱吉沒能回答那句話就已經隨著雲雀溫暖的溫度而睡下,在睡夢中他感到特別安穩,儘管他現在還沒能處理好彭哥列中的那些混亂,卻覺得一切事情都會順利圓滿。

而他想,能夠給他這種感覺的就只有雲雀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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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的玫瑰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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